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菜拉利
吃完了菜包子回屋,卻意外看到阮似穹的身影。
「喲,小白菜!」
他依舊一襲藍衫,風拂長袍飄飄欲仙。
「叫誰呢!」
清喬鼓起一雙眼。
「敢問小姐,這裡除了你,還有誰穿的如此鬱鬱蔥蔥清新自然?」
阮似穹瞄一眼她的綠外套,抿嘴。
「……」清喬無語。在他面前她確實菜。
不光菜,還菜的特別,也就是特別的菜。
「怎麼不說話?」阮似穹挑眉,「莫非你對這衣服有意見?」
「弟子不敢。」清喬埋頭,掩去一臉心思。
「我看倒像是有氣不敢出。」阮似穹笑著做出評語。
「——這衣服顏色如此脫俗,弟子真的好生喜歡。」清喬迅速抬頭,露出專業的六齒微笑。
「哦,有多喜歡?」阮似穹環起手臂,好整以暇。
只見清喬從袖子裡扯出一塊繡花絲帕,往空中一抖,邊唱邊跳:「那個喜呀,那個樂呀!那個敲啊!那個打!」
末了不忘朝阮似穹拋個媚眼:「相信師叔,沒錯的!師叔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阮似穹忍俊不禁,搖頭感慨:「帶你下山才是我這輩子最妙的選擇。」
顧清喬強忍胃裡的酸水,心中悲愴無限——人果然都是被逼出來的,沒想到我也有這樣無恥的一天。
「對了,你手上的鐲子是誰給的?」
阮似穹冷不防開口,黑眸如藏了青山般幽深。
「……一個男人。」
清喬細細抿嘴。
「哦?捨得將如此重要的聖物相贈,不知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漫不經心的口吻,齒間擦過絲絲聲。
「這個呀……不瞞師叔說,其實按照豬的審美觀,他也基本算的上好看。」
沉默,然後是阮似穹的笑聲。
「……鬼靈精!倒是忘了問你,為了拿到這鐲子,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眼神飄忽不清,表情柔軟細緻。
「……我忘了。」清喬莞然,「拿到這鐲子後,小喬就將該忘的都忘了。」
笑聲嘎然而止。
阮似穹轉頭,瞳中流光瑩舞,彷彿將星星一顆顆揉碎,隨手撒進框裡,睜眼燦爛。
「小白菜,你要知道,我從不無故幫人做事。」
他低歎,雙目微瞇,彷彿無關緊要的鬆鬆垂閉。
「……弟子知道。」清喬微顫著咬唇,手指甲深深嵌進肉裡——該來的總是要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直面下文。
「所以,如今為了公平,我想摸一摸你的臉。」
阮似穹靜靜站在原地,飛揚淡淡的眉,細長微瞇的眼。
天光雲影,淌下一束變幻莫測的斑斕。
清喬大大鬆一口氣,復而又大怒。
「我說阮師叔,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你還想佔我便宜?明明已經佔過了嘛!
「非也非也。」阮似穹只是笑,「什麼佔便宜?自然是要你心甘情願。」
清喬鼓起胸脯:「您老慢慢等,除非江河倒流,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甘願。」說罷又抬眼刺他,「莫非,您有意霸王硬上弓?」
「怎麼可能?」阮似穹繼續笑,眉眼彎彎,「單憑著西陵阮似穹的名號,我也絕不會那麼做。再說了,強扭的瓜不甜。」
清喬吁一口氣,心中大石剛要落地,卻聽阮似穹道:「所以嘛,我一般都是來陰的。」
只見他一拂袖,輕飄飄落座於石桌邊,半托著腮開始望天。
「青~~~木~~人~~~形~~~~劍~~~」
他凝視天邊白雲,緩緩吐出這五個字,每一個字都拖著老長老長的顫音,意味深遠。
清喬的淚水刷一下滾出來,洶湧澎湃。
「給大俠請安,喏,您儘管摸。」她閉上眼將臉湊過去,「您想怎麼摸就怎麼摸,摸的不爽了還可以捏,此物柔軟且彈性良好,包君滿意。」
哪知阮似穹卻臨陣變卦:「哎呀,我突然不想摸臉了,我決定摸一個更好玩的地方。」
h,我的女神!龜仙人!諸星當!
清喬以手護胸全身緊繃,心想這個****,你要是敢有什麼下流動作,我也絕不會再忍氣吞聲,大不了咱們同歸於盡!
