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椅子上,一夜無眠,窗外已是旭日東昇。金色的光芒透過白色的窗簾灑落房間,煦暖宜人,卻無法溫暖慕容悠涼透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束手待斃?還是以命搏命?
她慘淡地扯出一抹笑,無論哪種,都不是良策。
抬眼茫然地看著早已關機的電腦屏幕,漆黑一片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以手捂面,抑制不住淚水的淌落。
是她的錯,如果當時聽他的話,放棄任務,那麼現下他們早已回到紐約,也說不定在總部喝著下午茶。
思緒紛亂得猶如冬天的飄雪,越積越厚,直到連她也給埋沒了。
他還活著嗎?她不敢再想下去,心裡一直重複安慰著自己,他還活著,他還活得好好的。但惡魔會放過要獵殺他的獵人嗎?
「雷……」她承受不住地低喚著,無助地希望能聽到他的回音。
不!
由最深沉的打擊中醒轉,她不能坐在這裡自怨自艾,事情沒有到最後關頭,還不能下定論。她努力眨眼隱去眼中湧起的白霧,用手胡亂地拭著臉頰上的淚痕,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放棄。
強者未必就是勝利者,而勝利者卻是強者。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鏡前,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淒楚得像朵被雨水抽打過的小白花。
這不是慕容悠該有的樣子,她要振作、要堅強、要冷靜,因為雷還在等她,撫mo著隱藏在領間的戒指,她將它取出,湊近嘴邊親吻著。她答應過,一定要在婚禮上,由他為她親自戴上,誓言猶在耳邊,她絕不會讓它成為一個無效的約定。
深吸一口氣,她緩緩吐出,整理了一下儀容,綰起黑亮的髮絲,用粉撲蘸著腮紅,給慘白的臉上增加點血色,她選了酒紅色的口紅,掩蓋白紫交加的唇色。妝畢,她眼中閃著一抹堅強。
是的,她要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強。
她轉身,回到書桌前,重啟電腦,修正已經毀掉的系統,敲擊鍵盤的聲音,像是她的堅忍不拔的毅力,一次比一次響。
她看著屏幕上的監視窗口,那是利用衛星所捕捉到的畫面,為了能夠隨時注意敵人的動態。她曾經利用幾個從安德魯私人衛星定位系統上偷來的零件,親手組裝了監察器,用車用的定位系統作連接,能夠在查找不到信號點的情況下,安全窺視。
綜觀城堡內的人或事,她顰蹙眉心,為什麼那麼平靜,既然捉到雷了,為什麼沒有人來識破她的身份。
卡爾只說他被抓了,那是否代表她的身份依然有效,她習慣性地用食指輕觸眉心,依照和安德魯的相處,她很清楚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惡魔都及不上他。
像是找到了某個突破點,她冷靜地整理著從任務開始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猛然間她有一種預感,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被安德魯玩弄在股掌間了,他曾經屢次試探她,雖然都被瞞騙了過去,但是他是極為多疑的人,會把自己懷疑的人放在身邊,還耗費人力,物力,將她帶回大本營嗎?
這個可能性有多少?她突兀地臉色一變,如果結果真如她所想,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個危險的女人,好比一顆定時炸彈,瞬間能讓他變成碎片。
猝然間,她想起那夜他的瘋狂,他的歉意,還有他赤裸裸的yu望。
她冷笑著。
他想要她!
這是答案,也是機會。
***
百平方米的大廳裡,一張楠木餐桌上布上了精緻的餐點,西式、中式、泰式、日式的各式早餐擺了滿滿一桌,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吃不完擺著看也是一種享受。
慕容悠神色從容地用筷子輕拈起一片薄如蟬翼的漬瓜淺著。她向來喜歡清淡的食物,早餐往往就是一碗小米粥佐酸甜的漬瓜,她細嚼著瓜肉,然後捧起盛著小米粥的青花瓷碗,湊到嘴邊,輕噓一口氣後,優雅地品著。她的臉上一派平靜,絲毫瞧不出一絲的不對勁。
這可以坐上幾十人的長方形餐桌,此刻只圍坐著三人,除了她之外,就是首座的安德魯,以及左側的米修,兩人都輕啜著古瓷杯裡加了白蘭地的咖啡。四溢的清香裊裊升起,他們卻不如以往般平和的享用,而是互相給對方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她今天似乎有點反常?
