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丁乙醒來的時候,發現「寶伢子」已經不在床上了,她到各個房間去看了一下,都不在,只發現他昨天脫下的衣服褲子鞋子都不見了。
她氣昏了。奇恥大辱!新郎把新娘一個人丟在新房,自己跑不見了,這是休的什麼婚假度的什麼蜜月啊?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神器。她原以為自己與神器的那一仗早就打贏了,神器的使命早就結束了,沒想到神器的壽命長著呢,不光可以用來破處,還可以用來生兒子,說不定還有別的用途,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早知道是這樣,在滿家嶺的時候就該把神器砸掉燒燬!
她到他枕頭下摸了一遍,沒摸到神器,又抖開被子找了一通,也沒找到神器。她每個櫃子挨著找,衣服一層層掀開,都沒找到神器,肯定是他帶走了。
但他這麼早帶著神器跑哪裡去呢?難道又是拿去還給嶺上的爺?不知道那個無聊大爺又會教授他一些什麼烏七八糟的招數?
她家有電話,是醫院為住院部的醫生裝的,但她不敢打電話找他,怕讓人知道她新婚的丈夫跑掉了。她不能把兩人鬧矛盾的真實原因說出來,不然人家肯定會胡猜亂想,比如新婚之夜丈夫發現妻子不是處女,憤而出走之類。
哼哼,處女!人家哪裡會知道她的丈夫怕的就是處女!
她躺在新床上生氣,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值。這段姻緣從一開始就不順,她沒享受到被追的滋味;後面的發展也不順,都是她在追求他,遷就他;結婚也是她先提出來的,婚禮更是她一手操辦,她出錢、出力、出人、出心,以為這一切可以換來他的愛情,哪知道什麼也沒換來,只換來他那個破神器。
早知道是這樣,她何必要跟他結婚?不結婚還可以開開心心做愛,結了婚反而做不成了。
如果說她先前對他還有「吹」這個殺手鑭的話,現在也不再擁有了,因為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她不能夠說吹就吹。實際上,她現在根本就不敢吹,如果剛結婚就離婚,她這臉往哪兒擱?
她生了一通氣,感覺肚子餓了,只好起來做飯吃,總不能為這個破人把自己餓死。
中午的時候,他回來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進門就說:「碗在哪裡?找兩個碗,我去打飯。」
她知道一上午的氣都白生了,嗔道:「都成家了,還吃食堂?」
「哦,那吃啥呀?」
「我做了飯了,去廚房端過來吧。」
兩人都去了廚房,把她做好的飯菜端到客廳的餐桌上,正兒八經開餐。
他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嚥。她也像她媽媽一樣,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問:「我做的好吃吧?」
「好吃。」
「你知道我做的菜叫什麼名嗎?」
「不知道。」
「叫雙喜丸子。」
「丸子啊?」
「嗯。」
「好吃。」
她知道他就這水平了,注意力頂多達到「丸子」這個地步,不可能認識到「雙喜」的象徵意義,這種人是教也教不會的,乾脆不教了,轉而問:「你早上跑哪去了?」
「上班呀。」
「你不是還在休婚假嗎?」
「忘了。」
「那你去了科裡,人家沒覺得奇怪?」
「覺得了。」
「你怎麼知道人家覺得奇怪了?」
「都在笑我麼。」
「笑你什麼?」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笑我不在家裡陪你。」
「那你怎麼不馬上回來?」
「門診那邊送過來一台手術。」
「什麼手術?」
「跟你一樣。」
她一下就想到白被單下一個年輕豐滿的女人身體了,沉著臉問:「女的?」
「男的。」
「那你怎麼說跟我一樣?」
「闌尾炎麼。不過他穿孔了,你沒穿。」
她鬆了口氣:「你就留那裡做手術了?」
「嗯。」
「下午還去上班嗎?」
「不去了。」
「為什麼不去了?」
