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決帶著夜惹歡直奔米婭的病房,在門口處便撞上到處尋找他的娜娜和卡爾,一見他,娜娜就氣急地質問,「你死哪去了,半天都找不人,都這時候了你還有空瞎逛。」
歐陽決被她一陣辟里啪啦的臭罵,要換以前,他准罵回去,可現在沒這功夫。
娜娜見他不搭理,氣火更盛,忍不住就想爆粗口,眼角的餘光卻瞄見他身後的夜惹歡。
「她是誰!?」
「等下再解釋,阿洛拉來了嗎?」他向卡爾問道。
「已經到了,正和米修在診察。」
「情況怎樣?」他指的是米婭的身體狀況。
卡爾皺眉,「不好,還是查不出原因。」
歐陽決瞭解的點頭,然後對著身後的夜惹歡說道,「走,跟我進去。」
卡爾卻將他擋下,「決,先告訴我她是誰?」
看對方穿著打扮皆不像醫生,他難免有懷疑。
「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歐陽決心急火燎將卡爾推開,帶著夜惹歡進了病房。
病房裡依舊愁雲慘霧,悲氣滿溢,即使有鬼醫米修和阿洛拉的加入,米婭的症狀依然沒有緩解。
狄克、三胞胎、卡奧利仍是維持同樣的姿勢,可神情比之前更傷痛,臉色也更蒼白。
阿洛拉和羅馬斯正在討論病情,米修則拿著一疊檢查報告不停翻查,希望能找出點什麼,三個人的表情都異常凝重。
夜惹歡全然沒把心思放在這些人身上,一進房,漂亮的美眸緊緊盯著病床上的米婭,一見到米婭背上那只浴火的鳳凰,眼神立時蕩漾出一片激動。
鳳凰涅磐!!
鳳凰涅磐!!
她的手指戳刺著掌心的肉,刺痛立時傳遍每根神經。
是真的,不是夢,不是夢,是確實存在的。
她喜極而泣,如釋負重的閉上眼,張開時,清淚滾落,全身顫慄。
夜家歷代祖先在上,惹歡不辱使命,終於找到夜家嫡出的傳人了。
米修看完檢查報告,煩亂的將它丟在一邊,細察了半晌,竟還是查不出這病因到底出自何處,讓他頓感棘手和急躁,視線轉向米婭的左手,發現顏色竟愈發火紅,像燒紅的烙鐵,黑青色的筋線也暴凸的更嚴重,他懷疑再這麼下去,這只左手可能會就此廢掉。
不止腦袋,這左手恐怕也要冰敷一下才好。
於是,他從醫療用的冰櫃中取了幾個冰袋,剛想覆上……
「不!!千萬別動她的左手。」夜惹歡眼見驚恐之極,人飛速躍至米修跟前,伸手揮開他拿著冰袋的手。
她的驚吼與行動,瞬間讓她成了所有人視線的中心。
她彷彿未所覺,朝著米修又罵道,「你這個庸醫,知不知道剛才你險些傷了她。」
這還是米修第一次被人罵庸醫,還是個陌生的女子,先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光是庸醫二字……他眉角亂抖,眼色恐怖,臉都是青的。
這副模樣,何止鬼醫,就是魔醫都合稱。
眾人都知道米修是絕不會打女人的,可他現在的樣子卻讓他們不敢肯定他會不會動手,對於一個素有天才之稱的醫生而言,庸醫二字絕對是侮辱性的言語攻擊。
夜惹歡根本不怕他動手,眼神充斥著對他的批判,她張開手,像母雞護小雞那般站在米婭的病床旁死死盯著他。
米修氣不打一處來,但絕佳的修養還是讓他平復了下來,指著她對眾人問道,「她是誰?哪裡冒出來的。」
「我是誰,你沒有資格知道。」夜惹歡顯然對她十分不滿,言辭間毫無客氣之意。
米修的臉也就更駭人了。
歐陽決急忙出來打圓場,「米修,她是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哪一邊的自己人,沒見過。」就算見過,這種臭脾氣,他也當沒見過。
「決,到底怎麼一回事,說清楚。」人是跟著他來的,卡爾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明白。
她是敵?還是友?要由他來判斷過才行。
歐陽決蠕動著嘴,想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撿重要的事情說,「
她是來救小悠的。」
卡爾和米修皆是一驚,娜娜和阿洛拉則是愕然,羅馬斯臉上掛著不敢置信。
一直沉浸在悲愁中,無暇顧及其他事情的狄克、三胞胎、卡奧利也被這突兀的話猛然將意識拉回了現實。
狄克恍惚的看向夜惹歡,他不知道她是何時出現的,此刻所有的心思全集中在歐陽決剛說的話上。
「你……你能救她?」救女心切,已不在乎對方是何人。
或許在別人眼裡他是病急了,亂投醫,可作為兒子卻十分了理解他的行為,因為他們也一樣,無論是誰,只要能救小悠就行。
夜惹歡一直都知道,姑姑嫁了一個十分出色的男人,但親眼看見,又是不同的光景,這種出色何止是十分,已超然到世間沒有第二個了吧,他雖然看上去憔悴,也有了年歲,卻難掩光華,面如古月生輝,臉似淡金鍍容,眉似利劍入鬢,目若明珠朗星,尤其是這雙藍眼,漂亮到不像真的,深邃中更包裹著滄桑與歷練,以及豐沛的感情,讓人眼便知他是個癡人。
他身邊有三個長相一樣的年輕男子,她已猜到是誰,因為他們與他的父親十分相似,因為年輕,在魅力上雖不如父親,卻也眉飄偃月,目炯曙星十分搶眼。
這便是姑姑那對三胞胎兒子了吧。
