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武勒和副將飛遙對坐在營帳內。
  「將軍,聽說天朝派到邊境的兩萬援兵已經紮營了,不過帶兵的將領突然病倒,我想此時他們必定軍心渙散,如果現在攻過去,對我們大大有利。」副將飛遙胸有成竹地說。
  「是嗎?」
  武勒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沒有仔細地聽副將說了些什麼。
  「將軍,據說天朝國庫空虛,前方將士糧草供應不足,面臨內憂外患的天朝,料想一定民心惶惶,不可終日,如果抓住這個時機出兵,或許能建立一番春秋偉業,一舉攻下天朝!」飛遙說得慷慨激昂。
  「或許吧。」武勒答得模稜兩可。
  「將軍?」飛遙終於察覺到武勒神色不對了。
  「兩國交戰,不免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禍及無辜。」
  武勒漠然地喝了一口酒,淡淡說道。
  飛遙愣住了,他跟隨武勒多年,聽得最多的就是他的用兵之道還有出兵戰略,如此溫情的話還是頭一回聽見。
  「將軍,此時正是出兵的關鍵時刻,大王已經下達集結士兵令,命將軍統領十萬鐵騎,只要時機一到,大軍隨時開拔,戰事一觸即發,誰還管得了什麼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的。」
  「如果我帶領的士兵因為我而戰死沙場,留下妻小,我會愧疚不安。」
  月箏的話不斷在他耳旁迴盪,幾乎快滅了他的鬥志。
  「將軍驍勇善戰,五千騎兵更是讓任何敵人聞風喪膽,天朝遲疑的步兵和咱們的騎兵相戰就像以卵擊石,將軍不必多慮。」
  武勒在多次對戰中,率領將士奮勇作戰,戰績顯赫,深受國君信任,漸漸執掌了主要的軍權,漢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繞道而走,而自小習武帶兵的武勒,性情豪爽,不存心機,一直都是飛遙視為崇拜追隨的對象,他也期盼可以跟著武勒征戰沙場,建立一番豐功偉業。
  「飛遙,帶領軍隊遠赴百里外作戰不是簡單的事,大王一定也有他的顧慮,所以才遲遲沒有下達出兵之令。」
  飛遙冷笑道:「大王現在沉迷於酒色中,恐怕早就忘了出兵大事了,天朝皇帝的賄賂可還真是有效啊!」
  飛遙望著武勒長長一歎,有感而發地說:「屬下知道將軍非常喜愛月箏姑娘,但月箏姑娘畢竟是天朝的人,希望將軍不要因為一個女子而誤了大事。」
  武勒漠然一笑。
  「等我娶她為妻,她就不再是天朝的人了。」他由衷希望。
  「將軍這麼想,月箏姑娘也這麼想嗎?」飛遙頗為懷疑。
  武勒低頭淺笑,也覺得有些荒謬。
  「飛遙,你是個人才,也很懂得用兵之道,以後渤海國就算沒有了我,你也能獨當一面。」他倒了一碗酒往前遞過去。
  「將軍何出此言?」
  飛遙端起酒碗,滿腹疑惑地看著他。
  「你別多心,我只是想對你說,你是個出色的武將,渤海國並非沒有我就不行。」
  武勒端酒碰了碰他的碗,仰頭一飲而盡。
  「將軍今日有些奇怪,有些心不在焉,還有些神思不屬。」
  剛才還好幾次恍神發呆,實在太奇怪了。
  「也許是因為我要娶妻了吧。」武勒笑一笑。
  「將軍真的要娶月箏姑娘嗎?」飛遙微微訝異。
  「沒錯。」他已經等夠久了。
  「那……屬下恭喜將軍,願將軍和月箏姑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飛遙大口喝乾了酒。
  「多謝了。」武勒陪飲。
  兩人又對飲了幾碗酒,飛遙才帶著醉意離開他的營帳。
  武勒站起身,剛要卸下戰袍時,看見月箏掀帳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沒睡?」他很驚訝,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指異常冰涼。「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他再摸一摸她的臉,發現她的臉頰同樣冰冷,而且嘴唇幾乎沒有血色,但她明明穿著毛皮大麾,從她的營帳到這裡不至於讓她受凍成這樣。
  「武勒……」她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想吻他,但他太高了,無法如願,她只好柔身要求他。「吻我。」
