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凌水月小時候最喜歡看格林童話,因為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和公主最終都會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所以她一直幻想她也可以變成童話世界裡的公主,期待王子的到來,直到有一天,有個叫上官堯的男生說:「做我的女人吧,我喜歡妳!」
    她以為自己終於找到屬於她的王子,開始作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像和他手牽著手,在陽光下漫步,一起吃冰淇淋,一起面對未來的喜怒哀樂。
    只因為那個叫上官堯的男生,敲開了她封閉已久的心門,讓她懂得去愛,習慣有他的存在,像天底下千千萬萬個喜歡織夢的女生一樣,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
    但童話終究只是童話,醒來後,一切都會恢復原狀,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平靜……
    可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
    兩人在天台上一起吹著午後的微風,感受陽光的洗禮,他帥氣的笑臉和孩子般無辜的眼神,已經成了她午夜夢迴之際唯一的影像。
    他把她抱在懷中,一遍又一遍的吻著,不停的呢喃,「我喜歡妳……水月……水月……做我的女人吧……」
    「堯……上官堯……」
    「水月……」他的笑臉漸漸變得模糊。
    她拚命想抓住他,可是他卻越走越遠。
    「不要……不要離開我……」
    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跳快得讓她幾乎把持不住,額頭滲出冷汗,無神的雙眼此時更對不到焦距。
    凌水月不禁苦笑,這麼多年了,夢境依然那麼清晰,可是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上官堯帶她去那間小小花房後,他就從她的世界中徹底消失了。
    她每天中午還是像個傻瓜似的在學校的天台上守候著,每天準備不同的午餐菜色,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再看到他俊美的身影。
    可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望穿秋水,等到心也碎了,上官堯卻一次也沒出現過,就連那間玻璃房,也像被遺棄的孤兒似的,從此無人照料。
    校內對他的傳聞突然間靜止了,好像上官堯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在白金學院過似的。
    她暗地裡偷偷觀察著學生會的一舉一動,以南宮雅然為首的學生會成員,每天一如既往的到學校處理公務,只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她就不曾在任何一場大型的公開活動中,看到上官堯這個人。
    關於上官堯所有的消息都被徹底封鎖,有一次她曾鼓起勇氣,趁著學生會的風紀部長靳司澤到各個班級檢查時,偷偷向他打探上官堯的下落。
    她的這個舉動顯然讓他感到些微詫異,不過他很快便露出一絲詭異的淺笑,說道:「小學妹,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隨便打探的好,用心讀書,萬一被當就慘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麼被他用一句話就擋了回來。
    過了一陣子,凌水月又變回從前那個見人就怕,唯唯諾諾的乖乖牌,每天按時上下課,安分的生活著,碌碌無為的畢了業。
    她相信在白金學院裡沒有人會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畢業後,向來沒把她當成女兒看待的父母,直接丟給她二十萬,讓她出去自生自滅,他們認為撫養的義務已經完結,從此以後最好河水不犯井水,老死不相往來。
    突然之間她要忙著找工作,又要忙著找房子,生活變得一團混亂,二十萬很快就被她花光了,又沒有親戚朋友可以依托,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只好隨便找一家小公司就職。
    薪水雖然不高,但每個月都準時發放,有時甚至還可以預支,幾年下來,她的生活倒也逐漸趨於平靜。
    只是她心底的某個角落依舊空蕩蕩的,像是少了點什麼,始終無法填補。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快接近上班時間,她正想起床梳洗,床邊的電話適時響起。
    她一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正在核對她的身份。
    「沒錯我是凌水月,呃…….凌耀祖是我爸爸……」
    她耐著性子聽,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雙唇也不自覺的開始發抖,拿著話筒的纖臂開始發軟。
