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北辰,你為什麼不跟我走?」
「北辰,如果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才有資格擁有,其實我最希望的是你。」
「北辰……」
「你太讓我失望了。」
陸北辰驀地睜眼。
是夢。
空氣中有點微涼,房間裡的中央空調有幾秒僵化了陸北辰的思維,夢中的那道影子如同凝固的畫像,遲遲揮散不去。他抬手,額頭津汗。過了許久,那道影子才漸漸逝去,如激盪的湖面終究又平靜如初。
陸北辰拿起擱置*頭的手錶看了一眼,凌晨三點。
他失去了睡意。
這個時間,整座城都沉沉睡去了。陸北辰倒了杯馬天尼,被切割成整齊菱形的冰塊在酒液的碰撞下泛起寒氣,瀰漫了杯身。酒店的這間總統套位於50層,正好是最佳的觀景位置。
陸北辰於窗前而站,隻身穿了條家居寬鬆深咖長褲。月光映涼了他上身結實流暢的肌理,也映涼了他的眼眸。他淺抿了一口酒,烈酒的辛辣從喉入胃,在這麼個只有霓虹陪伴他的深夜倍感疼痛。
遠處是矗立的高樓,有新區有待翻新的老區。瓊州的城市保護很好,在舉國都熱火朝天地進行新城市建設而大肆建造「鬼樓」的當下,在瓊州還能找到古色古香城區,與新型海濱城市建設理念絲毫不相悖。
陸北辰靜靜地佇立在那兒,視線落在一片暗燈浮影的西城區位置,他知道,她就住在那個位置,雖然他從未去過,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片,靠近海卻又交通發達的老城區。
胸口有輕微的痛,心臟像是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紋路,然後,裂痕迅速擴大。這痛伴著酒精滲入血液而變得犀利,陸北辰按住胸口,試圖緩解這份疼,卻發現自己已經難以呼吸。
他強忍著挺直了脊樑,一口喝了餘下的酒,刺喉的冷霎時在口腔炸開,他一手撐著窗子,大手,攥緊。
瓊州這座城,陸北辰是陌生的,他從未到過這座城市,卻又對這座城早就耳熟能詳。
因為,曾經那個人對他講過。
講過,瓊州的溫暖。
他記住了,至今。
***
屍檢所,生人勿進,所以冷清。
羅池敲了兩下門,沒人應答便推門進來。室內的溫度能比外面低出幾度,羅池每次進來都能打上兩個冷顫。光源充足,頭頂上一盞盞無影燈映得人無所遁形。
站在操作台旁邊的陸北辰並沒有因為羅池的闖入而停下手上工作,他在認真地黏合一塊髕骨,然後,將黏合的骨骼擱置在檯面上。操作台上方鋪就的是層透光的玻璃,玻璃下是足以映射骨骼裂痕情況的明光。一根根骨頭放置上面,倒成了藝術品。
羅池將手裡的便當放置一旁,湊上前看著整齊擺放在操作台上的骨骼,45根軀幹骨、126根四股骨,全都已經處理乾淨地擺放其上,令羅池歎為觀止。
他抬頭看著身穿白大褂、面帶白色口罩的陸北辰,見他完成最後一塊骨頭的黏合工作後嘖嘖兩聲,「男人能長成你這麼雙修長的手也就奇了,用這麼雙完美無瑕的手來做屍檢工作更是奇了。」
「我排除蕭雪自殺的可能。」陸北辰摘下膠皮手套,淡淡地說了句,「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