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僵持著,大門突然被推開。芸香跑了進來,笑嘻嘻地喊著「吉少卿」,一進門看兩人姿勢,目瞪口呆愣在當場,不知該進去還是退後。
楊昭忙放開菡玉,把手負到背後擺出宰相的架勢來,裝模作樣地問道:「除了剛剛說的那兩件事,你還有什麼要稟報的嗎?」
芸香看看兩人,小心翼翼地對楊昭屈身行禮:「相爺和少卿商量要緊事,那芸香先告退了,一會兒再來伺候。」說完轉身欲走。
「好。」「等一等!」
兩人同時開口,芸香頓住腳步,不知該聽誰的。菡玉搶先道:「今日勞動相爺大駕,下官著實有愧。朝政大事還是去相爺書齋商議吧。」
楊昭點頭道:「也好,那走吧。」
菡玉對他一拜:「下官暫無他事稟奏,恭送相爺。」
楊昭心生惱怒,不想她居然用這種方法下逐客令。他回身瞪她,她卻深深地彎下腰去,恭敬地拜別。他礙於芸香在場不好發作,只得吃個啞巴虧,出門走了。
楊昌站在書齋門口,看到相爺黑著一張臉從隔壁院裡出來,就知道又發生什麼事了。自從吉少卿搬到相府,這樣的場景可真是屢見不鮮。
楊昌乖乖地低頭立在門邊,在相爺走到門前時伸手為他推開門。接著跟隨他走進書房,右手橫伸在他身後,接住他扔下來的外袍掛到一旁架子上。然後在他喝出「出去」之前自覺地退出去,並將書房門關好。
屋裡沉寂無聲,楊昌心下思量:要是相爺每回生氣時能發發脾氣、摔幾樣東西,說不定還好些。可他偏偏強忍著,一個人關在屋裡不知道做些什麼,總叫人擔心。
天色漸晚,一會兒到了晚膳時分,裴柔派侍女來請相爺到廳中用飯。楊昌道:「相爺有要事處理,就在書房用膳了。」相爺時常在書房裡獨自一人用餐,侍女也不多問,十分順利地被打發走了。
楊昌命廚房做了幾樣簡單的小菜送到書房來,可楊昌剛進門去就聽到他冷冷的聲音:「我在忙,出去!」
楊昌也不作無用的勸解,又把飯菜端了出去,準備拿回廚房去放在蒸屜上熱著。一會兒等相爺氣消了自然知道肚子餓,總會吃的。相爺就愛自己生悶氣,偏偏又忍不住這口氣,吉少卿從不向他道歉,總是他自己慢慢消了氣,回頭又巴巴地貼上去。
總這樣憋著不得紓解,遲早會忍不住的。楊昌搖了搖頭,實在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忙。兩人都是死心眼的主兒,叫外人如何插手呢?
「楊大哥,相爺又不肯吃飯了嗎?」
楊昌端著食盤剛走出廊下,就見芸香從隔壁院中走過來。他哂笑道:「相爺不是剛從你那邊回來嗎?」
芸香和楊昌兩個各伺候一邊,早有了默契。芸香笑道:「我這不是一有了消息立刻就跑過來了,就怕相爺窩著一口氣又吃不下飯,弄壞身子。」
楊昌問:「什麼消息?」
「當然是能讓相爺胃口大開的好消息!」芸香嘻嘻一笑,賣個關子不肯告訴他,過來接了他手裡的食盤往書房那裡走去。
楊昌有些不放心,跟著她追問:「到底是什麼消息?相爺正在氣頭上呢,你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可別進去捋老虎毛。」
芸香白他一眼:「你也不想想我是伺候誰的,不信我,也該信我上頭那位啊!」
楊昌腳步一頓,芸香已推門進去了。楊昌覺得有些納悶,吉少卿和相爺鬧了這麼多次彆扭,從來沒見她主動低頭過,就算派個婢女來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或許是她想通了,兩人就此有了轉機也說不定。他如此想著,便放下心來。
楊昭坐在書案前提筆書寫,聽見有人推門進來,頭也不抬,不耐煩地斥道:「不是說了我有事在忙嗎,別來煩我!」
那人卻不退開,反而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正當煩躁,怒由心生,抓起手邊的碧玉筆擱就沖那人扔了過去:「滾出去!」
他本以為進來的是楊昌,隨便一閃就能躲過去。誰知那人卻不避不閃,玉雕的筆擱正砸中額頭。芸香痛得低呼一聲,手裡托盤一晃,硬是忍住沒有鬆手。
楊昭聽到是女子的聲音,抬眼去望,發現竟是菡玉院裡的侍女,忙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怎麼是你……剛才沒有砸痛你吧?」
芸香道:「謝相爺關心,我沒事。」
楊昭看到她的一瞬間心頭已轉過百種思量,竟有些緊張,問道:「你、你來做什麼?……誰讓你來的?」
芸香跪下,高舉食盤道:「請相爺用晚膳。」
楊昭哪還有心情吃飯,揮手道:「我不餓。你不是應該在……吉少卿身邊伺候嗎,到我這邊來做什麼?」
芸香卻不答,固執地舉著托盤:「相爺請用膳吧。相爺生氣不肯吃飯,要是餓壞了身子,不怕少卿心疼嗎?」
楊昭揮出去的手就落在芸香舉著的托盤上,忘了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