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該出生的孩子

  優澤出現的時候,他們剛吃完晚飯在一家極有名的卡拉OK聚唱,看著因優澤出現而擁堵在包廂門口激動不已的少男少女們,包廂裡的工作人員皆目瞪口呆。
  優澤的表情異常惱火和激動,一把將湛晴從人堆裡拽起,顧不得身旁的人,厲聲質問:「你這樣子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她的手臂被他拽得生疼,她完全沒料到,他居然丟下周妍穿越大半個城市找到她!
  周圍,那些被驚到的工作人員已三三兩兩散了去,他們一起趕離了門口的旁觀者。偌大的卡拉OK包廂裡,唯獨音箱裡的樂曲還在播放著一首旋律極熟的歌,她仔細聽了聽,辨出這首歌是張震岳的《愛我別走》。
  「告訴我湛晴!這些日子你到底為什麼要待在我身邊?」
  她抬頭,看著他因憤怒而糾葛的臉,她卻反而淡下表情,「其實,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從頭到尾,我根本沒給過你任何承諾。一切只是短暫的溫存,如果非要用給你一個理由的話,我想,應該是寂寞。優澤,你看不明白嗎?其實那時,我只是寂寞。」
  聽著她近乎殘酷的回答,他的手指已掐入她腕上的肉中,「寂寞?」他朝她怒吼,「你居然為了寂寞才待在我身邊!那對你來說,我又算什麼?玩具嗎?只配被你耍弄,看著年輕無知的我在你面前一次次失態,施捨我你這個成熟女人類似誘哄孩子般的安慰?」
  「我並沒有那樣子想!」她想掙脫,但手腕彷彿在他手指間生了根。
  「那你是怎麼想的?你給我說清楚啊!」他扳過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看著自己,「今天那個安排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種蹩腳的手段你以為騙得了我?」
  「我只想給你其他選擇的機會!」她抬頭直視他,卻被那雙淺棕色眼底的怒焰給嚇到。如此生氣的優澤,她生平未見。她悄悄別過視線,再度開口:「優澤,我們兩個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我——」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一起?我們一起不是很開心嗎?」
  「那只是你以為。」她搖著頭歎息,「你根本不懂——」
  「不!不懂的那個是你!」他捏著她肩膀的手腕青筋突起,整個人已快被那股無法撲滅的火焰給焚燒殆盡,「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
  湛晴木然,許久,她低低開口:「也許吧。」三個字,細微卻清楚。他聽到了,她自己也聽到了。在她聽到的同時,她又感覺到了心底那種澀澀的味道。然而,她的臉上並無任何變化。她再度對上他的視線,他眼底的怒火已漸漸被另一種情緒佔據,那是一種暗默的絕望,一點點地鋪天蓋地而來,淹沒了他,也淹沒了她。
  又是片刻,她開口,說出最後一句話:「抱歉優澤,其實……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緊握她肩膀的手指突然鬆開,他退後一步,穩住搖晃的身形,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許久許久,他笑了起來。冰冷而嘲諷地笑,彷彿這一刻,他整個世界都成了一個冷笑話。
  猛地,他收起笑容,眼底的陰霾刺得她渾身發痛,他說,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分手好了!既然不愛,在一起根本就是錯誤!不過你聽清楚!現在不是你說分手,是我說分手!是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了!」
  他一步步後退,直至脊背頂上包廂的門。
  她什麼都沒說,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還是用那種淡淡的眼神看著他。
  優澤再一次露出笑容,包廂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龐有一半陷在陰影裡。然而,即便這樣,他依然帥氣迷人到不可救藥。
  他開口,留下最後一句話,甩手離去,再不回頭。
  他說的是——湛晴,你是繼我父親之後,我第二個恨的人。
  許久許久,她還是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半步。有一種刺骨的冰涼包圍了她,令她動彈不得。直到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她才緩緩走到一旁坐下。
  她盯著閃爍的電視屏幕,張震岳還在那裡面重複唱著《愛我別走》。
  輕快的曲調,悲涼的歌詞。
  不錯,是首不錯的歌。
  她這樣想著,唇邊輕輕泛出一絲慘淡的笑。
  翻開報紙,維綸差點驚叫。
  娛樂版上,竟然滿滿的全是關於優澤和湛晴的報道。
  歌壇天王優澤姐弟戀情曝光,對方竟是M&S工作人員,亦是優澤身邊的經理人!報紙刊登了搜索來的大幅照片,並以確定無疑的措辭表示此次事件絕非緋聞,而是確有其事,爆料者本人也是M&S的工作人員。
  報道最後還寫著,據匿名工作人員親眼所見,這段秘密戀情在昨晚出現問題,兩人很可能因某些原因而面臨分手。緊跟文字的,是一張並不太清楚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昏暗的走廊,但仍舊可以分辨出照片裡面色陰鬱的人確是優澤本人!
