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疑惑,但問題在喉嚨裡轉來轉去,吐不出來又嚥不下去的。陸北辰看在眼裡,心中明瞭,對她說,「許桐是瞞了警方一些事的。」
瞞了警方一些事。
這句話像是審判,一語道破了許桐目前的處境,那麼更別提盛天偉了。羅池是辦案的老油條,平時雖嘻嘻哈哈,但辦起案子來是絕不含糊的。許桐有心隱瞞,羅池必然是看得出來,更別提陸北辰那雙火眼金睛了。可陸北辰不再多說什麼了,至於為什麼會認為許桐有事隱瞞他也隻字不提。他不提,顧初就沒法問,所以只好作罷。
一頓飯不緊不慢吃到了八點半,陸北辰結賬的時候,顧初起身去了洗手間。他在等她出來的空檔手機響了,抬眼看了一眼來電,瞳孔微微一縮。
不動聲色地接起,是盛天偉。
他的嗓音透過電波聽上去寒涼,字字清晰又似乎在咬牙切齒,他說,「陸北辰,你贏了。」
陸北辰沒說話,他那邊也沒馬上掛電話。
隔著電波,是彼此的呼吸。
盛天偉終究還是沒多說一句。
那邊掛了電話後,陸北辰良久後才收回手機,在指間把玩。顧初洗完手出來後見他臉色淡淡,眉宇間似有嚴肅,心中不由的「咯登」一聲,問他,「怎麼了?」
陸北辰聽見了她的動靜,起身,將手機往兜裡一揣,「沒什麼,走吧。」
……
今晚夜色很好,一呼吸,就是深秋的味道。
兩人並不急著回去,尤其是顧初,在嘗遍了熱鬧後,三里屯東街的美景倒是迷得她忍不住散步了,陸北辰便依著她,陪著她在霓虹燈影間慢慢踱步。
東街最美不過銀杏大道。平日裡這條街也都是安靜,各國使館區扎堆在此,除卻匿藏在這條街上的各色美食,各使館門前的「橄欖綠」都是獨特的風景線。今晚這個時間,熱鬧的都在南街,所以這裡依舊靜謐。
這一整條大街,由東向西,近乎都是金黃的銀杏裹滿街道,不消風吹,單是看著眼前的黃金鋪路就足以震撼。顧初沒想到會見此盛景,興奮極了,掙脫了陸北辰的手就往前跑。腳底微微生風時,那金黃的銀杏就打起了漩,偶爾有車輛駛過,陸北辰便會快走幾步擋在外側。
她眼中的美景是整條街,而他眼中的美景就只是佇立在銀杏之下的她。
「上海也有銀杏,只可惜沒有深秋啊,黃得也不是這麼徹底。」顧初從地上拾起一片銀杏葉,路燈下,那銀杏葉燦若鎏金。
陸北辰對這種風花雪月般的落葉沒什麼心得,她說,他就聽著,然後,淺笑著。
她喜歡這個季節,也喜歡漫天飛舞的黃葉,這讓她又想起了佘山小路兩旁的楊樹,雖沒看見楊樹葉子金黃,但一想到開春總能等到楊絮漫天,心總是暖的,就如同看見了這場金黃漫天,同樣是場季節的邂逅,急不得催不得,靜靜等待,來欣賞一場生命的更迭和輪迴。
那些楊樹,又被陸北辰運栽了回來,她只要想到這點,對他便更多眷戀。
她頓步回頭,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一路前奔,竟將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他不緊不慢地跟著,穩重沉著。她便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這般看著,覺得歲月靜好。
路燈隱隱拉長了陸北辰的身影,他踱步於金黃的落葉間,頭頂和身後亦長長的金黃。那路燈似乎虛化了他的神情,可她知道,他是在看著她的,淡然微笑。車輛不算太多,卻也有車燈晃過,經過他身邊時,銀杏葉就長了翅膀,於他周圍起落。他的大衣沒系扣子,衣擺瀟灑自然。
還有其他散步的人,來往經過,目光卻自然被他吸引。顧初將那些頻頻回顧的目光看在眼裡,心中就愈發甜蜜了。他是尊貴的,這般引人注目,而他,眼裡就只有她,他的步伐,就只為她一人而來。
幸福感爆棚,緊跟著驅動了她的步伐。
她就朝著他跑過去。
見狀,陸北辰停了腳步,微笑。在她即將衝進懷裡的一刻,他展開雙臂,下一秒,她撞進了他的胸膛,他便收緊了手臂,將她摟住。
「北辰……」顧初窩在他懷裡,低低叫著他的名字,情不自禁說,「我愛你。」
她愛這個男人,清清楚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將她的心塞得滿滿的男人是陸北辰。
