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輪新月高掛,透著冷意,將巨大的黑色城堡籠罩得更為陰森恐怖,夜晚的天空沒有群星閃爍,有的只是森林間鳥獸的鳴叫聲,孤寂而慘淡。
這是間只有黑色的房間,偌大的空間裡,牆紙是黑色的,傢俱也是黑色的,床是黑色的,床單是黑色的,就連掛在天花板上的燈也是黑色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黑得讓人覺得恐怖,宛如身處於地獄之中。或許也只有這樣的房間,才最適合惡魔吧,因為沒有比惡魔更適合黑色了。
慕容悠仰躺在黑色的絲質床單上,等待著惡魔的降臨,亮如綢的黑髮披散在枕頭上,細白如玉的肌膚宛如一片潔白的羽毛飄落在黑色的池水上,聖潔而美麗。
「你真美!」安德魯把弄著她的一簇秀髮,大手摩挲著她柔媚的五官。
「不要浪費時間,你可以索取你想要的東西了。」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懼,她感覺到惡魔的手也是溫熱的,但她寧願是冰冷,可以讓她的心凍結住,不再有感覺。
「你似乎很急。」
「我想盡早結束痛苦。」但這份痛苦會跟隨她一輩子。
痛苦?!這個詞令他突兀地怒火昂揚,「那我更要慢慢地品嚐你。」他殘忍地說道。
她還想說些什麼,剛啟唇,就被他的唇覆上,他將她壓在床上深深地吻著,強壯的身子壓上她,灼熱的吻霸佔著她不放,肆虐的舌頭zhan有性地掠奪著口中的甘甜,用讓她感覺到疼痛的力道捲住她的舌頭,用力地吮吸著,直到她的薄唇又紅又腫。
她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她強忍著心間的恐懼,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救她,那種只會出現在書上的救世英雄不會出現。這是她選擇的,她不能逃避,拽緊身下的被單,糾結的指節發白。
他結束了這狂肆的熱吻,靈活的手指解開她的衣裙的扣子,慢慢剝落,在他剝落她最後一件貼身衣物時,她只是微微顫抖著,身體依舊冰涼,沒有熱度。但她越是如此,安德魯越覺得憤怒,他不喜歡她冰冷得像條死魚,他想要她火熱地回應。
她感覺到胸前的蠕動的頭顱和濕滑,她不去感覺它,心裡已是一片死海。
她的僵硬,她的冰冷,更刺激了他想征服的yu望,連帶著親吻的力度也狂肆起來,他並不急著直接zhan有她,他要她牢牢記住,從此刻起,他是誰的女人。
她空洞的黑眸仰望著天花板,沒有焦距的視線,像是沒有靈魂的娃娃。無論他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她都無所謂,她只想快點結束,然後洗淨自己,問題是她還能洗乾淨嗎?
他抬首想讓她看清自己,但她沒有焦距的視線直接穿過了他,彷彿沒有他存在。他冷笑著,惡魔的本性就是掠奪,他喜歡掠奪,她更是他最想掠奪的東西,他翻過她的身體,讓她趴在床上,雙手將她的手困在頭部上方,沿著她的雪背一路親吻、吮吸,直到上面烙印上屬於他的印記,然後殘忍地分開她細長的雙腿。
「你是第一個真正讓我想要的女人,而我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他湊近她耳邊,冷酷嗜血地說道。
她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就感受到了幾乎撕裂她的疼痛,淚水滑落,沾濕黑色的絲質枕頭,腦海裡浮現出一張俊美如鑄的臉孔。
雷……對不起……對不起……
她竟然是第一次!!
