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蘇河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她家的門前停著程灝然那輛熟悉的車。
    比賽日期越來越近了,他怎麼來了?估計又偷懶了。蘇河微微皺眉。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程灝然鑽出車門,來到蘇河身旁,很自然地將她攬到懷裡。
    「在外面別摟樓抱抱的,叫鄰居看到不太好。」蘇河拿開他的手。
    「知道什麼叫欲蓋彌彰嗎?知道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你剛才就是。」程灝然笑道。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蘇河問。
    「我其實每天都有空,只是某人不讓我來罷了。」程灝然故作委屈狀。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新一代網球王子不能沉迷女色對不對?」
    「喲,我家蘇蘇自從跟了我之後,還學會開玩笑了。」
    「別貧嘴了。今天我很疲憊,想早點休息。你也快回去休息。」
    「我說,你今天怎麼遲遲不開家門呢。原來早就做好趕我回去的打算了。」
    「沒錯,趁我還沒開始趕你,你就識相點,趕緊走吧。」
    「你這個女人懂不懂得關心別人啊,我在你這裡等你很久了。打你電話關機了,我擔心你,所以直接開車過來的。」
    「哦,我好感動啊,感動得要涕淚直流了。程灝然,你是不是想要讓我這麼說啊?肯定是你路過這邊順便來看我,對不對?」
    「我是專門來看你的。你不信,可以摸我的手看看,我一直站在外面等你的,手都凍涼了,才到車裡等你的。」
    「來,讓蘇姐姐溫暖你那冰冷的小手。」蘇河忙笑邊拉過程灝然的手。鑒於程灝然很多時候都充滿了孩子氣,蘇河跟他開玩笑的時候常常自稱「蘇姐姐」。
    剛觸及程灝然的手,就有一股涼意傳來,他真的沒有騙她。蘇河心裡有些暖暖的。
    最終,蘇河還是讓程灝然進了屋。
    「你今天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程灝然問。
    「怎麼,要查戶口嗎?」蘇河笑。
    「那倒不必。主要是擔心你嘛!到底是什麼事情,居然關了手機。不會是背著我去會情郎了吧?」
    「你說對了一半。」蘇河鄭重其事地說。
    「你居然真的去會情郎!小心要接受我的懲罰!」程灝然將蘇河拉至懷裡。
    「什麼懲罰……」蘇河還未說完,唇就被程灝然的吻封住了。
    許久,程灝然放開她:「如果不願意告訴我去做了什麼,也可以不告訴我,我相信你。」
    他這樣說,蘇河反倒覺得自己不夠誠懇了。
    「其實,也不是會什麼情郎,不過是去看望以前的男朋友……」蘇河還是決定告訴程灝然。
    「不會舊情復熾了吧?」程灝然急切地說。
    「舊情復熾是言情小說裡才有的,現實中哪有那麼多舊情復熾的故事?他出了車禍,她現在的女朋友拜託我去看望他,因為他失憶了。想找熟悉的人幫他找回記憶。」蘇河偎在程灝然懷裡。
    「哦,是這樣。只要他不要再佔據你的記憶就好。」程灝然這才鬆了一口氣。
    「灝然……」聽到蘇河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而且還叫得這麼親暱,程灝然都感覺有些不習慣了。
    「嗯。」
    「我覺得我現在跟你在一起挺快樂的,但是總覺得很不真實。你會從我身邊消失不見嗎?」蘇河的手輕撫著程灝然的臉。
    「怎麼會?我是愛你的。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程灝然抱緊了蘇河,「那你會離開我嗎?你愛我嗎?」
    「……」蘇河閉上眼睛,呼吸著程灝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回答。
    「我們做戀人吧,不,我們做愛人吧。贏得了比賽,我用獎盃向你求婚。」程灝然很認真地說。
    「今天好累,好想睡覺。」蘇河有氣無力地說。
    程灝然知道蘇河在迴避他的問題,但也不追問,直接把蘇河抱進了臥室,輕輕地放在床上:「累了就好好睡吧。」說著幫蘇河脫去鞋子,蓋好被子。
    程灝然打算去客房睡時,卻被蘇河拉住了:「陪我睡吧。你睡在身邊,感覺踏實。」
    「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黏我?」程灝然在蘇河身旁躺下。
    「別說話,快睡覺。」蘇河輕聲說道。她為什麼這麼黏他?或許是看到陸卓文現在的樣子,感覺到生命的脆弱,想好好珍惜身邊人吧。
    「遵命,蘇蘇。」程灝然說著,將手環到蘇河胸前。
    「一邊去。」蘇河拿掉他的手。
    「都說這樣可以防止Rx房疾病……」程灝然喃喃地說。
    「我不要聽你的歪理,蘇姐姐今天沒精神,不許做壞事。還有,我後悔還來得及不?你在我身邊我反而睡不著,你快去客房睡吧。」
    「不行!你怎麼能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呢?人家也是有自尊的!」
    「那你要乖乖的,不許碰我,否則我要報警說你非禮我了……」蘇河尚未說完,程灝然的唇就覆了上來。
    程灝然本想做進一步的「侵犯」,被蘇河推開了:「我今天很累,不要煩我了。」
    然後,她轉過身去,背對著程灝然。
    程灝然也不問她緣由,只在她的額上印下輕輕的一吻,柔聲說:「那就好好睡吧。」
    也許是陪陸卓文說了那麼多話的緣故,蘇河覺得很疲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蘇河起床的時候,程灝然已經出去跑了一圈回來了。
    蘇河這廂還睡眼矇矓、哈欠連天呢,程灝然那邊卻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你精力怎麼那麼好啊?」吃早餐的時候,蘇河問。
    「別忘了,我是運動員。」
    「哦……」蘇河這才意識到剛才問的問題有些白癡。
    「要不,以後每天我都睡在你這邊,然後早上叫你起床,你跟我一塊去跑步。這樣你的精力也會變得很旺盛。」
    「不要!我看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後半句,而是前半句。」蘇河瞥了程灝然一眼。
