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衛星十五度的盲點反射PE-140小型干擾器,狄克一行人如入無人之地般,從海中潛入小島,一上岸,他立即讓獵鷹旗四散,查找島上的各個偵探點,然後逐個擊破,以便能夠更好展開救援行動。
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見她的心,他知道必須要冷靜,絕不可以讓衝動主宰他,只是站在這座小島上,他無法不為能夠馬上見到她而激烈的跳動著,當卡哈回報已經全殲了所有偵破點後,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一個跨步,他就直衝往莊園。
步入那茂密的芭蕉叢中,他正思索著如何闖進去,才可以在最短最安全的情況下救她出去,思緒卻被突然出現的身影打斷。
她穿著印有香丁草的碎花連衣裙,在百花叢中像一隻最美麗的蝴蝶般飛入他眼裡,他以為那是夢,緊緊抓住身旁那簇芭蕉葉,眼睛不都敢眨一下,就連揉爛了葉子,他都未曾發覺。
悠……他的腦海裡千遍萬遍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的嬌媚臉龐後,大手已經比腦子更快的作出了反應。
他一把將她拽入懷裡,「悠!」她身上的香味和溫暖,讓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為之顫動。
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思念,只想就這麼緊緊地擁著她。
她抬起頭,如黑珍珠般的眼眸裡倒映出他沾著霧氣的眼睛,還未來得及告訴她,他的思念之情。
一聲叫喊讓他全身都僵直了起來。
「香,你在哪裡?」
接著,懷裡的她將他一把推開。
他錯愕得看著她的反應,突然他察覺到了她眼中的不對勁。
「先生,你是誰?」
她的陌生的話,讓他感到了五雷轟頂,胸腔間一陣翻湧,喉頭甚至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再次伸出手,想抓住她,問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然而,芭蕉叢外,閃入了另一個身影,那充徹著魔魅氣息的五官,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四目相交的剎那,安德魯那焦躁的灰色眸子,瞬間冷凝了下來,深邃的瞳孔在看到這張本該已經死了面孔時,顯得驚愕,更是癲狂,根本來不及細想他是這麼上岸的。
這就是老天爺給他的答案嗎?
兩人之間的悠,也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眼神交匯下所湧動出的暗潮,心中莫名的發慌,她扯住安德魯的衣角,不安的叫道,「安!」
她親暱地叫喚,讓狄克猛然一震,像是眼前看到了世界的崩塌,臉色愈發的慘白。
安德魯看著正扯住自己衣擺的悠,陰沉地發黑的眸子陡然一亮,他還沒有輸,她現在依然是只屬於他的香。大手一攬,將她擁入懷裡,「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狄克無暇去回應他的話,他看到只有此刻依偎在安德魯懷裡的悠,這一幕讓他頓覺的天與地一片昏暗,喉間的血腥也越來越濃。
他下意識的摀住胸口,那裡的悶痛,讓他幾乎無法站立。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嘶聲大吼,胸口的痛,讓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聽到他的吼聲,隨後趕來的是問聲而來的娜娜和歐陽決,一看到安德魯,他們下意識擋在狄克面前,舉起了槍。
「不,不要開槍!!」悠看著那黑森森的槍口,大聲疾呼。
「悠?」兩人輕喚,但在看到她絲毫沒有抗拒地依偎在安德魯的懷裡,徹底懵住了。
「安,他們是誰?」她此刻一片慌亂,為什麼突然出現了那麼多陌生人,難道是海盜?這個想法一閃入腦海,她更是急了。
安德魯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脊,「沒事,他們傷不了我。」
「你到底對悠作了什麼?」娜娜看著這一切,很顯然,這個悠全身都不對勁。
安德魯輕笑,將悠摟得更緊,「這樣你們還不明白嗎?」他別有深意的看向面色慘白的狄克,「她愛我,她現在是我妻子。」
「不!不可能的,悠不可能愛上你。」狄克推開娜娜和決,蹣跚的走了出來,眼神定定的看著她,柔聲的喚道,「悠,是我,我是雷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那雙飽含痛楚與絕望的藍眸,讓悠的心冷不丁地抽痛了一記,他看上去是那麼無助,好像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那麼苦楚,那麼揪心,她突然很想上前去撫平他眼裡的憂傷,但她無法那麼去做,她不認識他啊,而且他口裡的悠又是誰?
