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而精緻的咖啡屋。
屋裡有綠樹環繞的噴泉,牆上掛著印象派畫作。藍調音樂如絲,緩緩地流淌。鞦韆式的座位。頭頂還掛著風鈴,有風的時候,叮噹作響。
難怪有人說咖啡屋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
林宇燃坐在鞦韆上晃蕩。這樣的氣氛讓人懷舊。他想起從前也是在公園蕩鞦韆時遇到春妮的。她那時候還很小,紮著可愛的羊角辮,蹦蹦跳跳地走路。她的皮球滾到他的鞦韆架下,他看到她蹦蹦跳跳地朝自己走來。她是那麼美麗可愛。於是他把皮球揀起來遞給她,並邀請她一起蕩鞦韆。她欣然同意。公園裡充滿了童稚歡快的笑聲。
都說年少時的情竇初開不屬於愛情,是不可靠的。可是喜歡春妮卻成了一種情結,他追隨她,從小學到大學。考大學時原本和春妮填的是同一個志願,可是自己卻因為三分之差與明仁大學擦肩而過。還好他填的所有志願都在這個城市。所以還不算太痛苦,還是有機會與春妮見面。
室內的音樂輕輕飄著,如夢似幻。
服務生剛剛端上桌的藍山咖啡,氤氳繚繞。
蕭雨輕輕攪拌著濃郁的咖啡,清香至極的咖啡香瀰漫開來。她總是那麼鎮定從容。
她有一頭微卷的海藻般的長髮,皮膚白皙,身材頎長。她身穿一件藍色鏤空背心,白色蕾絲內衣若隱若現,另類而性感,與平常職場上的白領麗人風格迥異。
「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蕭雨輕聲問正在發呆的林宇燃。
「哦……沒什麼。」林宇燃慌忙掩飾。
「在想你喜歡的女孩。對嗎?」蕭雨一針見血。
林宇燃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蕭姐,你怎麼總會猜到我的心事啊?」
「因為我是過來人啊!」蕭雨輕輕甩動微卷的長髮。
她是個富有風情的女人,有著少女缺乏的成熟與大方。所以她在公司是焦點人物。但她很少微笑,辦事又乾淨利落,所以她有個綽號是「冰山美人」。別人都以為沒有男人會征服她,都以為她是無往不勝的女強人。但是再冰冷的女人總會遇到旗鼓相當的男人,然後被他融化。
那個讓她溫柔、讓她融化的男人,就是面前的林宇燃——比她小三歲的男生。她以前從未想過去喜歡一個比自己小的男生。可是當這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有片刻的發怔。而且他確實是一個很有見地和創造力的男生,是自己工作時的得力助手。日子久了,她越發喜歡他。所以上次慶功宴他沒能去,她要找機會再請他一次,以慶功宴的名義,給他倆一個獨處的機會。於是,她選擇了這麼一個浪漫的咖啡屋。
「那個女孩真的那麼好嗎?」蕭雨問。雖然林宇燃來公司的時間差不多有三個月了,但是他始終沒有透露太多有關他私人的事。而她,偏偏對他的一切感興趣。她想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那個女孩有沒有自己好。喜歡上一個人,總會不由自主把自己與他心中的理想對像作比較吧?
林宇燃的臉上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很優秀。長得很美,能歌善舞,成績優秀,善良可愛……總之她有很多優點,唯一缺點就是有太多優點,讓很多男生為之傾倒。」說起春妮,平常不善言語的他就會給她加上很多美麗的形容詞。
「哦?真的那麼好?有機會不妨介紹給我認識啊!」蕭雨的語氣裡有著淡淡的嫉妒。
林宇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現在還只是試用期……」
「你不是早過了試用期嗎?你是幾月來公司的?好像上個月就轉正了吧?」
「我是說現在是戀愛試用期。通不通得過還得她說了算呢!」林宇燃糾正道。
蕭雨很驚訝:「不會吧?你這麼優秀的男孩子還需要戀愛試用期?」
林宇燃喝了口咖啡,有點幽怨地說:「沒辦法!誰讓對方更優秀呢?」
情場有時比商場還要殘酷,爭得死去活來,都不知道最後的贏家是誰。但不管輸贏,蕭雨都想跟自己賭一把——這個男生,她追定了!
