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詩情默契十足的配合下,在熟悉的騷動後,李詩情和眼鏡小哥再一次被趕下了車。
在騷動中,眼鏡小哥通過對方的動作和對話,明白了眼前的女孩記起了一切,在演戲過程中,由於神情過於激動,差點被人當成變態打死。
這一次,不必李詩情提醒,兩人下了車就攜手一起狂奔向來時的道路。
「往,往哪兒跑?」
眼鏡小哥氣喘吁吁地問李詩情這個「地頭蛇」。
「我,我們不能給警,警察抓到。」
李詩情秒懂。
這一路都是攝像頭,上一次她從公交車上下來,都進了醫院,還是立刻就被找到了,然後就被控制起來,不停的接受問詢。
這一次,絕不能再這樣了。
她還有一肚子疑問想和這小哥「交流交流」呢,怎麼能被警方控制住?
「先跑開這裡再說!」
奔跑中,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他們的身後又一次響起,兩個人都被驚得抖了一抖,但是誰也沒有回頭。
李詩情是因為吃過回頭的虧,眼鏡小哥則是不願再回頭。
不必回頭,他都知道:
熾熱的氣浪會席捲一切,滾燙的柏油馬路上到處盛開著妖艷的火花,滾滾濃煙如同鋪天蓋地的塵暴一般騰空而起,爆炸後的碎裂物帶著驚人的熱度如同流星雨般紛紛墜落,毫不留情地砸向所有倉皇逃竄的人們……
即使附近的行人並不多,但看到這樣的場面,依然引發了一場騷亂。
「是不是化學品車爆炸了!」
「前面有恐怖襲擊!」
爆炸剛發生時,沒有人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每個人都人心惶惶,下意識的想要離爆炸地點遠一點,再加上李詩情和眼鏡小哥在前面奪路狂奔,不少人竟也雲裡霧裡的跟著他們一起跑了起來。
李詩情跑著跑著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差點又摔暈過去。
在她身後,跟著十幾個不明所以跟著一起跑的路人。
而本應該緊緊跟上的眼鏡小哥,大概是因為體能不行,都不知道掉隊到哪裡去了。
這尼瑪還怎麼「悄悄地」躲起來不讓警方知道?
她都成領跑者了!
「你體力怎麼這麼差!」
李詩情迅速跑到隊伍的末尾,拽起一個半死不活的身影,「這才跑多遠啊!」
「是,是不遠……」
小哥氣喘如牛,「可,可是跑的太快啦!」
這地方附近有一些商舖,不遠處還有一間規模較大的綜合超市,不少驚魂未定的路人都選擇跑向不遠處的超市。
「我們去超市!」
考慮到小哥的體能實在成問題,李詩情想了下,拽著他就跟上人群,一起往超市的方向跑去。
以目前的條件,還有兩個人精神和身體的狀況,唯一能選的也只有這家超市了。
這超市李詩情也沒來過,但這家連鎖超市在本市的佈局都差不多,所以李詩情帶著小哥摸到了超市的服裝區,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一間簡陋的更衣室,拉著他衝了進去,立刻反鎖上了更衣室的門。
「這裡沒監控。」
「現在的小年輕喲……」
看見他們這麼「猴急」的舉動,從旁邊經過的某個大媽露出一個沒眼看的表情,一邊嘖著舌,一邊搖著頭走開了。
她怕聽到什麼辣耳朵的聲音。
鑽進更衣室的李詩情和小哥,沒發出任何聲音。
兩人在狹窄又曖昧的更衣室裡尷尬地站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有任何聲音了以後,李詩情才鬆了一口氣,靠在更衣室的牆壁上,壓低了聲音問:
「是爆炸對吧?」
聽到「爆炸」兩個字時,眼鏡小哥皺了下眉頭,臉色變得煞白。
「是爆炸……而且,這次跟油罐車沒有關係。」
他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自己的脖子。
剛才,他是被飛濺的□□洞穿了脖子死亡的。
「那個鈴聲……是什麼?」
眼鏡小哥響起最後響起的鈴聲,喃喃自語,「上幾次好像都沒有?」
「不,有過。」
雖然死了太多次,李詩情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是怎麼「出事」的。
「我第一次清醒,就是被這個聲音驚醒的。」
「也是鈴聲一響,車子就失控了,然後我就因為頭部撞擊失去了意識。」
她記得很清楚。
失去意識後發生了什麼自然不必多說,他們兩個如今正在經歷。
「你死過很多次?」
聽出李詩情複述的「經歷」是自己沒有過的,眼鏡小哥吃驚地問:「所以那次你拉我下車,是真的知道車子要出事?!你一共死了幾次?」
「我想想,一、二、三、四、五,嗯……加上腦震盪後的三次,我一共死了八次。」
李詩情數了數,苦笑著說出自己前幾次試圖下車的經過。