  武勒沒有讓她等待,俯首吻住她冰涼蒼白的嘴唇,然而也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她為何會渾身冰涼了。
  「你在營帳外站了很久?」
  他離開她的唇,輕聲探問。
  月箏沒有否認,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替他解下戰袍。
  「所以,我跟副將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他以肯定的語氣問她。
  她點頭,微笑,讓沉重的戰袍從他身上落下,微傾著頭,好奇地聽著戰袍發出的冷硬聲響。
  武勒發現她的神色和舉止都有些異樣,猜到飛遙所說的話應該嚇住了她,當她開始脫他的貼身衣服時,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安撫著。
  「不管你聽到了什麼,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反悔。我會進宮見大王,辭去將軍一職,你不用擔心我會帶兵去攻打天朝。」
  月箏凝視著他,心頭漾起一陣陣溫暖。她推開他的手,繼續脫他的衣服,讓他藏在戰袍下的結實體格慢慢裸裎在她眼前。
  「你在幹什麼?」他的呼吸開始失去規律。
  「我是你的妻子,我在做妻子該做的事。」她柔軟細嫩的雙手在他裸露的鎖骨與肩頭撫摸游移。
  「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他極力控制著體內高漲的火焰。
  「渤海國的人這麼守禮教嗎?」
  她輕笑,粉頰上染上紅暈,手指故作輕鬆地漸漸往下移,滑過他結實的臉膛,平貼在他堅硬的腹肌上。
  武勒緊閉雙眸,感受著她指尖所經之處蔓延開來的灼熱感,被她愛撫過的地方每一寸都快要燃燒起來。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他的慾望已到怒潮洶湧的地步。
  「我要當你的妻子。」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纖纖玉指往他的背部游移,大膽地停留在他的股溝上。
  一個類似聲吟的歎息從她口中溜出來,赫然緊繃了他的身體。
  武勒貪婪地看著她羞紅的臉蛋,還有令他迷醉的神情,他想吻她,卻又更想聽她的紅唇中吐出誘人的喘息聲。
  「你再不動,我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她羞得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我怕弄傷了你。」
  他迫切渴望與她結合,但她柔弱嬌小得不可思議,他擔心自己傷了她。
  「我不怕。」她細聲呢喃。
  武勒捧起她的臉,火熱地覆上她的唇,他的吻飢渴而狂野,慾火焚盡了他僅剩的理智和溫柔。
  「不要太粗暴……」她顫抖地嬌嚷。
  「我已經很克制了。」
  此時的武勒已經像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得到了鼓勵,開始狂野地索求她的一切。
  從撕裂她衣衫的那一刻開始,注定要掀起一場最激切瘋狂的纏綿……
  ***
  月箏醒來時,望著空無一人的營帳怔怔出神。
  經過了昨夜,兩人應該相擁醒來才對,沒想到武勒竟然不在她的身邊。
  拖著酸痛的身子下床,發現武勒已在床側擱上一套乾淨的衣服了,而昨晚那套被他撕毀的衣衫已經不見。
  她穿好衣服,掀帳走出去,帳外一名士兵立刻迎上前來。
  「月箏姑娘有何吩咐?」
  「我餓了。」
  在武勒的營帳醒來,讓她有些羞澀。
  「是,小的立刻讓伙兵給姑娘送吃的來。」
  這名士兵一走,另外一名士兵就立刻上前聽候她的差遣。
  「將軍去哪兒了?」她問士兵。
  「將軍到皇宮見大王,將軍吩咐,請姑娘在營帳內歇息,不要到處走動,一定要等將軍回來。」
  月箏愣了一下。武勒昨晚對她說要到皇宮向渤海國君辭去將軍一職,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去皇宮了。
  他一定是為了要讓她放心才這麼做。一股強烈的熱潮湧上心頭,她真的感受到他很在乎她。
  回到營帳內,她在鬆軟的皮毛臥榻上躺下,胡思亂想著。
  不知道渤海國君同不同意武勒的請求?
  如果同意了,武勒會帶她離開這個營區吧?
  離開這個營區以後,他們會去哪兒呢?
  她還沒有問過武勒有沒有家,他的父親戰死了,但母親應該還在吧?
