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使得森林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萬籟俱靜的夜空星辰閃爍,猶如綴在黑絲絨布上的鑽石,襯得銀色的月亮更為迷人,就像是黑色晚禮服上的胸針,看起來光彩奪目,華貴而清雅。耳畔蟲鳴聲聲,清風陣陣,空氣中帶著泥土和綠葉的芬芳,一切都是那麼的愜意。
可惜這樣的良辰美景注定是要被辜負了,因為此時圍著火堆的一群人,根本無暇去欣賞它,更不用說去享受了。
橘紅色的火花辟啪作響,期間不時穿插著敲擊鍵盤和信號被干擾的聲音,讓這片大自然失去了原有的風味。
「該死的,信號又斷了。」身穿迷彩軍裝的歐陽決看著手裡的軍用通信器,無奈地對著上面的信號格咒罵,剛才還是滿格,現在竟然變成了信號中斷,真想一把捏碎它。
「樹木太多了,可能干擾了,娜娜將調頻段改成三段,我們必須隨時跟總部聯絡。」卡爾·威廉姆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小事都會讓他們這些人心情愈加煩悶,但即便如此,保證通信才是上策。
「OK!不過照這樣的環境,我看還是把通信線路器放得再高些才行。」
「我去放。」歐陽決放下手中的機器,動作敏捷地躍上樹幹,將掛在樹幹中央的正方形盒子取下,右手一撐,瞬間又躍上了一根有如手臂般粗壯的樹枝,將盒子懸掛到頭頂,「如何?」他望向正在調試波段的娜娜。
她朝他翹起了大拇指,笑道:「沒問題,收到了。」
歐陽決又一個翻身,轉眼間便已穩穩落地,不愧是從小在少林寺長大的,身手矯健得讓人歎為觀止。
「煮好咖啡了,要不要喝?」卡爾端著幾隻冒著熱氣的陶瓷杯,示意夥伴們先休息一下,忙碌了一下午,是該輕鬆一下了。
娜娜首當其衝,拿過杯子就迫不及待地嗅著咖啡的香氣,整個人頓時精神了不少,她抬頭詢問道:「狄克呢?」
「大概還在山丘上發呆。」歐陽決抖落頭上的樹葉,隨手拿起咖啡啜了一口,味道好極了。
「我把咖啡端過去,你們看著鍋裡的咖喱,免得糊掉了。」卡爾朝著火堆上的大鐵鍋努了努嘴,「那可是今天的晚餐。」
「還要等嗎?我已經快餓扁了。」歐陽決哀叫道,像團爛泥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這個人最經不起餓了。
「再忍耐一會兒,馬上就可以吃了。」
「狄克那個癡情種子再沒人提醒他吃東西,我看搞不好會變成石頭,你快去。」娜娜催促道,一邊忍不住用勺子盛了一小口咖喱,試試味道。
卡爾抿嘴一笑,伸手取了包壓縮餅乾,然後向山丘走去。
入夜之後,森林裡開始瀰漫起一陣霧氣,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濕潤起來,腳下的泥土踏上去宛如走在一團棉花上。卡爾走了一會兒,眼前看到一小簇燈光,一人高的山丘上一抹身影顯得蒼涼而孤寂,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已經三天了,他都守候在那等待悠的信號。
「大將軍,吃點東西吧,再不吃,我怕你沒命看到未來的老婆。」他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將手中的食物遞了過去。
對方連頭也沒回,直接伸手接過,隨意地喝了一口杯子裡的咖啡,機械性地拆開餅乾的包裝,從頭到尾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卡爾無奈地歎了口氣,在他身邊找了個位子坐下,和他共同遙望那座黑漆漆卻燈火如晝的城堡。
「放心吧,悠不會有事的。」
他話裡的人名,很快觸動了狄克的某根神經,他終於有了反應,「我知道,她很聰明,可是我沒法放心,一想到她就在那座城堡裡,我恨不得立馬能衝進去。」