    「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壞好不好?某人昨天晚上那麼黏人家,睡了人家一晚上,早上反倒不認賬了。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居心不良呢。」
    「程灝然!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說話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蘇河陡然提高分貝。
    「好,我吃飯。」程灝然低頭笑。其實先說話的那個人是蘇河,用一個白癡問題引開一系列問題的人也是蘇河。不過好男不跟女鬥嘛!他就不跟她一般計較了。
    日子仍然不鹹不淡地過著,當然,如果與以前相比,蘇河覺得生活裡因為有了程灝然而多了很多快樂和樂趣。
    可是,常常感覺快樂的日子總過得非常快。
    很快,便到了程灝然出國比賽的前夕。
    全國的網球迷都對程灝然充滿了期待,畢竟這次比賽的勝敗關係到他在國際網壇的地位。上次由於受傷臨時退出比賽,大家都為他感到很遺憾。大家都翹首期盼著他能盡快好起來,回到賽場上,帶給大家驚喜。
    去美國的前一天晚上,程灝然來到了蘇河的住處,向她作一次短暫的告別。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去美國打比賽了。」程灝然其實很捨不得離開蘇河,哪怕只是很短的時間。
    「我知道。」蘇河心裡也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她對程灝然其實也有留戀,可種種肉麻的話語她卻說不出口。
    「你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都說離別時分見真情,程灝然特別想知道蘇河的真實想法。
    「有。」蘇河想了想,說。
    就在程灝然滿懷期望地望著蘇河時,豈料她說:「希望你能獲得冠軍。」
    「還有嗎?」程灝然有些掃興。
    「還有……就是我要把這個送給你。」說著,蘇河取下自己的項鏈,把那枚小小的橢圓形紫水晶吊墜拿下來遞給程灝然,「這個是我的幸運石,希望能給你帶來好運。」
    那枚紫水晶吊墜躺在程灝然的掌心,能感覺些許涼意,他緊緊握住它:「我會好好珍藏它。」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是說還要整理行李什麼的嗎?」蘇河望了望時鐘說。
    「我想再陪你說說話。」
    「別這麼黏糊了,快回去。有什麼話等回來再說。你現在要一門心思撲在比賽上,知道嗎?」蘇河邊說邊將程灝然從沙發上拉起來,往外推。
    「瞧瞧你這說話的口氣,比我經紀人還要嚴厲。」程灝然笑道。
    蘇河將程灝然送至門外。
    「明天會去機場送我嗎?」程灝然問。
    「到時候看情況吧。」蘇河別過頭去,不去看他。她很害怕離別的場面,她從小到大經歷了那麼多的離別,有親人的離去,也有戀人的離開。她怕在機場會忍不住落淚,那樣會影響到程灝然比賽的情緒吧。畢竟那麼多人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她不想他因為她出現一點差錯。
    「我希望你能去送我。」程灝然伸手輕輕一拉,蘇河便到了他的懷裡。
    「最近工作特別忙,可能請不了假……」蘇河拿工作作為擋箭牌。
    「什麼老闆啊,這麼愛剝削員工?」程灝然不滿地說。
    「你該走了。」蘇河掙脫程灝然的懷抱。
    「蘇河,有時候我真的很搞不清楚你的想法,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啊?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對我有過戀戀不捨的感覺,總是一見到我就想把我趕走似的。」程灝然有些黯然地說道。
    「那是因為你不乖,不聽蘇姐姐的話。」蘇河拿笑容掩飾。
    「又自居大姐了,真受不了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想讓我叫你大嬸你才開心?」
    「沒錯,乖程程。」蘇河邊說邊摸程灝然的頭。
    程灝然乘機又將蘇河抱住,並開始哈她的癢癢,引得她在懷裡花枝亂顫。
    「程灝然,你放手……快放開我啊……聽到沒有……」蘇河掙扎著說。
    「下次還敢不敢自居蘇大姐了?」程灝然依舊不放手。
    「不……不……不敢了。」蘇河都笑得說不上話來了。
    「那好,這次先放過你。」程灝然這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然後低下頭,吻住了蘇河的唇。
    蘇河剛剛笑得氣喘吁吁,又被猝然地吻住了,只感到有些窒息。可是程灝然卻不肯放過她,她被他緊緊地箍在懷裡,根本動彈不得。不得已,只得努力配合他,這樣她才稍稍舒服一些。
    良久,程灝然終於鬆開蘇河:「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
    這樣的懲罰蘇河確實受不了,她最怕別人哈癢了。何況程灝然的動作還那麼的……那麼的具有撩撥性,撩得她的心都感覺有些悸動。
    「記住,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千萬不要偷偷地會情郎,別說情郎,連陌生男人都不許見。」程灝然露出鮮見的嚴肅表情。
    「知道了。你還不走,我就要報警說你騷擾良家婦女了。」
    程灝然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上車後,程灝然降下車窗對蘇河大聲說:「我是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希望你能來。」
    「不要抱太大希望,不一定有時間去。」蘇河說道。
    「冷酷無情的女人。」程灝然拋下這句話,絕塵而去。
    蘇河搖頭苦笑了一下。是她不會表達愛意還是她還沒有真正愛上程灝然?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仰望幸福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