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一進入迷魂林,很快便迷失在迷魂林錯綜複雜的小徑上。
「爺,這裡我們剛剛好像走過了……」領隊的人向鄂無天稟報道,心中同時嘀咕著鄂無天不聽他的忠告。
鄂鴻緊接著說道:「爺,我們在一片瘴氣之中,若不趕快出林,怕大家都撐不下去了。」
「該死的迷魂林,我一定讓人來把這裡的樹全砍了!」鄂無天怒斥道,接著命令:「退出迷魂林。」
他身上散發出的霸氣,此刻已轉為一股火氣!
他的命令一下,商隊又繼續在蜿蜒的小徑和交錯的樹間繞著,他們漸漸無法辨識原來的路,功夫底子較差的,已開始感到昏昏沉沉了。
此時,一抹纖影飛掠到商隊附近,落在大樹的枝幹上。
噙著一抹倩笑,尹芷蒿笑看著鄂無天的狼狽,他是鄂五天沒錯,尹芷蒿隱約記得他的俊容。
是他最好,她還怕是他的其他兄弟、或是由商行管事領隊,那她就得親赴「平樂府」才能要回公道了。
「你是誰?你能在這林中來去自如?」鄂無天目不轉睛、驚艷地注視著尹芷蒿問道。
她翩然落在這片迷霧之中,就像是下凡的仙女,讓他只能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她身上那股我見猶憐的特殊風韻,和那爽朗的情笑,讓從不曾動情的他心中泛開了陣陣漣漪。
「我當然能。」尹芷蒿回視著他道。
「那快帶我們出去,少不了你的好處。」鄂無天依舊注視著她。
尹芷蒿也大膽回視他,她朝他一笑問道:「什麼好處呢?」
「我會給你一筆錢。」
「我才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
尹芷蒿又一笑,故弄玄虛地慢慢說道:「我要——跟你回平樂府,當你的平樂爺夫人。」
鄂無天一聽,眸色一暗,頗為訝異的重複她的話:「跟我回平樂府,當我的平樂爺夫人?」
「沒錯。」尹芷蒿肯定地答道。
他都已經在開採她的土地了,就算要也要不回來,爺爺交代過,尹府的土地只能是嫁妝,所以,她除了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怕是沒其他辦法光耀門楣了。
「哪……哪來的妖女?竟口出狂言!」汪素素硬撐住快昏厥的身體,掀開簾幕下車喊著。
尹芷蒿飛身縱下,落在她面前,說道:「妖女?汪總管,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仔細瞧瞧我是誰?」
他不認為鄂無天會記得她,畢竟事隔三年,當年又只有一面之緣。可汪素素應該不會忘了她,後來的事,都是她和她接洽的。
「你是誰?」汪素素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臉色愈來愈難看,「尹芷蒿!你……你還沒死?」
「托你的福。」尹芷蒿又露出一抹倩笑。
到「迷魂寨」之後,她變得喜歡笑,喜歡不拘小節的笑,毋需像閨女般,想笑還不能開懷的笑。
「尹芷蒿?尹大學士的孫女?」鄂無天訝然,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他記憶中那個病懨懨、蒼白虛弱的她,竟已轉變成一個我見猶憐的女子。
尹芷蒿將臉轉向鄂無天,回道:「爺,你這樣喊我不覺得太生疏嗎?我可是和你……和代表你的公雞拜過堂。」
「和代表我的公雞拜過堂?」鄂無天再次覺得驚訝,他轉頭問著汪素素:「素素,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還不是為你著想!」汪素素不敢直視鄂無天,她轉頭睨著尹芷蒿說道:「你還不是騙人,說活不過二十歲,現在卻還好好的站在這兒。要不是你當時那麼說,誰會娶個病懨懨的妻子,陽景還不是不要你!」
這的確是尹芷蒿理虧的地方,可她也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但已經活下來了,她總不能去自殺吧?