    「你……你是說……我爸爸以公司的名義幫人做擔保,現在對方跑路了,所有債務都要由我爸爸一個人承擔……」
    離家這幾年,除了逢年過節她會被叫回凌家吃頓飯,其餘的時間她都獨自一人在外生活,她不會爭也懶得爭,這樣的相處模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根深蒂固了。
    雖然在她的印象中,從小到大父親從未關心或安慰過她,可骨肉親情也不是說斷就能斷,所以乍聽這個消息,她仍難掩擔心。
    「凌小姐我想妳可能誤會了,事實上……妳父親欠下大筆巨款,而且妳的家人都已經離開香港,我派人調查了一下,妳家那幢房子目前已經轉到妳名下,也就是說……妳必須代替妳父母償還欠款……」
    這段話猶如晴天霹靂,凌水月驚愕得老半天都無法回神。
    接著她原本平靜的人生突然變得一塌糊塗,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怎麼會莫名其妙成了代罪羔羊,而且一夕之間,她所有在法律和血緣上可稱之為親人的人,全部消失。
    原本那間別野,目前已經無人居住,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賣掉,如今已剩下一個空殼子。
    後來有人找上她,說是什麼公司負責人的秘書,自我介紹時說自己叫做蕭靖,並委婉轉達了他的來意。
    她父親欠了他們公司整整五千萬,父親跑路,這筆巨額債務理所當然落到了她頭上。
    她無計可施,只好把別墅給賣了,又把這幾年辛苦存下來的存款全部貢獻出來,結果還是欠了對方三千五百萬。
    對方給她三個月的時間將剩下的錢還清,只不過已經山窮水盡的凌水月,哪還有多餘的錢去還債。
    眼看時間慢慢流逝,還債的日子也越來越接近,她擔心得每天魂不守舍,工作也頻頻出錯。
    隔天就到最後的還款期限了,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陣子她一直透過僅有的線索想尋找父母和姊姊的下落,卻一無所獲。
    想到那些可怕的討債人,她不禁聯想到電影中的黑社會,說不定會在她家門上灑豬血,或是砍掉她幾根手指以示警告之類的。
    凌水月被自己想像出來的場景嚇得小臉慘白,於是決定收拾東西準備先到隨便哪個地方避避風頭。
    可是當她隔天一大早起床,準備開溜時,赫然發現門口站著兩個可怕的黑衣人,表情酷得要死,眼神也冷駭嚴厲。
    「凌小姐,今天是還債的日子,和我們走一趟吧。」
    她驚恐地微啟櫻唇,可笑的是,她手中還持著一隻為了逃難所準備的小皮箱。
    連人帶行李,凌水月就被這兩個看起來隨時有可能宰了她的男人,帶到一幢華麗壯觀的辦公大樓。
    咦?這年頭黑社會還租用這種高級辦公室嗎?
    而且裡面的工作人員看起來都好專業,連工作服都是那種昂貴的國際名牌。
    每個人胸前掛著名牌,有制度得不像話,一樓大廳接待櫃檯後面的牆上,還掛著燙金招牌「盛世集團」。
    沒多久,她被兩個男人帶進電梯,隨後被拎到一間小型的會客室。
    的確是用拎的沒錯,因為她的雙腳早已癱軟,如果不借用外力,根本走不動。
    接待她的依舊是那個叫做蕭靖的年輕男子,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最後將目光落到她身邊的小皮箱上,忍不住扯出一抹淡笑,「妳想逃跑?」
    「我……」凌水月此時已被嚇得臉上毫無血色。
    她不但還不出錢,還被逮到要落跑,黑社會對付她這種欠債不還的人,手段通常都會很殘忍。
    一想到這裡,她嚇得向後倒退了幾步,明知道這個時候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本能的求生意志,還是讓她不自覺向後退。
    「我……我會盡快把錢還給你們的。」
    蕭靖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的翻看一下手中的資料,抬眸時,瞳孔內射出精明的冷意。
    「妳欠下的金額目前是三千五百四十二萬,再加上這三個月的利息,一共是三千七百五十六萬,我已經查過妳的銀行賬戶,裡頭連五千塊都沒有,妳每個月的薪水是三萬八,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凌小姐,妳可以告訴我,妳還要多久才能把剩下的欠款還清?」
    聽到這個「天價」,凌水月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這麼說……妳是還不出來了?」她用力咬著下唇,臉色蒼白。
    「凌小姐,我們盛世集團不是慈善機構,這筆錢是妳父親欠下的,妳有償還的義務,可現在的情況看來……妳似乎還不起這筆錢,對於這種情況,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解決方法,為了盡早還清債務,我想……凌小姐應該不介意到盛世集團旗下的酒店陪酒吧……」
    他頓了一下,又從頭到腳掃視了凌水月,目光帶著幾分不贊同,「雖然……」他輕咳一聲,「妳的長相有一點點遜色,不過也許會有客人欣賞清純型的……」
    「不要……我不要……」
    一聽到要去陪酒,凌水月嚇得一直往後退,直到撞上會客室的牆才停下來,她太清楚陪酒要做什麼,難道她真的要出賣自己的肉體?
