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的死不再成為秘密後,警方倒是接到了不少電話,但大多數都是蕭雪的粉絲,提供線索的少之又少,十之*都是打著提供線索的名義來刨根問底,尤其是羅池的備用手機,像是戰鬥在第一線的熱血青年,這幾天的響鈴空前活躍,每隔幾分鐘就會響起豪邁的「團結就是力量」。
午後的溫度偏高了,戶外射擊場的人不多,偶爾會迴盪著子彈炸開的聲響,會驚飛一些鳥兒,撲稜著翅膀逃離是非之地。羅池趕到射擊場的時候,陸北辰正在擺弄一支已拆分的手槍,今天他穿得挺休閒,條紋polo衫配寬鬆長褲,懶洋洋地瞟了一眼羅池,沒說話,重組槍械的動作變慢了。
羅池拎了瓶礦泉水放到陸北辰手旁,自己打開了一瓶,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然後一股腦地全都倒頭上了。水珠濕了頭髮,沿著臉部輪廓順勢流,打濕了身上的衣服。冰鎮後的水溫令羅池感到舒服極了,猛地一甩頭,水珠四濺。
「屬狗的?」陸北辰坐到了另一頭。
「終於活過來了。」羅池嘻嘻哈哈,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這些天可累死我了,這哪是查案子啊?簡直就是野外生存,時刻挑戰你的極限。你壓根就想像不到南山的森林茂密程度,用『樹海』來形同南山一點兒都不誇張,我也算是走過不少山路林路了,在一個市區裡還得把衛星電話當救命稻草的還真是第一次見。你只要進去了就迷失方向,大多數都是古樹,那樹幹趕上幾個人加一起的腰粗,這群狗日的環保局打著環抱的旗號愣是不給我們開綠燈,搞得我們登山難於上青天,還有那些猴子,他奶奶的,哪兒偏就往哪兒鑽!惹急了老子,老子一把火燒了南山烤猴腦吃!」
陸北辰唇角只是含笑,不吱聲。羅池瞇眼看他,「我是最煩你這種表情了,典型的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的欠揍表情。」
「是你自己願意功勞全佔,受苦受累也最好閉嘴。」陸北辰手裡沒閒著,語氣慵懶。
「這個案子讓我跟其他組共同完成?開玩笑呢,那我羅池的面子就該撂在瓊州了。」羅池說著起身,奪過陸北辰手裡的槍支零件,「陸*醫,你這雙手啊摸屍體倒是靈活,摸槍就遲鈍了吧。今天把你約到這兒就是讓你感受一下拿槍是什麼滋味,我現在分身不暇,上頭又對你的安全盯得緊,保鏢也有打盹的時候,你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上頭不是給你配槍了嗎,你多練習練習,最起碼防個身之類的。」
「保護我的安全是你首要責任,我出事,你遭殃。」陸北辰大有一副懶得學的模樣。
羅池一聽哭喪著臉,「大哥,我得查案啊。」
陸北辰優雅地笑了,「對於時間的統籌分化,我記得小學老師就教過。你又是警校畢業,奇了怪了,你學的東西全都還給你們教官了?」
羅池再次吃了個癟,他知道說不過陸北辰,咬咬牙,幾下利落地重組槍支,然後舉槍朝著前方晃動的耙子開了槍,砰砰砰地震了耳朵。陸北辰在旁皺著眉堵住了耳朵,挑眉看著他。
時間顯示:四十五秒。
羅池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槍,「瞧見沒,從組裝槍支到打光槍裡的子彈,四十五秒的成績,補充一句,每一發子彈都在十環。你呢,我也不能要求太嚴格了,畢竟你是業餘,從組裝到打靶你能在兩分鐘之內完成就已經不錯了。」
陸北辰揉了揉耳朵。
「沒見到你之前吧,我還想著國外的法醫總能上一些什麼防身的課程,見到你之後我推翻了我的想法,你連槍響都嫌吵,還怎麼練習啊?射擊場上防護是挺多,但那些都是扯淡,真面對窮兇惡極的人你還得翻出耳護來開槍?」羅池故意鄙視。
陸北辰身體往椅子上一倚,淡淡地說,「我討厭這東西。」
「可惜你又離不開這東西。」羅池給他邊示範邊說,「哎對了,蕭雪的案子線索少得可憐,我個人覺得顧思還是個出口。」
見陸北辰眉頭一皺,他又馬上說,「你是法醫,不參與辦案這可是你的原則。」
「羅大警官,你得熊成什麼樣兒才只能在女人身上下手?」陸北辰毫不客氣。
羅池氣得瞪圓了眼睛,剛要詭辯,手機響了。他停戰,走到一旁接了電話,等再回來就匆匆忙忙,將槍支拆卸了擱到陸北辰面前,「得了我也不跟你辯,我得回局裡一趟,你在這兒好好練啊,不要求你十環,上靶總能行吧。」
羅池像是一陣風,來也急走也急。只剩陸北辰一人後,他一動沒動,坐在那兒陷入沉思,腦子裡又滋生惱人的情緒來,胸口也衍了沉悶。他起身,抓起拆分的槍支零件,只聽卡擦卡擦幾聲,槍支便組裝完畢,緊跟著是幾聲槍響。
震耳的聲響排擠了他內心的煩躁,卻總是揮不去那雙無助的眼。
子彈全部打完,陸北辰將槍扔到了一邊,拾起外套轉身離開。
一旁的計時器上顯示,三十秒。
再看靶子,紅心位置已被打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