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些話要對你說。」
1
夜的濃黑緩緩退去,黎明的光亮還未照進,整座大宅籠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裡,像罩了一層薄紗。
一襲魅影悄悄摸至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皇上?」沒人應。又敲了敲。「皇上?」還是沒人應。
魅影輕輕推門,一閃身消失在門裡。
臥室的光線更暗些,薄紗帳裡的輪廓若隱若現,空氣中散發著好聞的男人味道。魅影深深吸了口氣,朝那張大床走去。
「皇上,皇……」
撩起帳幔的手驀然一停,秀麗的臉上現出大寫的驚訝。床上空無一人,只有錦被起伏,勾勒出曖昧的形狀。
「賢妃此時來見朕,可是有要事?」
身後響起好聽的男子聲,Linda一滯,驚慌地轉過身。朱宣文好看的臉龐近在咫尺,眸中神情與聲音一樣,不徐不疾,波瀾不驚。
Linda快速收拾好情緒,對付別的她不敢保證,對付男人?這世上她對付不了的男人還沒出生呢。她恢復鎮定的眼中甚至躍入一絲笑意。
「皇上,臣妾初入宮,夜半醒來,忽然怕得厲害,便大著膽子來找皇上了,」說著向朱宣文胸膛靠了靠,「皇上可否陪陪臣妾?」
朱宣文的身體並沒有動,但隔著幾層衣料,她分明可以感受到那淡淡體溫下的暗潮湧動。她揚了揚唇角,果然沒有她對付不了的男人。
他溫柔地扶她坐到床邊。「愛妃別怕,有朕在,任誰也欺負不得你。」
她也順勢依進他懷裡。「呀!皇上,您的手怎麼這麼涼?」
其實那手並不涼,還帶著男人手掌誘人的溫熱,只是台詞已經寫好了,必須這麼說。她甚至都備好了下一句:讓臣妾給您暖暖。之後便是一些純靠演技的肢體語言。
只是還未及說出下一句,他卻突然把手抽了回去。
「許是夜裡著了涼,頭也有些痛。」說著,還恰到好處地揉揉眉心。
「……那您快躺下,讓臣妾給您揉揉。」
「那個先不急,賢妃啊,你昨天給朕吃的補藥,可還有嗎?」
「啊?」Linda整個人呆了一秒,接著目光狐疑地打量起他來,「有倒是有的,皇上還想吃?」
「昨晚一粒,朕一夜好眠,深感此藥奇效,愛妃再給朕取一粒來,看能否止住頭痛。」
藥就在衣兜裡,倒不必特意取,只是她盯著他接過藥的手,目光更加狐疑。朱宣文一手拈藥,一手端杯,閉著眼睛將藥送至鼻尖嗅了又嗅,捨不得吃似的。
「妙,真是妙!」他忽然睜開眼睛,「愛妃這藥果真非比尋常,只是聞一聞,頭就不痛了。」
Linda的臉色開始飄忽不定。
「愛妃啊,既然朕頭已不痛,這粒藥,不如就賜給你吧。」他說著,將藥推至她面前。
窗外晨輝漸明,一杯一藥靜置於兩人中間的桌上,突兀而清晰,宛若電影中的特寫鏡頭。空氣都凝滯了,良久,響起一聲女人的輕笑。
「很好,朱宣文,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們不妨換一種更有效的談判方式。」
朱宣文也笑了笑,扯開桌邊一把椅子坐下,語聲波瀾不驚:「談判即交易,所謂交易,便是有交有換,Linda小姐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與我交換嗎?」
Linda一愣,旋即拍了幾下掌,笑聲裡幾乎帶了敬佩。「可以啊,朱董事長,果真是天生商人料,你一開口,我都忍不住叫你朱董事長了。」
「Linda小姐聰慧絕頂,也著實難得。」
「所以你看,我們是多麼地般配。」
「所以,你今天的主題是……?」
Linda也拉一把椅子坐下,拈起那粒藥,放在眼前瞧著。「我查過它的成分了,名為抗幻覺藥,實則與毒藥差不多,在美國嚴格限制使用,我們所長卻讓我一天三次地給你吃。」
朱宣文不動聲色,像一個談判場上的老到商人:「所以呢?」
「你放著好好的TR董事長不做,躲在這裡裝瘋賣傻,也定是知道有人想謀害你,不得已而為之吧?可裝瘋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也一定不想一直這樣裝下去。」
