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並不是用餐高峰時段，店裡的客人並不多，顯得比較安靜，兩人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許亦菡靜靜地坐著，看著桌上美麗的暗紋。
「按時上藥沒？」陳煥望著許亦菡，她的臉在淡薄的光線裡如瓷般光潔。
「我不是三歲小孩了，再說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許亦菡微微抬眸，眸子格外清澈。
「別這麼看我，我跟你無怨無仇的，笑一個又不會浪費你的面部表情，還可以延年益壽。」陳煥看著許亦菡面無表情的臉。
在柔和的陽光下，他特別喜歡看她的笑顏，哪怕只是輕微的抿嘴笑也能讓他賞心悅目。他懷念她的淺笑，懷念她的嘿嘿笑，更懷念她露出小虎牙時可愛的笑。
「無聊。」許亦菡沒有配合他。
「一杯紅茶、一杯綠茶。」陳煥拿著菜單對服務員說。
「我要一杯大麥茶。」許亦菡說道。
「我記錯了還是你換口味了？」服務員走後，陳煥問。
「……」許亦菡低著頭說，「換口味了。」
陳煥知道許亦菡一直愛喝紅茶，喜歡紅茶所散發出的香甜氣息，偏執地愛著，現在怎麼會換口味呢？五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嗎？陳煥在心中問自己。
「我以為你還愛喝紅茶，失算了。」陳煥有點無奈地說。
你沒有失算，許亦菡撫摸著細緻光滑的桌面，想著。她愛喝紅茶，曾想戒掉，卻已戒不掉，每每聞到那裊裊的香氣，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然而這次，她違背了自己的喜好說了謊，為何說這個謊，只有她自己才知。
「你表姐的事怎麼樣了？」許亦菡想起林楠的事兒。
「一切都很順利。」
「孩子歸誰了？」這是許亦菡要問的重點。
「我表姐。」
「你應該幫了你表姐不少忙吧？」
「林源告訴你的吧？」
「嗯。」
「你跟他天天見面？」
「誰告訴你的？」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他基本上每天都來學校接宋思遠，難免會碰面。」
「你是思遠的老師？」陳煥明知故問。
「是的，很巧吧？」許亦菡聽到有人的手機鈴聲響了，看著陳煥，「你的手機響了。」
陳煥取出手機看了看，將電話按掉了。
「怎麼不接？」許亦菡問。
「無關緊要的電話。」陳煥將手機收了起來。
「你不會接電話還看人吧？」許亦菡笑著說，「官大了就不一樣啊。」
「在你眼中我就是個很勢力的人嗎？」陳煥接過服務員送上的綠茶，喝上一口，茶還有些燙，燙得他的舌尖有些難受。
「先生，茶有些燙，請慢用！」服務員小姐好心提醒。
「不燙，正好。」陳煥跟服務員小姐說道。
服務員小姐頓足看著陳煥，眼睛有好幾十秒的工夫都沒有辦法移開，是啊，他實在是太英俊，太奪目了，直到有人喚她的名字才回過神來，離開了。
「你這外形會讓人很沒安全感。」許亦菡想起方纔那位服務員小姐對陳煥的癡迷樣，不禁笑道。
「長得帥也是錯嗎？」陳煥無辜地說，緊接著又說，「你的外形未必就能給人安全感。」
「給不給得了與你有關嗎？」
「當然與我沒有關係，我只是隨便說說。」陳煥說，「上次那個叫李什麼的人送你回家了？」
「怎麼了？」許亦菡喝了口大麥茶，味道亦是不錯，有淡淡的麥香味，不過，少了紅茶固有的香味，「虧你們還互相交換了名片呢，記性這麼差，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他叫什麼並不重要，是他送你回家的嗎？」陳煥固執地問。
「這是我的私事。」
「一邊是李什麼，一邊是林源。」陳煥搖了搖頭，拿起茶杯，吹拂了一下，喝起來。
「什麼意思你？」許亦菡放下茶杯。
「沒什麼意思。」陳煥無所謂地說，「是花總要有人會去摘，有句話怎麼說的，『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別人摘不摘我不管，我現在跟李佑相處得很好，跟林源沒什麼。」
「不錯啊，那你媽也省心啦，不怕你嫁不出去咯。」陳煥喝著茶，杯子遮住了他大半個臉，許亦菡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就這麼希望我嫁出去？」許亦菡捧著茶杯，定定地望著陳煥。
「難不成你想變成黃臉婆再嫁人？」陳煥拿開杯子，笑道。
「你說得對，應該早點嫁人。」許亦菡苦澀一笑，婚姻這個詞在她腦中還沒什麼概念，怎麼會想到現在就嫁人，何況李佑並不是她心儀的那個人。
「呃……」陳煥頓了頓，「如果不急的話，可以等上幾年再說。」
「你這不是前後矛盾嗎？又是叫別人早點結婚又是要再等上幾年再說。」許亦菡輕笑了兩聲，「什麼時候嫁人不是誰說了算的。」
「嗯，世事難料，就連某人的口味都變了。」話語中帶有點諷刺。
「又有什麼會是永恆的呢？」許亦菡輕輕地說了句。
