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有什麼事情嗎?」段嘯亮問,聲音隨意的彷彿他們昨天才剛剛約會過。
「是、是這樣的。。。」話沒說完,報警器又叫了一聲。
「你那裡什麼聲音?」
「我的報警器壞了,還有噴淋籠頭也壞了,現在都關不掉。所以,所以。。。」
「多久了?」
「嗯,早上到現在,大概半個小時了。」
「哦,那趕緊想辦法。你先把屋裡的電源都關了,如果進水了就麻煩了。還有電器都放到高處,不要放在地上。」
「嗯。」
「現在,麻煩你去廚房看一下報警器的樣子,是掛在牆上的還是嵌在牆上的?」
「是嵌在牆上的,我剛才找過開關了。」
「唔,這有點麻煩,等我一下。」說完,對面沒有了聲音。
張妮不知怎的,心裡突然不那麼焦急了,即使,水還是從廚房裡潺潺流出,她開始觀察水流的樣子。
「好了,剛才套了件衣服。」對面又傳來聲音,「這下我可真醒了。赫赫。」又是他的憨笑聲。
「哦。。。」張妮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哎,趕緊繼續。嵌在牆上的報警器不太好弄,因為接的是外面過道裡的電源,現在新建的大樓基本都用的那個。所以,現在你要找一把椅子,上去撬開外殼。」
「啊?」
「怎麼了?你沒有椅子?」
「不是,噴淋籠頭還沒有停,廚房裡到處都是水。」
「嗯,我知道,這兩個的線路是連接在一起的,報警器停了,噴水籠頭自然也會停的。所以你要先打開報警器的外殼。」
「哦。」張妮一邊答應著,一邊搬了把椅子進廚房,就幾秒鐘,渾身都淋的濕漉漉的。
「對了,你給手機套個塑料袋,一會兒水進去了就不好通話了。」
張妮又在水底下瞇著眼睛,去抽屜拿了個ziplocker,把電話裝了進去。
「張妮,聽著,我知道現在你大概什麼都看不清楚,不過你要先用勺子或者螺絲刀之類的撬開報警器,一定要想辦法,只要撬開了,什麼都好辦了。」
「嗯。」張妮含糊其辭的答應著。她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再說話,或許都會嗆著。她踉踉蹌蹌的爬上放在牆邊的椅子,開始用手裡的水果刀撬報警器。
「看到上面有螺絲嗎?」
「打不開,沒有螺絲刀。」
「我知道,你就順著螺絲旁邊,應該有一條縫,你使勁把它撬開。」
張妮已經聽不清楚段嘯亮說什麼了,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撬開這該s的外殼,把裡面砸爛,結束這場噩夢。後續的比如拖地板,曬地毯什麼的,她已經想都不敢想了,這差不多等於重新裝修一遍公寓。
她使勁的撬著。因為站的高,不容易著力,胳膊又得一直舉著,不一會兒就酸的不行了。再加上滿頭滿腦的水,她開始覺得自己很可悲,有點想哭。
「張妮,堅持一下,那個報警器不是很結實的,把勺子往裡面塞進去一點,然後往外拉。可以嗎?」
「差、差不多了。。。」張妮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就兩個小螺絲,你反覆振動幾下就可以的。」
「嗯。。。」
「如果有點鬆動了,你就等一等,然後把勺子□□去深一點,然後使勁往外一拉,知道嗎?」
「知。。。知道了。。。啊~」
「怎麼了?」
「剛才拉出來了,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哦,沒事吧?」
「沒什麼,大概有點閃著腰了。」
「好,一會兒再說腰傷的事兒。現在我們趕緊把報警器關了。」
「怎麼關?」
「你看到有三個電線了嗎?」
「哪裡?」
「通常應該靠右手。」
「我看不清楚。」
「哦,對了,你那裡電都關了。。。要不你用手機的電筒。。。」
「嗯,看到了,好像三個不同的顏色。」
「那就對了,現在你要把其中的一根剪掉。你先去拿剪刀,用塊乾布把你的手包起來,因為一會兒可能會有交流電,怕你電著。」
「哦。。。」
張妮唯唯諾諾,簡直像個小孩子一般,拿到剪刀又包了個T恤。
「剪哪根呢?」
「你先告訴我是什麼顏色的?」
「紅的,黃的,藍的。」
「剪藍的那根。剪的時候小心點。」
「我手都抖了啊。」