  掀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潮,她迅速坐起來,以為是士兵給她送食物來,沒想到端食物來的人竟然是武勒的副將飛遙。
  「月箏姑娘,打擾了。」
  飛遙把食物和點心放在矮几上,在她對面席地而坐。
  「麻煩飛遙副將替我送吃的來,真是不好意思。」月箏淺淺微笑。
  飛遙只遠遠看過月箏幾眼,不曾如此近距離看過她,他原本以為能迷倒武勒將軍的女子必然是美艷妖嬈的,沒有想到她的模樣如此素雅恬靜,羞澀中帶著純淨的嬌媚,好似白蓮般清雅婉約。
  「難怪武勒將軍如此迷戀姑娘。」他怔怔地盯著她出神。
  「沒想到飛遙副將的漢語說得比武勒還好。」
  月箏垂眼淺笑,捧起酥油茶慢條斯理地喝著。
  「因為我母親是漢人。」飛遙低聲說。
  「真的?」她眨動著明燦雙眸。「那你為什麼……為什麼還欺負漢人?」
  「我欺負漢人?」飛遙呆了呆。「月箏姑娘是什麼意思?」
  「你一心想攻打天朝。」她淡淡瞅著他。
  飛遙聞言,放聲大笑。
  「月箏姑娘,中原漢人瞧不起異族,總以天朝自居,他們出兵攻打渤海國難道就師出有名嗎?我們帶兵還擊就是欺負?這不公平吧!」
  「我要說的是,你既然有一半的漢人血統,至少不要做到趕盡殺絕。」她認真地解釋。
  「戰爭沒有人是打著玩的,一開始當然要分出勝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這種時刻,我就是以渤海人出戰。」
  月箏微微蹙眉,不想與他爭辯下去。
  「飛遙副將來找我,想說的是什麼呢?」
  在武勒可怕的獨佔欲之下,營區裡的男人不可能敢與她單獨同處在一個營帳內才對,而飛遙是武勒的副將,一定更瞭解武勒的脾氣,所以他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對她說。
  飛遙直視著她,問道:「月箏姑娘,將軍決定不出兵攻打天朝,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月箏沉默不語,這個答案她他也很想確定,因為她仍不清楚自己對武勒的影響力夠不夠大。
  「從來沒有人可以左右他。」飛遙繼續說道:「以前的將軍果斷勇敢,帶兵攻下天朝京城就是他作出來的決定,但是你來了之後,將軍的性情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對你的迷戀已經讓他變得不再講理,對於出兵攻打天朝一事變得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他已經沒有了以往的豪氣,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武勒將軍了。」
  月箏的唇角微揚,浮出一朵花。
  「他不是你所熟悉的武勒將軍,但是這樣的他卻是我最愛的。」
  他的佔有慾,他賭氣的樣子、吃醋起來蠻不講理的神態,都讓她覺得可愛極了。
  「月箏姑娘,這正是我想問的。」他面無更方便看著她。「你,真的愛武勒將軍嗎?」
  月箏怔住,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他。
  「我當然愛他,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她不悅地瞟他一眼。
  「可是我卻認為你是天朝皇帝用來對付武勒將軍的美人計。」他冷冷地道破心中的疑惑。
  月箏咬緊下唇,悄悄嚥下喉頭的不適,一時無力反駁。
  雖然飛遙口中的美人計並不十分確切,天朝皇帝的確使用了美人計,但那是用來對付渤海國君的,而她自己陰錯陽差遇到了武勒,最初確實也有過迷惑武勒的念頭,但那樣的念頭也只是在最初才有,當她漸漸愛上了武勒之後,她所思慮的便完全不同了。
  「飛遙副將,你要如何看待我,我並不在意,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設圈套陷害他,我對他的愛是真的。」
  「你可知道將軍被大王傳喚入宮是為了什麼嗎?」他瞇著眼看她。
  月箏不解。
  「他不是自己去見國君的嗎?」
  「不是,是大王緊急傳喚他去的。」飛遙冷冷說道。
  月箏的心口掠過一陣不祥的預感。
  「天朝皇帝送入宮的六名美女每天輪流侍寢,朝夕承歡,像把大王灌了迷魂湯似的,完全沉溺在極樂世界中,諸多政事都丟到腦後,攻打天朝之事也拋到九霄雲外,整日只與六名美女在春帷中廝混,朝中大臣對此愈來愈不滿,便有大臣提議將六名美女處死……」
  「處死?!」
  月箏倏地摀住嘴,臉色發白。