「先生,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悠。」
「不,你再好好看看我,求你再好好看看我。」他慘白的臉強裝出一抹微笑。
這抹笑讓她覺得心裡一陣抽痛,他笑得好蒼涼,好痛心,她下意識別過臉,埋入安德魯的懷裡,她不忍心在看下去了。
「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狄克悲慟地叫道,他想衝上前去,讓她好好看清楚,但胸口的劇痛,讓他無法承受住著巨大的悲傷,猛然間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他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濃稠的鮮血從他嘴裡溢出,沾染了周邊所有的植物,他全身都墜入了冰涼的深淵中。
「狄克!!」娜娜和歐陽決驚叫道,連忙扶住他。
在安德魯懷裡的悠猛然轉首看向他,在她看到他吐血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她驚恐的看著這一幕,心痛得無法呼吸,那些血就像是魔鬼的手,緊緊地拽住了她所有的感知。
某個畫面在她腦海裡形成,那是在不知名的懸崖上,她也看到了飛濺的血。
「不!!」她尖叫著,用手摀住頭,痛苦的蹲下身體,「不要,不要!!」
她激烈的反應,讓安德魯驟然一驚,「香,沒事的,沒事的。」他將他擁入懷裡,然後冷肆的視線掃向他們。
「你們最好在我沒發火之前,滾出這座島。」他像一隻最凶殘的狼,捍衛著自己的領土。
他的話,讓狄克徹底爆發,他發了狂的睜大雙眼,血絲盡顯,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癲狂的狀態,他虛晃得站住腳跟,一步一步走近他。
「把悠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狄克,冷靜一點。」決想制止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力量之大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徹底陷入一種暴走的狀態。
「保護殿下。」帶領獵鷹旗趕來的卡哈立刻從四周包圍了安德魯。
那熟悉的標徽閃入安德魯的眼力,暴戾這色在他眼中泛現,「獵鷹旗!!」他像是被刺激到了,狠戾的陰風從他週身散發開來,濃重的殺氣渲染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即使連習慣殺戮的卡哈也不免心驚,這種翻天的殺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莫名的顫抖了起來,恐懼,這個男人讓他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很好,狄克,你竟然連獵鷹旗都動用了,他呢,他在哪,讓他出來。」他突然叫囂道,他眼中有著憎恨,更有著一種如魔鬼索命般的妖邪,那封塵在記憶深處的恨意,在此刻被重新打開。
他身上的暴戾氣息,讓懷中的悠猛然一驚,她下意識的瑟抖了起來,她無法克制突然從心底竄出的懼意。
眼前的他,似乎不是那個溫柔憐愛她的丈夫,儼然是一個惡魔。
惡魔……這個詞語,讓她一震。
惡魔!惡魔!她的頭好像要裂開一般,痛得她直掉眼淚。
「不要,不要。」她又開始尖叫,她奮力推開安德魯,倉皇地開始拔腿就跑,好像身後有什麼惡鬼在追她般,一個不慎,她跌倒在地,堅硬的理花石,磕疼了她的膝蓋。
安德魯連忙趕過來想扶起她。
但是,她下意識的揮開他的手,「不要碰我,不要過來。」她驚恐莫名的看著她,身體不禁往後挪去。
「香!」她的反應,讓安德魯心都涼了,「我是安啊。」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哭叫著,一直在往後退,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害怕他,甚至記不起他是誰了,只知道她怕他,她好怕眼前這個男人。
「香!!」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她的靠近,讓整個人都害怕得慌亂不已,開始用腿踢他。
記憶中,似乎也曾經有這一幕,在某個地牢裡,他也像這樣步步逼近,而她無論怎麼哀求他,他都不放過她。
她突然轉變的反應,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首當其衝的就是狄克,他強撐著孱弱的身體,跑了過去。
「悠……」
他的出現,就像是救世主,讓她不顧一切的撲到他懷裡,「不要,不要,惡魔,惡魔!!」
她一聲聲的惡魔,讓安德魯倒抽了一口涼氣,僵直在空中的手只能黯然的握緊,是嗎,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是惡魔嗎?