這個事實讓安德魯震驚不已,他竟然是她第一個男人,他突然懊惱起自己的魯莽,憐惜地想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但那透著哀戚的黑眸,卻讓他無法克制自己zhan有她,她並不是在為自己失去第一次而哭泣,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在哭泣,一個他最恨的男人。
他無法克制自己從身體裡湧出的惡魔本性,扣住她的手腕,他不會再讓她有機會想起她原來的那個男人了。
他更為狂肆地席捲著她纖細的身體,而她除了痛,還是痛,她已經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身體的痛。她抽開一支手腕,緊咬著不讓自己出聲,咬緊牙關承受著體內的衝擊,在他的肆虐下,她把自己的手腕咬出血來,鹹腥的血味散佈在她的唇舌間,但她一點也沒感覺到,因為不間斷的痛楚,讓她身心疲憊。
直到她終於承受不住地昏厥過去……
如果就這樣永遠不醒來,那該多好。
***
裝飾著馴鹿頭骨標本的書房裡,深黑色的窗簾將陽光擋在了外面,即便是清晨的曙光已經將大地照亮,這裡仍是如同黑夜般深沉,空氣裡瀰漫著裊裊煙霧,在巨大的書桌前,隱約可以看見一抹橘色,在黑暗中忽閃忽明。
突然,書房的門被打開,光線也點亮了整個空間,米修蹙眉看著書桌上滿是煙蒂的煙灰缸,再看了一眼仍在吞雲吐霧的安德魯,看起來他的心情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你猜世界上有多少人死於肺癌。」
安德魯吐出一口白霧,灰眸凜冽地看著他,「肺癌患者的肺會有我的黑嗎?」他連心都是黑的,就連靈魂也是黑色的。
米修略帶諷刺地笑著,「也對,我們都是黑心黑肺的人,連地獄都不願收我們。」
「你想說什麼?」他冷哼一句。
他聳了聳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似乎比沒得到的時候,心情還要糟。」
聽聞,安德魯陰冷之色乍現,一把將燃燒的雪茄捏在手心裡蹂躪,煙頭的燙熱絲毫沒有讓他感覺到疼痛,他冷笑道:「和一具屍體上chuang,真的很美妙。」而她比屍體還要冷。
「原來是慾求不滿。」米修走到他身邊,用力扳開他握緊的手掌心,取出煙蒂,扔進煙灰缸,審視著他的掌心,嘖!燙得都起泡了。
安德魯抽回自己的手,擰眉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他感覺不到痛。他是冷血的,火也傷不了他分毫,腦中突兀地閃過一截沾著血水、齒痕交錯的白玉手腕,灰眸掠過一絲晦暗,用力握緊自己受傷的手,淡淡地說道:「米修,她手腕受傷了。」
「放心,絕對不會留下疤痕。」他不會問她是如何受傷的,因為他知道,絕對不會是安德魯弄傷的,而他只要做好醫生的職責就行。他走到書架前,欲取下擺放在上面的醫藥箱,眼光一瞥,視線落在書架上的裝著膠囊的玻璃瓶,多年的醫生經驗告訴他,這瓶裡的膠囊一粒都沒有動過,他一把抓過瓶子,回身驚叫道,「你竟然沒有吃藥。」
安德魯又點燃了一根雪茄,吞雲吐霧間,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我不需要吃藥。」
「你瘋了,你應該知道自己的病有多嚴重。」他疾步來到他身邊,扣住他的肩膀吼道。
「我早就瘋了,在我得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瘋了。」他甩開米修的手,陰冷無比的灰眸裡躥起一把火,他要了她整晚,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逼她給出回應,但她冷得像一塊冰,凍結了他所有的理智。