不是指她的神色,而是裝扮,和她相處近一個月,從未見她像今天般脂粉全施的盛裝出場,剪裁合身的黑色裙裝,腰間的白色水晶墜帶子將她的細腰點綴得恰到好處。雖然仍舊是保守的風格,全身上下也包裹得密不透風,但緊身的設計將她S形的曲線卻彰顯到了極致,讓所有看到她的男人不禁血氣上湧,那輕抿粥水的艷紅嘴唇,一張一合之際,像是一道誘人的風景線,讓人恨不得能跳進碗裡當粥給她喝。
疑惑的視線在對望了些許時間後,又統一轉回她身上,一向風liu不下流的米修差點把咖啡往鼻子裡倒。他放下杯子,拿起餐桌上的餐巾拭著嘴,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幾乎要彈出眼眶了。
安德魯則平靜很多,表情無恙,一瞬不瞬地捕捉著她的美麗。
其實真正的香取鈴奈用清秀兩個字就可以形容到家了,但同樣平凡的臉蛋,卻在她妝粉的描繪下,亮眼極了,那粉潤透紅的膚色,經灑落的陽光照射,看上去透著縹緲的透明光澤,黑色的眼線上翹,將一雙平凡的丹鳳眼襯托得嫵媚萬千,隨著星子般的美眸眨動,更是勾魂攝魄不自知,像釋放著強勁的高壓電流般讓人承受不住。
眼前的香取鈴奈活脫脫地就是一隻摧毀天下男人意志的美艷妖精。
「BOSS,還要咖啡嗎?」清潤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安德魯才發現湊近嘴邊的杯子裡,咖啡早已喝盡,收回貪婪的視線,表情冷硬地點了點頭。
慕容悠拿起咖啡壺,露出一截堪比白藕的手腕,輕翻而落,隨著熱氣,將深褐色的咖啡倒入他杯中。抬手離去之際,飄散在空氣中的除了咖啡的香味,還有一抹沁入心脾的花香。
安德魯嘴角上揚,伸手覆住她即將離開的小手,「是不是我的錯覺,你似乎是在引誘我。」說話的同時,他揮手示意米修離開,後者頷首,悄聲離去。
她不著痕跡地抽回手,還沒完全抽離之際,青蔥玉指故意滑過他粗糙的掌心,淡笑道,「有嗎?」
那酥麻人心的碰觸讓安德魯頓時心猿意馬,「我不是傻瓜。」他反手輕扯她逃離的手腕,下一刻就將她拉入了懷裡,zhan有性地鉗制住她的腰身,迫使她不得不坐上他的大腿,她潔白的皓頸上一簇青絲滑落,他伸手攫起,湊近鼻尖,「你有點不太對勁!」至於為什麼不對勁,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以為你會喜歡。」纖指滑動,撫上他稜角分明的俊美五官,她眼中有著諷刺。
他握住她調皮的手指,邪魅地張口咬住,灰色眸子瞅著她,「你想玩什麼?」
「有你做對手,你認為我玩得起嗎?」她嬌媚一笑,倒是不急著抽回被他咬痛的手,話語裡挑釁意味十足。
他上揚的嘴角弧度又起,眼眸間卻猝然掠過一絲冰冷的狡黠,鉗制住她腰身的大手猛地一緊,力道之猛幾乎不禁讓她痛呼出聲。
「告訴我你的目的。」女人善變,他知道,可是如何讓一個女人幾天內性情大變,這其中的因由,不得不讓他懷疑。
「目的?」她輕笑,冷清而蕭瑟,「我倒是想知道,你屢次三番地捉弄我,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想說什麼?」安德魯皺起眉峰,手的力道放鬆了些許,她話裡有話,似乎像是知道了什麼。
「這是你喜歡的遊戲,現在,我陪你一起玩,你不高興嗎?」她像是在激他,言辭鋒利無比。
「香,你是我的夥伴,我從來沒想過和你玩遊戲,反而是今天的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挑戰我的耐心。」他抬首,犀利的視線直視著她,他想弄清楚,她今天的反常因何而起,她不似之前的壓抑,像是即將打開一瓶搖晃了很久的香檳,瞬間就可能爆發出來。
「你覺得很有意思嗎,對著一個奸細叫得那麼親熱。」她毫不示弱反瞪了回去,吐出的話,瞬間讓空氣凝結。
安德魯看著她,沒想到她會自曝身份,兩人僵持地互視對方。
「你怎麼知道的?」他率先打破沉默。
「你果然知道了。」她開始還不能完全確定,而現在卻是百分之百的確定了,這次任務早已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真是天大的諷刺。
「你不怕我殺了你?」他挑眉問道。
「為何你一開始不殺我?」她反問。
安德魯聽聞,笑聲肆虐而起,透著張狂,環住她的手,猛地又緊了幾分,「你知道我想要你。」
她沒有回答,早先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如此毫無掩飾地說出來,心仍是控制不住地咯登了一下。
她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你的條件?」惡魔從來都不會吝嗇,這個代價他還付得起。