  「不錯。」飛遙的視線銳利得像要刺穿她。「後來消息不知如何走漏,那六名美女打算在死之前先殺掉大王,可是她們失敗了,被侍衛全部抓了起來,現在這個時候恐怕已經全部處死了吧。」
  月箏驚駭地站起身,臉色蒼白如雪。
  「天朝皇帝送來的美女有十個人,在沙暴中死了三個,一個下落不明。」飛遙冷冷地揚起嘴角。「雖然將軍從來不說你的來歷,但是我猜想,那個下落不明的美女就是月箏姑娘你吧?」
  月箏的血液彷彿全部凝結了。
  「你比那六個美女成功多了,你讓武勒將軍對你死心塌地,不但成功阻止了攻打天朝的計劃,還能撈個將軍夫人當。月箏姑娘,把你留在將軍身邊實在是一大禍患,誰知道你會不會情急之下也想殺了武勒將軍呢?」
  飛遙盯著她,雙眼異常犀利。
  「我不會……」
  她想自辯,但放棄了。
  連武勒都不一定能瞭解她對他的感情,更何況是飛遙?而且現在不管她說什麼,飛遙都不會相信她的。
  「大王發現那六名美女要殺他,他毫不留情就先斬殺了她們,月箏姑娘,當武勒將軍把心都掏給你,卻發現你只是美人計,對他並沒有真感情時,你覺得他會怎麼樣呢?」
  飛遙的話又深又重的刺傷了她。她對武勒的感情是真的,但是縱使她哭喊一百遍,不相信的人依舊是不相信。
  「我想,不是武勒的問題,而是你想怎麼樣,對嗎?」
  她渾身冰涼,神情平靜卻面無血色。
  「以武勒將軍對你的感情,他會用盡一切方法藏匿你,但是一旦消息走漏,那麼他就會變成大王眼中的叛將。我不能拿你怎麼樣,因為我不敢得罪武勒將軍,我可不想死在他手裡,倒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月箏呆呆地站著,思緒一片空白。
  ***
  皇宮大殿的金階上丟棄著兩支染血的銀簪,滿殿群臣議論紛紛的聲音一浪大過一浪。
  「天朝皇帝竟敢使美人計暗殺我,再美的女人都是蛇蠍,本王一個都不留!」被銀簪刺傷的渤海國君氣急敗壞地咒罵著。
  「大王聖明!」君臣同聲附和。
  武勒腦子裡一片混亂,明明是國君沉迷女色,群臣提議殺掉六名美女,才激得六名美女刺傷國君,但是國君為了自己的臉面掩蓋了真相,硬是將意外指控為「暗殺」。
  「如若忍氣吞聲,咱們渤海國國威何在?!」渤海國君激動地咆哮。「武勒,本王命你整軍,點齊五萬騎兵,擇一吉日發兵攻打天朝!」
  群臣再次附和。
  這倒好,國君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恥,把「國威」兩個字都搬出來了,成了發兵的好藉口。
  武勒愈聽愈怒,卻只能咬牙隱忍著。
  「大王,記得當初送來的十名美女還有一個下落不明,這些女子若是天朝皇帝派來暗殺大王的,那下落不明的那一個也必須抓出來不可,以絕後患!」一個年輕的臣子高聲說道。
  武勒一聽,背脊一陣發顫。
  「派人去搜,去找,一定要把這個下落不明的女子給我找出來!」渤海國君就像在發洩自己的憤怒。
  武勒的拳頭僵硬地握起,看著國君的眼神愈來愈冰冷。
  他該如何保護月箏?他能否保護得了她?
  現在把她藏在營區裡也不安全了,只要士兵裡有一個人出賣他,月箏就無法活命。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離開皇宮,衝回營區去把月箏藏起來。
  「把那些女子綁到大殿外!敢行刺本王,本王要親眼看著她們死!」渤海國君厲聲罵道。
  「大王,聽說朝天皇帝送來的女子幾乎都是出身王公貴族,若在這裡死於非命,我國和天朝結下的仇就難以化解了。」武勒忍不住為她們求情。
  「她們出身王公貴族?」渤海國君哈哈大笑。「和本王比起來,她們就只是螻蟻的命!武勒,你還怕什麼結仇?等你打進中原,把天朝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那個才叫結仇!」
  武勒閉目深深吸氣,他竟然要為這樣的人賣命?
  不多久,大殿外響起一片淒厲至極的哭聲。
  侍衛將龍椅抬到大殿廊下,渤海國君坐在龍椅上,命群臣一同觀刑。
  武勒閉眸轉開臉,不願看見她們身首分離的那一瞬。
  他征戰沙場多年,兵器染過多少血腥,血腥的氣味他不是不熟悉,但是看見六名妙齡女子被斬殺在皇宮大殿外,流淌的鮮血讓他的心緒陷入了混亂,腦際交替閃出一幕幕的畫面——
  大殿上舞姿綽約的美女。
  幽怨而充滿敵意的眸光。
  刀斧手下的淒厲哭喊。
  月箏說要當他妻子時的暈紅臉蛋……
  月箏,她是唯一活下來的,他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她是他的妻子。

《感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