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生活在黑暗裡的男人來說,生命不過是為了利益而存在,他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金錢、權力才是一切。
愛情又是什麼?一個女人和男人情感的昇華?
在他看來那是最廉價的東西!無法愛人、不被人所愛,這都無所謂,對他而言,愛比不上一克海洛因。如果只是想要女人,不過是隨手一招就能得到的東西。他不要她們的心,要的不過是她們的身體,然而,她的出現,似乎讓他的心產生了一種悸動,視線交匯的剎那間,他感到生命的火花在燃燒,不再是為利而存在的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有感覺、有呼吸,第一次覺得他也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人。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什麼?他不明白也不懂,只是不想讓她離開,只想擁有她。
「BOSS。」
一聲輕喚,將安德魯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灰眸微閃,從無焦距的神遊太虛,又恢復到以往的冷冽與殘酷。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斜睨著下方例行匯報的暗殺部,翹起的嘴角似在嘲諷自己竟然也會走神。
「WFP,有動靜了嗎?」
「暫時沒有,很沉得住氣。」
灰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一個月來他故意東躲西藏,從日本到美國,再到瑞士,為的就是要打亂他們陣腳,逼他們行動,沒想到竟然還能如此的冷靜,是想以靜制動嗎?
還是——因為她在自己手裡的關係,所以他們很放心?又或是怕輕舉妄動傷了她?
「BOSS,要不要採取行動?」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更何況眼皮子底下還藏著一個奸細,這事無論如何都要盡快解決。
「行動嗎……」安德魯狀似無意地低喃,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她的身影,成與敗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會怎麼做?為了逮捕他,她是否會背叛他。
背叛?!多可笑的名詞,她並不是他的人,何來的背叛,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抓捕他,無論做什麼都是合乎情理的。心間突兀地掠過一絲失意,他發覺自己不想面對那一刻的到來,甚至有點想逃避,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的情況是敵暗我明,稍一疏忽都會滿盤皆輸。
見他又蹙眉沉思,身為暗殺部之首的愛德有些詫異,曾幾何時他也會如此的猶豫不決,往常這樣的事情,他都會快刀斬亂麻,下手狠、準、殘,絕對不會拖泥帶水,而如今似乎像變了一個人,不似以往的冷酷,像有什麼東西在困擾著他。
「後天我們回芬蘭。」安德魯突然說道。
「要回去嗎?她也一起嗎?」愛德覺得這個決定不妥,芬蘭是他們的大本營,讓一個懷有異心的女人跟著一起回去,這其中的危險不言而喻。
「斷了她所有可能接觸WFP的機會,反而會更安全。」這是他思索再三後的決定,這不是怕,而是他要杜絕所有讓她可能離開的機會。從她接近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慕容悠了,而是只屬於他的香取玲奈,他不容許她的背叛,既然不容許,那麼他就不會給她背叛的機會,他要切斷她以前所有的聯繫,包括她的未婚夫。
他要讓狄克·雷·霍爾德後悔將她送到自己身邊,回到芬蘭是個契機,一個讓她真正變為香取玲奈的契機。
「是!我立刻去準備!」愛德心裡很清楚,BOSS的決定一向有他的考慮,從沒有出過錯,自己只要按照命令行事就可以,畢竟能成為黑道梟雄的他不是一般的人,這也是自己願意追隨他的理由。
「讓兄弟們提高警惕,回到芬蘭前,一刻也不能放鬆。WFP不是以往那些無能的警察或是FBI探員,對他們要時刻提防,決不能出差錯。」
「是!!」
***
瑞士伯爾尼舊城是保存完好的中世紀城市,建築物以沙巖為外牆,六英里長的拱廊中有女士飾物店、手工藝品店、古玩店和舊書店。每週二和週六上午為市集日,農民和當地商販集中於此處。
每年夏末,伯爾尼沿街建築物的陽台上都擺滿盛開的鮮花,宛如色彩絢麗的花城。
漫步於拱廊之中,慕容悠無暇欣賞周邊燦爛多姿的鮮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後一群跟隨的黑衣保鏢,思忖著要如何甩掉他們。