「我要見一個人!」她雙目冷冽地看著他,既然他已經心知肚明,那麼她也不需要說太多廢話了。
她算是見識到他的張狂了,她的決定是對的,之前,她不是沒想過與他周旋,但那太費時間了,她必須要先知道雷是否還活著,時間拖得越久,雷就越危險,與其和安德魯這樣嗜血的男人暗鬥,不如用自己做籌碼來得更快,更有效。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如果要等卡爾他們來救援,那就太遲了,她無法在雷生死不明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平常心,這個方法或許愚蠢,卻也是唯一行之有效的。
如果雷還活著,她就可以拖延時間,並且保住他的命,等待救援,如果……雷死了……她眸中掠過一絲決然,那麼到時候,在安德魯得到她的那一刻,她便會殺了他。
只要雷還活著,她無所謂會如何,只是……她淒楚地一笑,她還能做他的新娘嗎?
安德魯瞇細了雙眸,看出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淒楚表情,任嫉妒在心上啃咬,她要見的人,他當然清楚是誰,「為什麼不讓我放了他!」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消息的,但他不想去深究,因為人,他的確抓了。
她冷哼道:「然後,讓你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殺了他嗎?」她可沒有那麼傻,只有還在她視線範圍內,雷才是最安全的。
聽聞,他倒是沒露出太過驚訝的神色,「那你就篤定,在我得到你後,不會殺他?」
「如果你想在和我上chuang的時候,被我一刀捅死,那你可以試試看。」她冷語而出,完全沒有給自己留有餘地。
他狂肆地笑出聲,不是震怒,而是高興,擁住她的手,更是因為興奮而顫抖著,這樣的女人,世界上還會有嗎?
「如果,我想你先付報酬呢?」他眼裡的yu望,赤裸裸地展示在她眼前,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撫mo著她挺直的背部。
她沒有任何恐慌之色,她早已從他說的話語裡,推敲出雷還沒有死,她總算可以放下懸著的心了。
她悵然一笑,「你要在這裡,還是在你的房間?」她回答得更直接。
安德魯卻突兀地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心中莫名地揚起一把無名火,「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身體,我連你的心也要。」他突然甩開她,對著差點摔倒在地的她怒吼道。
她竟可以為了他犧牲到這個地步,是安德魯萬萬沒想到的。為什麼?所有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屬他,以往如何他可以不在乎,但現在,他安德魯一定要得到她。
安德魯壓抑著心中滿溢的怒氣,蹲下身子,俯首湊近她,「對你,我勢在必得。」說完,他邁開步子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過來,我帶你去見他。」隨即,他大步跨出門外。
她聽聞,跌跌撞撞地起身,疾步跟上他的步伐……
***
慕容悠曾以為只有死亡才能分開他和她,然而幾根銹跡斑斑的鐵製欄杆就足以輕而易舉將他們分開。
昏暗的地牢裡只有牆角上的蠟燭可供照明,風吹進氣窗,燭火隨風搖動,使她的眼睛看不真切。她想上前看個仔細,可腰間鉗制她的大手卻牢固地將她困在原地,離牢籠尚有一段距離,她只能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多看一眼,那麼她往後的回憶也就可以多一分。
淚水奪眶而出,她捂嘴哽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不想讓他擔心,眨著眼睛,將淚水逼了回去。牢獄裡的他被捆綁在十字形的木樁上,光裸著上身,垂著首一動也不動,要不是起伏規律的胸膛,她真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讓我看看他。」她瞪向安德魯,掙扎著想要從他的大手中逃脫。
「你已經看到了,他還活著,不是嗎?」安德魯絲毫不在意她的掙扎,牢牢將她擁在懷裡,過了今晚,她就會是他的了。