她自然也看到了卡奧利,光是他的容貌就猜得到,雖然因年紀關係,已少了女人的嫵媚,多了男人的陽剛,可那容貌還是讓人覺得好似三月的桃花,六月的荷花,帶雨的犁花,盛開的牡丹花,極其的美麗。
他一定是姑姑的另一個兒子。
四人正等著她的答案,卡奧裡也是同樣,全然不顧卡爾等人的勸說。
她也沒讓他們失望,「是,我能救。」
身為醫生的羅馬斯、阿洛拉、米修可沒那麼容易被說服。
「你說你能救?可你看起來完全不像醫生。」米修受過她的氣,第一個出來質疑她。
「那你能救?」
淡然一句,硬是讓米修吃了鱉。
「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請你明白,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阿洛拉稟著醫者父母心的角度就事論事。
「自然。」夜惹歡答得信心十足。
「那是否可以請教,米婭她的病因是出自哪裡。」
夜惹歡睇了一眼在場三名醫生,用清潤的嗓音說道,「這不是病!!」
米修第一個不依,「不是病!不是病會這樣高燒不退。」
夜惹歡懶得搭理他,對這狄克說道,「她之所以會如此,全是因為體內真氣紊亂造成的。」
真氣!?
什麼東西!?
見他們聽不明白,夜惹歡看向歐陽決,「你應該明白的。」
他是學武出身,學得還是中國功夫,自然明白,他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了當的說道,「這個對你們來說有點深奧,不用深究,我知道就行,她說得真氣是確實存在的。」
既然他這麼說,大家姑且先相信。
「然後?」狄克問。
夜惹歡答,「只要壓制住紊亂的真氣,就可以了。」
她說得簡單,可怎麼做,那什麼真氣的東西,他們全然見不到,也摸不著啊。
「你們不要著急,交給我便可。」說完,她來到米婭身旁,先是審視了一番,接著食指和中指並用,眸色一暗間,以迅雷之勢,連點了米婭週身7個穴位。
一點完,米婭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濃黑的鮮血。
「小悠!!」在場的人莫不被這一幕嚇得膽顫。
卻見夜惹歡鬆了一口氣,「不妨事,她只是吐出鬱結在胸口的污血,吐出來就沒事了。」
歐陽決驚奇地看著她,「你會點穴!?」
這種東西,可只在小說中會出現。
她點頭,「會,但還只是皮毛。」
「皮毛!?這還皮毛!?」歐陽決覺得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今天,離奇的事情,驚人的事情,全發生在這一天……
夜惹歡隨後從頭上取下鳳凰簪子,扭動鳳頭,只聽卡嚓一聲,鳳嘴中吐出七根類似針一樣的東西。
那針非金非銀,像冰,又像琉璃,剔透至極,光線下,隱約還折射出七彩之色。
「這是什麼?」可能是今天吃得驚太多,終於開始麻痺了,歐陽決是以平常心問道。
「我夜門傳家之寶--冰火針。」
「要它幹嘛用?」
夜惹歡取出一針,尋視了一下米婭的身體,找了一個點後,在眾人驚呼中甩手紮了下去。
「去炎火之熱。」
她的行動快得不行,扎針的手法更是有點奇幻,轉眼間便在米婭的頭頂,太陽穴,胸口,下腹扎上了針。
一扎上,那針便冒出輕煙,像是冰碰上了烙鐵般。
接著,奇妙的事情就發生了,米婭背上的鳳凰,宛若收翅隱遁,緩緩消失,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米婭的體溫也恢復了正常。
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實就在眼前,讓他們不相信也得相信。
夜惹歡開始取針,那針好似吸收了米婭身上的熱力,已變赤紅,她將針重新藏入金簪中。
她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大功告成,她已無事了,只要再睡上幾個小時,便會醒。」
米婭的無恙,最高興的莫過於狄克,三胞胎,還有卡奧利,他們對著昏睡的米婭親了又親,親了好久才願意放開她。
安迪(三子)感情最豐沛,忍不住就哭了。
狄克心頭一鬆,差點站不足腳跟,凱文(長子)和修伊(次子)趕緊扶住他。
緩了一會兒,他才感激的看向夜惹歡,「你救了我的女兒,謝謝,謝謝你。」
「不用言謝,姑丈!」
這一聲姑丈,讓病房裡立時炸開了鍋。
狄克和三胞胎,頓時有點不明所以了。
歐陽決適時的搭腔道,「她是悠的侄女,小悠的表姐,也是卡奧利,三胞胎,你們的表姐。」
這話更驚人,全體人員基本處於當機狀態。
等尋思過來,他們臉上一律是不相信。
「別說你們了,其實我也不相信,可她……」歐陽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夜惹歡的身份。
夜家在中國是受到政府隱密保護的家族,不露世間,卻權勢如天,可謂特殊至極,神秘至極,更是鮮少有人知道。若不是他有一個少林寺武僧出身的父親,曾受政府委派保護過夜家的人,他也不會知道。連國人都很少知道這個家族的存在,何況眼前這些外國人呢,說了也白說。
話也說回來了,這樣的家族還有必要大老遠的跑來美國亂認親戚嗎?