安德魯下令回到芬蘭大本營,令她籌謀已久的計劃付諸流水,她只能找機會將手中已破解的密碼盡快交給WFP。
一旦他們回到了芬蘭,就很難再找機會和WFP聯絡了。因此,她才會借購物之名從安德魯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來,尋求適當的機會。
環顧四周人山人海,她故意往人群裡擠,想擺脫身後的保鏢。怎料,他們個個訓練有素,即使在沙丁魚罐頭似的市集裡,也能如魚得水地穿梭,和她相差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十步之內。
最令她著急的是,她出來快三個小時了,一路上都在尋找AKA829小隊隊員的身影,卻連半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攏起眉宇,直覺認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頭,不該的,他們應該一直跟著安德魯到瑞士的,沒?理找不到他們。
腳步無意識加快了少許,穿過擁擠的市集,來到佇立著各式精品店的街道上,左顧右盼,假意觀賞著玻璃窗內擺放的飾物,借此能爭取多點時間。
一時不查,撞上了疾步而來賣報紙的少年,撞擊不是很大,但歐洲人體格高大,霎時被撞得失去了平衡,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少年猛然拉住她的手。
兩人的手交握之際,她一驚,心也鼓噪了起來,詫異之色掠過晶亮的黑眸,稍縱即逝,站定後,用英語道了句,「謝謝。」
少年頷首,又急匆匆地跑開了。
悠回眸望向身後的保鏢,見他們沒有追那名少年,心中也平穩了些,狀若無事地又回首看向玻璃櫥窗內的飾物,剛才被少年拉住的手握得死緊。
深吸了一口氣,舉步推開精品店的玻璃門,這是家女士服飾店,裝潢得簡潔而時尚,視線落在一件波希米亞風格的衣服上,黑眸慧黠地轉動了一下,向一旁正在招呼客人的店主說道:「可以試一下嗎?」
店主是個中年歐洲婦女,水桶腰,扭著屁股疾步而來,諂媚地直說她眼光好,不過她根本無暇細聽她在說些什麼,取過衣服,就往試衣間走去。
拉上門簾,她著實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衣服掛在衣架上,急忙鬆開緊握的手掌,赫然出現一張小紙箋。
展開被握得皺褶不堪的紙箋,迅速瀏覽後,又將它揉成團狀,嘴角勾起一抹笑。取過衣架上的衣服,估摸好時間,便走了出去。
推開精品店的玻璃門,她將手上的禮品袋交給緊隨而來的保鏢,然後指向街道上最巍峨的建築物,「我要去那邊買東西。」
幾名保鏢隨著她的手指看了過去,當下愕然不已,她所指的地方,正是瑞士最著名的梵蒂妮精品樓——世界排名第三的女性內衣專賣店。
見他們個個面有難色,她絲毫不以為意,邁開步子,悠然自得地走向用粉紅色絲帶裝點得頗為夢幻的精品樓。
推門而入,面積廣闊的店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女性內衣,品種之多,不負它世界第三的時尚排名。來回穿梭於其間都是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其中不乏常在媒體上出現的女明星和模特。
這裡並沒有男賓止步的規矩,歐洲人向來浪漫,夫妻、情侶間一起挑選內衣也屬於情趣之致。不過,身處這片女性的天堂,滿目間都是性感、撩人的內衣,只要是男人,或多或少都會感覺到不自在。
保鏢也是男人,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後悔了,真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待在這裡。不過BOSS有過命令,必須保證她的安全。這當下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的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呆立於一側耐心地等待。
慕容悠抿嘴偷笑了幾聲,不再理他們,抬首看向離自己不遠處的銷售小姐,只見對方也回眸看了過來,視線交匯,兩人的眸中都閃過一絲精光。
銷售小姐招呼完身邊的客人,款款而來。水晶燈下,一頭金髮更為耀眼,碧綠色的眸子含著微笑,走到悠面前,禮貌性地點頭致意,然後開始熱心地介紹近期最流行的款式,並細心詢問悠的需要。
兩人交流了幾分鐘,隨即移步向陳列櫃走去,銷售小姐熱心取過幾件款式較為淡雅的內衣,在悠的身上比了幾下,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詢問道:「小姐,要不要試一下?」
視線再一次交匯,悠了然一笑,「好啊。」