「是,他還活著,但是我要確定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因為他看起來那麼憔悴,幾乎沒什麼生氣,就像一朵缺水的向日葵,頹廢地低著頭,雖然身上沒有什麼傷痕,但直覺告訴她,安德魯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不要得寸進尺,你的條件裡沒有其他附帶約定。」他陰鷙的灰眸有著濃濃的嫉妒,看到她臉上的擔憂,就好似在心裡燃起了一把火,燒得他難受。
她抬首,黑亮的眸子在橘色的燭光下閃著迷人的色澤,晃動的光束在她眼睛裡忽閃,充滿了誘惑,她冷言道:「我有這個價值可以得寸進尺,不是嗎?」她對人性的拿捏一向很準,她既然敢用自己的身體作代價,那麼必會對安德魯的個性做一番推敲。他可以不殺她,可以讓她來見雷,那麼他想要她的yu望必然很大。
但有多大?她現在就在測試這個尺度。
安德魯狹目微瞇。她似乎看穿他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女人一旦太得寵,勢必會要求更多。對她,他可以放縱,可以寵,她想要的東西,他一定會給她,但不包括眼前這個男人。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陰沉的笑聲從他喉間溢出,他真的越來越喜歡她了。
他笑聲不斷,迴盪在地牢間,回聲陣陣,就像是低音炮發出的轟鳴聲。
是誰在笑,這可惡的笑聲,讓狄克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狄克費力地想要張開眼睛,怎奈毒品的威力驚人,他整個人虛脫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甩了甩頭,好讓自己清醒些。
他微小的動作,讓眼尖的安德魯察覺到了,頓時,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邪惡的笑。
「你想見他,可以,吻我。」他抬起悠的下頜,「就當是你得寸進尺的利息。」
「你情我願,沒有利息可言。」她冷然地拍開他的手,撇過頭。
她清冷的聲音一響起,狄克的身體就像是竄過了一陣高壓電流,陡然清醒了不少,他抬起頭,尋找著發出聲音的方向。
「悠!!」那熟悉的身影,讓他情不自禁地大喊出聲。感謝阿拉真神,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藍色的眸子不自禁地閃著淚光,他凝住視線,想要再多看她一些。
慕容悠聽到了,黑亮眸子即刻放出光彩。她回首看去,捕捉到那雙海藍色的眼睛,眼淚克制不住地滑落,「雷!!」她朝他伸出手,迫切地想要感受他的溫暖。
這一切看在安德魯的眼裡,頓時令他怒不可遏,「真是感人的相逢場面啊。」安德魯森冷的話語像把利劍刺入慕容悠的心裡。
她看向安德魯,發現他眼中不似剛才的冰冷,反而燃起了兩團熊熊的烈火。她一驚,知道以安德魯的個性,絕不會輕易放棄一個傷害雷的機會,如果讓雷知道她為了救他,犧牲自己,會怎麼樣,他就算死也不會願意的,精神上的傷害遠比肉體上的傷害更加殘忍。
她不要他自責,她要他活著。
她冰冷地直視著安德魯,壓低聲音說道:「你要是說出一個字,你就永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這是威脅,也是賭注,賭他安德魯有多想要她。
「你以為你威脅得了我。」他在她耳邊呢喃。
這個舉動,讓悠知道她賭贏了:「如果你不受威脅,何必在我耳邊說話。」
他鉗制她腰身的大手猛然一緊,他終於知道什麼是IQ300的智慧了,沒有怒氣,只有讚歎,「香,你真是讓男人著迷的女人。」
她蹙眉,她一直都不明白,安德魯既然已經識破她的身份,現今她又自己挑明了身份,為何他還執意稱呼她為香取玲奈。但她不會去問,他的任何事都與她無關。
「能夠讓你著迷,就是我贏了。」
他輕佻起她下頜,「為了他,你什麼都可以犧牲,為什麼不告訴他。」
「像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明白。」愛本來就需要付出,像他安德魯這種只會掠奪的男人,怎麼會明白愛是什麼,既然他願意接受,又何必問那麼多。
兩人之間的輕聲對談,令看著他們的狄克焦躁不安。他們在談什麼,似乎故意不想讓自己聽見,安德魯為何看上去如此高興,還有悠,她為什麼和他那麼接近。該死的,狄克掙扎著被綁住的雙手,知道無法逃離,只能呆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憎恨自己現在的無能。
慕容悠不想再和安德魯站在這裡浪費時間,「放開我。」她側目看向狄克,她知道談得太久,他一定會起疑的。
「你似乎篤定我會答應?」
「一句話,可以,還是不可以?」