既然說不清,她只好把問題推給夜惹歡,「要不,你們自己問她。」
夜惹歡接話道,「他說得都是事實。」
「可悠她一直都說自己是孤兒。」狄克自己也是一直這麼認為的。
夜惹歡流露出幾許悲愴,苦笑答道,「那是夜家負了她。」
淡淡一句,道盡了其中的無奈和愧疚。
「夜家?」
夜惹歡點頭,「姑姑……就是你們所認識的慕容悠,慕容其實是姑姑的母姓,她本姓夜,夜妖嬈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是我夜門的嫡出的大小姐,更是前一任的宗主大人。」
「什麼!?」歐陽決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原來更驚的還在後頭。
反觀其他人,遠沒有比得知慕容悠不是孤兒來得驚訝。
宗主一詞,以英文翻譯,就是領導者,領袖這類的解釋,他們之中不乏皇室出身,一個家族領袖的身份,實在沒什麼大不了。
那是他們不清楚夜家的家世,若是清楚,恐怕會和歐陽決的反應一樣。
宗主其詞,地位之高,恐怕只有知曉夜家的人才明瞭。
即使夜惹歡這樣說,也不能說明她說得都是真的,懷疑自然有,但她救了米婭,無論是真是假,都已不重要。
「我知道要你們一下子接受,有點強人所難,但我所言句句是真,絕無虛言,我名喚夜惹歡,我的母親正是姑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現在的身份是夜門代理宗主。」
「代理宗主?」
她頷首,「是,夜家的宗主之位必傳身負鳳凰涅磐之人,而我未有此資格,只是有幸代理。」說著,她看向病床上的米婭,眉目間在此難掩激動。
歐陽決算是覺出點門道來了,「你先前說,米婭是你們夜門最重要的人,莫非……莫非……」
鳳凰涅磐?他好像有點印象,他曾聽父親說過,夜氏一族的子孫天賦異稟,有著難以解釋的能力,因為沒有被證實過,所以他一直以為是傳聞。
可顯然不僅僅是傳聞那麼簡單,否則米婭背上的鳳凰怎麼解釋,她剛才那一手神乎其技的點穴功夫又怎麼說。
若真這樣,米婭豈不是……
很快,夜惹歡證實了他的猜測,「是,米婭小姐將會是我夜門第六百二十七代宗主之位的正統繼承人。」
歐陽決立時扶住牆,因為今天事情的發展又一次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能力範圍。
其他人聽得不是很懂,只從她的話裡字間瞭解到,米婭身上的那隻鳳凰其實是家族遺傳?
這遺傳可奇妙的很啊。
「我從來沒有看到悠身上有鳳凰!」
狄克一句話,又將事情弄回了原點。
悠沒有,狄克更不可能有,那又何來的遺傳。
夜惹歡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那是因為她的左手已廢,姑姑和你相識,是在手廢之後,你自然不可能看得到。」
悠的左手的確是殘的,狄克不止一次問過原因,可她從來避而不答。
他想起夜惹歡先前說過夜家負了悠,隱隱覺得悠的左手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若是有關?
他眸中醞釀著狂暴,「你說夜家負了她,怎麼個負法?」
這讓夜惹歡一愣,不知該怎麼說?
她的猶豫,讓狄克更深信,悠的左手與夜家有關,怒色更甚,一直以來,他對此都耿耿於懷,若不是悠不肯說,他沒辦法,否則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他都要將傷害她的人挫骨揚灰。
夜惹歡沉吟了很久,許是想通了什麼,歎息了一聲,最後妥協道,「這,我本不該說,因涉及到我夜家的醜事,但在座的人皆與姑姑是朋友,其中還有姑姑的兒子,女兒,丈夫,你們有權利知道真相,若是你們願意聽,我便說就是了。」
當然要說,他們都雲裡霧裡的,十分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於是,便揭開了夜氏一族最醜陋,也是最無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