  維綸捏著報紙,削瘦的臉孔皺成一團,連早餐都來不及吃便匆匆出了門。
  然而,當他衝破混亂到達拍攝場地時,才發現那個無論怎麼打電話都不接聽的傢伙正安坐在休息椅上看劇本。與外界記者們歌迷們的混亂相比,這片禁止一切外界人士入內的拍攝地安靜得猶如世外桃源。
  導演、編劇、製作,各道具人員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忙碌著各自工作,沒有一個人在做工作以外的事。然而再仔細看去,維綸很快發現了異樣。
  場內忙碌的工作人員裡,沒有湛晴的身影,甚至,看不到之前任何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這才意識到,報道上那個匿名的爆料者惹怒了M&S高層,因此在短短的時間裡,M&S竟然釜底抽薪,將昨天所有參加聚會的工作人員統統調離,當然,也包括湛晴。
  夏日午前的光明媚而輕軟,透過淺藍色陽傘鋪灑著少年,原本金白色的光也因此而染上近乎透明的淺藍色,一一落在他白皙光潔的臉頰上。
  如此看去,他安靜而專注,除了手裡的劇本,外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彷彿不存在一般。
  迷人的狹長眼瞳上,修長的睫毛在他鼻上留下一道細微陰影。當維綸走近之後,那道陰影動了動,優澤抬頭看了他一眼。如往常般舉起手朝他打了個招呼,又繼續低頭看劇本。
  「你——」維綸欲言又止,看到他如此平靜的模樣,他反倒不知道怎樣開口。遲疑了片刻,他在另一側的休息椅坐下,「你和她,沒事吧?」
  捏著劇本的手指微微一顫,幾乎只是剎那他便收緊了手指,臉轉向維綸,帶著一絲若無其事的笑,「沒事。分手了而已。」
  輕淡一句話,滿不在乎的口氣。維綸怔怔看著他,逐而皺起了眉,「因為有人爆料,公司把她調走了。」「嗯。」他垂著視線,繼續看劇本,「這很正常。怎麼了,想說什麼?」
  「你、你——」維綸疑惑,「優澤,你告訴我,你覺得你的反應正常嗎?」
  黑髮的少年終於放下劇本,正視維綸,「那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麼反應?現在只不過是一切恢復到從前。而且重點是——甩她的人,是我!」淺棕色的眼眸緩緩冷傲起來,那裡面帶著陰鬱與暗默。那是一雙沒有光的眼瞳,似被烏雲遮蔽的天空,只是那場暴風雨卻遲遲沒有襲來的跡象,很平靜,靜到令人心驚。
  「維綸,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如果你還想繼續做我的經紀人,以後請你把重心放在我的工作安排上。否則,我不介意換掉你!」結束冷冽的警告,導演在另一端喊著開始下一個鏡頭。優澤放下劇本,起身走了過去。
  歌壇年輕天王優澤與同門師兄TIM首度合作的電影於秋季殺青。
  在這幾個月裡,娛樂新聞與報道幾乎隨處可見那個帥氣耀眼的少年身影。其實,時間久了,大家也會覺得奇怪。
  論樣貌,優澤的確俊帥有型,但到底還沒到達林抿基那種一眼驚俗的漂亮;論身材,雖然修長矯健,但說到底他才二十歲,和那些正處壯年的模特相較還是有些距離;論才藝,他聲線確實迷人,輕而薄的音質,詮釋起高難度的曲調卻絲毫不見艱澀,但與那些實力創作派歌星相較,還是略微遜色一籌。