「那你可得有被打成馬蜂窩的準備。」單槍匹馬衝進去,光是門口的兩架衝鋒鎗就足以讓他變得血肉模糊。
「還有四天!」狄克轉過頭,藍眸裡蓄滿了疲憊。幾天窩在這裡都沒動過,以往俊美得令女人瘋狂的臉上佈滿了褐色的胡茬,整個人萎靡得像個酒鬼。
他坐在一塊平滑的石頭上,遙望著那座惡魔的堡壘,「四天後,不管她有沒有解開密碼,我都要去把她搶回來。」
「我怕到時候她認不出你。」卡爾揶揄地說道,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面鏡子對著他,「麻煩你先整理一下儀容。」
他盯著鏡中的自己,的確有點不堪入目。
「你好歹睡一下,有我和決在,你放心。」
「如果睡得著,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我怕還沒救出悠,你就先支持不住了。」
狄克隨意地往臉上抹了一把,讓自己提提神,「沒救出她之前,我是不會倒下去的。」
「知道你的精力異於常人,不過麻煩你好歹休息一下,三天來你一直蹲在這裡,就算是上帝,也會支持不住的。」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一步都沒離開過,好似在這裡生了根了,怎麼勸都沒用。
「我怕一合眼就會錯過悠的信號,我一定要守在這裡,第一時間看到她。」那次的見面,他們約定好的,一旦發生什麼事,她都會放信號彈,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離開。
卡爾知道自己勸不動他,只好無奈地坐在他身邊歎氣,其實他很羨慕,可以這樣為心愛的人付出心力,自己呢,他看向遠處的燈光,即使自己也如他一樣的擔憂,她也不會知道,更不會有任何的回報。
不是他的,永遠都不會屬於他。
「煮了咖喱了,要不要吃點?」
狄克疲憊地捏著鼻樑骨,搖了搖手,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龍肉他也沒胃口吃,還是咖啡比較適合他,可以提神。
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蟲鳴的叫聲也開始漸漸散去,只留下枝葉發出的沙沙聲。四周的濃霧似乎越來越濃,連帶著夜空都混濁了起來,月光被一片黑雲遮住,整個森林變得黑漆一片,煤油燈裡的燭火搖曳了幾下,晃動著山丘上的人影,猛然間,狄克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腰間的佩槍。
卡爾也敏銳地感覺到了,「你猜幾個人?」話剛說完,他就和狄克一起翻身隱蔽於一塊石頭後。
「看起來,我們的行動要提早了。」狄克疲憊頓時消失,嚴陣以待地估摸著敵我雙方的差距。
「八個,不對,是十個。」卡爾蹙起眉,情況不妙,兩人用的英國制的左輪手槍,加上備用的子彈,不知道夠不夠。
「我數一二三,你左我右。」
「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左邊?」
「因為你是左撇子。」話音剛落地,兩人已經同時飛身而出,瞬間槍聲響起,震得林間棲息的鳥兒四處紛飛。
「這裡離城堡還有一段距離,聽不到槍聲,我們要速戰速決,否則等城堡裡的人發現了,就麻煩了。」狄克擊中了數人後,大聲說道。
「明白,一個也不能留。」卡爾眼中掠過一絲狠絕,蹲下身子避過對方的掃射,頓時石頭上火星四濺,充斥著濃濃的火yao味。
槍彈的轟鳴聲,愈發地濃烈,樹幹上的彈痕也逐漸多了起來,一時間這場拚鬥進入了白熱化,對方已經倒下一半以上的人,但局勢仍對他們有利。
雖然對方的哀叫聲一個接一個地響起,但明顯人數不是在減少,而是在增多。
狄克和卡爾背靠背地蹲立於一顆粗大的樹幹後,明白情況似乎很蹊蹺。不應該的,這裡離城堡尚有一段距離,為什麼這麼快就有援軍了?