他幾乎想仰天長嘯,他只是個惡魔,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心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不斷地滴著血。
為什麼,她不愛他。
心沉痛得讓他快承受不住了。
我說過的,只有我能幫你。
腦海裡,有一個猖狂的笑聲,震得他的腦子一陣抽痛。
他灰色的眸子裡閃出點點紅光,忽明忽暗。
放我出去,我可以幫你,我會幫你殺光所有的人,那麼她就是你的了,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哈哈哈哈~~
安德魯突然跪倒在地上,摀住頭,像是在奮力抗拒什麼。
不,不可以,他不可以將另一個自己放出來。
他看著因恐懼而簌簌發抖的悠,她驚懼的眼神,讓他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不能再傷害她了,不能再傷害她了。
滾回去,我不准你再傷害他。
他用力敲打著自己額頭,好讓腦海裡的那個聲音消失。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跑到一邊的島欄上,大手用力握住欄杆,對著下面的海浪,嘶聲狂吼,「我不會再讓你出來,滾回去,滾回去。」
接著他整個都像是被電擊一樣的震抖著,最後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頹然跪坐在地上。
這時,歐陽決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這個男人如果不死,那麼將來一定後患無窮,沒有多想,他就舉起槍。
安德魯似乎發現了,虛晃的灰眸看著眼前正對著他的槍口,嘴角扯開一抹嘲諷的笑,這就是他最後的下場嗎。
他扶著欄杆站起來,絲毫沒有反抗,淒涼的大笑出聲,如果死了,或許對他來說更好。
當悠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空洞的眼神陡然一驚,腦海裡那一幕懸崖峭壁上的噩夢和眼前的重疊。
她眼裡看到的是安德魯拿著槍對著狄克,子彈就這麼飛馳而去。
血,四散飛濺。
「不!!」她淒厲的哭叫。
那一刻世界在眼前再次崩潰,支離破碎。
她所有的思想都停留在這一刻,她不斷地尖叫,那泣血的尖叫聲讓所有人驚慌失措。
「香!」安德魯心裡湧上一陣不安。
「悠!!」狄克察覺到她突然的驟變,想拉住她,但是她只是在那裡尖叫,捲縮著身體,哭泣,顫抖,然後再是尖叫。
她彷彿害怕所有人的接近,不斷地用尖叫來保護自己。
她再次崩潰了,這次似乎更嚴重了。
*
下雨了。
傾盆大雨,在這還是旱季的塞舌爾,這場雨下得很突然,灰濛濛的天空,沒有了明媚的陽光,也沒有了海天一色的美景,有的只有陰雨連綿的壓抑。
淅瀝瀝的雨聲,拍打著莊園四周的落地窗戶,從裡往外看,綿綿的雨絲,像是要將一切的美好都沖刷乾淨才肯罷休。
莊園二樓的走廊上,十來個人靜靜守在那,他們或立、或蹲,或徘徊,但視線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一扇緊閉的門扉,焦急地在等待著什麼。
而剛才還處於激烈對立的安德魯和狄克,此刻卸下了所有的恨與怨,他們分別站立於門扉的左右,背脊緊緊地靠在牆壁上,這麼近的距離,如此相安無事的相處,或許連他們自己也不曾想過。
『卡嗒』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讓兩個同時神色一震,立刻看向從門裡走出來的米修。
「她怎麼樣了?」又是同時,他們急切地問道。
米修看著兩人擔憂的神情,不動聲色的關上門,心裡不禁暗歎,或許只有這種情況下,他們才可以停止無畏的爭鬥吧,但是代價太大了。
「情況很糟,她比之前更為嚴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急匆匆地趕來,沒想到接手的就是這麼棘手的事情,「她的情況很不穩定,稍微的刺激都可能讓她發病,目前我只能替她注射鎮靜劑,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她現在需要的是更完備的治療。」
「無所謂,花多少錢都不是問題,米修,無論如何治好她。」安德魯顫抖地握緊拳,一想到之前她的自殘行為,他就無法在冷靜下去。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說得完備治療,只是針對她的身體健康,至於靈魂……除了她自己,已經沒人可以救她了。」身為醫生,他不得不說出事實。
「什麼意思?」狄克驚叫道,整個人都彈跳了起來,一把揪住米修的衣領。
米修輕揮掉他的手,或許是因為安德魯的關係,對這個男人他始終沒什麼好感,「我的意思是她已經沒有靈魂了,她的靈魂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具空殼。」或許一輩子都會如此。
聽聞,狄克和安德魯臉上的血色盡失,他們看向門扉,「我要進去看她。」