  但奇怪的是,只要他在鏡頭或雜誌面前出現,眾人都沒有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甚至連一張貼在街上的海報,都能引得不少過路人駐足觀看。
  其他大家也有所耳聞,知道屏幕後的優澤個性並不是很好,帶著某些不可一世的囂張和自傲,但對他們來說,這種略帶壞意邪冷的玩世不恭卻更能吸引他們的視線。大家甚至都固執地認為,表面上看到的這一切並不是那個少年真正的模樣。在這些所表現出來的東西之後,一定還有一些其他什麼東西存在,否則,他們不可能在偶爾對視屏幕上那雙淺棕色眼瞳的時候,感覺到某些微妙而幾乎不存在的心痛。
  是的,這個少年會令他們感覺到一種由心底滋生的疼痛感。
  很難解釋這種感覺的來源和真實性,但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卻成為眾人瘋狂迷戀他的原因。
  也因此,在優澤亞洲巡迴演唱會敲定後沒多久,被某家媒體挖掘出來的報道,更令這些人對他的疼惜和迷戀達到了巔峰!
  然而,在維綸來說,這則消息在這個時刻被挖掘出來,無疑是雪上加霜的重擊!
  報道的標題很簡單:歌壇寵兒優澤,不為人知的隱秘身世。
  S城。
  後台休息間內,維綸捏緊手裡的雜誌,狠狠丟去垃圾桶。
  可惡!最近幾期的雜誌就像商量好的一樣,一直輪番刊登這些內容!連個讓人喘息的時間都不給!維綸真不明白,這些記者到底是從哪裡挖來這些連他都不知道的過往?
  一位原本在化妝間工作的助理匆匆跑進休息間,俯身湊在他耳旁說了一句,維綸的臉色頓時一沉。他擺擺手,示意對方趕緊去找。
  那位助理叫上幾個人,應聲而去,雖然焦急,但過程卻並不敢太過張揚。畢竟,歌星在演唱會開始前一小時失蹤並不是件能張揚的事。身為調遣過來負責優澤巡迴演唱會助理工作的他,深知此刻在後台外聚集了多少家電台記者和報刊雜誌媒體,加上這是巡迴開始的第一站,一旦優澤開場前失蹤的消息洩露,等待他們的,只有兩個字——死定!
  演唱會開始前半小時。
  維綸心急火燎,已親自在整個後台尋找起來。
  工作人員一一傳來還未找到的消息,他捏著手機一遍遍重複那個號碼,但對方始終都不在信號區內。再一次聽到手機傳來電子女音的報告時,維綸突然察覺到一個問題。頓時隨手拉住一名工作人員,詢問這個後台是否有類似地下室的空間。
  得到確認的答案後,他掐滅煙頭,直奔某個方向。
  在後台最北面的角落裡,通過數條幾乎被廢置不同的狹窄通道,他沿樓梯下到了暗沉的地下倉庫內。長久無人進入的地下空間靠著幾扇狹小的窗戶隱約能分辨出道路,裡面沒有開燈,地面積著厚厚一層灰,踩上去竟沒有聲音,就連空氣裡也瀰漫著嗆人的灰塵味道和廢棄物品的陳舊霉味。
  很難想像,像優澤那樣光彩奪目的巨星,竟然會在演唱會開始前悄悄失蹤躲來這種地方。他應該也看到報道了吧!以往不想提及的身世被挖掘出來,的確不是愉快的事。但無論怎樣身為一個歌星,他應該知道這次巡迴演唱會有多重要,他怎麼可以在第一站就出這種岔子呢?