「聽起來,你有好辦法幫我解開這個困局?」
「找出誰是幕後謀害你的人,對你來說應該並不難,難的是怎樣找出他害你的實證,將他繩之以法。這一點你暫時應該還做不到,否則現在也不會和我面對面坐在這裡。」
朱宣文向椅背靠了靠,故意笑問:「你不會以為那個人就是你們所長吧?」
「秦風?」Linda嗤笑著說,「他何德何能成為你的敵人?他把我當成一桿槍,自己也不過是別人的一桿槍,但只要我幫你,我們就可以通過他找出那個持槍的人。」
朱宣文垂眸片刻,又抬眸:「所以,看出我裝瘋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們所長。」
「我是不是很聰明?」
「賜美人以智慧,上天真是偏愛你。」
「上天把我送到你的面前來,也是對你的偏愛呀。」Linda抿一抿唇,笑容誘人,「我們一起把幕後槍手繩之以法,這樣你既不必躲在這裡裝瘋賣傻,又可以回去做你的董事長,這豈不是很好?」
「簡直是利大無窮,」朱宣文點頭說,「但不知你開出的價碼是……」
「什麼價碼不價碼的,」Linda忽然矜持起來,笑著說,「好像我們真的在談交易一樣。」
朱宣文也笑:「不談交易,難道談感情?」
「沒錯啊,就是談感情,」Linda朝他靠近一點,一手托起美麗的腮,「我愛你,想要嫁給你,如果一定說有價碼,這就是我的價碼。」
朱宣文怔了一怔,Linda現出意料之中的笑容,繼續說:「知道這樣說唐突了一點,可是聽聽我的分析,你便會知道娶我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見朱宣文沒說什麼,她便又接著說:「首先,我愛你,這是這個選擇成立的前提;其次,我能幫你,不管是解決眼下困境,還是等你回到TR集團,我都能發揮所長,幫你在處理各種事務時洞明人心,所謂雙劍合璧,珠聯璧合,夫妻關係的極致不也就是這個樣子?」
朱宣文連連點頭:「聽起來不錯,還有別的益處嗎?」
「還有自由。在我們的婚姻關係裡,你將享有絕對的自由,無論你想做什麼,或者愛上誰,我都絕不會干涉,鬧離婚分家產這種事,在你身上絕對不會發生。」
「那你不是很虧?」
「你賺就行了。」
「聽起來還像是交易。」
「那就姑且當它是交易好了,」Linda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怎麼樣?成交嗎?」
晨光漸漸亮起來,把屋子照得更通透,驅散了些半明半暗的曖昧。
朱宣文扯起一絲唇角,淡淡笑說:「Linda小姐,你也許是個不錯的心理醫生,卻不是個合格的商人。」
Linda的笑容一僵。
「商人談判的時候,有兩個大忌,第一是過早露出自己的底牌,那會使自己陷於被動;第二是認為自己聰明,因為只有蠢人在犯蠢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聰明。」
Linda僵住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收回去。「你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首先,我裝作患有妄想症的樣子,並不是為誰所逼,而是純粹出於興趣;其次,雖然有人想害我,可我並不想把他抓出來,更不想重新回到TR集團。」他攤了攤手,唇角又上揚一些,「所以你看,你連客戶的需求都沒有弄清楚,又過早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如果這是真正的生意場,你已經輸了。」
Linda把紅唇咬得沒了血色,良久,爆出一聲冷笑。「你就算想搪塞我,也不用編這麼爛的借口。朱宣文,你故意羞辱我對不對?你是為了羅開懷嗎?你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
朱宣文搖了搖頭。
Linda立即追問:「所以你並不喜歡羅開懷?」
「借口不是編的。」