    她害怕得轉身就想跑,不料纖臂被那兩個凶狠的黑衣人拉住,但他們似乎忘了驚恐的人,力氣通常比較大。
    她趁對方還沒拉穩,行李也不要的就往會客室外面拚命沖。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蕭靖憤怒的命令從身後傳來,她一面擔心的回頭望,一面加快腳步往前衝,根本沒注意前方的情況,就這麼一頭撞上某個高大的物體,直到鼻尖傳來一陣痛感,她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聽到背後一陣囁嚅。
    「少爺……」
    恭謹而畏怯的低喚,使得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原本追著她的兩名壯漢,就像突然見到天神一般的卑微。
    凌水月的腳步有些踉蹌,等她穩住重心,回過神看前方到底撞到什麼時,胸口驀地一緊,彷彿心臟在下一秒就會從喉嚨跳出來一樣。
    原來她撞到一個男人,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身形高挑挺拔,英俊逼人的五官此刻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冷意。
    一股強烈的王者氣勢壓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然而讓凌水月如此震驚的,並不是這種君臨天下的氣魄,而是……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即使褪去年少時的青澀,她仍舊無法忘記,這個人……就是害她流盡眼淚的罪魁禍首。
    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在意外的地方看到讓她意外的人,她顫抖的伸出手,小嘴微張,喉嚨緊窒,就這麼大刺刺地扯住他的衣袖。
    「堯……」她微弱的低喚。
    好想哭,她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他了,她以為兩人的緣分在多年前已宣告終止,她甚至還以為發生在白金學院裡的一切,不過是場夢。
    而上官堯此刻卻又這麼真實的出現在她眼前。
    只不過被她扯住衣袖的男人似乎不習慣被人如此放肆的碰觸,本能一甩,用看著陌生人一樣冰冷的目光瞪著她,神情沒有往日的嘻笑和玩世不恭,只有駭人的陰沉冷漠。
    凌水月整個人往一旁退了幾步,小小的身子踉蹌了一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冷漠,她傻眼了,甚至忘記要逃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對她這麼冷淡?難道他已經忘了她了?!
    發現她不再企圖逃跑,兩名保鑣隨即抓住她的手臂,隨後跟來的蕭靖也露出前所未有的恭敬,「少爺,抱歉,這邊出了點小意外,沒打擾到少爺您吧?」
    上官堯雙瞳深遠,不苟言笑,用不解的眼神聽了凌水月一眼,問道:「怎麼回事?」毫無起伏的音調異常冷酷。
    「這位凌小姐的父親欠公司一筆巨款後就跑路了,所以凌小姐必須扛下她父親的債務,但她沒有能力還錢,所以我建議她去盛世旗下的酒店……」
    「不要!」
    被上官堯當成陌生人的凌水月一臉絕望,在聽到自己的可怕下場時,更是忍不住渾身一顫。
    她再次看向上官堯,他俊美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果真……他徹徹底底把她給忘了。
    那個時候的他,難道只把她當成一場感情遊戲的對象?她不禁在心底悲哀的猜測。
    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個人還像傻瓜一樣,每天都在悼念著自己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戀情吧。
    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雖然他不記得她讓她傷心欲絕,但還不至於讓她失去理智。
    「我……我保證會努力賺錢,就算不吃不喝也會把拿到的薪水還給你們,求求你不要送我去做陪酒……我……我長得又醜又瘦,而且還不懂得陪笑,更不會喝酒,萬一我……得罪了客人,造成你們什麼損失……我賠不起……」
    她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急得眼淚汪汪,一方面難過上官堯將她當成了陌生人,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接下來所要面對的不堪命運。
    她現在已經無法多想上官堯這幾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求他願意網開一面,不要把她推向無止盡的黑暗深淵。
    蕭靖不客氣的扯住她的手腕,眼帶警告,「夠了!這不是讓妳撒野哭鬧的地方,妳知不知道站在妳面前的人究竟是誰,他是妳惹得起的嗎?」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又萬分抱歉的向冷酷的男人頷首,「少爺,屬下的失職,驚動了您,我這就把她帶走……」說完,就硬拉著她往前走。
    上官堯面不改色,冷冷看著這一片混亂,這個激動抓著他衣袖,喊了他一聲堯的女人,究竟是誰?