「你怎麼看?」卡爾換上備用的子彈問道,用掉九顆,剛好一槍一個。
「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樣。」他這裡用掉八顆,不過也是九個人,其中一槍是一箭雙鵰。
「我看就是那樣。」快速地伸出槍口,砰!賓果!又倒下一個。
「未必!」狄克持槍一個翻滾,三聲轟鳴,瞬間對方就趴下三個。
「要不要比一比,這次我們誰多。」卡爾閃身撲向對面的樹幹,連射三槍,「切……兩個半。」因為其中一名只傷到了腿。
「沒機會了。」狄克眼神示意他後面,頓時聽到一陣連響的掃射聲,空彈敲擊地面的金屬聲也隨之而來。
歐陽決的衝鋒鎗堂而皇之地加入戰鬥中。
接著眼前閃過橘黃色的微光,迎面而來的就是塵土的飛揚。
「娜娜不是說她的微型塑料炸彈還沒完成嗎?」吐出嘴裡的泥土,卡爾懊惱地說道。
「她可能是想先找人試驗一下。」擋下撲面而來的沙塵,狄克回答,幸好,塑料炸彈的威力最多也只是讓對方倒下幾個人,而且聲音很微弱,不似一般火yao炸彈的轟鳴聲。
瞬間,局勢便開始一面倒,森林間的哀叫聲不絕於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帶著火yao味的濃霧。
漸漸地,槍聲的間隔慢慢長了起來,只有偶爾的星火在林間閃爍,是敵人差不多都倒下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總之,敏銳的第六感告訴狄克,危險還在,決不能掉以輕心。
他暗示夥伴們聚到一起,好商量應對之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對方察覺到他們的身份,否則悠就危險了。
而後,槍聲不再響起,只有風輕輕地吹過,吹散了火yao味道,還有炸彈留下的焦臭味。
靜默了些許時間,當他們以為敵人全部都倒下的時候,猛然間耳畔傳來如同地獄一般陰冷的聲音。
「狄克,這麼久不見,你的槍法還是這麼厲害。」
躲在石頭後的四人頓時大驚失色。
怎麼可能?!
竟然是安德魯·塔克·雷蒙特!?
狄克的臉色瞬間慘白,為什麼他會出現,看他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他們行蹤,那麼悠呢?
月影西移,厚重的雲片漸漸散去,月影如燈,樹林深處那抹黑影鬼魅般出現在視野裡,灰色的眸子在黑夜裡發出野獸般的光芒,猙獰的笑比地獄的惡魔還要恐怖百倍。
他緩步走出陰影,因剛才槍戰而斷落的樹枝被他踐踏得發出碎裂的聲音。
「怎麼,不願見我?」
他輕笑了起來,比芬蘭冬天的寒風還要冷瑟。
狄克閉上眼睛,急促地呼吸著,他最不想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冷汗滴落在腳邊的泥土裡,他害怕地感到心顫。不是為他,而是為她。
悠!悠……你千萬不要有事。
他示意卡爾三人不要輕舉妄動,一有機會就離開,至少不能現在就全軍覆沒。
多年的出生入死,卡爾他們很明白,此刻不能夠有婦人之仁,逃出一個是一個,這樣才有翻身的機會。
狄克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挪動到他身後的樹幹那裡,接著坦然地站起身,面對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的確好久不見了。」他緊握著手中的槍,裡面只剩最後一顆子彈,但——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將它送出去。
月光下,對立而站的兩人互相凝視著,風吹起兩人之間的塵土呼嘯而過,卻吹不散那股聳動的氣氛。
安德魯瞇起雙眼,嘴角淡淡地一扯,「你長得可真像他。」
狄克不語,捏緊槍支,垂於一旁,扯出一抹同樣的?笑,「你是唯一不像他的人。」
這句話像是踢到了安德魯的痛處,他怒火昂揚,可是瞬間又平復了下來,冷笑道:「狄克……」突然他莫名地停頓了一下,笑意加深,卻越發地讓人覺得猙獰,「我想還是叫你皇弟比較合適。」
狄克藍眸一凜,事到如今他們之間還有兄弟之情嗎?沒有!早在十年前,這份兄弟之情就早已蕩然無存了……
***
林間的風捲起掉落在地上的葉子呼嘯而過,吹拂著兩人的衣袂,卻吹不散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們的確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擁有同一個父親,卻有著不同的母親,他們同年同月生,時間只差了三分鐘,同為皇子,境遇卻相差如同雲泥之別,只因狄克的母親是高貴的英國公主,而安德魯的母親卻是出賣肉體以求溫飽的妓女。
