到了「迷魂寨」,尹芷蒿直接帶鄂無天進她的房間,鄂鴻和汪素素則被帶到牢房裡,等晚上婚禮時,他們才會被放出來。
之後,有人送來熱水,春嫂也送來了新郎和新報的衣服,幾個女眷開始佈置新房。
見陸遷也來了,尹芷蒿要鄂無天先梳洗,她則走到房外和陸遷說話,把空間留給鄂五天。
「芷蒿姊姊,你真的要嫁給他?你不怕他又騙你?」陸遷問道。
「不會的,上次是他表妹騙我,他並不知情,這次我親眼見他點頭答應了,我相信他。」尹芷蒿回道。
「你憑什麼相信他?」陸遷又問。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自己可以相信他。」尹芷蒿知道自己的回答很沒有說服力,可她真的相信鄂無天。
陸遷伸出手拉住尹芷蒿的手,「芷蒿姊姊,我知道你必須光耀尹府門楣,但我……」
「你怎麼了?」
「芷蒿姊姊,如果我跟陽將軍從軍,我是不是也能當到將軍,將軍是不是就能光耀門楣?到那時候,那時候我……」那時候大家恐怕都老了,陸遷洩氣得講不下去。
「遷兒,你有這樣的志氣很好,怎麼不說下去?」
「沒什麼。」陸遷頓了一下後說道:「如果他敢騙你,這裡就是你的娘家,隨時歡迎你回來,迷魂寨的人會為你出氣,」
「遷兒,你永遠是我的親人。」尹芷蒿反握著他的手說道:「遷兒,我把迷魂寨交給你了,好好的帶大家過活。」
「我知道了,我去幫大夥兒準備酒菜。」陸遷緩緩地抽回手,眸中有著不捨和愛戀。
他其實是喜歡著尹芷薔的,可他知道他留不住尹芷蒿,他沒有足夠的條件可以留住尹芷蒿。
望著陸遷離去的背影,尹芷蒿心中亦有著萬分的不捨,可她並沒有發現陸遷眼中的愛戀。
房裡的鄂無天卻從他們簡短的談話裡猜出陸遷的心思,一個小鬼的青澀戀情,聽在他耳裡,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只是,尹芷蒿為什麼對他如此信任?
jjwxcjjwxcjjwxc
這晚,「迷魂寨」裡燃起了營火,烤豬烤羊,好不熱鬧。
鄂無天的人和迷魂寨裡的人,在三杯水酒下肚後,完全不設防的相互舉杯,開懷暢飲了起來。
到了吉時,新郎和新娘拜了堂,接著被送進了洞房,營火也漸漸熄滅,眾人醉的醉、睡的睡。
鄂無天有幾分醉意,但並非完全不省人事。由於他今晚的一切完全是被迫的,他覺得窩囊到了極點,所以才索性裝醉,倒頭就睡,不想理會尹芷蒿。
尹芷蒿驀脫下鳳冠霞帔之後,開始動手為鄂五天脫下衣服、蓋上了棉被。之後她拿了件衣服當棉被,背對著他縮在牆角。
這算是她的二次洞房花燭夜,這次有鄂無天陪著她,但她卻好想哭,不是欣喜鄂無天答應娶她,而是她對這裡有著不捨。
可她偏又不得不離開,她必須光耀門楣。但離開這個可以庇護她的地方之後,若鄂無天根本不疼她,她該怎麼辦?
她身體比較健康之後是勇敢了,可那是表面,畢竟人的心中總有一些脆弱的部分,她也不例外。
她愈想愈心酸、愈想愈擔憂,不禁輕聲嗚咽了起來。
她在哭?鄂五天傾聽著那細微的哽咽聲。
她為什麼哭?她不是如願以償了嗎?她在哭什麼?該哭的應該是他,他從沒這麼窩囊過。
四周隨著夜色深沉而更加靜寂,尹芷蒿的淚卻像決了堤般流個不停。黑夜裡,她的哭聲更加清楚了。
鄂無天被她莫名其妙的哭聲搞得心慌意亂,睡也睡不著,他側身轉過她的身體,黑眸對上她的淚眼。
他本來是要質問她為什麼哭的,沒想到一對上她的淚眼,心底那份怒意卻讓她的淚水給淹沒了。
「為什麼哭?」鄂無天的口氣溫柔得不像他,他甚至還伸出手拭去她的淚水,彷彿那隻手不是他的。
「我……心情好複雜、好想哭。」她哽咽地回道。
「心情複雜?」他不解地繼續問道。
她點點頭,用手臂拭去淚水後回道:「我一旦離開這裡就舉目無親,你會愛我、疼我嗎?」
「愛你,疼你?」聽她講得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真想給予她承諾,可一想起她讓他如此狼狽、窩囊,以及自己已答應父親要娶汪素素,他便狠下心,毅然決然地回道:「你若想要人愛,要人疼,就不該嫁給我。」
「為什麼?」她問。
為什麼?他總不能跟她解釋他父親苦苦哀求他吧?所以他索性回道:「因為我愛的是汪素素。」
尹芷蒿瞅著他,「從今開始你只能愛我。」
「只能愛你?愛可以改來改去的嗎?你想要嫁給我,最好再考慮考慮。」該死!他怎麼會要她再考慮考慮?應該直接叫她不要嫁給他。
不知為什麼,他想到她一跟他出迷魂林,回平樂府,他就得調動官兵捉她,心裡竟有路下……