哪知阮似穹卻忽然探手過來,輕輕撩起她一頭烏絲。
「你全身上下,就數這裡好看。」他笑瞇瞇道。
清喬身子一顫,側過臉看他。
「……小白菜,如果有天你能拿著青木人形劍成功離開這裡。」他五指微張,一縷一縷輕輕梳理著她柔順的秀髮,「聽師叔的話,永遠不要再回來。」
微涼的語氣,有點郁,悶悶而不舒服。
清喬不曾見過這樣的師叔,不由得回頭望他。
阮似穹笑著伸手,不露痕跡擋住她的眼:「——我這是擔心你,人形劍一旦被你帶走,整個西陵的人都會追殺你。小白菜,你可萬萬記得要先找好白菜洞,不然師叔到時也愛莫能助啊!」
不聽還好,越聽越鬱悶,清喬頓時耷拉下肩膀,滿臉悻悻然。
阮似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找上門來。
「小師妹,大事不好!」七師姐抓著她的手,面帶驚惶,「我剛聽說,乾一堂有女弟子私下成立聯合會,說要趕你出西陵呢!」
「……為什麼?」清喬微怔,「不知我何處得罪了她們?」
「你個傻妞!」七師姐翻白眼,使勁戳她的腦門,「阮師叔三天兩頭的來找你,她們自然是嫉妒啦!」
清喬一聽,不由得悲從中來——已經有多久,有多久沒遇上這麼經典的小言橋段了?!自從與宰相千金杜若雲京城一別(參見### 第六章),她就再也沒有面對過這樣粉紅色的挑戰。作為一篇小白文,這是多麼不正常呀!除了那群撒潑耍陰鬧場子的腦殘女配,還有誰能無私烘托出女主的聰穎高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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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含熱淚,緊緊攥住師姐的手道:「七師姐,請你轉告她們,儘管放馬過來吧!」
話音剛落,只聽「bi~~~~」的一聲,有東西重重砸在房間的窗欞上,「匡當!」
回頭一看,原來是只番茄降臨。
倆人不約而同沉默了。
「人活著,堅持就是勝利……」七師姐鼓起勇氣開口。
卻聽辟辟啪啪一通亂響,窗戶上又多出了好多不明飛行物,奼紫嫣紅,多麼美麗。
「……也要學會在適當的時候放棄……」七師姐頓時改口,面露絕望。
「莫怕莫怕。」清喬朝她擺擺手,聲音溫和,「我自有法子。」
只見小師妹緩步走到書桌前,衣袖翩翩鋪好宣紙,端起筆,穩如泰山開始練起書法。
「想我生氣?噫~~~我偏不生氣。」
她邊寫邊喃喃低語,最後停筆微笑:「來,師姐,勞煩你幫我將這個掛到門上去。」。
七師姐接過來一瞧,紙上寫了工工整整九個楷體大字——
「歡迎一切自由拋物體」。
夏日炎炎,令人思睡。
顧清喬被人從竹榻上提起來的時候,依舊半夢半醒。
「小師妹,你還沒有收拾好東西?」耳畔隱約傳來三師姐的聲音,「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動x下山了!」
「啊……」清喬大大打一個呵欠,「這麼快?我還以為掌門會為這次的下山開個選秀大會呢……」
「呸!」三師姐一拍她嬌嫩的小pp,將她強行拖下床,「什麼選秀大會?你當掌門選妃?還不快去給我收拾東西?!」
邊打哈哈邊疊衣服,清喬腦子裡一片混沌。
——是今天出發嗎?