安德魯明明是長子,卻不被記載進皇室的族譜之中,儘管父親是一國之王,但自己仍被冠上了雜種的名分,不被承認,不被接納,一出生就過著地獄般的生活。
而狄克,安德魯看著眼前這個和血緣上稱之為父親的人如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男人,卻在他悲慘度過童年的時候,享盡了人世間的榮華富貴。當他為了腐爛的饅頭在和野狗撕咬的時候,狄克卻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受盡了寵愛。
對狄克的恨就像在血管裡奔流不息的鮮血,永遠都不會有抽乾的一天。
狄克望著眼前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十年了,自己離開祖國加陵羅已經十年了。從他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兄長存在的時候,他就毅然放棄了繼承王位的權利,背井離鄉,就是想淡忘皇室最醜惡的一面,甚至不願再見父王和母后一面。
狄克知道他的恨有多深,他們的立場永遠無法同等,即便是自己選擇了和他一樣的道路,放棄身份,也無法和他站在同一個立場說話。他們曾經也有過快樂相處的時光,自己一直敬他為兄長,竭盡所能為他謀求應得的待遇,可他卻偏偏利用自己,在皇子之間挑起紛爭,導致血流成河。
狄克厭倦了皇室裡的爾虞我詐,厭倦了不顧兄弟之情的地位之爭,因此離開了,原以為他的恨會結束,卻未料,他會走上一條歧途。
命運真是作弄人,他們似乎永遠都要背道而馳,即使離開皇室,離開加陵羅,他們依然是對立的。
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同時拋開了皇子的身份,卻仍舊對立,狄克成了警察,而安德魯卻成了毒梟。
靜默在兩人之間沉澱,只有風聲在耳畔鳴叫,他們明白,彼此之間的結,永遠都沒有解開的一天。
「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要我綁著你走。」凜冽的風中,安德魯厲聲說道。
狄克從容地一笑,暗自在身後用手打著暗號,示意同伴們快離開這兒,「沒有第三個選擇不是嗎?」
見到他的暗號,娜娜忍不住地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卡爾擋了一下,卡爾搖手,示意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事情將不會有轉圜的餘地。
早在多年前,緝捕安德魯而誤殺了他手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了兩人的關係,當時的驚愕可想而知。卡爾無言地看了一眼背對著他們的狄克,握拳朝後方指了指,拉著娜娜和歐陽決悄然離開這片湧動著暗潮的地方。
卡回首望著越來越遠的背影,在心底吶喊道:「狄克,保重了,一定要活著,等到我們營救。」
「他們走了。」安德魯嘴邊彎起一抹惡魔的微笑,他早就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只不過,他們的命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狄克見夥伴安然退出,又沒有人追上去,不由地鬆了口氣。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告訴我,悠呢,你把她怎麼樣了?」現在該走的人也走了,是該清算他們之間這筆賬的時候了,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情況。
既然計劃已經敗露,悠的身份同樣會被識破,他不敢想像安德魯會怎麼對她。
安德魯只是挑了一下眉,一臉的疑惑,「誰?」
安德魯一臉無辜,看在狄克眼裡就像是挑釁,「你不要裝傻,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你的女人嗎?」安德魯仍然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有這個女人存在嗎?我還以為只要是你的女人,我都玩過了。」說完,他肆意地大笑,笑聲邪獰如魔鬼。