「小表哥,你瞧,她說不出話了,是她欺騙我在先。」汪素素見尹芷蒿面露理虧之色,趕緊接著說道。
「我能活下來,是尹氏列祖列宗的保佑。汪總管,我無意欺騙你,你卻是蓄意謀騙。」
「頂多再給你銀子嘛!」汪素素說道。
「我不要銀子。」頓了一下,尹芷蒿繼續說道:「我現在是迷魂寨的寨主,要不要救你們出迷魂林全在我一念之間。我的條件就是要當平樂爺夫人,得有皇上的聖旨為媒並公告天下。」
「不行!小表哥就要和我訂親了。」汪素素喊道。
「不行?」尹芷蒿走到鄂無天面前,注視著他說道:「這次,我要親耳聽你說。行不行?」
鄂無天只是回視她,沒有答話。他不喜歡這種被脅迫的感覺,堂堂的平樂爺何曾被脅迫過。
「你在這裡好好考慮考慮吧,最好在天黑之前回答我,免得你們吸人過多瘴氣而死。想通了就放這個。」
尹芷蒿把一根煙霧管子放到鄂無天手中,接著她一縱身,施展輕功離去,身影很快的隱沒在樹叢間,天色也在此刻暗了下來。
「該死!」鄂無天低咒一聲。「素素,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你當初是怎麼拿到尹府那塊地的?」
「我……我……」話未說完,她便暈了過去。
「爺,有幾名車伕也暈過去了!」鄂鴻說道。
「爺,那姑娘美如天仙,您就答應了吧!」領隊的人一說完,砰的一聲,也昏倒了。
鄂無天看著車伕們一個個倒下,無奈的把煙霧管子交給了鄂鴻,「先放了它再說。」
「是。」鄂鴻接過管子,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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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無天非但沒被脅迫過,還沒住過牢房。
「迷魂寨」的牢房其實單薄得很,原本憑他和鄂鴻的武功,要破門而出太簡單。
可因在林裡吸人太多瘴氣,他們內力盡失,現在全身只剩腦子還能思考、嘴巴還能動,也還能哭,汪素素就在一旁哭著。
她把三年前的事老實說了,她三年前以為尹芷蒿根本活不過二十歲,可朝廷要的銅礦卻不能等到尹芷蒿死後再徵收開採,而且她也怕陽景隨時捨去迎娶尹芷蒿。土地若落在陽王府手中,他們是親王府,也可以自行開採。許多的顧慮,讓她索性順了尹芷蒿的意,給她光耀門楣的假象,哪知道她竟沒死!
「嗚……人家也是為你著想嘛,否則,你可能現在還在為開採銅礦的事奔波呢!」
「不准再哭了!」鄂無天吼道。「我平樂爺鄂無天拜你所賜,生平第一次蹲牢房,被逼婚!」
「小表哥,你不可以答應那個土匪婆,你要和我訂親的呀!」汪素素擦去眼淚、緊張地說道。
「不答應?讓大家全死在這裡?」鄂五天反問。
「一定有辦法的。」汪素素垂臉回道。
「有辦法?是有辦法,等我和鄂鴻恢復內力,憑我們兩個的武功要逃出這裡不難,其餘的人全得留在這裡送死!」
汪素素一聽又哭了起來,「你沒良心,我為你盡心盡力打理平樂府好幾年,你這麼對我!」
「不准再哭了!」鄂無天再度吼道。
「爺,我全力衝出去,回邊關搬救兵。」鄂鴻說道。
「回邊關搬救兵?現在邊關是誰掌兵權?」鄂無天問。
「陽景。」鄂鴻回道。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陽景能從這裡走出去?為何他會另辟山道繞過迷魂林?」鄂五天再問。
「因為陽景和尹芷蒿曾有婚約,所以尹芷蒿救了陽景,陽景也不再盡力圍剿迷魂寨了。」鄂鴻回道。
「沒錯。」
「那尹芷蒿也真是怪,她都見到陽景了,她可以要求陽景履約、乾脆嫁給陽景算了,幹嘛還向你逼婚?還不一樣都是王爺,她一樣能光耀門楣。」汪素素氣呼呼的說道。「她一定是喜歡你不喜歡陽景。」
喜歡他不喜歡陽景?這句話莫名地消了鄂無天的火氣,可還是無法解除她帶給他的狼狽、窩囊。
他緩下口氣說道:「尹大學士那塊土地是先皇御賜的,所以尹大學士才會交代土地只能是嫁妝,現在尹府的土地在我手中,尹芷蒿不嫁我嫁誰?除非把土地原封不動的還人家,可這可能嗎?」
「不愧是平樂爺,知道我爺爺的用意。」尹芷蒿笑著進入牢房,她不禁佩服鄂無天的敏銳。
「尹芷蒿,你這個土匪婆,我小表哥不能娶你,他是我的未婚夫!」汪素素怒喊道。
「土匪婆?」尹芷蒿聽了一笑,回道:「流氓惡少和土匪婆配在一起最適合了,真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不是嗎?至於你,另外找人嫁吧。」
「你……尹芷蒿,就算我小表哥娶了你,他也不會喜歡你這種逼婚、不知廉恥、行為放蕩的女人。」
「我不知廉恥、行為放蕩?若非你騙了我的嫁妝、違背信用,讓我沒辦法光耀門楣,我現在也不會逼婚。」
