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關他事。」危瞳看不過去,「是我自己跑去工地的,而且也不算什麼大傷,骨頭沒斷啊!」
她這一說,陸路同志立刻感覺病房的溫度再次低了幾分,他抬頭看見BOSS瞇起眼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裡大歎不妙。
好在,此刻被他這種眼神盯著的人並非是他。
沙發上的男人緩緩起身,朝陸路做了個手勢,對方立刻鬆了口氣,轉身離開病房。
陸路一走,這空間裡所有的無形壓力頓時都朝著床上的她而去。
男人緩步走至床邊,視線落下,修長的睫毛在鼻翼處形成漂亮的倒影,那雙黑瞳卻深的探不到底。
危瞳下意識朝床另一側縮了縮,受傷那一刻,最令人她心驚的不是手臂大腿上被劃開的血淋淋的口子,而是這男人當時的眼神。
簡直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我是傷員,要罵也別現在罵……」她舉起受傷的手,哪知傷口被牽動,痛的她皺了下眉。
床邊的男人赫然傾身過來,當她反應過來時,人已被他抱住。手臂避開了她的傷口,用一種緊致到令她惶恐的力度將她扣在懷裡。
他的鼻息就在她發頂,她能夠感覺到他微亂的呼吸,還有他似乎帶了絲顫抖的聲音,「以後,絕對不許再做這種事。」
斬釘截鐵,儼然是命令,卻有暖意自她心底氾濫而上。
她靠在他懷裡,笑了,「今天真的是我倒霉,又不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無緣無故站在那裡樓梯居然就塌了,好在我眼明手快……只是小傷,真的不礙事。」
她聽見他重重歎了口氣,摟著她的手臂纏得更緊了些,「記住,別總以為自己是保鏢。你首先是我老婆,這種事,以後由別人來做,你不用擔心。」
聽到這裡,她推開他一點,抬頭看他,「我不是因為是你保鏢才走今天這一趟的。正因為你是我老公,我才非得跟著來。」
他眼底掠過笑意,「擔心我?」
「那當然。」她說的理所當然,但對上他深邃的目光,臉頰還是泛了抹紅。
他撫撫她臉頰,在她額頭吻了吻,這親暱的舉動令危瞳心情大好,轉念卻又想到另一件事,「你覺得,這次的事跟他有關麼?」她問的人,自然是凌洛安。
然而關於他和凌洛安之間那些事,凌泰似乎並不願意多提,只問她餓不餓。隨後囑咐她先休息等他,便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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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走廊上,陸路掛斷電話,朝凌泰走去。
「BOSS,查過了,今天的事不是單純意外,的確有人動了手腳。」陸路臉色忿然,「是我疏忽,以為有了兩次意外,不會再發生第三次!但現在來看,前兩次意外大約都是為了這第三次!」
凌泰微微蹙了蹙眉,片刻又緩緩展開,「不是他做的。」
「BOSS?」
「如果是他,今天受傷的人應該是我。」
「可這事太明顯了!他知道連出兩起意外,加上有工人傷亡,你一定會親自過來。」陸路想到他這回的手段,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可是人命啊,卻被利用來當做工具。
凌泰沉默著踱了兩步,搖頭,「沒有證據,前兩次就只是意外。」這是人命,凌洛安就算再急功近利也斷不會離譜成這樣。
他再度蹙眉,眸底掠過一抹冷厲,「今天這事,可能與她有關。」
陸路怔了怔,明白過來,「大凌夫人?BOSS,我明白了,我會去把這件事徹底查清楚!」說著,他正要走,卻被凌泰叫住。
「這附近有賣鴨血粉絲湯麼?」突然之間很不符合之前氣氛的一個提問。
「……」陸路嘴角抽搐,「BOSS你餓了?我幫你叫外賣披薩。」
「不是我吃。」他淡淡笑了笑,原本清冷的臉部線條完全柔和下來,「問問哪裡有,叫人送一碗過來,鴨肝少點鴨腸多點,多放香菜。」
「……是。」真是難為BOSS記得這麼牢,陸路再度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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渃宸的來電著實令危瞳意外,她才剛剛入院,他怎麼會知道?
聽到他在電話裡那頭的擔心,她忙表示自己只是小傷,明天就回去,讓他不用趕來。
渃宸問清她回Z城的大概時間後才掛上電話,她一抬頭,發現凌泰正站在病房門口看自己,神情有些淡,似乎並不怎麼愉悅。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他之間還有一未解決的事。
危瞳煩惱的低吟一聲,凌泰立刻走到床邊,俯身看她,「怎麼了,傷口痛?」
她想了想,點頭道,「痛死了……」
「你等等,我找醫生給你拿些止痛藥。」他剛要走,卻被她伸手拉住。半靠在床上的女人朝他眨眨眼,「我不愛吃藥。」
他看出什麼來,眼底的緊張淡去幾分,看著她似笑非笑的揚眉,「那你想怎麼辦?」
「我想吃蘋果,你給我削。」
「好。」他語氣溫柔,讓危瞳的心甜蜜的跳了一會。只是她不知道他這種關心,到底是出於喜歡,還只是一個丈夫的責任。
看著坐在窗邊沙發上的削蘋果的男人,她突然出聲,「凌泰,渃宸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和哥哥,之前的事,我希望你理解。」
削蘋果的手停住,片刻安靜後,他緩緩投來視線,那目光溫和而波瀾不驚,「對你而言,他是家人和哥哥。但對我而言,他卻只是一個男人。」
見她還欲開口,他淡淡掀唇,「好了,你現在有傷,這個話題我們下次再談。」
他走到床邊,將削好的蘋果遞到她手裡,彎腰順順她的發,「你喜歡的外賣一會就到,我就在那裡,有什麼事叫我。」
男人的神態是溫軟的,清俊眉宇間漾著淡淡寵溺,這麼和平的時光,她突然不想去破壞。
危瞳點頭,把心裡的疑惑壓了下去。
次日他們返回Z城時,渃宸竟等在公寓樓下。
見到她下車,他露了個不出所料的表情,「這就是你說的小傷?」
他搖搖頭,從凌泰手裡扶過她,禮貌而疏離的朝他開口,「她的傷不算小,我已經在醫院開了病房,現在就送他過去。你有事先忙,我叫了出租,就這樣。」
「大師兄……」危瞳知道他生氣,不過這態度也實在……
「你就老實點吧,老爹正在醫院等你,自己看著辦!」渃宸速戰速決,丟了句讓她收聲的話,直接領她離開。
看到那人自說自話帶走危瞳,陸路不滿起來,他最疑惑的還是凌泰的態度,明明並不願意但卻沒有開口阻止。
「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她待在家人身邊比較安全。」凌泰淡淡收回目光。
陸路赫然明白,「BOSS你是怕——這次的事原本就是衝著她去的?」
凌泰沒有借口,只吩咐道,「另找四個人,每天跟著。婚禮之前,我不希望她再有意外。」九月之後,這一切即將結束。
即將來臨的九月,以及在那一切結束之後,即將來臨的婚禮。
夏日黃昏,薄暮紅光,男人緩緩抬起視線,目光遠投,不知落在遠空的哪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