「住口!!」狄克憤然怒吼道,幾乎衝上前去想要撕裂他,狄克知道,只要是自己的東西,他都會去搶,無論是皇位、皇子的身份,還是他的女人。不管是自己不愛的未婚妻,還是對自己有意的女人,只要貼上狄克標籤的東西,他都要,然後等厭倦了再毀掉。但悠不一樣,她不是那些女人,她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愛戀,自己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你只要敢動她一根頭髮,就算追到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狄克暴戾地吼道,震得林間的樹葉紛亂地落下。
「嘖!嘖!」安德魯絲毫不以為意,冷然地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子。」他的話激得安德魯心中的魔性蠢蠢欲動,越是這樣,他就越要得到。
「她在哪裡?」狄克狂肆地吼道。
「我說過,我不認識她。」他想奪走的不是一個叫慕容悠的女人,而是香取玲奈,他不管她以前是誰,現在開始她就是香取玲奈,一個即將貼上安德魯標籤的女人。
「安德魯·塔克·雷蒙特!!」見他一再矢口否認,狄克壓抑不住心底湧出的不安,急呼道,「放了她,你要的是我,與她無關。」
他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只要是和你有關的人或物,我都會不自覺地想要去掠奪,你越是在意,我掠奪的時候越是有滿足感。」他坦然地說著,不等狄克回應,就對著身後的手下命令道,「帶他走!!」他沒時間和他在這裡蘑菇。
黑壓壓的人群齊聲道:「是,BOSS!」然後蜂擁而上,頓時林間響起一片毆鬥聲,還摻雜著慘叫。
不是狄克的,而是那些奉命行事的手下。
安德魯冷眼觀望著打鬥,心裡清楚,要抓到他,可不是一兩人能辦到的,打吧,看他能打多久。
幾近百人的攻勢是異常猛烈的,何況他狄克只有兩隻手,兩條腿,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即使他的格鬥技術再出類拔萃,體力也會漸漸不支。隨著身上的掛綵越來越多,面對前仆後繼的人潮也只能束手就擒。
「迷昏他,帶他去地牢。」見手下已經將他擒住,安德魯冷聲命令道,再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影,竟有一半人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廢物!!」他唾棄道。
狄克被牢牢地紺制住,但依然奮力掙扎,在手腳不能動彈的情況下,一塊白布蒙上了他的鼻和嘴。
狄克嗅到了哥羅方的味道,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地重重地倒在地上。
安德魯上前,伸手揪住他的頭髮,讓不省人事的狄克仰起頭,冷語而出,「你的命我要,你的女人我也要。」
他發出悚動的笑聲,像是在慶祝自己的勝利,用力拍了拍狄克的臉,「放心,我還不想讓你死,不過,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再次狂笑而出,猶如惡魔降臨,背後如圓盤大的月亮也像是感染到他的魔性,發出暗紅的光澤,為秋風肆虐的夜晚添上一抹地獄之色………
***
睡不著!
慕容悠在床上輾轉反側後,睜開雙眼,沒有任何理由的,她今晚失眠了,不知道是不是連日來用腦過度的關係,太陽穴隱隱作痛,她捂著腦袋,看向窗外,皎潔的月光透著簾布,看起來詭異得很。
她掀開被褥,起身下床,赤著腳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暗夜的天空上,繁星全無,只有一輪月盤,碩大無比,彷彿近在眼前。
推開窗,她呼吸著林間的空氣,晚風吹拂著她的髮絲,卻吹不散心中突起的不安。剛才半夢半醒之際,她好似聽到了槍聲,還有熟悉的怒吼聲。但眼前黑壓壓的森林,寂靜得讓人害怕,搖曳的樹枝如同鬼魅的手,令人心頭發涼。
她關上窗,認為自己是想太多了,眼下她只要以平常心應對,就可以安然地完成任務。餘光一瞥,她看向床邊的鬧鐘。
凌晨兩點,離天亮尚有一段時間。
重新躺回床上,她依然難以入眠,只好再次起身,打算到廚房去喝杯牛奶。披上睡袍,她隨意地將頭髮用髮帶紮了個馬尾,歎了口氣,踱步而出。
走廊上,只有幾盞明燈,未見任何身影,她納悶地看著在燈光下閃著森冷氣息的盔甲士兵。不太對勁,平常這個時候,總會有兩三個護衛巡邏,怎麼今天一個也沒有?