銷售小姐喜上眉梢,領著她來到粉藍色門扉的試衣間,並拉開門扉,請她進入,再將手中幾件BRA遞了過去。關門之際,趁著周邊的人不注意,輕聲說道:「我是不是很專業?」
「娜娜,你選的內衣,也很專業。」她尷尬無比地用手指拎起一件幾乎透明的BRA,暗忖著,不是要她真的買下來吧。
「他會很喜歡的。」裝扮成銷售小姐的娜娜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悠臉上頓時染上一層緋紅,不再搭理她,直接將門關上,然後獨自站立在這小小的斗室中,暗暗在心底臭罵著想出這個計劃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手裡的內衣砸在那個傢伙的臉上。轉身看向試衣鏡,慍怒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紙箋上只說讓她來這裡,會有人接應,那然後呢?她蹙眉環顧四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突然「卡嗒」一聲,小小的更衣間內,傳出一陣微弱的聲響,令她一驚,瞬時澆熄了心頭的慍怒,來回兜轉,尋找著聲音的出處。
接著,又是一陣「卡嗒!卡嗒」聲,她瞪大眼睛,突然發現隨著聲音的頻率加快,所站的地板似乎在往下沉。
「不是吧?來這一招!」她輕呼出聲,話音剛落,地板就開始朝前傾斜,她抱緊手裡的內衣蹲下,臀部剛著地,就順著地板傾斜的方向,一溜煙地滑了下去。
她的人影一消失,更衣間的地板又自動合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黑糊糊的通道裡,慕容悠只能伸直了雙腿,沿著滑梯一路而下,絲質的衣料加快了滑行的速度,猶如風馳電掣,幸好滑梯筆直而下,並沒有彎道,否則她鐵定被刺激得大喊大叫。
耳邊呼呼的風聲弄亂了她整理得宜的長髮,想必現在是一團的蓬亂,她也顧不了那麼多,只得在心底暗罵,要是讓她知道是哪個渾蛋想出來的主意,她非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不可。
約摸過了一分鐘,眼前突然豁然開朗,開始習慣黑暗的眼睛一時間被眼前的光線刺得不得不合上眼。
等雙眼的刺痛過去了,她才微微張開,還未等看清眼前的一切,下一秒,她就被某個暖乎乎的物體給抱了個滿懷。由於慣性使然,她整個身子都往前撲去,直接跌落在那團又軟又暖和的物體上。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躥入她的鼻腔內,淡淡的古龍水,加上麝樣的男性體味,就算她現在被撞得腦中一片混沌,也清楚地知道此刻抱住她的人是誰——她的未婚夫,狄克·雷·霍爾德。
他身上暖暖的體溫,總能讓她安心,在安德魯眼皮子底下生活的緊張感,似乎一下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安心得讓她捨不得離開。
靜靜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親暱地貼合在一起,分享彼此的體溫,她感覺到腰間的那隻大手越箍越緊,像是要將她揉入體內才甘心,耳畔可以很清晰地聽到一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像是節奏感十足的架子鼓,將她全部的心思都包裹了起來。
「我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她小臉貼靠的胸腔隨著低沉磁性的嗓音起伏了幾下,也順帶阻撓了她繼續聆聽心跳聲的心情。
「很刺激的見面方法。」她沒有起來,依然偎在他的胸膛上,先前那份想揍人的衝動早已不知飛到了哪個角落,只留下一份雀躍。
聽到她俏皮的話,壯碩的胸腔立刻放肆地震動起來,隨之響起的是一陣鏗鏘有力的笑聲。
「你笑什麼?」她抬起頭,直視著眼前這張讓女人瘋狂的俊臉,不明白有什麼可笑的。
大手瞬間離開她的腰身,壓下她近在咫尺的頭顱,下一刻,他已然吞沒了她比蜂蜜還要香甜的嘴唇。
她被吻得一片眩暈,大腦混沌之餘也在為缺氧發出警報。
「唔……」不得已,她只能試圖發出聲音讓他瞭解她快窒息了。
他聽到了,眼中閃過懊惱,為了避免她真的暈過去,只得作罷,在她能大吸氧氣的情況下,依依不捨地沿著她的唇形輕吻。
她氣喘吁吁地大口呼著氣,已無力氣說任何話,閉上雙眼恨不得自己能多長几張嘴,好更有力地呼吸空氣。
「你還好吧?」抵著她的額頭。
迷離的黑眸總算因為補足了氧氣而開始清澈起來,她狠瞪著那雙近距離大特寫的藍色眸子,「再差一點,我可能就要變成世界上第一個因為接吻而死亡的人了。」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在她的髮鬢處留下細密的碎吻,來回徘徊,眷戀不去。