    她嬌小的身子不斷地掙扎,哽咽地叫喊著,勾人的一雙丹鳳眼含著晶瑩的淚珠,好像下一秒就會滾落。
    他的心居然莫名其妙的揪在一起,好像有些疼痛,有些沉重,他……明明就不認識她,為什麼還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蕭靖!」
    低沉渾厚的嗓音適時響起,也讓走了一小段距離的蕭靖停下腳步,轉身恭敬的望著他,表情帶著幾絲不確定,「少爺?」
    「她欠公司多少錢?」
    「差不多三千七百萬。」
    「沒有任何償還能力嗎?」他問話時的表情依舊冷酷。
    蕭靖不敢遲疑的點點頭,「我調查過,她目前任職於一家小型廣告公司,每個月的薪水還不到四萬塊,而且她完全沒有存款,老家別墅已經賣掉了,目前正租房子住……」
    「我……我可以分期付款,我會將每個月的薪水全部交給你們,一毛錢也不留,還可以多打幾份工,早上去送報紙和牛奶,晚上快餐店打雜,還有週末……」
    凌水月像怕別人聽不到似的,越講越大聲,「我週末也可以去當臨時工,退掉現在租的房子,去租最便宜的地下室,這樣一來就可以省下水電費的開銷了,我……還可以一天只吃一餐,把飯錢也存起來……」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上官堯就先笑了出來,這一笑,不但讓她怔愣住,就連跟在他身邊這麼久的蕭靖,也不自覺的倒抽了一口氣。
    「沒水沒電,妳晚上怎麼洗澡?而且一天只吃一餐,卻要做那麼多份工作,妳是想餓死還是累死?」
    「沒關係!」一見他的態度緩和了些,凌水月打鐵趁熱,「我食量本來就小,如果想洗澡的話,也可以去……反正一定有辦法的!」
    她極力為自己找任何一個可以還錢的借口,只要不讓她去陪酒,她寧願打工累死,吃不到飯餓死,喝不到水渴死。
    「好!」上官堯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笑,「如果妳想用這種方式還錢,我會成全妳。」
    一聽到他的保證,凌水月終於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也瞬間落下。
    「少爺?」蕭靖不敢置信,「這似乎……不太妥當,她欠公司將近四千萬,如果等她打工還債,恐怕一輩子……」
    話還沒說完,已經換來上官堯一記凌厲的瞪視,他沒發火,只是泠冷拋下一句,「區區三千多萬,何必為難一個女人?」
    「是,一切依照少爺吩咐。」
    夜晚的狂潮PUB,總會聚集很多富商名流,紳士名媛。
    PUB老闆重金聘請幾組知名音樂人,在台上演奏著不同曲風的歌曲,更增添夜晚熱鬧的氣氛。
    豪華的吧檯內,打著黑色領結的調酒師熟練而忙碌地滿足不同客人的需求,吧檯前,兩名穿著休閒裝的年輕男子,修長的手都端著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PUB內打扮入時、年輕漂亮的女客人不斷試圖用最撩人的姿態吸引兩個男人的注意,可搔首弄姿了老半天,完全沒無法得到兩個英俊男子的目光。
    靳司澤率先回過神,眼神帶著些許鄙夷,輕歎一聲,「這些女人真讓人倒胃口。」
    動也沒動一下,似乎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的上官堯優雅的品啜了一口辛辣的烈酒,「她們大概覺得你看起來比較像凱子。」
    「喂,你這話可有失公道,我已經盡量保持低調了,我連最喜歡的那條LEVIS限量牛仔褲都沒穿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坐在辦公室裡,除了西裝還是西裝,一整個衣櫃的休閒服,都是買來裝飾用的,來這種地方還要擔心被當成凱子釣,想輕鬆一下都沒辦法。」
    聽著好友的抱怨,上官堯輕笑,「那不就正好說明你的潛在魅力,是不需要名牌和金錢來包裝的。」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靳司澤開玩笑的掄起拳捶向他的胸口,「幸好你當初清醒過來了,要是你真敢提前先去見上帝,就算是追到天國,我們也不會饒了你。」
    每次一想起這件事,眾人都忍不住心有餘悸。