  當初他與湛晴那件事後,他本以為他會因此而低落下去,但優澤的態度卻出乎意料的冷靜和理智,在那之後的幾個月,他也比以往幾年都更加敬業。無懈可擊地應對著媒體,在大眾面前保持著一貫常態,有時被記者問及有關與湛晴姐弟戀的消息,他也可以冷靜如常。甚至,在幾次去到Z城的M&S不可避免地與那個女人遇見時,對於她形同陌路的清冷表情和一語不發的沉默,優澤依然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滴水不漏。
  他撐過那些,為什麼就不能再撐一回呢?為什麼?
  維綸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想著,卻在見到倚靠著牆角的身影後怔住。
  那個人,是優澤嗎?
  是幾年來,那個意氣飛揚不懈努力著往娛樂圈頂峰奮力攀登的少年?
  低迷的暗默光線下,優澤並沒有發現已來到地下室的維綸。他屈著一條腿靠坐在牆角,套著暗銀手環的左手輕輕擱在屈起的膝蓋上。
  他身上,是M&S幫其為這次演唱會特意訂製的價值數十萬的演出服,一流的剪裁款式,前衛凌亂的髮型,將他年輕帥氣囂張桀驁的特點展露無遺。然而,他此刻卻半點不在乎這套衣服的價值,胡亂地坐在滿是灰塵的骯髒地面上。
  維綸的怒氣瞬間就從心底竄了上來,才想出聲,卻發現他突然伸出右手,輕輕觸摸著左腕上那只從不曾拿下過的暗銀手環,隨著「卡嚓」一下的細微聲響,他打開了那隻手環。
  維綸驚呆了。
  自那件事後,這個暗銀手環就如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即便是在洗澡或是睡覺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拿下過!他一直以為,終其一生,優澤都不可能打開這個手環,就如同他不可能再去面對曾經那一幕一樣!
  儘管已過去這麼久,儘管如今的他和當初他遇到的那個少年已成為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是,他知道那場記憶一直存在於他心底深處。他只是不去觸碰,並不代表可以抹掉。
  只是用一個手環,禁錮了代表那場記憶的印記。
  維綸還記得,曾經一個很具盛名的造型師在為他設計新造型時,試圖幫他把手環取下,然而對方的手指才觸上,優澤便已一拳揮去,並厲聲喝著讓那人滾!
  這件事,後來還差點惹上官司,靠著他在娛樂圈極強的交際手腕才一路路壓了下來。
  事後,維綸記得他曾用飄忽的語氣對他淡淡說過一句。他說,其實他只是不想自己看到罷了。
  沒有錯,他不想看到那後面掩藏的印記和印記所連著的記憶。他是如此警惕著它,從來不讓它離開自己的手腕。可此刻,他卻獨自坐在骯髒無人的角落,親自打開這個手環,安靜凝視其後的印記。
  深長的注視後,維綸看到,有如碎芒般的微光,自那個少年的臉頰滑下。
  他被徹底震驚了!
  怎麼、怎麼可能?
  優澤他、他居然——在哭?!
  少年倚著角落,凝著自己的手腕,聲音無助微弱到令人心痛。維綸聽了許久,才聽出他反反覆覆說的只是相同的一句話。
  ——我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你還是不來嗎……
  當維綸細細體會出這句話裡的意思後,才發現到一個荒謬卻極可能的事實!
  難道,這個消息……竟然是他,竟然是他自己……
  ——官理惠,在社交圈極富盛名現年三十七歲的絕色女人,便是優澤的親生母親。她是在十六歲那年被日本某會社龍頭強暴後,才被逼生下優澤!