「我已經說過了,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他張開大手,阻止兩人衝動的行為,「你們這樣貿貿然的進去,只會讓她的情緒更激動。」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狄克悲泣地大叫道。
「這是事實,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
相比於狄克的悲楚,安德魯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他搖晃著身體,站不穩的腳跟後退了幾步,重重地靠向牆壁,他用手摀住面部,不住地搖著頭。
他們的痛苦,米修一一看在眼裡,也知道如果不讓他們見她,他們是不會死心的,他打開房門,不過沒讓他們進去,只是用手擋在門框上,好讓他們透過門扉可以看到裡面的情形。
房間裡,慕容悠捲縮在角落,身上披著一條白色的床單,幾簇凌亂的髮絲混合著淚水粘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她啃咬著自己的手指,纖細的臂膀簌簌發抖,不住地喃喃自語著,「惡魔,惡魔……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的模樣像極了一隻飽受驚嚇得小白鼠,躲在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陷入了一種極深的恐懼中,而無法自拔。
這一切,讓安德魯和狄克都看紅了眼,心更是如千刀刮過,痛得無法說出話來。
米特暗歎了一口氣,然後將門關上。
「現在的她根本認不出人,只要一接近她,她就會歇斯底里的發狂。」
「上帝!!」一旁的娜娜忍不住地落下眼淚,「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她認識的悠,總是那麼自信,那麼美麗,可是現在她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心酸。
歐陽決一拳捶向牆壁,憤怒地吼道,「混蛋!!」
這一聲,徹底讓狄克從痛楚中轉醒,他看向安德魯,恨油然而生,什麼也顧不得了,揪起他的衣領,就是狠揍了一拳。
安德魯由於防備不及,被硬生生地揮倒在地,嘴角緩緩溢出血色,他灰色的眸子絲毫沒有因為這一拳而有波動,死寂地讓人覺得他整個人都沒了靈魂。
但是,狄克沒有放過他,在所有人的驚詫下,他撲了過去,騎跨在他身上,緊緊地揪住他的衣領,嘶吼道,「我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但是現在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為什麼要傷害她,你恨的是父皇,恨的是我,我不在乎你怎麼對我,折磨也好,殺了我也好,什麼都可以,但是為什麼你偏偏要傷害她,她什麼都沒對你做過,你卻這麼毀了她,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米修想上前阻止,卻被決牽制住,「他活該!!」
「放開我!」米修掙扎道,「你以為安德魯好過嗎?他比你們痛苦百倍。」
「有悠那麼痛苦嗎?」娜娜憤恨道。
頓時,米修啞然。
的確,還有誰比慕容悠更痛苦。
狄克一拳又一拳打在安德魯的臉上,「你毀了她,你把她給徹底毀了!!」吼到最後,他幾乎是在哭叫。
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安德魯絲毫沒有還手之意,嘴角溢出的血更顯得他此刻的空洞,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
他淒涼的大笑,推開狄克,蹣跚地起身,「對,你說得對,我是惡魔,我真的是惡魔。」他淌下淚,不住地責罵自己,神情也開始激動起來,他厲目看向狄克,「既然有了我,又為什麼要有你,從小到大,你什麼都有了,而我呢,我什麼都沒有,我失去的東西永遠是最多的,我恨這個世界對我不公平,那種恨讓我墜入了地獄,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我原以為自己就會這麼過一輩子,可是為什麼要讓我遇到她,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愛得可以不顧一切,我只是要她的愛,這也有錯嗎?」
「你愛她?」狄克扭曲著臉孔看著他,「你所謂的愛,就是把她逼瘋嗎,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你還敢說你愛她嗎?」
「我愛她,我愛得不比你少!!」安德魯嘶啞地喊道,「或許我一開始的確是想報復你,報復你可以活得這麼瀟灑,這麼幸福,這份恨讓我想掠奪屬於你的一切,因為我要證明,你能有的,我一樣可以擁有,只是……」只是未曾想到,在報復同時,他愛上了她,因此他更想要擁有她,只要能得到她的愛,他甚至不在乎以往遭受那些不甘,只要可以擁有她,他寧可失去任何東西。
然而這份愛,一開始就錯了,他的嫉妒,他的恨,讓這份愛變極為得瘋狂,徹徹底底地他毀了她,也毀了自己。