不願。
尹芷蒿堅決地搖搖頭,「不需要再考慮。只是,夫妻該是相親相愛、互相扶持的。我會用心愛你,你也要愛我,不可以再愛汪素素、也不可以有三妻四妾,我是你唯一的女人。」
她的想法受迷魂寨的人影響甚深,這裡彷若世外桃源,人們沒有爭名奪利的慾望,只是單純地過日子。他們也不受世俗禮教束縛,妻子可以完全的擁有自己的丈夫,可以拒絕和別人共享。
「不可以有三妻四妾、你是我唯一的女人?都還沒成親呢,你就爬到我頭頂上了?還有,愛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可以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嗎?」他說得像他很瞭解愛。
其實,他也不知道愛是什麼東西,他只看過別人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就是他那三個哥哥。
他沒遇過任何讓他傾心的女子,所以才會在他爹苦苦哀求他娶汪素素時爽快地答應。
「愛是……我也不知道愛是什麼東西,可我知道愛該像爺爺、奶奶、爹爹、娘親愛我,而我也愛他們一樣,愛也像我和遷兒那般。」
「你和遷兒那般?你和遷兒是哪般?」鄂無天不禁想起她今天白天和陸遷的對話,心底竟莫名的懷疑起他們之間或許有著什麼。更令他覺得莫名的是,他心底竟有一股怒氣慢慢地產生。
「我和遷兒互相關心……」說到這裡,尹芷蒿不禁又淌下淚,「我好捨不得這裡,捨不得遷兒。」
「捨不得?那你就不該執意要嫁給我,你該嫁給那個陸遷!」他心底那股莫名的怒氣爆發。
「你在胡說什麼?你別以為你胡說八道,我就會打消嫁給你的念頭,我告訴你,我是非嫁給你不可,而且,你必須愛我、疼我,我不准你再愛汪素素。」她非常認真的講著。
「不准?」鄂無天注視著她的眸倏地一暗,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說道:「我偏愛汪素素,而且絕對不會疼你愛你,你最好永遠待在迷魂林裡,才會比嫁給我快活。」也不會有牢獄之災……
尹芷蒿聽完又哭了起來,「你以為我喜歡離開這裡啊,我得光耀尹家門楣。還有,那個汪素素好壞,她答應我要蓋尹氏宗祠又沒蓋,我們尹氏列祖列宗的骨灰甕只能放在小祠堂裡!」
抽抽噎噎地說完之後,尹芷蒿用力地轉身背對他、將臉埋進衣服裡,開始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哭得令鄂無天不捨,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安撫道:「我會盡快幫你蓋好尹氏宗祠,一定會蓋得又大又莊嚴,這總行了吧,不要哭了。你就繼續留在迷魂寨裡,不要離開。」
鄂無天不想她入獄,真的不想。
她搖搖頭,「我非嫁你不可。」
她怎麼這麼頑固?她一出了迷魂林就會死啊!
他心一急、口不擇言地說道:「非嫁我不可?誰知道你和陸遷是不是不清不白?你不是捨不得他?我不要一個不清不白的女人。」
尹芷蒿轉身怒視著他,起先她只是無語的怒視著他,接著便挪動身體偎向他,還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你做什麼?」鄂無天驚訝地問。
她略帶羞澀的小聲回道:「讓你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我和遷兒是清白的。」她的聲音更小了。
即使她說得很小聲,可鄂五天卻聽得一清二楚,他立刻放開她,「皇上還沒指婚呢。」
他要是碰了她,後果就更難收拾了。所以,無論她多麼吸引他,他拼了命都得控制住自己。
「那在你還沒證明之前,不可以污蔑我和遷兒。」語罷,她替他拉好棉被。
「早點休息,我們明天要出發。」
看來,他想必是阻止不了她跟他走,那就怨不得他了。
尹芷蒿安靜地窩回牆角後,屋裡再度靜寂下來,和風吹送著、花香飄進屋裡,兩人漸漸沉人了夢鄉。
jjwxcjjwxcjjwxc
不知睡了多久,只知天尚未亮,一陣細微的呻吟聲時有時無的傳進屋來,吵醒了鄂無天和尹芷蒿兩人。
尹芷蒿動了動身體,手貼著耳朵繼續睡,像是習慣了這樣的聲音。
可鄂無天是怎麼也睡不著了,因為那時有時無的呻吟聲,一聽便知是男女歡愛時所發出的聲音。他可是個精力正旺的男人耶!加上旁邊就躺著一個吸引他的女人,教他怎麼睡得著?
