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不是誰都能做我的助理

  羅池明白了陸北辰的意思,歎了口氣,將煙頭扔了,狠狠捻滅,說了句,「這就叫做天高皇帝遠。」

  「那就看他有沒有這個運氣了。」陸北辰說。

  羅池聽出他話裡有話,問,「你的意思是?」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雨很快就抖落了,如細針。陸北辰的手指一彈,煙頭飛到雨中,很快熄滅。

  「上車。」他說。

  羅池一愣,很快跟上。

  車子在筆直的馬路上飛馳,路邊是坑坑窪窪的小路,雨愈發大了,砸了不少泥點子飛濺。羅池想起了陸北辰的話,扯著嗓子跟司機說,「就在這條路上走,我看誰敢攔我!」

  司機不知道羅池抽什麼風,但也照做,他本來就不是當地司機,所以壓根不清楚這條路有什麼貓膩。

  羅池落得幸災樂禍,陸北辰卻慢條斯理地說了句,「幼稚。」

  「咱們的職責也只能夠上幼稚的邊兒啊。」羅池說。

  陸北辰淡淡來了句,「事在人為。」

  「趕緊說說,剛剛你就話裡有話。」

  陸北辰靠在了後車座,閉目養神。羅池還以為他閉口不談了,剛要催促,他開口了,「龐城家住城西,劉縣長從城東趕過來,他接到的風聲挺快。」

  羅池的腦袋也不是白長的,驀地反應過來,目光一震,「劉縣長與龐城家有關係?」

  「姓劉的縣官一心享樂,哪會顧得上百姓死活?怎麼就突然關心起龐城家的事了?」陸北辰始終闔著眼,語氣很輕很淡,雖置身其中,卻更像是個局外人,冷靜地將一切真相戳穿。「龐城家的條件你也看到了,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這麼一個貧窮家庭,怎麼會有錢讓龐城到上海做手術?」

  羅池陷入沉思。

  在龐城家時,他曾詢問過其父母有關手術的情況,龐城的父母說當時龐城腦子里長了個瘤,縣城裡的醫院建議轉院治療。他也不是沒發現龐城家的條件,問及費用,其父母說手術費用是龐城自己掏的。

  「龐城只有小學文化,以前在家裡就是種地,去了上海只短短兩年就發了財?是挺奇怪的。」羅池喃喃說。

  陸北辰睜眼,從外套兜裡拿出樣東西來遞給了他。羅池接過一看,大吃一驚,「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是一張照片,放在取樣本的塑封袋裡。照片上有兩個人,挨著肩膀而站,竟是龐城和劉縣長的合影。可仔細看上去,這兩人的笑容很古怪,劉縣長的笑略顯勉強,而龐城的笑有得逞的意味。

  「就在你充分發揮你的同情心安慰龐城父母的時候。」陸北辰伸手捻了照片,翻轉了過來,「你的感性蒙蔽了你的雙眼。」

  羅池一愣,照片背後有一行字,歪歪斜斜,寫著:我終於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什麼意思?」他看向陸北辰。

  陸北辰看著他,笑,「你問我?我又不是龐城。」

  「這句話太奇怪了!」羅池驚叫,「什麼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陸北辰微微聳了下肩膀,不作應答。

  「別不說話啊。」羅池急了。

  「這是你的工作,羅大警官。」陸北辰淡笑,「在你的情商壓過智商的時候,我已經及時糾正了你的錯誤,龐城和劉縣長到底什麼關係這是你要去查的事。愛心奉獻一句,找出龐城這根線,那具骸骨也必然會找到很大線索。」

  「這是科學?」

  「不。」陸北辰笑,「這次是直覺。」

  羅池挑眉看著他,「是誰說的來著,只相信數據不相信直覺。」

  「你的直覺我不會相信,但是我的直覺我相信。」陸北辰指了指腦袋,「我的這裡和你的這裡,是有質的不同。」

  羅池咬牙瞅著他,恨不得把槍掏出來斃了他。

  雷聲大作,窗外瓢潑大雨。

  陸北辰卻落得清閒,身子又慵懶地靠在後座,「接下來有的你忙了,遙祝好運吧。」

  「這麼快想跟我撇清關係?陸大教授,今天風雨交加的,我們只能在縣城裡找個地方落腳,所以這壓力還得兩個人一起扛。」羅池決定好好反擊他一次。

  「讓你失望了,今晚我不會在這裡過夜。」陸北辰說,「當然,如果你喜歡找個安靜的地方冥思苦想請便,但別妄想拉著我陪你。」

  「大下雨的你要去哪兒?」

  陸北辰瞄了一眼手錶,說,「瑞麗。」

  「去瑞麗幹嘛?」

  「私事。」

  「私事?」羅池好奇,「什麼意思?」

  陸北辰倒是好耐性,「私事,公事的反義詞,指個人的事,語出《禮記·玉藻》中的一句『公事自闑東,私事自闑西。』,這麼解釋,羅警官不知道明白了嗎?」

  呃……

  羅池又被他的神邏輯給擊敗了,半晌後乾脆耍了賴,「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理由。」