「你嫁給陽景,我們用金銀珠寶讓你當嫁妝,你一樣可以風風光光的。」汪素素試圖以其他方法解決問題。
尹芷蒿看了鄂無天一眼,回道:「我不要嫁給陽景,爺爺說土地只能是嫁妝,就只能是嫁妝。」
「你不要臉,跟人搶丈夫!你一定是喜歡我小表哥,所以故意要這麼做!」汪素素喊道。
鄂無天無語。心煩地聽著兩個女人唇槍舌劍。不過,他有點想知道,尹芷蒿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尹芷蒿不想再跟汪素素吵下去,她打開了牢房的門說道:「平樂爺,我給你們機會走,如果你們走得出迷魂林,我就放了你們,如果你們走不出,你就必須心甘情願的和我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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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表哥、小表哥,我們根本出不去!」汪素素緊緊拉著鄂無天的衣袖,快要不支倒地了。
他們在迷魂林裡像一群無頭蒼蠅般,繞了將近一個時辰,結果看到的是一棵棵長得一樣的樹、一條條相似的路,而且還四處瀰漫著瘴氣。
「該死!」鄂無天從沒這麼狼狽挫敗過,他只能不斷的低咒著。
「爺,這棵樹我做了記號,我們又回到了原點。」鄂鴻說道。
「該死!」鄂無天還是只能低咒。
「小表哥,我想到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你先聽我說。」汪素素拉住了鄂無天。
就在剛剛,一個歹毒的辦法突然進入汪素素腦裡,她相信這一定是被目前的情況逼出來的。
「什麼辦法?」鄂無天停下腳步,心煩氣躁地問道。」小表哥,尹芷蒿是迷魂寨的寨主,那也就是朝廷懸賞通緝的重犯,你先答應和她成親,等到我們平安出了迷魂林,再伺機調官兵擒拿她。我相信一出了迷魂林,她就囂張不起來了。」
鄂無天轉頭注視著汪素素,冷冷地說道:「你要我當個言而無信、背信使計的小人?」
他或許霸道,但絕對言而有信,從來不做這種背信使計,一點都不光明磊落的勾當。「非常時候只能用非常辦法,尹芷蒿可是脅迫你成親啊!她也沒光明磊落到哪裡去,難道你想讓天下人恥笑,說你平樂爺栽在一個女人手裡,讓一個女人押著拜堂成親?」
「該死!」鄂無天又挫敗的低咒了一聲,他生平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爺,表小姐說的辦法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了。」鄂鴻說道。
鄂無天沉吟半晌,默認這是唯一的辦法。環境所逼,他不得不下此決定,「就這麼做。鄂鴻,放煙霧。」
「是。」鄂鴻點燃了煙霧管子。
尹芷蒿看到了煙霧,立刻來到他們身邊,她站在樹幹上,依舊露出一抹倩笑,笑看著他們的狼狽。
「平樂爺,我們可以成親了嗎?」她笑問道。
鄂無天注視著她,心底有氣,眼睛偏又受她吸引。他在心裡暗咒過幾聲後,才不太情願的點點頭。
一見他點頭,尹芷蒿馬上躍至在他面前,「今晚拜堂成親,寨裡的人想替我辦個婚禮。」
「今晚拜堂成親?」汪素素早鄂無天一步發作。「都還沒上奏章請皇上指婚呢,你就急著要圓房了!」
「我才沒有!」尹芷蒿連忙反駁,臉上染上一抹羞色,如彩霞般瑰麗。「是大家想熱鬧熱鬧,並沒有要……」她瞥了鄂無天一眼,「要馬上圓房,我當然會等皇上指婚。」
「皇上微服出巡去了,什麼時候回宮說不準,你就慢慢等吧。」等著被抓。汪素素在心裡補充道。
「沒關係,我等。不過你得馬上幫我蓋座尹氏宗祠,註明是你平樂爺、尹府女婿建的。」
鄂無天再點點頭。不管她現在說什麼,他都依她。
尹芷蒿覺得他的態度有點敷衍,於是認真地說道:「平樂爺,我相信你是個一言九鼎的人,應該不會像她那樣騙我吧?」
鄂五天無語,只是靜靜看著她。
汪素素連忙說道:「你要是不相信就不要成親了,我們的生命已經在你手上了,還能怎麼樣?」
「好像也是,那你們隨我來吧。」尹芷蒿朝鄂無天率真的一笑,主動拉起他的手舉步邁出。
鄂無天一點頭,她便視鄂無天是她的夫婿了,所以她不再顧忌男女授受不親,主動拉起他的手。
接觸到她柔軟的小手,鄂無天從手心漾開一陣溫暖的感覺,直達心窩,他微微一怔,任由她拉著走。
這感覺,三年前像是也有過,只是沒此刻這般強烈。
汪素素一見氣死了,她從來只敢拉著鄂五天的衣袖,不敢碰他的手,尹芷蒿卻這麼大膽地拉著鄂無天的手。
可回頭想想,這樣也好,尹芷蒿的行為愈是放蕩,鄂無天對她便愈是反感,官兵捉她時,他才不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