他伸手搖搖尹芷蒿的肩膀,她轉身面對他。
「你是寨主,你不能管管那出聲擾人清眠的人嗎?」
「怎麼管?我管過啊,可他們說、說……」
她羞紅了臉,說不下去,卻教無天看得血脈脹。
他平常看著她時,頂多是目不轉睛,可那歡愛之聲不斷傳來,他不血脈膨脹才怪!
「說什麼?」他問。
「說他們是在製造娃娃,製造娃娃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能管。你把耳朵捂起來就好了嘛。」
「你以為耳朵捂起來就沒事了?」那會憋死人!鄂無天沒好氣的說道:「天經地義也不用搞得唯恐天下不知。」
「那、那我去叫他們今晚先不要製造娃娃。」語罷,尹芷蒿起身,移動身體要跨過鄂無天。
「不要去了,那種事妨礙不得。」
鄂無天突地抓住尹芷蒿的手,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趺在他身上,額頭撞上他的額頭。
「哦,好痛!」她痛呼一聲。「對不起,你一定也很痛,我幫你吹吹,否則明天會腫一個包。」
尹芷蒿將嘴湊近他的額頭,邊揉邊吹氣,胸前的柔軟不時的碰到鄂無天的身體。
該死!她馨香的氣息一陣又一陣的竄進他的鼻子裡,刺激著他的感官,教他快要控制不了早巳血脈膨脹的身軀。
「還痛不痛?」伊芷蒿柔聲問道。
「痛!全身都痛!」鄂五天咬著牙回道。
「怎麼會全身都痛?我還撞了你哪裡?」邊說著話,她的手也邊在他身上亂摸著。「還撞了你哪裡?快告訴我。」
該死的女人!她難道不知道她的手就像是一枝火把,點燃了他身上的慾火,再加上那歡愛之聲不斷,他快忍不住了。
趁還能忍之前,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摟進懷裡,「讓我抱著就不疼了,現在馬上睡覺。」
jjwxcjjwxcjjwxc
鄂家商隊終於出了迷魂林,繼續往中原前進。
鄂無天把馬車讓給了兩個女人,他自己騎馬。
一出迷魂林,汪素素整個人就囂張了起來,連著幾天都用斜眼看尹芷蒿,老對她不懷好意的笑著。
尹芷蒿其實是一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以前,尹府的管家把她養大、「迷魂寨」的眾人對她更是好,讓她以為好人比壞人多很多。
所以,她沒看出汪素素的笑其實是在笑她就要厄運當頭了卻不自知,還傻傻地問道:「你在笑什麼啊?」
「沒什麼!」汪素素眉一挑,將臉轉向車外。
怎麼每個人都怪裡怪氣的?汪素素老是莫名其妙的笑著,而鄂無天老是無語地瞅著她、板著一張俊臉。
尹芷蒿被他們搞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汪素素,也將臉轉向車外。
「小表哥,人家想跟你一起騎馬。」
鄂無天的馬剛好從馬車旁過,汪素素喊著他。
豈料,鄂無天都還沒回答,尹芷蒿就掀開簾幕,躍上鄂無天的馬背,坐在他身後。
「不行。」尹芷工蒿替鄂無天回道。「男女授受不親,想騎馬就自己騎,只有我可以和無天一起騎。」無天?尹芷蒿自離開迷魂寨後就這麼喊鄂無天,她不但像他爹娘兄弟般直呼他的名諱,還霸著他,把他看得緊緊的。
她不但隨時隨地守在鄂無天身邊,整個行為表現得像是愛極了鄂無天,看在他人眼裡,羨慕多於嘲笑,
一出迷魂林,她可以說是舉目無親了,所以她難免會惶恐、會害怕,因此她得霸著她目前唯一的親人並用心愛他。
她的親人只有鄂無天了。
這簡直是喧賓奪主!汪素素快氣死了。她挑釁地道:「你不要太得意!」她不會得意太久的。
「你不該再想著你的小表哥了。」尹芷蒿回道,接著抱緊鄂無天,跟汪素素宣佈:「他現在是我夫婿。」
「他不……」汪素素忍住話,不敢說出口,怕打草驚蛇,讓尹芷蒿有所防備,那就無法逮她入獄了。
鄂無天低頭看著尹芷蒿環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感受著兩人身體的貼緊: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懊惱。
這女人所有的行為皆讓他的威嚴掃地,無論是逼婚、還是霸著他不放。可他不知為什麼自己雖生氣,卻又默默地縱容著她。
甚至當車隊在進入有縣衙的縣城後,汪素素提醒他可以立刻調動官兵捉她時,他總下不了命令,始終推說還不是時候。
他不想她死,打從心底不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可他就是不想。但他也無法接受她當他的妻子,除了怕落實他被逼婚的狼狽、窩囊之外,他更是已經答應了他爹要娶汪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