Linda愣怔,又爆發出一陣大笑,她猛地站起身,緊緊盯著他:「朱宣文,你不要太過分!」
「對了,談判第三大忌——發怒,那會影響你接下來的思路。」
Linda胸脯快速地起伏著,許久終於平復,她瞇起眼睛看著他:「你不會真的看上羅開懷了吧?」
「這和你無關。」
「兩次都沒否定,就代表肯定,朱宣文,你的眼光這樣差!」
「通過詆毀同伴獲得自信,是無能且自卑的表現,我若看上了你,那才是眼光差。」
Linda快要氣瘋了,雙拳「咚」地砸在桌上。「她和你朝夕相處那麼多天,連你裝病都沒看出來,心理醫生做到這個地步,簡直叫人笑話!你就喜歡這樣的羅開懷?」
「她和你不同,她有她看不出的理由。」
她當然看不出,若這謊言在世上只能騙過一個人,怕也只有她了。她是不同的,和你們都不同。
「沒錯,我和她是不同的,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今天這樣對待我的後果。」Linda目露精光,「你猜我離開這裡之後會怎麼做?」
「當然是回稟你的老闆,告訴他你的新發現,」朱宣文說著也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他背光站著,漆黑的瞳仁看不清神色,「所以你說,我怎麼會放你離開這裡?」
Linda驚呆了,大概沒想到如此氣度不凡的翩翩佳公子,竟會這樣赤裸裸地威脅她。
「我不信,」她緊張地說,「我不信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的確不想把你怎麼樣,只是我這個人呢,做事喜歡乾脆,哪裡發生了問題,就讓它在哪裡結束,」他說著又靠近一步,嚇得她下意識後退,「今天你在這個房間裡挑起問題,我自然不會讓你走出這個房間。」
話落,他一手虛掐在她的脖子上。Linda嚇得說不出話來,剛剛的聲勢全化為驚恐。
「我們所長知道我在你這裡,還有你的助理、羅開懷,他們全都知道,你殺了我,你藏不住的。」
「幹嗎要藏呢?你忘了嗎?我有精神病,做什麼都不用負法律責任。」
他的手緊了緊,Linda立即驚出一身冷汗,緊繃的神經頹然崩潰。
「我求求你,我什麼都不會說,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他深深地盯著她,手勁絲毫未減。突然,他冷冷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手也鬆開了,像他的笑容一樣突然。他轉身幾步走開,側身沐浴在晨光裡,又恢復了翩翩佳公子神色。
「你可以說,回去以後,你什麼都可以說,正好還可以幫我傳個話,告訴你們所長,他現在收手才是最好的選擇,若是再幫那個人,他不會有好結果。」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Linda摸著脖子,驚魂未定地說,「什麼叫『那個人』?」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吃一塹長一智,剛剛的教訓還不懂得吸取?」
晨光徹底大亮,走廊裡傳來Dave的傳膳聲。
朱宣文薄唇輕佻,笑容裡帶一絲戲謔:「你還有時間,不妨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早餐不錯,正好邊吃邊想。」
2
今天的早餐氣氛十分怪異。
桃子和Dave莫名其妙地眉來眼去,Linda完全沒了昨晚那般的慇勤,整個人怯生生的,朱宣文倒是神色如常,不過想到他的病若是裝的,那他神色如常才代表有大事。羅開懷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絲毫未注意到自己才是面色最怪異的那一個。
「粥都快涼了,兩位愛妃不如及時享用。」朱宣文說著第一個拿起筷子。
「哎,等一等!」桃子突然嬉笑著叫道,「皇上,奴婢今晨在園中與戴公公切磋武藝,有幸學了幾招逗人的小把戲,想表演給皇上瞧瞧,不知皇上可否給奴婢一個獻醜的機會?」