「赫赫,沒關係的,就算你剪錯,也就是你們樓層過道今天停電。晚回來的人都會摸錯門。」
「呃,這麼嚴重?」
「沒有那麼嚴重,不過你最好剪對了。」
「太細了。」
「那你照著手電,盡量。」
張妮顫顫巍巍的把剪刀伸到報警器右側裡面,剪刀有點大,一刀下去真會三根一起剪斷。於是她屏住呼吸,把剪刀伸到藍色電線前面,幾乎就是閉著眼睛,輕輕的往下剪了下去。
她只是感覺剪斷什麼東西的一剎那,整個世界都清淨了:報警器不再嘯叫,而噴淋籠頭也隨即停了下來,只有一兩滴水,順著籠頭的邊滴了下來。
張妮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珠,睜大眼睛,看著廚房。雖然到處狼藉,但是她可以確定,這的確是她的廚房。而報警器,她剪斷的是藍線。
她一步跨下椅子的時候,回到客廳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癱軟在沙發裡。她索性拉了條薄毯,渾身濕漉漉的裹在裡面,也不擦乾淨,直接倒在沙發的角落裡。一邊,頭髮上還有水珠不停的滴下來。
「喂?你沒事吧?」電話裡又傳來聲音,「剪掉了嗎?」
那頭有段嘯亮的電話這個時候彷彿是一杯很好喝的咖啡,醇厚又讓張妮愉悅而有些暖意。她支起身,把電話從ziplock裡面拿出來,電話完好無損,「嗯,剪掉了,好像還剪對了。」
「赫赫,我就說嗎,你可以的。」他的憨笑有點可愛,「一會兒記得開電扇開窗,讓屋子裡幹一下。」
「嗯。」
「還有你的腰,我估計你現在能走,也沒什麼大問題了,最多洗澡水熱一點,活活血,我以前扭到什麼肌肉的時候都那樣,很管用。」
「知道了。」張妮輕聲說。
段嘯亮似乎交代完了所有他要交代的東西,也就不再說話。張妮一邊用毯子輕輕的擦著頭髮上滴下來的水。
這個時候,如果是Mike,他會說,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去喝熱的湯。段嘯亮是沒有那麼體貼入微的。如果你跟他說你感冒,他會一會兒帶著一堆感冒藥,出現在你家門口,然後看著你把藥吃下去。
「好了,你弄好了我也放心了,我得去跑步了。」
「哦。。。」張妮道,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總之,這個電話和她預期的有點不一樣,具體什麼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那我先掛了。」
「哎!」張妮叫道。
「怎麼了?」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赫赫,沒什麼可謝的,我又沒做什麼,只不過耍耍嘴皮子,也沒做了啥。」
「謝謝你這麼早接了我的電話。要是你沒接,可能我家現在在還水淹。」
「別這麼客氣了,應該的。那我先去跑步了啊。回聊。」說完,他便掛了電話。
電話的那頭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只有屏幕上顯示了一串數字,說明剛才這段通話很長,說明對方的這個人是段嘯亮。
張妮怔怔的看著手機屏,星期六的早晨又恢復了平靜,除了屋子裡面一團糟,其它的,好像一切如舊。甚至她和段嘯亮的通話,隨著電話的掛斷,也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說「回聊」,是不是他已經不再糾纏於她給他一個答案呢?
她很在乎他是不是還會跟她說話嗎?已經過了那麼久一個人的生活,她真的會在乎是否一定要有一個異性在生活裡呢?
張妮想著,覺得有點頭痛,嗤的一下打了個噴嚏。好吧,先洗個熱水澡,至少先把自己收拾一下。
許述的車子一路從長島開回布魯克林的時候,大街上還是很空空蕩蕩,途經法拉盛的時候他買了幾個包子,打算熬夜的時候當點心吃,又買了一個熱粥,想一會兒Kirsten起來以後可以先喝點粥潤潤嗓子。然後又買了幾袋冷凍水餃和一些熟食,接下來幾天的晚飯可以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