    當年的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對上官堯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惡夢,他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車子的煞車突然失靈,緊接著就聽到巨大的爆炸聲響。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一清醒,他的世界變成一片空白,週遭的一切陌生得讓他無法適應,有個看起來危險而冷酷的男人,自稱是他的父親上官鴻圖。
    他住在一幢比皇宮還要豪華的別墅裡,家裡不但有眾多的傭人,還有可以媲美軍事總部的保鑣和守衛。
    有人告訴他,他是上官家的少爺,未來盛世集團的總裁,身份地位高貴得令人不敢高攀。
    出事之後,他整條右腿都是麻痺的,做了將近兩年的復健,才在醫生的宣佈下徹底恢復健康。
    很多人事物,他都已經不記得了,醫生很難過的告訴他,他因為車禍撞到頭部,腦裡有好幾塊血塊,雖然已經開刀取出,但因為壓迫到腦神經,連記憶也受到影響。
    而後有三個很帥氣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親切的叫著他的名字,他一臉茫然,不過當他們知道他失去記憶,又表示深切的惋惜,三不五時都會來陪他,講些以前發生過的事,希望可以幫助他恢復記憶。
    這麼多年來,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每天在父親的安排下學習處理公司的業務,逐漸掌握大權,處事手段也承襲父親的陰狠。
    每次他使出最殘忍的手段打擊那些小公司時,父親的臉上都會露出滿足的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並非要討父親的歡心,而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似乎習慣這種嗜血的殘酷。
    他也陸陸續續從三個說是他好友的口中,得知自己過去的一些事情,諸如他曾在十六歲時就已經拿下美國哈佛大學的幾項碩士學位,他被死黨陷害進了白金學院,而且還做了學生會的副會長……
    他的人生在那場車禍之後,已經被父親規畫得不屬於自己,少許的記憶,也隨著和靳司澤、南宮雅然以及歐楚揚的接觸中,漸漸恢復了一些。
    只不過這些拼湊起來的零星片段,仍舊不足以讓他憶起過去。
    好友看到他傷勢無礙,漸漸適應了新生活,也不再強求他一定要恢復所有的記憶,只要開心的活著就好。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每當他獨處時,總覺得心頭有股無法填補的空虛感,某個缺失的角落,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他試過催眠,也找過心理醫生,結果還是診斷不出什麼。
    只是他的腦海中常會不經意地閃過一道模糊的身影,只要閉上眼,那人的五官就會變得稍微清晰,小小的鼻小小的口,精緻的丹鳳眼,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腦後,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怯怯的衝著他笑。
    猛然睜開眼,上官堯的手狠狠抖了一下,酒都差點灑了出來。
    「堯,你怎麼了?」看出他的不對勁,靳司澤忍不住滿臉擔心。
    他搖了搖頭,有些逃避的笑了笑,「我想……可能是最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
    怎麼可能?!記憶深處,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影,居然會和今天早上在公司裡看到的那個女人略微重迭。
    是錯覺嗎?還是最近壓力真的是太大了?
    上官堯不敢多想,只要一想太多,頭就會痛,他只好繼續喝著杯中的酒,與好友閒聊,直到那股奇怪的思緒漸漸消失,重迭的影像化為了烏有,他才逐漸放鬆……

《闊少的傻女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