朱宣文抬了抬眸,現出感興趣的樣子:「哦?那朕倒是很想看看,不知是什麼小把戲?」
「就是徒手捏硬物,給我一顆小石粒,我也能徒手把它給捏成粉末。」
「這麼厲害?」朱宣文若不是演技超群,那就一定是真的很感興趣,「那快表演給朕瞧瞧。兩位愛妃是否也想看啊?」
你都答應了,我們還能說不嗎?羅開懷一邊腹誹著,一遍琢磨桃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Linda仍是怯生生的,一副點頭都生怕點晚了的樣子。
桃子放眼四顧,卻為難起來。「可是,這裡哪兒有硬物呢……哦,有了,賢妃娘娘,你昨晚給皇上吃的補藥,可否借我一粒用用?」
只聽「噹啷」一聲,Linda手裡的筷子應聲落地,她嚇得臉都白了。「你……你要幹什麼?」
「表演啊,那個藥粒也算是硬物了,我把它捏碎給你們看。」
「你要……你要捏那個?」
「不可以嗎?」
Linda還是驚恐萬分,倒是朱宣文從旁助言:「愛妃,就給她一粒。」
Linda一驚,連忙應是,顫顫抖抖地取出一粒遞過去。桃子以指尖捏住藥粒,懸於朱宣文的粥碗正上方,瞪著眼,扁著嘴,腮幫子鼓得像一隻青蛙。餐廳驟然寂靜,五雙眼睛齊刷刷盯住那纖纖指尖。
許久,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桃子姑娘,可以開始了。」朱宣文提醒道。
「……皇上,其實已經結束了。」
「哦?那捏碎了嗎?」
桃子尷尬地鬆一鬆指尖,露出扁圓飽滿的藥粒。羅開懷徹底被桃子搞暈了,你到底是要幹嗎?
朱宣文哈哈笑道:「桃子姑娘,你這小把戲,還真是夠逗人。」
「都說了這不是一兩天的功夫,你偏急著現學現賣。」Dave嗔怪著繞過來,笑著說,「啟稟皇上,是奴才教徒無方,這把戲,還是奴才親自表演給您看吧。」說著伸指接過藥粒,穩穩一捏,藥粉簌簌飄落,宛如春雪,落入朱宣文面前的細瓷小碗中。
Linda驚得張大了嘴,猛地看一看Dave,又看看朱宣文。朱宣文露出讚賞神情,笑著說:「戴公公,你在朕身邊這麼久,朕還不知你有這個能耐。」
「彫蟲小技,皇上喜歡就好。」
「朕很喜歡,正好省了朕餐後吃藥的麻煩。」說著端起碗來就要喝粥。
Linda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眼看朱宣文把粥端到嘴邊,就見桃子又叫起來:「哎,等一下,再等一下。」
「還有事嗎?」
「啟稟皇上,奴婢想再表演一個把戲,以彌補剛才的過失,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朱宣文端至嘴邊的粥碗又慢慢放下:「哦?看來朕今日有眼福了。」
羅開懷已看出她有什麼事要做,索性不費心思,等著看表演。
桃子便又盛了兩碗粥,與朱宣文、羅開懷、Linda的三個碗放在一起,解釋說:「為了增加表演的觀賞性,奴婢新添的這兩碗一個代表奴婢,一個代表戴公公,這個把戲的名字呢,叫作『移空換物』,就是我把這些盛滿粥的碗換來換去,換來換去……」邊說邊動手快速地挪動那些碗,「許多次交換之後呢,既保證碗裡的粥滴水不灑,又保證每一個碗的位置原樣不動……看,換好啦,就是這樣。」
話落,五個粥碗果然擺得和初始狀態差不多。
「果真是滴水未灑,」朱宣文笑說,「桃子姑娘,這回不錯。」
Linda遲疑地看著面前的碗,問:「這些碗都一模一樣,盛的粥也差不多,事先也沒做任何標記,你如何確定它們的位置沒變化?」
「就是確定啊。」
「你用什麼保證?」
桃子一挺胸脯:「用我的信譽保證!」
……
羅開懷有種想撫額的衝動。倒是朱宣文萬年不變地一臉泰然,端起面前的碗說:「桃子姑娘既然這樣說,那定是如此了。」說罷大模大樣地喝起來:「嗯,味道不錯,兩位愛妃快嘗嘗。」
更沒人敢嘗了。最怕的就是Linda,她瞧瞧自己的碗,又瞧瞧另外幾隻,目光最終定在了羅開懷面前。
「羅妃,我跟你換換如何?」
朱宣文喝粥的手頓了一頓,湯匙放在碗裡慢慢攪著。羅開懷回頭,以目光詢問桃子,桃子微不可見地勾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羅開懷想一想,把碗遞過去:「好啊。」