「你打算就這樣過五分鐘?」見他又開始意猶未盡地在她耳畔烙下更多的吻,她不得不出聲制止,她可沒忘記剛才他說的話,他們可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她的話如同當頭棒喝,令他如夢初醒,突然間他臉色一駭,一把攫住她的肩,嚴肅的神情著實嚇了她一跳。
「你留在安德魯身邊夠久了,太危險了,我打算取消這次行動。」他暗罵了自己一通,想起差點忘記了此行的目的,這一個月都無法和她聯絡,一見面就忘乎所以了,差點誤了大事。
「取消?!」她驚呼道,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時候取消,那先前做的豈不是都前功盡棄了。
「悠!我沒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一個月我都快瘋了。」明知道她在虎穴,卻沒辦法去保護她,這種滋味折磨得他精疲力竭。
「我已經破解了安德魯私人檔案的第四重密碼,還有三重,只要再多一點時間就好。」她有信心短期內可以拿到最有力的證據,現在放棄太早了。
「以後我們還會有機會,但是一旦你身處他的大本營內,WFP根本沒辦法進入,你的身份一旦被識破,會很危險。」
「不會的,我會很小心的。」她的易容術從來沒失敗過,即便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魔王也一樣,「我知道你的擔心,可是走到這一步,我們花了多少心血,多少人力,不可以就這麼浪費。」她捧住他的臉頰,晶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雷,就算你打算取消,上級也未必會同意,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賭這一把。」
在WFP的警員都知道,一旦參與任務都要有隨時殉職的心理準備,無論境況有多危險,都不可以因為個人因素而打退堂鼓,這是原則,也是身為WFP警員必須要有的覺悟。
「我輸不起,我什麼都可以失去,唯獨你,唯獨你,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這次任務他不該接的,一旦發生問題,最危險的就是她。
「一個月,不!半個月,只要半個月,我保證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就取消。」她很清楚,如果這樣私自取消任務,在WFP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是可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而她也同樣不希望他有事。
「不,一天也不行,除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失去她的聯絡時,他竟如此害怕,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時刻害怕失去她的感覺,都快把他逼瘋了。
「雷,你聽我說,這次參與任務的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娜娜、卡爾、決,難道你也要讓他們跟著你上軍事法庭嗎?」一旦隊伍中有人違反原則,全隊的人都將受到懲罰,對於生死與共的夥伴,他們絕不能如此做。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他緊緊摟住她,「我很害怕失去你,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夥伴很重要,可是她卻是他的生命啊。
「我答應你,就這最後的半個月。」她將他的大手貼靠在自己臉頰上,盡力地安撫著,不到最後,他們不能放棄。
她細膩滑潤的皮膚清涼如水,在他滿是厚繭的掌間來回摩挲著,他知道自己的說服失敗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根本不可能說服她,但即便如此他也想試一次,看來這一次還是失敗了。
「半個月太久了,十天,不!七天,我只給你七天的時間。」他抓住她的手腕,給了一個期限。
她頷首,「好,就七天。」
***
芬蘭地處高緯,算得上是地球上最冷的國家之一,它冬季長而酷寒,夏季短而溫暖。北部的氣候最為惡劣,冬季有四五十天看不見太陽。
芬蘭有句老話:「一個人不敢單單依賴森林過活,但是湖泊卻不會讓一個人餓死!」這句話,道出了芬蘭的地理特徵與經濟命脈。
芬蘭境內,無處不見湖泊森林,是名副其實的千湖之國與林野之鄉,到處可見到林中有湖、湖中有林的奇景;但最有特色的,莫過於深入芬蘭北部,一窺北極圈內聖誕老人的故鄉——羅瓦涅米(Rovaniemi)。
而安德魯的大本營就在此。
慕容悠推開窗戶,遙望著眼前的風景,這時的九月正是秋季,是這裡色彩最豐的季節,赤、橙、黃、綠、青、紫、藍,交相輝映,越到北部越斑斕。從綠到黃的那陣子,金滿山川,甲鋪大地,魚鱗似的樹葉,像一錠錠中國古老的元寶堆集,極目皆是。