  「保護你的安全。」

  陸北辰抿唇,沒再說什麼,但看樣子是默許了。

  「但別指望我扮演你助理的角色啊。」羅池生怕被陸北辰指使來指使去的便馬上申明。

  「你不是人民公僕嗎?」陸北辰慢悠悠反問了句。

  羅池再次噎了下,半天清了清嗓子,「我是人民的公僕,老百姓可沒你這麼身嬌肉貴,像你啊,就應該把顧小妹帶上,她最愛做這種伺候你的活兒。」

  陸北辰沒說話,唇角只是淡淡地笑。

  「對了,這次你怎麼沒帶她出來?」羅池還覺得奇怪呢。

  陸北辰的目光落在前方,輕聲說了句,「小丫頭愛乾淨,她哪能受得了這種地方。」

  羅池眼尖,陸北辰在說這話時眼神柔和,沒有譏諷沒有慍怒,更多的是瞭解和縱容。他哈哈一笑,看著陸北辰,故意揶揄,「誰做你助理真是太幸運了啊。」

  陸北辰唇稍微勾,意味深長地說,「不是誰都能做我的助理。」

  *

  上海。

  凌雙痛痛快快宰了顧初一頓,紅酒加美餐,一結賬將近五千塊。筱笑笑捏著賬單在顧初眼前晃悠,嘖嘖道,「奢侈啊真奢侈啊,凌雙你也太狠了吧,光是一瓶紅酒就四千多塊,你乾脆殺了顧初得了。」

  「人顧初都沒說什麼你跟著操心爛肺的。」凌雙一把扯過賬單,冷哼,「顧初就是那頭瘦死的駱駝,也比你這匹肥馬大。」

  「你說誰肥啊?」筱笑笑不高興了。

  凌雙剛要反擊,顧初馬上勸和,「行了行了,錢都付完了有什麼好吵的啊。」

  「瞧見沒,這才是顧大小姐的風範。」凌雙哼笑。

  「佔了便宜還賣乖。」筱笑笑白了凌雙一眼,「顧初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有點良心的大家aa。」

  「不是吧?」凌雙故作驚訝,「才五千塊而已,至於嗎?顧初,至於嗎?」目光又轉向顧初。

  「顧初,你別跟她客氣——」

  顧初抬手示意她們別吵了,「我呢,平時是不捨得花這麼多錢吃喝的,但是這家味道真心是好,所以要你們過來嘗嘗,別吵了,再吵我走了。」

  「你的舌頭還是一如既往地挑剔啊。」凌雙也沒真想跟筱笑笑爭論,衝著顧初笑,「你說不好吃的東西呢別人吃著未必不可口,但只要是連你都誇好吃的餐廳,味道一定差不了。」

  「這家餐廳的菜我學了好久,尤其是剛剛吃的小酥肉,我在家做了好幾次都做不出來這個味道。」顧初說。

  筱笑笑接話,「人家的主打菜嘛,哪能讓你輕易學去啊。」

  「我吃著覺得味道有點熟悉啊。」凌雙挑眉。

  「你熟悉?快說說。」顧初都想著要去偷師學藝了,一聽這話自然兩眼發亮。

  凌雙想了半天,搖頭,「忘了。」

  「故作玄虛。」筱笑笑撇嘴。

  凌雙瞪了她一眼,然後將賬單往挎包裡一揣,「行了,你請我吃大餐,我也該好好『報答』你了,跟我走吧。」

  「去哪兒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凌雙這次豪爽,「我請客。」

  *

  上海,夜吧。

  滿城的燈火驅散了夜的靜謐,星光黯淡了不少,全被霓虹掠去了華彩。

  夜吧是慢搖吧,爵士為主,來這裡的大多會打上有格調有品位的標籤,不像pub那麼吵鬧,也沒有過於炫酷的燈光。只有柔和的光亮,一閃一閃如同星月,將黑眸映成了深海。

  「*作樂?」在凌雙開了卡座後,筱笑笑誇張地雙手一攤,「老天,你不會要讓顧初在這裡找個臨時的吧?凌雙,你這招可夠損的啊。」

  「你知道什麼呀。」凌雙瞪了她一眼。

  顧初沒以為凌雙會拉著她來酒吧,什麼心思都沒了,掏出手機打算看一眼時間然後離開,沒想到翻出不下二十通的未接來電。愕然,趕忙查看,有陌生號打來的,像是外地的座機號,還有……陸北辰的手機號。

  手機一直調靜音,竟錯過這麼多來電。

  盯著那個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手機號,顧初遲遲無法按下回撥,想起陸北辰的眼神和話,心就滋滋啦啦地疼。

  「想什麼呢?」凌雙拍了她一下手,「哎,你的救命男神來了啊,別說我不幫你。」

  顧初抬眼一看,竟是喬雲霄,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七年顧初如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