「等一等!」Linda凌厲的目光盯向桃子,「我不要羅妃的了,我要你那一碗。」
桃子一怔:「你確定?」
Linda見桃子如此反應,更加堅定:「確定,就要你那一碗。」
桃子遲疑片刻,勸說道:「賢妃娘娘,吃個早餐而已,何必換來換去的呢?」
「那你呢?換個粥而已,何必推三阻四的呢?」
「我不是不想換,只是怕你後悔。」
Linda冷笑:「我不後悔,現在就換。」說著繞到桃子面前,把自己的碗一放,抬手端起另一個。
桃子緊盯著她:「也許事情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你不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不是聰明人,只用笨辦法,我今天不換別人的,就和你換。」
Linda說完,也不走回座位,站在原地就一口氣把粥喝完,還抹了抹嘴唇,唇邊浮起一絲冷笑。「桃子姑娘,我喝完了,現在該你了。」
桃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動了好幾下,終於問出聲:「你……你怎麼樣?」
「好得不得了,就想看著你把這碗粥喝完。」
「……我還是先扶你回房間吧。」
「別找借口離開,就現在,當著我的面,把它喝了。」Linda端起碗送到桃子面前,一副不喝粥別想過關的樣子。
桃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笑了笑,接過粥幾口喝完,把碗放回桌上。「現在滿意了嗎?」
空氣突然變得奇詭異常,不只Linda,每個人都神色複雜。Linda嚇得臉都青了,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你,你……」話未說完,雙眼一閉,竟軟倒下去,虧得桃子眼明手快,總算在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由於事發實在是太突然,以至這邊Linda都暈過去了,大家還在面面相覷,不確定她到底是嚇的,還是被毒的。
「桃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開懷緩過神來問。
桃子卻是真焦急:「我也沒料到會這樣啊,我原本就想嚇她一下,誰想到她……她……她竟然……」
「她怕是得看大夫。」朱宣文說,神色還是有始有終地鎮定,好像天塌下來他都扛得住似的,「戴公公,你和桃子姑娘送賢妃去看大夫,要快。」
Dave應聲領命,羅開懷也要去,卻聽朱宣文在身後喚她:「你等一下。」
心莫名其妙一動,她遲疑著回身,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不知為什麼,今日竟有些陌生。
「……朕,有些話要對你說。」
似乎意識到那定是一次不簡單的對話,心理學上叫作潛意識影響行為,普通人叫作身體快過大腦,總之當羅開懷想起回答他的時候,人已經走出很遠了。
「那個,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轉身出了門口,未再聽到他的聲音,只記得轉回身前映在眼中那對眸子,有些熟悉,又有些不同。
3
去醫院的路上,羅開懷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原來桃子早晨確實和Dave學了那個「移空換物」的小招數,兩人本想設計嚇唬一下Linda,但Linda的反應讓他們始料未及。
「我原本是想把有毒的留給自己,這樣你們其實怎樣都不會有人中毒,誰知道她自作聰明,非要來和我換。」桃子坐在副駕駛,懊惱地說,「也不知這藥毒性到底有多強,你們說,她不會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