她眼中有著無比堅定的意志,儘管安德魯不想答應,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她不會死心的,他放開鉗制她的大手。
一得到自由,她就飛奔向牢籠,就像是離弦的箭,直衝到狄克的面前。隔著欄杆,她想碰觸他,因為她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可是綁住他的木樁在牢籠裡的最深處,她沒辦法碰到他。
狄克又何嘗不想將她擁在懷裡,感受她的體溫,可是無論怎麼掙扎,鐵鏈就像是一條巨蟒,將他困得無法動彈。
時間就這樣流逝了,他們不得不放棄。
「我愛你。」深情凝望著她,乍然相逢之際,狄克沒有問她好不好,只是濃濃地訴說著愛意。他不想去問,安德魯有沒有對她做過什麼,這些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只要她還活著,他就會愛她。
「我……」她遲疑了,那句「我也愛你」,她說不出口,但如果現在不說,她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也愛你。」永遠,永遠。
兩人之間那湧動在狹小空間的愛意,渲染在空氣裡,他們不再說任何話,只是彼此看著對方,想將對方的一切都印在腦海裡,放在心底的最深處,永遠也不會磨滅。
「真是感人,感動得讓我想殺人。」邪佞冰冷的音色瞬間凍結了兩人深情糾纏的視線。
「安德魯,放了她!」狄克一見到他,就無法克制心底的怒氣。
安德魯狂笑一聲,「你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意志力真是驚人,一天三次的冰毒注射,竟然神志還那麼清醒,他倒要看看,他狄克到底還能撐多久。他安德魯現在並不急著折磨他,但終有一天,他會讓他生不如死。
「談完了,可以走了吧?」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這個讓自己瘋狂的女人身上。
慕容悠當然明白安德魯話裡的意思,他正在向她索取應得的報酬。
她閉上眼睛,強逼著自己要堅強,不能後悔,不能退縮,只要她忍下去,就有可能救得了雷。
「答應我,讓他活著。」張開眼睛,她黑亮的眸子正視著安德魯。
他瞇細了雙眼,她又開始得寸進尺了,但……他看得出來,如果他不答應,她絕對不會離開這,死都不會離開。
「我只能保證,只要他在我的城堡裡一天,他就會活著。」反之,他離開了,那他可就不能保證什麼了。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我活著,他就活著。」她的黑眸閃著些許暗示,也只有安德魯才能明白。
安德魯扯起一抹笑,無限回味,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只要她在他身邊一天,他就不能殺狄克,如果她永遠在他身邊,那他也就永遠都不能殺狄克。
永遠嗎?她用永遠待在他身邊作為代價,就只為了保護這個狄克。瞬間,妒意翻天倒海地湧上安德魯的心頭,讓他幾乎現在就想殺了眼前這個她愛的男人,陰鷙的灰眸湧動最深沉的黑暗。
「好,我答應。」既然她用永遠做代價,他沒有理由不接受,他要她永遠都是安德魯的女人。
狄克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含義,但是他感覺得到,這一定是他不能接受的,「悠,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他急切地問道。
她揚起一臉笑容,深情而哀傷,「只要你活著,就好。」一言道盡她所有的情,她不在乎將來會如何,只要狄克活著,一切都無所謂。她深深地看了狄克一眼,然後轉身,不理會他的追問與吼叫,緩緩走出牢房。
「安德魯,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狄克狂吼著,掙扎著,用盡力氣晃動著身體,不安如同漲潮的海浪似的,幾乎溺斃他,他有種預感,他將會失去她。
安德魯沒有回答,只是冷笑著,憤恨地看著他,「狄克,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你永遠都能活下去。」話落,喉間溢出狂肆的笑聲,笑得極其猖狂,現在,他覺得要比自己殺了狄克還要開心上百倍、千倍。
「安德魯,你回來,回來。」見安德魯離開,狄克吼叫著,直到牢獄的鐵門被沉重地關上,他依然在吼叫,淒厲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