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的林間,沒有鳥聲。我從沉睡中醒來,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有絲亮光從車廂的布簾外透進來,是早晨了吧?紅還在睡著,我整理好衣服鑽出車廂,見蔚彤楓抱著劍,倚著一棵大樹閉目睡著。篝火不知何時已經熄了。我猶豫了一下,輕輕走過去,蹲在地上打量他。
果然是蔚藍雪的血親啊,眉目間頗有幾分神似。我盯著他,在心裡思考著,如果他真與自己的妹妹有段不倫之戀,之前他行刺宇公子的動機,我大概找到了,是為了阻止蔚藍雪進宮為妃吧?如果蔚錦嵐把蔚藍雪鎖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他兄妹亂來,只怕半年前這位蔚家大哥被趕出家門的原因,也未必像紅葉的那麼單純。我之前還以為他對紅葉有意思,照昨天的現看來,這位蔚家大哥不喜歡紅葉的原因根本不是我最初猜測的那樣子。還有,我仍然堅持我最初的觀,不管他行刺宇公子的動機是什麼,他一個人根本做不到這件事,我不知道他的性格是否真的莽撞無知,但行刺之事,有人暗中助他,是我可以肯定的,會是誰?難道是那位與他交情不錯的九爺?若是,莫非那九爺也對這皇位有所覬覦?
我的眉頭蹙起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當今天子登基不久,皇位還沒坐穩,又沒有子嗣,若是遇刺身亡,最有可能繼位的就是這個皇弟。若是真的,這位九王爺也必個城府極深之人,他不會想不到行刺皇帝無外乎兩個結果,成功自然好,若是失敗,或這位蔚家大哥被擒,就算蔚家大哥講義氣不供他出來,也逃脫不了牽連家人,不管這蔚丞相是一心想把女兒送進宮以鞏固地位也好,還是皇帝封他女兒為妃好拉攏他這一派也罷,都可以肯定,他不是站在九王爺一邊的。若是蔚彤楓行刺失敗,能趁機剷除掉蔚家的勢力,也等於卸了皇帝的左膀右臂。紅葉,你曾九爺是個灑脫人兒,只怕他的灑脫性情,也是裝出來的,紅葉呵,你愛的到底是誰,不管你愛的人是那位九爺,還是這位蔚家大哥,恐怕都注定心傷。
宇,你的身邊,還真是有一群惡狼虎視眈眈呢。都最是無情帝王家,朝朝代代,都免不了兄弟相殘、手足倪牆,都皇帝的敵人最多,內憂外患、防不勝防,果真不假呵。我淡淡地笑起來,自求多福吧,宇。皇帝,果真是這世上最孤單、最可憐的人。
我垂著眼睫沉思,沒注意到蔚彤楓已經睜開眼睛,默默地看著我。紅醒過來,從車廂裡鑽出來:「姑娘……」
我回過頭,微微一笑:「醒了?」
她頭,下車向我走來:「姑娘,昨晚……」
「昨晚幸虧這位公子救了我們。」我拉過她,抬眼看了蔚彤楓一眼,我微笑道:「看我糊塗的,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雪……」蔚彤楓張口又來。我眼睛一凜,他驀地住嘴,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在下蔚彤楓。」
「蔚公子。」我裝模作樣地拉著紅福了福,笑道:「女子葉海花,這是我妹妹紅,謝過蔚公子昨晚的救命之恩。」
「不客氣……」蔚大少的腦筋大概還沒有轉過彎兒來,囁嚅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生疏有禮的話。我笑了笑,輕聲道:「我與紅準備去滄都,蔚公子這是準備打哪兒去?」
「我……」他看了我一眼,沉聲道:「我也要去滄都,葉姑娘若不嫌棄,在下願送姑娘一程。」
「這……」我故意遲疑,「孤男寡女一起上路,只怕多有不便……」心中吐得稀里嘩啦,葉海花,你真不要臉。
「在下可以暗中護送姑娘,不與姑娘一同上路。」蔚大少生怕我不答應,急忙道。
我轉了下眼珠,笑道:「蔚公子如此盛情,女子倒有一個主意。」
「呃?」蔚大少愣愣地看我,我笑道:「蔚公子昨晚捨身救人,民女十分敬佩和儒慕公子,不如我們今日在此結為異性兄妹,這樣一同上路,也可免去閒言閒語。」
我要快刀斬亂麻,斷了蔚彤楓對蔚藍雪的念想。不管他對蔚藍雪是真情還是迷戀,都是我不能接受的,莫他對我來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即便我承認我是蔚藍雪又如何?兄妹**,我的靈魂雖然不是蔚藍雪,心理上能承受他,身理上也不能承受。