「該死的,我不管你瘋了沒有,但你必須要吃藥。」隨即,米修打開藥瓶,倒出一粒膠囊,「吃下去。」他臉上陰狠的逼迫神情,絲毫不比安德魯差,見他不肯張開嘴,他扣住他的肩膀,吼道,「給我吃下去。」
安德魯斜睨著他,大掌一揮,將藥瓶和膠囊一起掃落在地,「沒有人可以逼我做不喜歡的事。」
米修見他不肯合作,俊美的臉上驟然刮起一陣狂肆,駭如魔魅,他米修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逼他,但是也很清楚,他不吃藥後果是什麼,「你不怕我殺了她?」
安德魯灰眸一閃,陰狠而毒辣,「你敢!」
「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不敢做的事。」他撿起地上的膠囊遞給他,「如果你不肯吃藥,我就會那麼做。」
「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那我們只好比誰的動作快了。」他手中的膠囊又遞近了一分。
安德魯陰鷙無比的灰眸捕捉到他臉上的殺氣,視線落回到他手中的膠囊,他知道自己也沒把握一槍就能殺得了他,但他絕對可以一槍殺掉一個昏迷中的女人。
「吃藥!!」
灰眸閃了閃,拿起膠囊,一口吞下。
他吞入腹中的那一瞬間,米修臉上的殺氣與陰狠,瞬間消失無蹤,「你要準時吃藥,別讓我再逼你。」邊說邊將打翻的藥瓶放在書桌上,然後踱步走到書架前,取下醫藥箱,狀若無事地走出書房。
門剛合上,安德魯大手一揚,將滿桌的物品掃落在地,卻唯獨那只玻璃瓶在書桌上安然無事。
他的灰眸閃過一絲苦楚,嘶啞地吼道:「只有你才可以讓我妥協,也只有你可以讓我那麼痛苦。」
他吼叫著,像只受傷的野獸在密閉的空間裡哀號著。
書房外,米修聽著他的嘶吼,綠眸竄過一絲擔憂,他有預感,安德魯早晚會被逼瘋的,他抬眼看著正前方那扇黑色的房門。
看來,他要和她好好談談了。
☆
花灑下溫水如雨,濺落在慕容悠玉白的身軀上,青紫交錯的吻痕,散佈在她週身,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她閉上眼睛任由水流沖刷,淚珠混合著水流沿著她臉頰滑落。她哽咽著,抽搐著,張開眼睛,取過海綿,擠了好多沐浴液,未等搓出泡泡,就奮力在身子上又刷又搓,全身都覆滿了潔白如雪的泡沫,她也不停止手上的搓洗,細白的皮膚出現了一道道紅色的搓痕,她也沒有停手。
她哭腫的雙眼已經乾涸得流不出眼淚,她覺得自己好髒,比任何人都髒。她沒有辦法去除身上代表著安德魯印記的吻痕,那就好比是惡魔的烙印,讓她整個身子都染上了一層惡魔的顏色。
她不停地擠著瓶子裡的沐浴乳,用力地搓揉著身子,直到雪白細膩的皮膚上傷痕纍纍,她才停止這場肆虐。溫水沖過這些傷痕,她都會感覺到一陣陣的刺痛,但她絲毫不在意。她裹上白色的浴巾,卻猛然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你怎麼會在這?」她赫然看見米修正端坐在床邊的沙發上,手邊的茶几上,放著鑲著紅十字的醫藥箱,她顰蹙起眉心,難道他不知道這樣隨意闖入很不禮貌嗎。
米修歉然一笑,他剛才有敲過門,可是未見人回應,所以自己就進來了。本以為她不在,正打算離開,經過浴室便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才知道她在淋浴,反正他已經進來了,又是為了替她治療傷口,索性就坐下來等她。他剛打算開口說聲抱歉,視線卻突兀地接觸到她裸露在浴巾外的肌膚,那一條條的傷痕和鮮紅的顏色讓人觸目心驚,他戛然收聲,攏緊的眉宇可以擠死一打蒼蠅。
她身上的傷痕絕不會是男女歡愛後的痕跡,她手腕上有一道紫紅色的牙齒印,深得幾乎見骨,她竟然還沾水,再加上身上錯亂的搓痕,難道她有嚴重的自虐傾向?
