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北極之海】
獨自在房間的時候,她會長長的對著鏡子出神,看著自己略微有些蒼白的臉,看著自己平凡的五官,看著自己小小微翹的鼻尖和豐唇一一數著毛病,她在想,是否是自己不夠漂亮呢?是否引不起他的興趣呢?聽同一系的女生說到她們的戀情,總是在戀愛一周內接吻,還說不能和男友同居,因為他們絕對不會和女友維持單純的柏拉圖式戀愛,這個年紀的男生是最衝動的,血氣方剛,任何小小的身體接觸都會讓他們產生那個的慾望……
覃南聽的臉紅心跳,雖然沒敢說自己也是和男友同居的,但回家後,卻開始不由自主的在意起來。
旼基很愛乾淨,夏秋季回家第一件是便是洗澡。
白皙細緻的肌膚,經過水的潤澤,帶著沐浴露的清香,散發著迷人的魅力。他喜歡穿白色的棉質T恤,寬鬆的長褲,坐在茶几前看書和研究電影。
那時,她就傻傻的站在一旁,看他翻書的修長手指,看他垂落的黑色髮絲,看他微啟的嘴唇,看他領口若隱若現的性感鎖骨……看到她覺得自己像個女色狼,大變態。
他抬頭發現她,唇一提,朝她伸手,「過來!」
她忍著心跳,靠到他身邊,他便一手摟著她,一手繼續翻書。
他看書看資料時總是很認真,有種專業的學習態度,而她卻心猿意馬,腦袋裡全是禁止畫面。
聞著充盈在身畔的他的氣息,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嘴唇。
很軟,觸感甚至比她的還好。
一陣竊喜過後,便是尷尬。
發現他帶著疑問和探詢的眼神,她只希望地面突然裂開,好讓自己消失算了。
他可能覺察到什麼,於是加深笑容,單手摟緊她,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小傻瓜!」帶著寵溺的聲音,帶著薄荷味的氣息,她的臉在瞬間紅如蘋果。
她低下頭呢喃,聲音微不可聞,「我才不是小傻瓜,明明就比你大三個月,你才是傻瓜,小傻瓜……」
他笑出聲,將她摟得更緊些,卻未再有其他的舉動。
她第一次主動出擊,宣告失敗!
那天之後,她考慮很久,還是拉了一個和自己比較要好的女生,說了她和男友的同居情況,當然她並沒說他的名字。對像看怪物一樣看她,然後問為什麼你們還沒分手?
她被她嚇了一跳。隨後,那女生告訴她,如果戀愛三個月內連吻都沒接過,那麼就準備好分手吧。這種現象通常代表那個男生也許只是覺得對方相處很舒服,在一起是習慣,並沒有激情般的愛。
她著急的拉住她,問自己該怎麼辦。
「怎麼辦?除非你能在三個月之內讓他對你產生激情,否則時間一長他就會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的家人,你們絕對不會成為情人!」
那女生的話,困擾了她好多天。
她喜歡旼基,非常非常喜歡,所以會想要吻他,可是,為什麼旼基從不吻她呢?如果他有像自己這樣子的感情的話,應該會吻她才對啊。難道,旼基並沒有她以為的那般喜歡她?難道,被好友說中了,旼基只是因為和她相處時間長了,覺得很舒服很習慣,像家人一樣看待她?
回想起來,他的確從未對她說過愛,甚至連喜歡都沒說過。
不行,不能這樣!她一定要想辦法!
她花幾個下午,K了很多本言情小說,然後擬定了計劃。
一天傍晚,她捧著旅遊雜誌,藉著攢錢去日本札幌的話題,提到了溫泉。
「……旼基,如果我們兩個一起去的話,你說到時洗溫泉的時候,是去男女分開的呢,還是在一起的混浴?或者——裡面還介紹說有男女單獨的情侶溫泉哦!」她看起來很自然的從沙發上蹭到他腿上,其實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一直想,如果連這樣他都不想吻她的話,那她要怎麼辦?
