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當,容若剛要扶著雲湛躺好,門口便傳來略帶尷尬的聲音。
「……喲!希望我沒打擾到你們。」
房裡的兩人同時看向門口,剛進家門連外套都沒脫下的高磊正帶著一絲輕笑看著他們。
「我是來告訴你,機票已經辦妥了,明天上午九點出發。」高磊看向俯臥在床上雲湛,又再看了看正坐在床邊,手還扶在雲湛肩上的容若,眼裡閃著明顯的笑意和些許驚訝。想不到短短時間之內,完全重新開始的兩人就能變得如此親密。
「嗯。」雲湛應了聲,撐起身體,想繼續被他打斷的翻身動作,卻瞥見容若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似乎並不打算有任何舉動。
「我先回房,給小昕打個電話。」聳了聳肩,高磊打算立刻離開,結束自己不識相的打擾。
「我也回去了。」就在高磊轉身的同時,容若突然開口說道,並且迅速收回一直放在雲湛身上的手,起身,離開,在其他人有反應之前,與高磊擦身而過,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怎麼回事?」高磊側身看著離開的背影。
搖了搖頭,雲湛重新倒回床上,閉上眼睛,臉上顯出一絲疲憊。
容若重重地關上門,抵在門背後深深呼吸。
剛才如果不是看見高磊的神情,她幾乎都沒察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又與雲湛變得那樣靠近,而且,照顧他、幫助他竟也慢慢地變得理所當然並且心甘情願。她好像在開始漸漸遺忘當初接近雲湛的目的,總是不自禁地以為如今的相處便是過去戀人生活的延續,一切都像真的一般,即使她的本意並非如此。
嘴角勾起一絲冷冷的嘲笑,容若盯著自己白皙勻稱的雙手,漠然而堅決的神色重新回到眼裡——她不再是過去溫柔體貼的容若,而她與雲湛也不可能重新來過,現在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已。
黑色流線型的寶馬停在機場外,司機正忙著將行李一一放入後備廂。
「這件不用了!」攔住司機伸來的手,容若看了看自己的箱子,輕笑。
「怎麼了?」將輪椅停在車門邊的雲湛聞言回過頭。
「我想直接回家梳洗一下。」看著他,容若說道。
「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太麻煩。我家和你家是兩個方向,還是坐出租方便些。」
說完,不顧雲湛的微微皺眉,容若拖著箱子,和待在車外的三個男人揮了揮手,轉身攔了輛計程車,直接開離機場。
「女人心,海底針。」坐上車後,高磊將座椅降低,斜靠在上面感歎道。
「明明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得疏遠起來,就像那陣子她重新見到我們一樣。」修長的手指交握著枕在腦後,他側頭看向雲湛,「她以前也是這樣嗎?」
「隨她喜歡吧。」答非所問地應了句,雲湛看著窗外快速閃過的一排排槐樹,不再說話。
高磊所說的「疏遠」,他又何嘗沒有感覺到?自從那天她突然離開他房間之後,他便很清晰地再次感受到那股冷漠的氣息。似乎在刻意避開他一般,在飛機上,她除了看書便是睡覺,十幾個小時中,幾乎沒有開口說過什麼話。頭等艙裡沒有別人的客人,途中她更是從他身邊的位子移開,換到後排的空座位上睡覺。
這果真如同高磊說的,一切彷彿又回到重新找到她時。
她早已經恢復了記憶,卻又假裝失憶地回到他身邊。
她回到他身邊,卻又忽遠忽近,時而關心他時而避開他。
這樣的態度,他沒辦法摸清。他想要的答案,也只有靠等待來解答。
胸口重新泛起熟悉的疼痛,雲湛不動聲色地伸手按住,無奈地牽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
對於容若的欺騙和偽裝,對於她的冷漠態度,他的心臟竟像變得越來越脆弱,時常湧起的抽痛也在逐漸地超出他所能控制和承受的範圍。
還有那個未知的答案——她接近他的目的,此刻心臟愈演愈烈的疼痛竟讓他變得沒有自信能夠泰然自若地迎接它揭曉的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