她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看著他們擦身而過，看著他們漠然行走，她深切地感到了時間的流動，而所謂的永恆不過是人們心中美好的期盼，是不存在的。
「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這旁邊有個很不錯的西餐廳，一起去吃個飯，怎麼樣？」他們從茶館出來後，陳煥說道。
「這可是週末啊……」許亦菡意味深長地說。
「週末怎麼了？」陳煥不解。
「去陪陪你女朋友啊，我可不想背負霸佔陳煥閒暇時間的罪名。」這個推脫的理由很不錯，許亦菡兀自笑著。
「這麼善解人意。」陳煥彎起唇角。
「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謝謝你的茶。」許亦菡似乎知道陳煥想說什麼。
「抱歉，我沒打算送你回去。」陳煥聳聳肩說，「我得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弄個浪漫的燭光晚餐。」
許亦菡臉上並無尷尬，很自然地說：「再送上一束嬌艷的玫瑰，這樣的晚餐應該會更加不錯，祝你週末玩得愉快。」說完，走進人潮中。
陳煥停駐著，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沒入擁擠的人潮。
你一點都不在意嗎？
你一直愛著他嗎？還是真的愛上了李佑？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陳煥默默地問道。
陳煥將車開至寓所前面時，發現於佳寧正站在樓下的門口等他。
「你先等會兒，我去停下車。」陳煥降下車窗對於佳寧說。
「嗯，快點兒，我都等你好久了。」於佳寧撅撅嘴說。
「怎麼不接我電話？」陳煥停好車出來後，於佳寧走到他身邊，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路上遇到了一個老同學，就瞎聊聊的，沒有聽到電話響。」陳煥說著謊。
「又不是工作時間，手機怎麼不調成一般模式啊？害我都聯繫不上你。」於佳寧靠到陳煥身邊，雙手挽上陳煥的胳膊，一併將頭靠上他的肩膀，親暱地說，「我想你了。」說完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陳煥對於她的親暱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笑了笑。
「哎，見了老同學回來後，怎麼都變了個人似的。」於佳寧單手挽著陳煥，不太高興。
「哪有。」陳煥否認。
其實他心裡明白，重遇許亦菡後，他的生活就起了波瀾。
到了陳煥的屋內，於佳寧反手將門關上，一把摟上陳煥的脖子，微微踮起腳尖，開始吻陳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滾燙的唇覆在陳煥的唇上。
陳煥並不依戀這樣的唇，他推開了她：「好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不，我們去買菜，你做給我吃。」於佳寧嬌嗔地說。
「在家做飯太麻煩了，還是不要了吧。」陳煥坐到沙發上。
「我想你做的飯也不一定好吃，只好委屈我了。」於佳寧湊到他身邊，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我做給你吃。」
「你這千金大小姐也會做飯？」陳煥笑她。
「那你呢？市長家的公子哥。」於佳寧仰頭捏了捏陳煥的鼻子。
「我看咱倆是半斤八兩。」陳煥起身去冰箱拿了兩罐飲料，邊開飲料罐邊說，「至於做飯嘛，至今為止好像還沒下過廚。」
「那你願意為我下廚嗎？」於佳寧靠到沙發上，看著陳煥。
「……」陳煥將先打開的一罐飲料放到於佳寧的面前，又來啟另一罐，「都沒下過廚怎麼給你做飯？」
「你學啊，你又不笨，一定是一學就會。」於佳寧喝了口飲料，飲料剛滑入口中，便有涼意掃過，喝下去，感覺到了透心涼，不禁吐了吐舌頭，「這麼涼。」
「太涼的話就不用喝了，我去給你倒杯溫水。」陳煥要去給她倒水。
「不要倒了，我不喝。」於佳寧說，「你學嗎？」她又開始繼續方纔的話題。
「學什麼學啊，自己做飯多費事，不僅費時間，還費精力。」
「為自己愛的人那樣做，你還覺得費這個費那個嗎？」於佳寧看似無所謂地說，手中隨意地擺弄著飲料罐，手貼在上面感到了刺骨的寒，罐上聚集的小水珠在她溫熱的手心下漸漸化開，然後下滑。
陳煥走到她身前：「去外面吃飯吧。」
於佳寧不擺弄飲料罐了，看了看被下滑的水珠洗淨的表面，轉而朝陳煥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嗯，好，出去吃就出去吃，這次就讓你偷回懶，下次就不能這麼便宜你了，一定要讓你學。」
陳煥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