但是,他吻了她。
薄而軟的唇,觸上她的唇,一點點廝磨,一點點深入。他的吻,和平時的他一點都不像,那麼激烈那麼纏綿。
他說:「南……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她點頭,他抱緊了她,抱了很久。
「南,以後別用剛才那種眼神看我,好麼?」話語裡帶著猶豫以及一絲淺淺的尷尬,「我是個正常的男生,你那樣的眼神會讓我忍不住……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她在他懷裡抬起頭。忍不住什麼,頂多再吻一次嘛!
「忍不住——」他看著她,白皙的臉竟微微紅了。他細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順著她的下顎滑到她纖長的頸部,輕輕觸摸著那裡的肌膚,「怕自己,會忍不住——會對你做不好的事。」
她終於聽懂他的話,臉一下也紅了。
「南,對我來說,你不是普通的女孩,我想一輩子都照顧你。所以,不想那麼快就……那樣會讓我覺得不夠珍惜你。雖然我承認,我的確很想……但是,我不想做讓你覺得不安的事,明白麼?」
那時的她,終於知道,她的旼基究竟有多喜歡她。
並不是不想,並不是沒有,只是因為太在乎太珍愛,所以才會如此小心翼翼。
這樣的旼基,她好愛好愛。
從喜歡到愛,原來只是一瞬的時間。
她知道,她愛他。
這一輩子,她都要愛著他。除了死亡,沒有任何事,可以把他們分開。
可是,那般執著的情感,那般剔透的心情,為何到了後來,會成為無奈的苦痛呢?
明明就相愛著,明明就一起攜手朝夢想走去,為什麼,最終會變成那般涼薄的歎息呢?
她睜開眼,天空中的蔚藍彷彿驟然冰冷起來,就如同北極的海,入眼皆是涼。
許少海他們還在討論,三人似乎意見不和,臉色都不佳。
尤澧在化妝車前,拿著一套劇中的衣服和凌旼基說話,周靜則在不遠處和幾個工作人員聊天。
放眼看去,都是陌生,都是寒冷。
她裹緊大衣,旋身離開。
【荒謬的求助】
20、
踏出電梯,她看到公寓門口立著一道秀麗身影——時纖纖。
「覃南,你回來了!」她抬起低垂的頭,眼眶通紅,顯然剛哭過。
她開了門,「進來吧。」
客廳裡,吸頂燈柔和透亮的光灑下。她遞過咖啡,在沙發另一頭坐下,等待她開口。
「覃南,我知道現在這種時候來找你,會讓你覺得我很壞。可是……除了你,沒人能幫我。」她蹙著眉,眼眶裡有淚光,讓她很是不忍。雖然她遲鈍,但看到纖纖這副模樣,她大致能猜出這事應該和薛之彬有關。
她移到她身邊,「慢慢說。」
「覃南!」纖纖拉住她,「你、你可以幫我找一下薛之彬麼?」
一語,驚雷。
「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接過我電話了,我不知道他的地址,也不知道去哪裡才能找到他,甚至連他在不在Z城都不知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樣,我和他一直都好好的……雖然見面只是吃飯喝茶,但我覺得很開心,也覺得他很開心。可是,那天之後……他就像消失了一樣!覃南,我不懂,這樣究竟算什麼?」她緊緊捏住她的手,有些語無倫次。
覃南分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好友向她哭訴她前男友的無情,她該說些什麼?她的好友,竟來到她家求她,要她去找她的前男友?