  ——他本來,是不該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因為暴力和錯誤而降生,卻又得不到父母親的疼愛,甚至如被丟棄般地遠送到中國……
  這則駭人聽聞的內幕,在短短幾天內席捲了整個娛樂圈。大眾議論紛紛,雖然大部分人無疑因這則消息而對那個年輕的閃耀明星投以同情目光,而本就迷戀他的歌迷們則更加死心塌地地關愛著他,只期待可以給他多一點的愛與呵護,將他們所愛的偶像保護起來,不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Z城。
  TIM取下墨鏡,對於那些舉著「優澤我們愛你,永遠支持你」橫幅聚集在M&S大門外的歌迷很是頭痛。數日來,這個狀況非但沒減弱,反而愈演愈烈。
  不過相對於大眾的混亂,那個在S城開始演唱會第一站的少年似乎應付得還算可以。
  昨天第一場演唱會,雖然因他近半個小時的遲到而遭到不少媒體議論,但最終他還是光彩奪目地出現在那個舞台上。用他極富水準的歌聲和舞技,以實際行為宣告了他的堅強。
  不過,比起他,另外一個傢伙就更是正常到有點不對勁。
  TIM踏進內部攝影棚內,看著那個依然忙碌在服裝堆裡的女人,發出低低的歎息。
  有時,他真的覺得她太過堅強了一些。無論何時,面臨何種變故,總是可以如此清醒地去做應該做的事!除了面對許寞非,他從未見過她失態的模樣。
  智商太高的女人,有時情商反而會很低。
  湛晴,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就算不喜歡那個少年,就算已與他劃清界限,但看到這樣的消息後,也不該當成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安然過自己的生活吧?
  雖然就私心來說,他的確不希望他們兩個再碰面再接觸,只是,這樣子的湛晴他不是太喜歡。
  她冷淡的,近乎有些無情。
  湛晴抱著衣服轉身,見到不遠處正注視自己的TIM,於是微提唇角給了他一個笑容。TIM幾步上前還未及說話,她的手機響了。
  聽到對方聲音的那刻,她墨黑眼瞳略微閃過一絲意外,但只是片刻她就平靜下來。幾句不輕不重的對話後,她將衣服交給一旁另一位工作人員,和TIM說了聲抱歉接著離開攝影棚。
  誰找她?
  TIM凝著她的背影蹙起了眉。
  偌大的專門休息室內,門扉緊閉。
  在確定不會有人來打擾後,維綸親手將泡好的咖啡端到茶几上。
  「謝謝。」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平緩的聲音,涼薄的眼神,維綸注視著她,心下不禁一氣,決定不繞圈子,直接開口。
  「有關優澤的報道,你應該看到了吧?這幾天只要是雜誌都在寫這件事。」
  「看到了。」她低頭輕抿一口咖啡,又放回茶几。
  「既然如此,你也應該猜到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事?」
  她抬起眼,與他對視,「沒有,我並沒有猜到。優澤的事,你的意圖,還有這件事和我之間,我不覺得有任何關聯。」
  「你——」維綸瞪著她,只感覺心中氣血翻湧,「你居然說的出這種話!好歹當初你們在一起過,雖然時間不長,就算現在你對他沒了感情,那基本的友情還是有的吧!若我沒說錯的話,你和優澤早在數年前就認識,你和他有一段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過往!在這種時候,你不覺得你應該幫他一下嗎?不管以何種形式,只要能讓他感覺到你還關心他就已經足夠了!」
  「維綸,你說錯了。」面對他的責怪,她不躲不避,繼續直視他,「如果清楚明白注定不可能有結果,那麼就不該給任何希望。如果明知自己的任何一個出現和任何一次安慰都有可能讓對方誤解,那麼就不該再去接近!你覺得那樣是對他好,可我覺得這樣才是對他好。」
  「誤解?他現在還能有什麼誤解?你和他分手的事已經是個不會改變的事實,現在只是要你去幫助他一下,很難嗎?」
  「不,你不懂。」湛晴移開視線,投去玻璃窗外的無垠藍天,「我對優澤他,是不可以再給任何幫助的。哪怕只是輕微的靠近,都會令他再度陷入那個好不容易爬出去的泥潭。你說我數年前就認識他,沒錯,最初與他見面的時候,他才只有十六歲。可是,那麼年輕的孩子,卻已經擁有比成人固執數倍的信念。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根本沒人能夠改變。」那一次次的告白、被拒絕、再告白如今依然歷歷在目。拒絕得不夠徹底,拒絕得太夠徹底,都會讓他做出無法預料的行為。好不容易,在幾個月前,他已親口說出分手,親手把她推開,她再也不願將他們彼此再拉入那個泥沼。
  是的,再也不願。
  「所以,維綸,我真的不可以去幫他。」

《墜愛一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