——師姐說是今天,就是今天吧……
——不過話說回來,昨晚半夜戲弄乾一堂的那幫師姐,感覺真爽啊……女子報仇三天不晚,哼哼……只怕你不來,來了鐵定掛……
手軟腳浮趕到集合處,大部隊已經人員備齊。
「稟師叔,人已帶到。」三師姐朝高頭大馬上的阮似穹拱手,笑容甜甜如蜜。
「離離,你辦事我放心。」阮似穹只淡淡回了一笑,三師姐的耳根子騰的就冒粉煙了。
「小喬,你怎麼無精打采的?」阮似穹忽然側頭看她,眼眸沉沉,「聽聞最近你的住地忽然長出了許多蔬果,可有其事?」
「稟師叔,不是長出來的。」清喬嘿嘿摸著後腦勺,「它們只是來看看風水,參觀完就回去了。」
「……哦?它們有無評價風水如何?」阮似穹眉毛微挑,上勾嘴角。
「說啦,它們說我那裡風水不好,所以都回老家乾一堂了。」清喬笑瞇瞇的。
「是嗎——」阮似穹瞇起眼睛,拖長的音調,「既然乾一堂風水如此之好,我怎麼聽說,昨夜有女弟子被異味熏的睡不著呢?」
「耶?我也不知道呀!」清喬雙拳緊握置於嘴邊,兩眼水汪汪做待宰羔羊狀,「哦,我明白了,可能是那些蔬果大仙們三日後才到家,一時激動,忘了先洗個澡吧!」
阮似穹再看她半響,終於搖頭,失笑。
「罷了罷了,不跟你追究。」他回過頭,胭脂紅的曙色一點點染上眉梢,「既然你昨晚沒睡好,今天就馬車裡好好補個覺吧。」
順著阮似穹的馬鞭一指,清喬瞧見一輛褐色的馬車靜靜置放在角落。
馬車上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一見難忘的包子師兄。如今他將頭髮全部包起盤在頭頂,露出光禿禿一張肉臉,優點去無蹤,缺點更出眾,真是越看越像包子。
眼角餘光不經意的一瞥,她忽然發覺三師姐打了個寒戰。
「有勞師兄。」她不知深淺走過去,對著包子師兄禮貌招呼。
包子師兄瞟她一眼,隨意點了個頭,算是回禮。
「……敢問師兄,你今日為何要如此造型?」清喬雖已坐進了馬車,到底還是沒忍住探頭八卦。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包子師兄呲牙,對她回眸一笑。
等著師兄套馬,清喬一隻手托腮開始思考問題。
——為什麼剛剛三師姐會打寒戰呢?難不成是因為包子師兄?
不對呀!在她看來,這個師兄除了長的像包子,其他都很普通,就是一個年紀不大不小的平凡人。你瞧,他的眼睛細成一條縫,迷惘的張著,好像從來就沒有睡飽過。即使他是路人,也是路人中樣特別衰的那個,怎麼可能讓美麗又聰明的三師姐感到害怕呢?
眼睜睜看著師兄將一匹又一匹的馬套上來,清喬不禁有些發怔。
「師兄!」她舔舔乾涸的嘴唇,「請問,你究竟要套多少匹馬?」
「這個麼,以我平時的習慣,大約是八匹。」包子師兄頭也不回。
「只有我一個乘客,不需用這麼多……」清喬忽然有些不安。
「無妨,我自有打算。」師兄套完最後一匹馬,慢吞吞爬上了車,拿起了韁繩。
望著遠處阮似穹等人臉上模糊的笑,清喬開始有某種不祥的預感。
還沒等「我要下車」這四個字蹦出嘴皮,只聽「駕」的一聲大喝,馬車騰空而起,馬匹們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外衝去。
「哎喲喂!」
清喬一時沒坐穩,光的從馬車裡滾出來,小臉對準了包子師兄豐潤多汁的pp。
「慢、慢點呀,師兄!」
毫無防備下,她被撞的頭暈眼花,欲哭無淚。
「慢?我的人生裡就沒有慢這個字!」
包子師兄充耳不聞,一馬鞭,駿馬們撒開蹄子繼續狂奔。
巨大的黑影從地面掠過,他們就這樣棄大部隊於不顧,一路呼嘯著狂飆而去。
「啊啊啊啊!」
「噢噢噢噢!」
「呀呀呀呀!」
「咦咦咦咦!」
……
自打馬車開始飆,清喬的屁股就基本就沒貼在坐位上,一直呈半空飄忽狀態。為了不被半途顛出去,她只好死死攥住一根木框,全身緊繃隨時準備緩衝。無奈一路上山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她防範再密也時不時要騰空而起,同時腦袋不忘與車廂來個親密接觸。
風呼呼猛灌而入,直吹的她難以呼吸——原來,原來包子師兄用布包頭,是為了減小風的阻力!!
忽然「吱——」的尖利一聲,馬車轉彎了。清喬手一打滑,整個人都掉到了地板上,隨著車廂左右翻滾。
咚,咚咚!
唉,身上肯定又多了好多處淤青。
「我靠,要死人啦!」她又驚又怕,忍不住放聲大喊。
無奈包子師兄全身心都沉浸在飛車的樂趣中,耳中除了呼呼的風聲,再無其他。
於是清喬只好在顛簸中奮勇再起,重新抓住那根木框,指關節泛青。
噠噠,噠噠,當屁股被顛的七零八碎終於完全麻木,她忽然想起阮似穹臨行前的囑咐,恨不得立馬找人跺了他。
包子師兄呢,還是那樣的衰,他就這樣一路保持著衰樣以法拉利2008f1的速度瘋狂前行。
直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