很難想像,一個沾滿血腥、利益甚至是醜惡的毒梟竟然會選擇在這裡作為自己的居所,因為這裡冬天陽光少嗎,還是因為這裡的氣溫還比不上他的冷酷?真是侮辱了慈眉善目的聖誕老人。
她拉緊身上的披肩,雖然是秋天,氣溫還不算太冷。不過越到晚上,越覺得秋風四起,帶著一絲涼意,不知道是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憂心,還是來到這人間仙境有些怔忡了,她的心裡有一抹不祥的預感,如同鯁在喉間的刺讓她坐立不安。
這裡是北部的峽谷地區,湖泊萬千,樹林到處可見。在這些包圍下,只有這座巨大的黑色城堡如同惡魔的爪子般佇立在林湖之間,如果沒有交通工具,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也就是說任務失敗了,只有死路一條。
她長歎了一口氣,關上窗戶,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容妝,待會兒是安德魯接風宴會,她一定要從容應對。
為自己補了一下口紅,她穿上已經準備好的禮服,舉步朝宴會廳走去。
這裡的佈置如同中世紀的皇宮,璀璨的水晶吊燈,楠木地板,還有紅綢窗簾的落地大床,以及擦得光亮的騎士盔甲,每走一步都覺得像是在凡爾賽宮。
站立在巨大的楠木門前,她吸了一口氣,由著兩旁的侍者替她拉開大門。刺眼的光芒,嘈雜的喧鬧聲,頓時讓她心情有些煩躁。
「香,過來。」安德魯放下手中的雪茄,朝她勾了勾手指,他如同帝王般的坐在上座。
她無奈地走了過去。
「香似乎比以前看起來漂亮了。」說話的是坐在安德魯身旁的年輕的男子,很英俊,金髮閃閃,就像騎在白馬上的王子。
她認得他,他是有鬼醫之稱的米修·艾萊特,一個只救壞人,而從不救好人的醫生。
「好久不見了。」她淡淡地打著招呼
他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等她坐定後,他湊近了看著她,「你真的漂亮了很多。」
「謝謝。」她冷冷地回應,對他的舉止有些慍怒,果然如同調查所說的,米修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對於女人向來都慇勤得過了頭。
他吹了一記口哨,眼裡掠過一絲激賞,然後坐回了原來的位子,「你還是老樣子,那麼冷淡,小心沒有男人要你。」
她冷哼道:「放心,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光顧你。」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別那麼絕情嘛。」
「對你,我敬謝不敏。」她實在不太想參加這種宴會,舟車勞頓,她只想好好睡一覺,好讓自己有精神去面對接下來的計劃,根本不願在這裡和他們蘑菇。
見他還想湊過來說話,她厭煩地看向一邊的安德魯。
安德魯扯出一抹笑容,淡然得讓人以為看錯了,卻又讓人感覺發毛,凝望她的眼神中有著難以察覺的掠奪。
「米修,如果你還想吃飯,就給我閉嘴。」
老大就是老大,一句話,就讓米修閉了嘴。
是錯覺嗎,慕容悠怔忡了起來,他嘴角的那抹笑,似乎有什麼其他的意思。來到城堡後,她就發覺安德魯的眼光似乎有些不同了,不再是探究,而是……莫名的zhan有,彷彿她是他的所有物。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被人緊緊抱住的感覺,那種眼神帶著火熱的某種意圖,更令她有種被侵犯的戰慄感。
***
偌大的書房裡,只有兩個人,他們正坐在書房配備的吧檯上肆意暢飲。
「如何?」沒有燈光,只有窗外的一輪月亮,即使這樣,也能深深地感覺到說話之人身上那種懾人的壓迫感。
「如果不是BOSS告訴我,我真看不出來是假扮的。」對方只是輕笑了一聲,啜了口紅酒說道。
「她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女人。」
對方抿嘴一笑,「看得出來,你想讓她成為惡魔的女人。」
月光下,陰影散去,安德魯臉上那抹冰冷的笑容更為嗜血,他手中盛滿紅酒的酒杯,看起來就像是人血,發出瑩亮的鬼魅之色。
「惡魔的女人,聽起來很合我的胃口。」
「不過我想,沒那麼容易。」米修手腕輕翻,杯中的酒晃動著。
「反抗我的人,只有死。」
聽到他的話,米修冷然地笑出聲,然後舉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祝你成功。」
他狂笑出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知道,在這之前,還有些老鼠要解決。
他會讓狄克·雷·霍爾德痛不欲生,他要他明白,所有膽敢和他作對的人,他們的下場比下地獄還要淒慘百倍。
該是收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