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她依然講個不停。
迪卡斯盯著她的手,她右手持叉、左手執餐刀抓得很緊,但是兩手都在顫抖,她自己並不曾察覺,她一直一直抖個不停。
他移開視線與裡維拉的目光相對,裡維拉朝某個方向瞄了一眼,迪卡斯立刻在眉心上打了一個小結,裡維拉回以「那是最快捷的方法,要不要隨便你」的眼神,迪卡斯又躊躇片刻,終於歎著氣起身,溫柔地取下龔以羚的刀和叉,再牽著她的手走向他的房間。
她繼續講個不停。
兩人前後進入他的房裡。
她講個不停。
房門輕輕闔上,把一切噪音都關進門裡,世界終於恢復和平,裡維拉看也不看一眼。
「總算可以安安靜靜吃一頓飯了。」
他嘟囔著伸長手把迪卡斯的那份晚餐偷過來……
柔和的晨曦彷彿銀霧般自半隱的窗簾間飄進來,在有限的空間中流動、飄轉,掙扎著想要進佔黑暗的領域。
房間裡非常安靜,雖然龔以羚是清醒地瞪大著眼。
她緊貼在迪卡斯身邊,手指無意識地捲著雪白的髮絲,就著晨曦的微光,兩眼朝他的手瞄過去一下──沒有長指甲,再看一眼他的嘴──沒有獠牙,視線繼續往上,停住,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拉開他的眼皮偷看一下。
冷不防地,他的眼驀然睜開,血紅的瞳孔正對著她,她不覺笑了。
果然沒錯,看來即便是動物,也知道在某種特別的時候絕不能伸出凶器,縱使牠已經陷入激情的忘我狀態,否則牠不是在事前就不小心殺了伴侶,就是事後馬上被滿身是血的伴侶給殺了。
那種時候絕對不需要亮出金光閃閃、銳氣千條的武器來炫耀牠的威武勇猛。
「妳沒有說話。」沙啞的聲音指出一項事實。
龔以羚繼續笑。「你成功的安撫住我了,」顯然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變成什麼樣子。「下次也這麼安撫我吧!」
迪卡斯坐起身,蹙眉想了一下。「下次要用保險套。」
龔以羚也想了一下。「隨便你。」堅硬厚重的保險箱都不一定保險,薄薄的一層塑料套子更不能保證一定保險。
側過眼來,「妳……還好吧?」迪卡斯擔心地問。
「很好啊!」龔以羚笑容詭魅。「放心,已經不痛了,事實上,它根本沒有人家說的那麼痛。」她在等,等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模樣變了。
「那……要不要我放水讓妳泡一下?」
「也可以。」
迪卡斯當即赤裸裸地下床進入浴室,不到兩秒……「Jesus Christ!」他又衝出來,瞧見龔以羚埋在枕頭裡爆笑。「妳為什麼不告訴我?」害他一眼瞧見鏡子裡的自己,嚇得差點當場昏倒。
「我想……」抹著淚水,龔以羚回過身來,漂亮的紫眸憤怒地譴責她。「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多遲鈍!」
「妳這可惡的女人!」迪卡斯張牙舞爪地撲上去。
「不要!」龔以羚尖叫著拉上被單藏住自己。
他鑽進去抓她,她驚叫著滑動四肢爬開,他即刻揪住她的腳再扯回來,決定要用力懲罰她,讓她再也不敢小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