這件事,無論怎麼思考都複雜到難以理解。
她只希望簡單的生活,然而卻總是不行。
太多人,太多事,這個世界沒有寧靜的空間,逃不開,躲不掉,逼著她去面對。
「覃南,我知道自己有些過分,可是,自從那天在印度餐廳他看見你之後,整個晚上表情都怪怪的,然後就沒再找過我。」纖纖繼續往下說,「薛之彬他,是不是還喜歡你?」
聽到這裡,覃南只感覺心裡沉沉的,有種無奈的唏噓,「他是不會喜歡任何人的。」她看著隨夜風而起的落地窗簾,輕輕淡淡的笑,「薛之彬那個人,只愛自己,從來都不會愛上任何人。」
她就是認清的太晚,總被他時而表現出的溫柔體貼所誘惑,才會到現在都沒法完全抽身。
「覃南……」纖纖抱著她,靠上她的肩,「你……還喜歡他麼?」
深冬的夜,空氣裡的寒意如針扎一般的冷。
覃南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窗外。淅瀝的雨,不知何時開始下的,一滴一滴敲打在玻璃上,不知是誰人的眼淚。
「覃南,求你了,無論他是怎麼樣的人,我只想問個清楚明白,我不要像現在這樣懸著。什麼事都做不了,整天忐忑著,所以……你能幫我打電話給他麼?」她知道覃南的個性,只要她開口拜託,她一定會心軟。現在這種情形,就好像已經離弦的箭,想收也收不住,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纖纖,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她走到連著陽台的落地窗前,看著夜雨。
纖纖看著她的側臉,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室內,一時間靜謐異常。
許久,覃南緩緩轉過臉來,原本迷濛的淺棕色眼瞳逐漸現出清晰的光,「但是,你放心,我會幫你找他的。」
「覃南!」纖纖撲了上去,緊緊摟住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答應!覃南,你這麼好這麼好,我請你吃飯,請十次,好不好?」
「這麼多?」她失笑,隨後輕輕拍著纖纖的背。
在愛情世界裡,為何總是如此?一方付出,另一方就傷害。人們總是追著自己得不到的,以為是珍寶,卻從來不回頭看看身後。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喜歡薛之彬,唯一能肯定的,是她自己從沒奢望過可以從那個男人身上得到幸福。
幸福?那已經是上一個世紀的夢了。
如今的她,連愛情的夢,都忘記該如何做。
當晚,在纖纖的催促下,她很快就撥了那人的電話。實際上,這也是她現在唯一知道的聯繫方式。
電話通了,卻沒人接。
纖纖很是失望,她看著不忍,於是又打了一個,還是無人接聽。在她的安慰下,纖纖只待了片刻就離開了,走的時候還不停囑咐如果薛之彬打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多晚都沒關係。
看著她無神的眼睛,她真的開始不懂,一個男人,居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把一個原本活力四射的女人折磨成這樣。
送走纖纖,她照例以泡麵充當晚餐,隨後泡了咖啡,疲倦的陷在沙發裡不想動。
不想做事又不想睡,她無奈之下開了電視,接著馬上就後悔了。
娛樂新聞正在報道凌旼基不久前在B城的最新見面會,記者採訪時提問為何他推掉了全部大製作,卻獨獨接下一部音樂電影,是否想開拓電影行業的新領域?
他微一思考,接著很順暢的分析了對自己近期的規劃,每句話都極有條理並含義深刻,到最後,記者不得不被他的睿智和思想所折服,然後對這部音樂電影評價甚高。
接著,新聞還報道了他不久後將趕赴夏威夷接受國際大獎的最新訊息,據說他是近年來得此大獎最年輕的華人。
的確,凌旼基如今才二十六歲,又是那樣一個睿智並具極強洞察力和富有夢想的人。
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報道完正事,記者們開始採訪私事,千篇一律的追問是否有女友,以及前女友的一些事。他在鏡頭裡表情既真誠又無辜,笑容的弧度越發揚的帥氣逼人。
「我很想有女朋友啊,你們記得要幫我介紹哦!」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引得參加採訪會的FANS一片尖叫。
覃南盯著屏幕,那些過往時光彷彿化成黑白兩色的老電影,在那裡慢慢播放。
而她就好像是個看戲的人,麻木而寂寥的坐著,只靜靜的看,靜靜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