「他們說我不陪著你,你會跑的。」
「你怕我跑啊?」
「嗯。」
她開心了,提議說:「下午我們去外面逛逛吧,我想去買點東西。」
下午過得很甜蜜,兩人手挽手地去逛街,她買了些居家過日子要用的東西,很有主婦的感覺,而他跟班扛東西,很有主夫的架勢。
等兩人大包小包拎回家來,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他又習慣成自然地要拿碗去打飯,被她喝住了:「喂,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成家了,不吃食堂了,自己開伙了,記住了沒有?」
他摸摸頭:「天天都不吃食堂了?」
「你要吃,你可以去吃,反正我是不吃食堂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我跟你一起吃。」
「你跟我一起吃?我還要上幾天班呢。」
他糊塗了:「那怎麼辦?」
「怎麼辦?自己辦。」
她把他叫到廚房裡,告訴他煤氣灶怎麼用,微波爐怎麼用,飯菜怎麼熱,最後交代說:「我去學校上班的時候,你就自己熱飯菜吃,先就用微波爐,別用煤氣灶,你沒用過,別搞出事來。」
她裝了一碗飯,讓他練習用微波爐,練了幾趟,終於學會了。
他感覺很新奇:「結婚就是這樣的啊?」
「那你以為是哪樣的?」
「沒結過,不知道。」
「結婚就是這樣的,結了婚,你就不再是單身漢了,你就有老婆了,你得照顧她,她也會照顧你,兩人互相照顧,各盡所能,取長補短,好好過日子。」
他很開心地說:「結婚好,我喜歡結婚。」
晚飯之後,兩人看了一會電視,他就困得不行了,懇求說:「媳婦,我們睡覺吧,我困了。」
「去洗澡吧,新床那麼乾淨,你不洗乾淨不讓你睡。」
他進浴室去洗澡,她也跟進去一起洗。
他一見她進來就激動了,抱著猛啃,她也很激動。自從舉行婚禮以來,他們還沒正兒八經做過愛,成天都是打亂仗,東奔西跑,忙裡忙外,昨晚又為那根破棍子鬧矛盾,現在終於可以靜心享受一下魚水之歡了。
她希望他就在浴室跟她做愛,他們還沒在浴室做過,每次都是在她的小床上,或者他的小床上,很狹窄,也很拘謹,叫不敢叫,喊不敢喊,現在浴室的水沖得嘩嘩的,跟鄰居又隔著好幾間屋,放肆一下應該沒問題。
她貼在他身上挑逗他,低聲說:「敢不敢在這裡做?」
他一把抱起她,往臥室走。
她急了:「你幹嘛呀?身上水淋淋的,別把地毯床單都搞濕了!」
他不理,氣喘吁吁地往臥室走。
她亂蹬亂踢,還是被他抱到臥室放在了床上,她剛想掙扎著坐起來,他就排山倒海地壓下來了。她又踢了幾下,就放棄了抵抗,心想反正地毯床單都搞濕了,現在爬起來也沒用了,就這麼瘋狂放肆一回吧。
他瘋狂地吻她,牙齒不斷碰到她的嘴唇和臉頰。
她小聲說:「你別咬我呀!」
「我沒咬你。」
「你的牙齒把我弄疼了。」
他停止了熱吻,伸手去摸她兩腿間。她一陣酥軟,抱緊他,呻吟起來。
他愛撫了一陣,在她耳邊問:「喜歡不喜歡?」
「喜歡。」
「還要不要?」
「要。」
「想不想生兒子?」
她正處在昏暈狀態,以為他說的是「生孩子」,喃喃回答說:「想。」
他一翻身,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以為他去上廁所,便閉著眼睛等他。然後感到他又回來了,仍然壓在她身上,手又伸到她兩腿間,但她的腿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她警覺地收攏兩腿,夾住他的手,睜開眼睛,厲聲問:「你在幹什麼?」
「幫你生兒子。」
「幫我生兒子?」
「你剛才不是說想生兒子嗎?」
「我說了嗎?我說的是想生孩子。」
「生孩子不就是生兒子嗎?」
「瞎說,兒子女兒都是孩子。」
她夾緊的兩腿已經感覺到他手裡拿的是什麼了,兩手拚命推他:「你瘋了?又把這破玩意拿出來了?你給我起開!把你的手拿開!」
他仍然壓著她,拚命掰她的腿,大概想憑蠻力取勝。她知道講體力她鬥不過他,便冷冷地說:「你聽好了,我已經叫你起開了,如果你敢用你那破玩意動我一下,我告你婚內強姦。」
他像沒聽見一樣,繼續用手掰她的腿。她只好把那個很可能已經不靈的殺手鑭拿出來:「你給我起開!聽見沒有?你再不起開,我跟你——離婚!」