想著想著,她已來到廚房,藉著微弱的燈光,她打開冰箱,取出牛奶,視線尋找著可以用的杯子。
倒完牛奶後,她剛舉杯飲用,「啪」的一聲,廚房內突然燈火通明。
「怎麼?你睡不著?」略帶魔性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她嚇了一跳,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杯子,些許牛奶灑落在地。她轉首,就見安德魯斜倚在門口,慵懶地看著她。
「有點失眠。」她鎮定心神,仰頭喝盡杯中的牛奶,像是急於逃離他的視線,隨意沖刷了一下杯子,將它倒置在料理台上,然後打算從他身邊穿過。
「我也睡不著,陪我聊聊。」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
她聞到了一股威士忌的香味,淡淡的酒氣襲擾著她的鼻息,她掙扎著想要遠離他,卻被他牢牢地禁錮。
「BOSS!很晚了!」她冷淡地回應。
「你很喜歡拒絕我。」他溫熱的大手抬起她的下顎,灰色眸子閃著某種她不明白的意味。
她瞥開眼,盡量不去看他。
「牛奶好喝嗎?」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說出一句毫不相關的話,被他環抱住的身體,無意識地僵直了起來。
「你怕我,是嗎?」他在她耳邊吐出熱氣。
溫熱的氣息帶著酒香,令她有些無措,察看四周,竟然沒有一個人影子,她懊惱地回首直視他,發現他的臉頰微紅,灰眸也不似以留的犀利,有些迷濛,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反應,他喝醉了。
「請你放開我。」
他沒有回答,一把摟緊她,將她推到牆邊,然後雙手撐住牆壁,將她困在懷中,視線捕捉著她每一個表情。她微怒的嬌顏白裡透紅,黑色的眸子晶燦無比,在燈光下更像閃爍的星子,誘惑著他。
她無力反抗地被困在他與牆壁間,屬於男人的陽麝氣息,從四面八方直躥入她的毛孔,引得她一陣戰慄,看得出來他喝了很多酒,而且心情很愉快,否則不會半夜起來不睡覺,在這裡捉弄她。
「放開我!」她再次重申,她不喜歡如此地和他接近,他是頭野獸,瞬間就能將她吞入腹中。
她也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如果以往的他是個極為自製的人,那麼現在的他就像是拋開了人性的外衣,他似乎不再有所顧忌,將整個野性的yu望都給爆發了出來,她心間竄過一絲慌亂。
「放——」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身影就壓了過來,下一刻,她就被奪走了所有的呼吸。
濕熱的吻肆虐著她的唇,灼熱感伴隨著酒香直達她心底深處,她呆滯地看著眼前侵犯他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吻得越發的兇猛,不待她張開嘴,他的舌頭已經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狂肆地吮吸著她口中的蜜津。
她從呆愣中轉醒,抵住他胸膛的手也開始有了反應,她掄起拳頭,捶打反抗。
未料,他像是吻上癮了,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壓在牆上,另一隻手開始放肆地在她身上游移。她感覺到腰間的繫帶在他撕扯下鬆散開來,那只侵略的大手竄入衣服內,繼續攻城略地。
慌亂之餘,她只得咬破他的嘴唇,制止他瘋狂的行徑,一股血腥的味道迴盪在兩人的齒間。
他因突如其來的疼痛,放鬆了力道,她趁機尋得一個空檔,用膝蓋襲上他的腹部。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閃身躲開後,眼裡閃過一抹笑,抬手將她打橫地抱起。
她一驚,還來不及反抗,只覺得一陣顫動,下一刻,她就被壓在了大廳裡的沙發上。
他的吻依然肆虐著,飢渴地吞噬著她所有的甜美,大手熟練地解開她睡衣的紐扣,覆上她溫熱的肌膚。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作祟,他不願放開她,她的反抗更是刺激了他的yu望,原本只是想嚇嚇她,但身體裡的惡魔呼之欲出,當觸碰到她的肌膚時,就像一把火將自制力燃燒殆盡。溫暖的嬌軀因反抗而和他的身體產生了摩擦,火熱而魅惑人心,令他欲罷不能。
他放肆的舉動像是一張恐懼的大網將她牢牢攫住,從來不知道男人可以如此可怕。她無力反抗,只能拚命捶打,她有預感,如果現在不打消他的念頭,他定會此時此地要了她。
眼前猝然閃過另一張男性臉孔,她卻無法在此時叫出他的名字。眼眶開始濕潤,她無法控制地嗚咽著,明知道這是懦弱的表現,但身為女人遇到這種情形,不是冷靜就可以解決的。
安德魯嘗到了冰涼的淚水,身下顫抖的身體如寒風中的樹葉。他頓時酒醒了,停下手中的肆虐,複雜地看著她,梨花帶淚的嬌顏蒙上了一層慘白,被他剝落的衣服也被沾濕了。
她的眼淚像是一把劍刺痛了他的心,他沒想過要傷害她,她是第一個他真正想要的女人。他閉上眼,像是經歷了一場天人交戰,然後站起身,將散落的睡袍披在她身上,將她抱在懷裡,低喃道:「抱歉,嚇著你了。」
她拽緊睡袍,顫抖地抹乾眼淚,不明白為何此刻他會流露出歉意。她不想去細想,只想立刻遠離他。
她奮力推開他,不顧腳的虛軟,迅速逃離這個對她來說甚為恐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