她攏著濕漉漉的頭髮,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然地說道:「我沒有自虐傾向。」
「那你這身傷痕從哪裡來的。」
「麻煩你先告訴我,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他挑眉,見她有意錯開話題,又不能追問,只好悻悻然地答道:「替你療傷。」他上下打量著她,「看來,要花很多時間。」
「我不需要。」
「抱歉,這要我這個醫生說了才能算。」他自顧自取出醫藥箱裡的消毒棉花,示意她最好乖乖的聽話,免得他親自動手。
見他不打算就此妥協,她蹙眉說道:「我想先穿衣服。」她現在只裹了一條浴巾,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他隨意一瞄,脫口道:「不用,反正到時候你還是要脫,現在省事多了。」他篤定在那條浴巾下,還有更多的傷口。
「你……」他的意思豈不是要她脫guang了給他診治。
「乖乖躺到床上去,別逼我親自動手。」他正色道,眼裡沒有任何下流之色,他是個醫生,有著職業的操守,此刻他不是遊走在花叢中的花花公子,只是一名醫生。
她從他眼裡看不到任何色心,他拿著消毒藥水,冷硬地站在那。她想,就當做是身體檢查吧,況且,她身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失去的了。儘管不想治療,但她知道他會來,一定是安德魯的意思。她走到床邊,厭惡地看著這張大床,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米修抱了上去,她驚叫一聲,趴伏在柔軟的床上。
「抱歉,時間寶貴,我手裡的消毒藥水快揮發光了。」他抬起她的手腕,審視著上頭的牙齒印,真狠,她真下得了口,還好,雖然深了點,但還不需要縫針,至於她身上那些搓痕,他不禁皺緊眉頭,刷的一聲,他沒有徵詢她的同意,就倏地扯開那條包裹著她的浴巾,綠色的眸子立刻凜了凜,果然如他所料,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是好的。
突然而來的涼意,令慕容悠惱怒地看著他,「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不懂得尊重女性的醫生。」她現在就像剝了殼的花生,光溜溜的,但她並沒有羞澀,或許在她成為惡魔的女人後,羞恥二字早已離她遠去。
他扯起嘴角,反駁道:「要讓人尊重,首先必須自己尊重自己,自我殘害是不可取的。」他熟練地在她傷口上拭著消毒水,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之情。
冰涼的液體沾染上傷口,頓時讓本就火辣辣的觸感更為炙熱,她咬唇隱忍著。
「忍著點,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話是這麼說,但見她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他多少有點不忍,手上的力道不禁輕了些許。手掌下的肌膚雖然傷痕交錯,但不影響光滑和富有彈性的觸感,那無?乎操守問題,是男人的本能在作祟。他擦拭消毒藥水的手突兀地在她的腰際停了下來,吞嚥了一下口水。
「結束了嗎?」見他停手,她以為酷刑結束了。
「沒有!!」他嘶啞地叫了句,不自在地把視線調回她的背上,大手猶豫了一下,微顫地用沾滿消毒水的棉布擦了上去。
等他擦完了,她訕笑道:「你還要擦前面嗎?」她像是在故意挑釁他似的。
他惱怒地一瞪,「你自己有手。」意思就是自己擦,他將整瓶的消毒藥水,還有那罐消除疤痕的藥膏一起丟給她,冷冽道,「一天兩次。」
她瞥了一眼面前的瓶瓶罐罐,將它們挪到一邊,「我可以穿衣服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她眼裡有抹狡黠,取過床邊的睡袍穿上,「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回頭,見她已包得密不透風,著實鬆了一口氣,「我想和你好好談談。」美色當前,但他還沒忘記來的目的。
她皺眉,「我沒有話和你談。」
他不理她,逕自走到沙發邊坐下,「你只要聽我說就可以。」見她不為所動,他又補充道,「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她只好依言坐下,「我給你五分鐘時間。」
米修見她妥協了,交握著雙手,思索了片刻後說道:「我曾經和你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我叫你別惹火安德魯,我想你應該還記得。」
她當然記得,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完全沒想到今天的自己會淪落到如此。
他沒等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勸你,最好記住我說的話,不僅是為了你,更為了你的男人。」
他這話什麼意思?慕容悠顰眉看著他,見他的臉色不若剛才輕鬆,反而陰冷至極,「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狹目微瞇,不管她有沒有聽進去,他都必須再一次提醒她,因為她會是安德魯發病最大的隱患,「你現在看到的安德魯,還不是真正的他,等你看到的時候,我敢保證那你絕對承受不了的。」
他話裡意思不明,卻足夠惹出她心裡壓抑的怒氣,「他現在還不夠恐怖嗎?像他這樣的男人根本不該活在世上。」他比惡魔還可怕,他的罪行更是罄竹難書,販毒、交易軍火、殺人,這還不算恐怖嗎?