回應她的,是手臂的收緊。他沒說什麼,卻用行動來告訴了她,他是有多在乎。
秋風起。
夜色路燈下,兩人緊緊相擁,銀杏葉於兩人間曼舞,畫面至美。
……
科洛口中的「安全屋」是位於京郊的一幢別墅,據他自己交代,這別墅是他一位朋友的,但用潘安的話來說,那別墅處處透著紅粉氣,說不準是科洛的哪位情人的。別墅的主人跟科洛究竟什麼關係陸北辰不關心,他只關心身在「安全屋」的那個人。
就在接到盛天偉電話的前一日,科洛打了電話給他,美滋滋地道,「陸北辰,你今年的生日我可送你不少禮物,要想的話,安全屋見。」
驅車前往,到了別墅區,科洛等候多時了。同陸北辰一起的還有潘安和羅池,科洛見了羅池後挑眉,「你就像陸北辰的影子。」
羅池毫不客氣反擊,「彼此彼此。」
陸北辰早就習慣這兩人的打嘴仗,一言不發地進了別墅。科洛跟在他身後,情緒高漲地問,「你未來老婆呢?」
這個時間顧初還沒醒,前段時間複習她累壞了,現在跑到北京來暢快淋漓地補覺了。但這話他沒必要對科洛解釋,所以,任由他唱獨角戲。
進了客廳,並沒看見其他人。
陸北辰問,「你帶來的人呢?」
科洛懶洋洋的,「重要證人,我敢放心得把她留在這裡嗎?關起來了。」
羅池一愣,「你瘋了,非法拘禁。」
科洛雙手一攤,「嘿老兄,對方是個精神病患者,萬一把我殺了怎麼辦?」
陸北辰沒跟他貧嘴,直截了當問,「值得懷疑嗎?」
「一個瘋子,我看是真瘋的。」
幾人跟著科洛一同下了樓,是這幢別墅的地下室。往下走的時候羅池搓了搓手,「打從整形機構出來之後,我一到地下室就打怵。」
潘安則問科洛,「哎,她漂亮嗎?」
「一個瘋子你也惦記?兄弟,你比我重口味。」科洛壞笑。
話說間就到了門口,科洛掏了鑰匙出來,打開了房門。
羅池還以為會突然撲出來一個人,早就做好了準備,豈料,房間很大,而那個人被關在一間裡屋。
這是羅池第一次見到梵尼,之前只是見過照片。
她被關在裡層的臥室,只有一扇通透的窗子是面向客廳的,由於是地下室,見不到陽光,所以亮著燈。白熾燈照得梵尼臉色異常的蒼白,當然,幾人只能看見她尖細的下巴,長髮蓋住了她的大半個臉。
陸北辰坐了下來。
隔著一層玻璃,是一張雙人床,梵尼就縮在床頭,雙臂抱膝地坐著,有人來了她也沒反應,呆呆傻傻的,身上不再是療養院的院服,穿了套奶白色的家居服。潘安見狀後挑眼看向科洛,笑得有點壞,「衣服都換了,還說不敢靠近?」
科洛沒多說什麼,胳膊朝他一伸,袖子一扯,小臂上赫然有個牙印,血淋淋的,但已結痂。潘安實在沒忍住樂出聲來,指著他,笑得前仰後合。
「我和這家別墅的保安阿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衣服給她換上,結果她偏偏咬我。」科洛一臉委屈。
陸北辰沒跟著他們一起說笑,一言不發地盯著裡面的梵尼,見她手腕上纏著紗布,微微瞇眼。「是傷口?」
科洛停止跟潘安的打鬧,清了清嗓子,「對。」
「怎麼還有傷口?」陸北辰問。
科洛撓撓頭,「像是刀傷,她是瘋的,我也問不出來什麼,但是療養院那種地方挺危險的,患者受傷也是常有的事。」
刀傷?
陸北辰若有所思,又盯著她看了半天後,對科洛說,「我進去看看。」
剛起身,羅池一把抓住了他,「你要進去?別啊,她萬一傷到你怎麼辦?你看科洛被她咬的。」
「也許,是他對她起了色心。」陸北辰似笑非笑。
科洛面紅耳赤,「我才不會對她感興趣,陸北辰,你在侮辱我。」
陸北辰懶得跟他爭辯,說了句,「把門打開吧。」
「真要進去啊?要真是審訊的話這活我來幹。」羅池不放心。
「我進去看一下她的傷口。」
羅池知道他的脾氣,末了作罷,「得,我跟你一起進去,你弱不禁風的,真要是被她撲了,你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
陸北辰淺笑,「多謝羅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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