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太便宜了呢?明明是太貴了!」
孫郁磨磨蹭蹭不肯收這幅百壽圖,我催他趕緊把百壽圖拿走,我還趕著去接吉祥公主。孫郁不太情願的接了,表示一定要回請我吃頓飯或者回禮什麼的,我對這些不在意,只要孫郁當我是個真心朋友就好。
孫府的大門口,有許多人前往祝壽,孫郁拿著裝裱好的百壽圖,立馬就有小廝上去迎接。我望著手邊的烤鴨,孫郁這人真是奇怪,福聚德一隻烤鴨二十八兩銀子,我買一幅百壽圖才五十兩銀子,孫郁竟說百壽圖買的太貴了。難道他花自己的錢不心疼,看見我花錢就肉疼?不能夠吧?
太陽偏西,開始出現晚霞,我估摸著時候不早了,趕忙撿了一條小道駕馬馳騁,能把趕馬車趕出跟騎馬一模一樣的氣勢來,普天之下,捨我其誰?
咦,我怎麼也變得這麼自戀了?多半是跟皇帝學的。
皇帝!我怎麼又想起皇帝來?可怕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皇帝喜歡我,都不跟我表白,也不跟我說明一切真相,我要對他的俊臉產生抵抗力才行!
由於我趕馬車實在是太快,不經意間揚起了很大的塵土,與路過的一輛馬車擦肩而過時,我聽到那車伕罵道:「不長眼的狗奴才!不會趕馬車就別當車伕!」
這話擺明了是罵我!一個小小的車伕,也敢罵我作狗奴才?我進宮幾個月而已,現在宮外的人連車伕都這麼囂張跋扈了嗎?要不是我急著走,我早跳下馬車跟那人打一架!我揚鞭一甩,馬兒吃痛,幾聲長嘶後,跑的越加快。
那輛馬車已經跑到我的後面,車伕被塵土嗆得又罵了幾句,我只當車伕是條狗,他罵我就是狗咬我,我總不能跟一條狗斤斤計較。
快到安國寺的時候,我才回想起來那個罵我的車伕,他趕的馬車分明是晏卿的馬車,晏卿家何時請了這麼沒素質的車伕?下回我遇著晏卿,一定要勸他換一個車伕,沒的為了一個車伕影響晏家的體面。
熠熠生輝的太陽變成一輪紅日,半邊天空全是紅彤彤的晚霞,我終於到了安國寺。
安國寺寺門口,甚是寬敞,只見吉祥公主站在寺門口,身旁有四個箱籠。她左顧右盼,見我趕著馬車來了,狂奔過來。我「吁」的一聲把馬車停下,跳下馬車,正要磕頭行禮,吉祥公主抱怨道:「三寶你可算來了,我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可要派人去催皇兄了。」
我還沒換宦官服,便說:「吉祥公主,你暫且忍忍,待奴才換好宦官服,奴才便送公主進宮。」
吉祥公主不拘小節,說:「三寶,換什麼宦官服?我整天見你穿宦官服,也看膩了,偶爾看你穿一身普通人的衣裳,挺好的。」
吉祥公主發話了,正好我也懶得換,便連忙謝恩,把箱籠一個個的搬到馬車上。我搬出一個矮凳,預備讓吉祥公主踏著矮凳上馬車,誰知吉祥公主說:「三寶,你把矮凳收了,本公主要跟你一同趕馬車,看看京城裡平民百姓們的生活。」
吉祥公主不願坐在馬車裡,竟要跟我一起趕馬車?這不妥!我忙跪下勸諫道:「吉祥公主,公主身為一國公主,皇上的皇妹,尚未出閣,怎可拋頭露面?萬一被哪個登徒子看到,豈不是褻瀆了公主的身份?」
「三寶言之有理。」
我站起來,預備伸手扶著吉祥公主踏著矮凳上馬車,哪料吉祥公主轉變主意,說:「三寶,你穿的這身衣裳圓領衫,還頭戴方巾,分明是強行附庸風雅。我恩准你不必換宦官服,那你必須幫我裝扮一下,我要扮成你的嬌美小娘子。」
嬌美小娘子……
我頭皮發麻,勸道:「吉祥公主,你可是金枝玉葉,天生麗質難自棄,怎可強行扮丑?恕奴才愚鈍,奴才不敢冒犯公主。」
「三寶!」
吉祥公主忽然這麼嚴厲的叫我,我嚇了一跳,忙問:
「公主有何吩咐?」
「我天生麗質那也是沒有辦法,你就勉為其難的把我扮醜一點,我恕你無罪。」
吉祥公主跟皇帝不愧是親兄妹,連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自戀都是那麼欠揍。老實說,吉祥公主長相並不能算是國色天香,第一次見吉祥公主我就覺得她活潑有餘,端莊不足,也沒有第一眼就讓我很驚艷的美貌。
扮丑倒也不是很難,但我沒忘記此處是安國寺,太后她老人家還在安國寺帶髮修行,我若是不盡好一個當奴才的本分,跟著吉祥公主胡來,指不定太后要怎麼討厭我呢。我猶豫地說:「吉祥公主,此處是安國寺,乃皇家寺廟,太后就在裡面,奴才若是醜化公主,只怕太后第一個不放過奴才啊。」
吉祥公主拍拍胸口表示沒問題,說:「三寶,你別囉哩囉嗦的,天都快黑了,別再墨跡了。」
吉祥公主這麼說,那就是擺明了她早已搞定太后,太后不會突然跑出來指責我。我就地取材,從草地上採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插在吉祥公主的流蘇髻上,她原本沒戴什麼名貴簪釵,只有兩隻銀簪子,不用取。我又從地上抓了一把土,均勻的抹在她還算白淨的臉上,就這麼兩下子,吉祥公主變成了一個灰頭土臉的村姑形象。
她上穿青綠色淨面杭綢對襟褙子,下著一條白色挑線裙子,十分素淨。想來是太后要求吉祥公主這麼穿的,這下倒好,衣裳不用換了,吉祥公主被我那麼捯飭了幾下,通身上下又無其他的配飾,實打實的一個村婦形象。
吉祥公主催促我趕緊走,我有點徘徊不定,道:「吉祥公主,奴才前來迎接公主回宮,怎麼著也得跟太后打一聲招呼吧?就這麼倉促的走了,未免會讓太后覺得奴才太不懂規矩。」
「三寶,我母后正在敲著木魚唸經,你前去打擾她做什麼?我早就跟她說好了,你放心,她不會怪你的。」
吉祥公主都這麼說了,我這個當奴才的,有她罩著,還怕什麼呢?吉祥公主坐在我旁邊,我揚起馬鞭,「駕」的一聲,馬車便離開了安國寺。
吉祥公主說:「三寶,這種感覺真奇怪,好像我真是你娘子似的。」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