聽聞,米修突然站起身狂怒地吼道:「住口!!」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臉色駭人無比,他怒目瞪著她,像隨時都可能撲過來撕咬她似的,「如果人人都可以像你們活得那麼自在快樂,你認為世界上還會有他這樣的人嗎?你以為他願意做這種骯髒的事嗎?」她的話激怒他了。恐怖?安德魯的恐怖又是誰造成的,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又怎麼會理解生活在地獄裡的痛苦。
「既然你覺得他所做的事是骯髒的,為何還要跟隨他?」她未被他怒火昂揚的姿態嚇倒,冷靜地看著他。米修·埃萊特在醫學界素有天才之稱,她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為何願意跟隨惡魔。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吐出一口氣,又坐了回去,他扯著嘴角,聳了聳肩,「就算他做的事再骯髒,我也誓死效忠。比起自命正義之士的人,他要好上千百倍。」
「我不懂?」但她聽得出來,在他背後一定有原因。
他抬首,綠色眸子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想知道?」
「你的事,或是他的事,我都沒興趣。」好奇是有,但她不會傻得去問。
他突然起身,她以為他要走了,卻未料,他走到醫藥箱旁,從裡面拿出某樣東西,然後回頭扔給她,力道適中,剛好落在她曲起的膝蓋上。
那是一張照片,有些發黃,似乎已有些年頭了,但相片裡的人物仍然很清晰,她蹙眉看著,那是一個有著銀髮灰眸的少年,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安德魯。
「這是安德魯十二歲的時候照的,怎樣,很漂亮吧?」他又坐回了沙發,看著她說道。
她沒有回答,愣愣地看著照片裡的少年,十二歲的安德魯看上去不像現在的他那麼有壓迫感,像是週身都籠罩著煞氣般,冷漠而殘酷。而照片裡的他相當青澀,五官清秀,配上銀髮,有著介於少女與少男之間的魅力,活脫脫一個美少年。
「我和安德魯認識就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米修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綠色的眸子閃著光輝,慢慢地敘述著,「我們在阿拉伯認識的。你知道像我這種所謂的天才少年,通常都會受到一些嫉妒的人攻擊,我十歲就通過了醫生資格考試,拿到了心臟科、腦科的學術論文獎,不過那些所謂的醫學教授就喜歡對付我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結果,他們把我送到阿拉伯最偏僻的魯諾馬,做無國界救援醫生。」
她驚異之色乍起,所謂的無國界救援醫生,就是志願參與扶貧救援的醫生,沒有薪資,出入的地方不是戰亂國家就是貧困國家,生活條件之差,絕不是生活在大都市裡的人可以瞭解的。一個十歲的孩子根本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去救人。
「其實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學醫本來就是興趣,到知名的大醫院學習也好,還是做無國界救援醫生也好,對我本身根本沒什麼影響。我只是無?忍受那些自以為是的老傢伙的惡劣行徑。」他話裡有著嘲諷,也有怨憤。
「這就是你憤世嫉俗的原因?」
他嗤之以鼻地道:「為了這種事加入黑道,你太小看我了。那裡的生活除了落後,其實很愉快,沒有生活在大都市裡那些人類的貪婪和yu望,很乾淨的一片樂土。」人只有吃飽喝足才會想些其他的東西,貧困國家的人民連吃都吃不飽,哪還有心思想別的。「在那兒生活了幾個月,我還算習慣,可能是那些老傢伙沒見我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所以又變著法的折騰我,他們叫了一幫人販子,把我捉到了阿拉伯的奴隸市場。」
她倒抽一口涼氣,這些人還算救死扶傷的醫生嗎?
