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解決了詹事府部分官員調入翰林院,以及選秀風波,皇帝精神大好,我偶爾做錯了事情,皇帝也沒罰我。比如,皇帝酣睡之時,我冷不丁地打個噴嚏,把皇帝吵醒了,皇帝竟然說夜裡涼讓我還是去御賜的床上睡,別睡在地上。
我估摸著皇帝是良心發現,看出我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宦官來,刻意彌補我。
太后在宮裡待了三天,眼看著要到端午節了,皇帝苦留不住,太后還是執意去安國寺。太后把吉祥公主帶走了,皇宮裡就剩下皇帝這個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
這天晚上,明月皎潔,微風徐徐,皇帝用晚膳之時,命我酌一壺荷花酒來。我磨蹭了半天,不想去拿酒。
皇帝說:「三寶,朕叫你去拿荷花酒來!」
我忙跪下磕頭道:「皇上,明天還要早起上朝,不宜飲酒。」
「朕自有分寸,你去拿來便是。你若是再磨磨蹭蹭,朕可真的要生氣了。」
這話說的,我難道怕皇帝生氣?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必須怕皇帝生氣啊!
皇帝一生氣,罰我月錢,打我板子,讓我各種出醜,我要想好好活著,只能不惹皇帝生氣。眼下吉祥公主和太后一起去了安國寺,我是皇帝的貼身宦官,我一件事沒做好,皇帝就要盯著我,治我的罪。好後悔沒抱住吉祥公主的大腿,讓她不要出宮,嚶嚶嚶!
那荷花酒是小事,並不是我懶不願意去拿,而是皇帝從未一個人獨飲過,又沒有邀請什麼人來共飲,皇帝要是覺得一個人喝酒沒滋味,可不得拉上我一起喝嗎?前幾天皇帝要我代他喝荷花酒,我死活不肯,就是擔心喝多了會露出馬腳暴露身份。皇帝身為男人,酒量肯定比我大,他會喝酒,我不怎麼能喝酒,我喝了幾杯酒就爛醉如泥。都說酒後吐真言,我喝醉了酒會不會吐真言我不知道,我會胡攪蠻纏發酒瘋這倒是真的。
我是皇帝的貼身宦官,又是右丞相之女顏知夏,這雙重身份我從未忘記過,萬一喝多了,我一不小心透露出什麼信息來,皇帝可不得砍我的腦袋?
現在不給皇帝拿荷花酒會惹得龍顏大怒,總好過我喝醉了什麼事情都抖露出來連累顏府上百口人來得好。我雖時常犯渾,但生死攸關之際,我還是拎得清孰輕孰重。
我連磕三個響頭道:「皇上,太后臨走……啊不……太后出宮之前,曾叮囑奴才要好生照料皇上,太后一走,皇上就放浪形骸,這合適嗎?奴才身為皇上的貼身宦官,理應照顧好皇上。酒不是好東西,奴才勸皇上還是不喝為妙。」
皇帝回道:「三寶,朕何時說過朕要喝荷花酒?」
我愕然抬頭,問:「皇上命奴才去拿荷花酒,皇上不喝?難道是要賞給哪個大臣?」
「賞你。」
「賞我?」
我覺得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皇帝把荷花酒賞給我喝?是不是上次太后在時,見我各種推辭,現在趁著太后和吉祥公主都不在,刻意要把我灌醉?
按照皇帝最喜歡秋後算賬的脾氣,我深深地懷疑自己是在劫難逃。
皇帝說:「三寶,朕賞賜一壺荷花酒給你喝,有什麼問題?」
送啥不好?衣裳、金、銀、財寶樣樣都行,為什麼非得送我一壺荷花酒?我有苦難言,只得又把頭低下,說:「沒……沒什麼問題……奴才謝主隆恩……」
「可你苦著臉,似乎嫌棄朕的賞賜?」
我明明早就把頭低下了,皇帝怎麼看出來我臉色不好?唉唉唉唉,咋辦?我不想喝酒暴露身份,可我也不想拒絕皇帝的賞賜惹得皇帝不高興,怎麼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憑我的聰明才智,我不相信我無法化解這個危機!
我靈機一動,面帶喜色的說:「皇上,你看錯了,奴才並非苦著臉,而是喜極而泣。皇上賜給奴才一壺
荷花酒,這對奴才來說,可是天大的榮耀。奴才想到已經過世的爹娘,要是爹娘知道奴才這麼有出息,該多高興啊。」
我娘過世了,我那奸臣爹還在人世了,這不是迫不得已我才這麼編嗎?希望我那奸臣爹別罵我。
「看不出來你還很有孝心,朕決定賜你兩壺荷花酒,當著朕的面,一壺敬給你爹娘,另一壺給你喝。」
我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幾句話的功夫,一壺荷花酒變成了兩壺荷花酒,毋庸置疑,我要是再說下去,荷花酒的計量單位不是一壺一壺的,而將是一壇一壇的。我還是乖乖閉嘴為好!
我決定在閉嘴之前做最後一次努力,「皇上的好意奴才心領了,奴才酒品不好,喝不了那麼多。奴才把兩壺荷花酒領回去放在房間裡,待夜深人靜時,奴才一邊思念爹娘,一邊慢慢品酒,感念皇上的大恩大德,請皇上准許奴才默默地喝荷花酒。」
「如果朕說不呢?」
那我還能怎麼辦?皇帝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又不是神仙法力無邊,無法侵入他的思想,改變他的想法。
我只好認命了,道:「皇上,奴才這就去領兩壺荷花酒。」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聲,拿著象牙筷子夾了一小塊雞丁,放在嘴裡細細咀嚼,吃相極為優雅。
長得這麼好看,怎麼老是欺負我呢?都說蛇蠍美女,依我看,皇帝是蛇蠍美男。虧我還時常感念皇帝的好,站在皇帝的角度考慮問題,現在想來都是白搭!
我渾渾噩噩的出了御書房,被微風一吹,幾根碎發險些吹進眼睛裡,我用手把頭髮順到耳後,提著一盞燈籠,準備去御膳房拿荷花酒。
走在半道上,我想到沒進宮之前晏卿、孫郁和我三個人逍遙快活,無拘無束,就算喝酒,他們從來都是淺嘗輒止,我想貪杯他們還攔著。晏卿見過幾次,我倒是有段日子沒見到孫郁,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麼。
咦,孫郁是太醫院的御醫,一定有秘製的解酒藥!我提前去太醫院領一些解酒藥服下,再喝酒是不是就不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