「……就是這樣,我一開始和你一樣,還妄想著讓車子調頭或者停下,後來發現是沒用的,就想了個『抓色狼』的主意,拉著你下了車。」
她摸著自己的額頭,怔怔地說,「只是我運氣太差,下車時把自己摔成了腦震盪,完全忘了自己在公交車裡遭遇了什麼。」
「但是現在想想,我反倒慶幸自己在那個時候失去了記憶。」
李詩情頭靠在牆上,情緒有些低落。
「如果在我以為成功脫離的時候又進入了循環,我應該會情緒崩潰,徹底成為一個瘋子吧。」
聞言,眼鏡小哥也想起了剛開始進入「循環」的記憶,歎了口氣。
「你說你不認識我的時候,我才是差點崩潰了。」
他原本以為至少有一個知道是怎麼回事,結果這女孩擺出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他還回到了才發生事故不久的車上,朝著事故目的地前進……
要不是他心夠大,估計是要瘋了。
雖然現在這鬼局面跟瘋也差不遠就是了。
「你真了不起,竟然能堅持這麼久。我才循環三次,就感覺有點撐不下去了。」
眼鏡小哥想起上一次死亡的可怕經歷,不寒而慄道:「剛才我醒的時候,一秒鐘都不想在車上待下去。哪怕是死,我也不想再死在車上了。」
「對不起!」
聽到小哥的埋怨,李詩情瑟縮了一下,臉色越來越白。
「真的,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把你拉下車會把你也捲進來,我還以為這樣能救你一命。我要早知道只要下車就會被拉進『循環』,我一定自己跳下車,絕對不拉你下來!」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麼?
是不停的死,而且還看不到盡頭。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這種絕望了。
「算了,不管有沒有你拉我下車,我大概都是要死的。」
看到李詩情拚命忍住眼淚向他道歉的樣子,眼鏡小哥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反倒安慰起她來:
「你不是說,第一次醒來的時候車子就出事了嗎?所以只要車子出事,我也就會跟著出事的……」
「那麼,到底是在車上出事,還是在車下出事,又有什麼區別?」
他自嘲地笑笑。
「雖然現在這情況很操/蛋,但至少老天還給了我們個機會,能讓我們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你,你真是個好人……」
眼鏡小哥安慰,讓李詩情愣愣地抬起頭。
她之前猜想的一點也沒錯,這個小哥,果然是個溫和體貼,又很理智的人。
「你這是向我發好人卡嗎?」
眼鏡小哥開了個玩笑,想輕鬆下氣氛,結果大概是想起了他是怎麼下車的,又有些不自在地止住了話頭。
「我也沒那麼好,我只是想接下來我們能……互幫互助?」
不管怎麼說,能和這樣的一個人成為「隊友」,哪怕是一起陷入困境,也比和什麼偏執狂或者只會互相指責的人不得不互相合作要幸運的多。
遠的不說,知道李詩情是把自己拉入「無限循環」的罪魁禍首後,有幾個人能忍不住不動手遷怒她,又或者不對她破口大罵呢?
更別說還反過來安慰她,想讓她沒有那麼內疚了。
「雖然這麼說很不要臉,但是如果要是沒發現還有你和我一樣被困在公交車裡,我大概會躺平任命運蹂//躪了。」
李詩情擦著眼淚,光是想,都覺得這種情況太可怕了,「這麼一直給我希望又抹殺掉我的希望,我覺得我根本沒辦法堅持下去。」
小哥一怔,表情錯愕。
「啊,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相視一笑。
「我叫肖鶴雲。」
眼鏡小哥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是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程序員。」
「我是李詩情。」
李詩情愣了一下,連忙伸出手。
「我是w大就讀的大三學生。」
主動交換姓名,意味著信任,也意味著和解。
李詩情感激到差點又哭出來。
一時間,這間小小的更衣室彷彿成了一座風暴過後的「安全屋」,雖然只是狹□□仄的環境,卻讓兩個年輕的心靈和身體上倚靠的更近了。
明明之前還是兩個彼此還不瞭解的陌生人,此刻卻沒來由的信任起對方,原本的陌生感也隨之消散。
「現在是一點五十五分,出了這麼大事,警察肯定到處在找我們,這裡雖然沒有監控,但大概率我們還是會被找到。」
等李詩情的情緒再平復了點,眼鏡小哥肖鶴雲掏出手機看了下,又把它放回兜裡。
他推了下眼鏡,神色突然變得嚴肅。
「時間緊迫,我們來交換下情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