「中東阿拉伯,真是個兩極分化的社會,富人富得冒油,窮人窮得只能賣孩子,奴隸市場是屬於完全合法的。」他說得很輕鬆,語氣輕快,彷彿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可是她感覺到他說話的時候,身子有些發顫。
「我不走運,竟然被賣給了阿拉伯某個偏遠地區的變態酋長。」他訕笑著,綠色眸子發生了某些變化,陰冷而殘酷。「知道我說得是什麼嗎?」
她點頭,對於變態的酋長的意思,她絕對明瞭,她可以想像到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被賣到這種地方的感受,看著他俊美的外貌,他十歲的時候必定非常漂亮,這樣的小孩的確適合某些變態佬的口味兒。
「我就是在那遇到了安德魯,他也是被買回來的奴隸,每天活得豬狗都不如,骯髒得就像是從餿水桶裡爬出來似的。」他突然笑了起來,似乎很懷念那段過往,「這傢伙很照顧我,明明自己都吃不飽,見我被鞭打得遍體鱗傷,還給我帶來了比石頭還硬的麵包。可惜我不領情,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處境是多麼的低賤,我被買回來是為了滿足酋長那變態的戀童癖,但我不知道,我只會在那叫囂著人權。」說著,他眼中泛起點點淚光,像是追悔莫及似的,痛苦極了,「在那的一個月,多虧了他照顧,我才沒餓死。有一天,那個該死的酋長喝了很多酒,還帶了五個和他同興趣的人一起回來,打算晚上好好享用我。」
她坐在那聽著他敘述,身子卻在發顫,他所說的享用,她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米修眨著眼睛,將淚水逼退回去,「安德魯知道後,打算帶我一起逃,可惜我卻在那大喊大叫,結果把那些老變態全引來了,他們揪著我的頭髮想拖我進帳篷,他們臉上那種噁心的色慾表情,讓我立刻知道他們想做什麼,我撕咬著他們,卻反而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我差點咬斷了那個酋長的手指頭,於是,他一怒之下就想殺了我。」他用手捂著臉,身軀顫抖得愈發厲害。他抬首,直盯著她看,用一種沉痛得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頭的聲音問道,「你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沒等她回應,就突然狂笑起來,淒厲而尖銳,隨著笑聲,他的眼淚像泉水般湧出,「是安德魯救了我,為了不讓他們殺我,你可知道他是怎麼救我的嗎?」
她被他的神情嚇壞了,他的臉色慘白,就像從地獄裡剛爬出來的一樣,接著他幾乎是哭叫著說出了答案。
「安德魯擦乾淨自己那張髒臉,在那些變態佬面前自我推薦,頓時讓他們眼前一亮,醉醺醺的就把他拉進了帳篷。我忘不了他被拉進去那一刻的樣子。我更加忘不了燭火映照在帳篷裡的影像,他們怎麼玩弄他的,整整一夜,他被六個變態的男人玩弄整整一夜。」他淚流滿面地哽咽著,就像個無助的小孩,綠色的眸子像乾涸的小河,沒有任何光亮。
她抖動著唇,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只能呆呆坐在那,聽著他哀泣。
他突然又一次放聲大笑,像要宣洩什麼似的,又突然戛然而止,神色漠然地說道:「當他遍體鱗傷地走出來,我哭叫著問他,你為什麼救我,你猜他怎麼說?」
她搖頭,思緒早已混亂得像一團被貓玩耍過的線球。
「我永遠忘記不了,他看著升起的太陽,淡淡地說道:『我的血本來就是骯髒的,我的靈魂也是,再怎麼被糟蹋也一樣,可你不同,你還很乾淨,你的眼睛那麼清澈,我不想讓人弄髒你。』你瞧,他就是這樣,總是不顧人家心裡怎麼想的就先做了再說。」他仰起頭,陷在沙發裡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說話,「之後,他就一直代替我被那些渾蛋折磨,就算第二天無法起身,他都是面無表情的,後來,我們終於趁著那傢伙的仇人來尋仇,才逃了出去。」接著他又沉默了,陷入無止境的哀傷裡。
過了許久,她才開口問道:「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想讓我同情他嗎?」
他只是隨意地瞥了她一眼,「同情?!安德魯不需要,你的同情只會讓他更瘋狂。」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為。
他站起身,整理著醫藥箱,不發一語,就像來時一樣,安靜地離開,走到門口時,他突然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在打算惹他發火前,想一想他的遭遇。為了你,為了你的男人,而我更是為了安德魯,你好自為之。」然後他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她怔忡地呆坐在床上,不知道為何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不要惹安德?發火,她淡然一笑,他太看得起她了,她不認為自己有多大能耐可以惹他發火。但她有預感,如果她真的惹火了安德魯的話,後果會如他所說,是她無法承受的。
猛然她的身子感到一陣戰慄,是恐懼,也是不安,彷彿將要有什麼事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