他停住了,但頂撞說:「我不跟你離婚。」
「你不跟我離婚,就不要逼我。」
「我沒逼你,是你自己說要的。」
「你胡說!」
「我沒胡說。你自己說要兒子。」
「我說的是要孩子。」
「要孩子就是要兒子。」
「要兒子也不是這樣要的。」
「那是怎樣要的?」
「反正不是這樣要的。」
「你不聽我的,就生不出兒子來。」
「生不出來就生不出來。」
「生不出來就不行!」
「怎麼不行?」
「家裡沒兒子就不行。」
「胡說,我家沒兒子,不一樣過得好好的嗎?」
「你們丁家到了你這一代,就斷掉了。」
「誰說的?我姐姐已經生了孩子了。」
「但是不姓丁。」
「不姓丁怎麼啦?只要是我姐的孩子就行。」
「不姓丁就不是你姐的孩子。」
「照你這麼說,如果我生的孩子跟你姓,就不是我的孩子?那我還生什麼?你要生你自己生好了。」
他不再吭聲,滾到一邊,軟綿綿地睡了。
她也不再吭聲,滾到一邊,硬邦邦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起來了,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像掉了魂似的。
她吸取了昨天的教訓,知道晚上吵歸晚上吵,白天不用跟他置氣,便主動問:「你這麼早就起來了?」
「嗯,習慣了。我去打早飯吧。」
「說了自己開伙了,還打什麼早飯?」
「我不知道怎麼開——早飯伙。」
她從床上爬起來:「你吃麵嗎?吃我就去煮。」
他連連回答:「吃,我吃麵。」
她進了廚房,燒上水,然後到洗手間去洗漱,估摸著水快開了,就跑到廚房去,稍等了一會,水就開了,她放上麵條,拿出兩個碗,放上油鹽醬醋豆瓣麻油等,又切了蔥花,拍了大蒜,還放了一點胡椒粉,加上開水做成麵湯。
等面一煮好,她就用漏勺把面撈出來,分放進兩個碗裡,做成了兩碗香噴噴飄著蔥花的麵條。
兩人吃了早餐,她去洗碗,叫他也去廚房陪著。她邊洗邊說:「你不會做飯,我現在先做著沒問題,但你不能認為女人天經地義就該做飯,我最恨重男輕女的男人了。我爸爸不愛做飯,我就很恨他這一點。如果我是我媽,早就不要我爸了。你也要慢慢學做飯,不能光吃現成的。」
他聲明說:「我會做飯,中午我來做。」
但中午並不是他做飯,因為他們去了她父母那邊。
她幾次都想跟媽媽談談神器的事,但總是說不出口。她知道媽媽是知識女性,男女平等的意識是很強的,絕對無法容忍「寶伢子」那套重男輕女的把戲。但她知道媽媽也沒本事把「寶伢子」一下改造過來,如果媽媽出面教育「寶伢子」,只會把事情搞糟。
於是她決定什麼也不對媽媽說。
但做媽媽的真是心細啊,很快就覺察到她有點心神不寧,瞅空子問她:「你們倆還好吧?」
「嗯。」
「各方面都——沒問題吧?」
「沒有,就是——有點擔心生孩子的事。」
「生孩子?」
「其實我跟他——早就同居了,但是這麼久了,都沒懷孕,我們也沒採取任何措施——」
媽媽安慰說:「這哪裡算久呢?一年都不到吧?按照醫生的說法,夫妻雙方在一起超過一年以上,才需要考慮到不孕的可能。慢慢來,別著急,不會有問題的。」
晚上還是回新房來睡,兩個人都有點不自在。她不想先碰他,怕他以這個為理由,又把神器拿出來逼她。而他似乎也看出她的決心是很堅定的,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兩個人什麼也沒幹,就那麼睡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
白天,兩個人是和和睦睦的小夫妻,做飯,吃飯,配合得挺好的;晚上,兩個人就成了古怪的兩男女,要麼就你不碰我,我不碰你,要麼就火熱地開張,啃啊抱啊不亦樂乎,但他無論多麼激情沸騰,總不會忘記他那根破棍子,關鍵時刻就拿出來了。而她自然不肯讓步,兩個人唇槍舌劍一番,最後把她氣得硬梆梆,而他氣得軟綿綿,於是偃旗息鼓,各自睡覺。
她不知道這事該怎麼了結,也沒人可以咨詢,因為肯定沒誰遇到過這種事,如果她講出來,十個有十個會覺得她是瘋子,在瞎編亂造。
可別被人送到瘋人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