得知自己能夠正式去電台做兼職DJ後,秋露比從前更努力了。她想加把勁,爭取畢業後能順利留在這個城市的電台工作,成為一名專職DJ。所以她不僅堅持每天清晨早早地去練習普通話,而且每天晚上堅持聽其他DJ主持的心情故事欄目。
晚上十點半,宿舍裡很安靜。
秋露打開收音機,塞上耳機,躺在床上聽生活頻道的「傾訴空間」欄目。這也是一個心情故事欄目,與秋露主持的「悠悠歲月情」不同的是:這檔節目有一個與聽眾互動的環節。每次主持人講完一個愛情故事,就會開通情感熱線,歡迎聽眾打進來與主持人交流。
秋露也曾想,以後要是把節目做好了,是不是就可以不讀現成的小說,而是讀聽眾寄來的屬於他們自己的情感故事。這樣可能會更加貼近聽眾的心靈。
「你好。導播已經把你的電話接進來了,很高興你能讓我們分享你的情感故事。」主持人說。
「是這樣的。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上一個女孩了。她很美麗,也很優秀。」低沉的嗓音。這個聽眾的聲音好熟悉,是誰呢,是誰呢,秋露翻遍大腦裡的存儲字典,就是想不起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到今天,我已經喜歡她足足十二年了。以前她總認為我是有錢人家的花花公子,不肯理我。於是我努力改變自己。先是改掉怕學習的壞毛病,刻苦學習,向她看齊,每次考試都與她並肩。我本來喜歡染髮留長髮,但她不喜歡男生留長髮,我就剪了短短的頭髮。她喜歡乾淨清爽的男生,我堅持每天洗澡,讓自己時刻保持乾淨的面貌。她喜歡健壯的男生,說那樣才有安全感,我就去健身房鍛煉身體……」
秋露邊聽邊感慨,喜歡了十二年,不容易啊!這個男生真夠執著的。為一個人改變自己更不容易啊!這個男生真夠用心的。
「後來我考上大學,離開了家裡的豪華別墅,一個人在外面租民房住。為了能夠更加獨立,我還在外面找了兼職工作。我就是想證明給那個女孩看,我並不是要一直生活在家庭的光環下,不靠父母,我照樣可以賺錢。我不是不務正業的紈褲子弟。」
嗯。不錯!有志氣。秋露為他叫好。
「那你為她所做的這些她知道嗎?」主持人問。
「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如果她留意,她可能會知道吧。我並沒有告訴她這些。我覺得這些是應該放在心裡的。」
「愛一個人就要讓她知道你為她所做的一切,讓她明白你是喜歡她的。」
「可是我覺得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沒必要說出來啊。再說我喜歡她,她應該知道的。我以前……還為她寫過情書,向她鄭重表白過。」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讀中學時怕影響她的學習,沒有跟她說。讀大學後,才當面表白過。」
「那她怎麼看待你所做的這些呢?你癡戀她這麼多年,她感動過嗎?」
「我不知道。她對我總是不冷不熱的。我向她表白後,她一直沒什麼反應。後來有一天,她主動打電話約我出來見面。我當時欣喜若狂,以為她是突然良心發現,明白我才是最喜歡她的人。可是,後來才知道她約我出來是因為她失戀了。男朋友獲得國外某所大學的全額獎學金,要準備出國了,不要她了。她說要借我的胸膛哭個痛快。望著她梨花帶雨的臉蛋,我心軟了,沒有責怪她不該把我當愛情替身。後來,在她與男朋友分手一個多月的時候,我再次向她表明了心跡。希望她能夠接受我。她答應試著交往。」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後來呢?」主持人問。看來不僅是秋露一個人沉浸在他的故事裡,連主持人都被他感化了,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
「後來她約了時間地點,說從那天起我們正式交往。但我那天卻因為半路遇到突發情況遲到了。我以為她會因此生我的氣,不理我。我第二天打了電話說明緣由,她也沒有怪我。但我還是覺得應該正式道歉一下。就悄悄買了鮮花來到她的學校,想給她一個驚喜。誰知,她不僅不開心,還把我精挑細選的花扔進了垃圾桶,說不希望我們的戀愛搞得眾人皆曉……」
慢著,慢著,怎麼這些細節這麼熟悉?難道這個打進電台傾訴故事的男生是林宇燃?他確實責怪我說因為我他才會約會遲到,他送給春妮的花也確實被她狠心扔進了垃圾桶而且聲音也那麼像他!對!是他沒錯。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一段故事,更沒想到出身優越的他會選擇獨立。怪不得上次喝醉酒他又說家在什麼別墅又說家在什麼小區呢!秋露開始對這個霸道的男生刮目相看了。
「她扔花的動作深深刺痛了我。後來我都不敢輕易找她了。而她,也沒有主動找我。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去找她,也不知道找她是否是打擾她的一種表現。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對她的這種感情可能不是愛情,而是少年時一種情愫的延伸呢?」
「不!我對她的感情絕對是愛情。我心裡只有她,她在我心裡住了十二年。」他堅定地說。
「可是如果她對你的不是愛情,你付出再多努力,到頭來可能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愛情畢竟是雙方面的,如果只是你單方面的一相情願,即使你們真的走到一起,這種感情也是不會長久的。」
「嘟嘟嘟……」突然傳來電話忙音。也許是他受不了主持人這麼客觀的話,所以掛斷了電話吧。
「這位朋友不知什麼原因掛斷了電話。我們來請導播接進今天最後一個聽眾的電話……」主持人岔開話題。
此時電台的背景音樂已經換成了陳奕迅的《十年》:「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我不會發現,我難受。怎麼說出口,也不過是分手,如果對於明天沒有要求,牽牽手就像旅遊,成千上萬個門口,總有一個人要先走……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林宇燃喜歡春妮十二年,至今仍然癡心不改。這不是愛情又是什麼呢?那麼愛情到底是什麼呢?秋露那夜幾乎難以入眠,一直在思考「愛情是什麼」這樣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