「你沒資格愛她!!」狄克冷然道,他不在乎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折磨,但是他無法忍受他傷害了她,憎恨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此刻是深深體會到了。
他絕不能再讓悠留在他身邊。
他看向米修,「我要帶她走。」
米修料到他一定會如此做,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出現,在那個孩子還未能完成前,他無法想像安德魯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掙脫開決的鉗制,瞥了一眼安德魯,見他並沒有大礙,他開口道:「你還不能帶她走,她不適合長途跋涉,我是醫生,我有這個職責。」
「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醫生。」比起他,他更相信阿洛拉,或許阿洛拉會有辦法。
「卡哈,我們準備離開這。」他向一旁卡哈吩咐道。
「是的,殿下。」卡哈隨即打了一個手勢,十二名獵鷹旗隊員迅速地將米修和安德魯團團圍住。
狄克打開房門,朝捲縮在角落的慕容悠走去,他的來到,讓她驚顫莫名,恐懼地睜大了雙眼,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不要過來,不要!!」她摀住耳朵尖叫道。
狄克只好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蹲下身子,「悠,我不會傷害你的,不會的,過來,我帶你回去,到了那裡誰也不會傷害你了。」
但她置若罔聞,仍是不顧一切的尖叫,突然她站起身,朝另一方向逃去,狄克為了不讓她逃離,只好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後將她緊緊擁在懷裡,「悠,別害怕,沒人可以傷害你的。」
「啊!!」她不顧一切的掙扎著。
「悠!不要這樣,我不會傷害你的。」狄克更緊地摟住她,摩挲著她的頭髮,「沒事的,沒事的。」他柔聲勸慰道,眼眸一熱,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一震,奇跡似的安靜了下來,抬起頭,用一種疑惑的表情看著他,「你哭了?」
這讓狄克驚喜莫名,「你認識我,對嗎?」
她想了一下,搖搖頭,用手指沾著他的淚水,「眼淚,眼淚。」
「悠……」她這副模樣就像個癡兒。
他抱起她,不再有片刻的停留,疾步走出房間。
走廊上,安德魯看到他懷裡的悠,他絕不能讓他帶走她,下一刻,他就有了行動,迅速地擊倒了幾個包圍他的獵鷹旗人員。
一時間,場面便混亂了起來,歐陽決和娜娜立馬分兩邊展開攻擊,但不知何時,從樓下上來幾個黑衣打扮的人,顯然是米修帶來的救兵。
毆鬥中,安德魯迅速朝狄克接近,「我不會讓你帶她走。」作勢,他想奪下他懷裡的悠。
但是,他的接近,讓悠受到了驚嚇,她驚恐的眸子一對上他,整個人如遭電擊,劇烈地顫抖起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香!」她的反應,讓安德魯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不要過來,惡魔,惡魔……」她哭叫著,那模樣看起來就像他是噬人的魔鬼般,她又開始驚懼的尖叫起來。
「悠,沒事的,沒事的。」狄克急忙將她的頭按進懷裡。
「安德魯,別刺激她,她現在情況不能再惡化了。」米修出聲道。
「香,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只好站在原地對她輕柔地說道。
她聽到他的聲音,卻更加恐懼,緊緊地抓住狄克的臂膀,「不要,不要。」
「你還想再毀了她嗎?」狄克凌厲地視線射向他,「她怕你,她從心底裡再害怕你。」
安德魯看著近在咫尺卻無法碰觸地悠,神情痛苦無比,這就是最後的結果嗎?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悠深埋在狄克的懷裡,她彷彿知道他還在身後,仍舊在發抖。
「你這麼怕我嗎?」安德魯暗啞地低喃,「怕得連讓我碰觸你都不願嗎?」
他抬頭,看向狄克,即使她瘋了,什麼也不記得了,她仍舊選擇了他,突然他想到了那次帶她去看海耶子時,說過的話。
你是否會為了失去我,而枯萎呢?
和那時的答案一樣。
你不會,你的枯萎,只會為了另一個男人。
永遠都不是我。
他閉上眼,任由思緒在腦海裡翻滾,他無法割捨這份愛,但卻更不想看到她逐漸的枯萎下去。
寧願自己因為失去他,而枯萎,也不願見到她的枯萎。
伸出的手,在這一刻緩緩地放下。
他抓不住她,他還是抓不住她。
背過身,他抖動著嘴唇,「走吧,帶她走。」
狄克沒有任何猶豫,抱著悠,朝樓梯走去,隨後跟上的便是獵鷹旗。
當他們走遠的時候,安德魯在頹然地跪坐在地上,沉悶的哭聲,讓他像個失去一切的孩子。
米修靜靜站在那,想要去安慰他,但是卻什麼也說不口。
雨依然沒有停,下得越來越大,一如他的失去所有的淚水。
海浪聲拍打著金黃色的沙灘,在淅瀝的沖刷下,那曾經被他放回沙土裡的紫色貝殼,又悄然浮了出來。
它依然在等待著波塞頓。
只是,它永遠都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