他呆住了,我笑瞇瞇地看著他,一臉無辜和天真,隨即故意帶上一絲黯然的神情:「蔚公子不願意嗎?是不是嫌棄女子曾經淪落青樓……」
「不……」他猛地開口打斷我,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在下絕沒有這樣的意思,姑娘肯與在下結拜,在下求之不得。」
我吁了口氣,好了好了,暫時搞掂這傢伙。我拉著他跪到地上,學著電視劇裡看到的情節,對天起誓道:「蒼天在上,今有蔚彤楓、葉海花二人,雖為異姓,願結為兄妹,以後同心協力、肝膽相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皇天垕土,實鑒此心,若違背誓言,天人共戮!」我本來還想些煽情的如「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之類的誓詞,想想還是作罷,自從借屍還魂後,我已經不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了,這漫天神佛看著,還是心一好。誓畢,我對著老天磕了三個響頭,轉頭看蔚彤楓還愣著,笑道:「大哥,你怎麼啦?」
蔚彤楓看了我一眼,將我將才念的誓詞跟著念了一遍,拜了老天,又對我施了一禮:「妹妹……」
「大哥不用多禮,你以後叫我葉兒好了。」我牽他起身,心知他此際一定心情複雜,也不想讓他想太多,笑道:「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可惜這裡沒有慶祝的東西,等我們趕到松林鎮,一定要先找個酒館喝兩杯。」
「不錯,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他深深地看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心的包袱,笑道,「我們先趕路吧。」
我笑了笑,拉著紅上車。心中這塊大石,算是暫時放下了。這一路有蔚家大哥照應著,再也沒有遇到禍事,有次經過石陀山,遇到一夥強盜,蔚大少三兩下就把人打跑了。日子在路途中慢慢消耗著,蔚彤楓不再時時刻刻想證明我就是蔚藍雪,似乎默認了我這個葉海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是他本來就不愛講話還是經常在回想他與蔚藍雪的往事,他沉默的時候居多,我偶爾花心思逗他,才能讓他露出罕見的笑容。這樣性格的人,會莽撞嗎?還是經受了打擊之後,性情大變?
這一日與往日也沒什麼不同,蔚家大哥在前面駕馬車,我和紅在車廂裡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本來倚紅樓關門大吉之後,我曾問過紅是否願意回家,但這丫頭寧死不從,哭得好不傷心,寧可跟著我過飄泊的日子,起來她那無良的兄嫂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既願意跟著我,我帶著她也無防,好歹有個貼心的人照應,在路上有個伴兒可以話。
從我們身後的官道傳來「達達」的馬蹄聲,聲音又快又急促,誰趕路趕得這麼急?我好奇地撩開車廂後的窗簾子,見一騎快馬疾馬而來,後面緊跟著輛雙馬大車。那單騎衝到我們車旁,馬上的青衣騎士吼了一句:「閃開!」一鞭子便向我們的馬車抽過來。我們的馬兒受驚,「嘶……」地長鳴一聲,「達達」地在道上亂跑起來,反而阻了身後的大車。我和紅在車內被顛得東倒西歪,蔚彤楓趕緊穩住受驚的馬兒,等我們好不容易扶著車廂坐穩了,那跑在前面的騎士見我們的車阻在道上,奔回來,一鞭子又抽過來:「閃開,別阻我家老爺的道!」
呵,好囂張的惡奴!時遲,那時快,那抽過來的鞭子被蔚彤楓一把抓在手裡,稍一用力,馬上的青衣男子被他扯下馬背,滾到地上,還未站起來,蔚彤楓冷哼一聲,躍下馬車,一句話沒,劍已拔出,架到了一身黃泥的騎士脖子上。
「住手!」我趕緊出聲。沒想到身後的大馬車裡也傳來同樣的一句話,我撩了簾子出去,見大馬車裡鑽出一男一女兩個綵衣童,扶著一個青衣老者從車上走下來。我仔細打量那老人,見他衣著簡單,用料卻上乘,看來是有錢人家,否則也養不起這樣囂張的家奴。他身形清瘦,年約六旬,留著長鬚,鶴雞皮,雙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扶著他的兩個綵衣童,也是眉清目秀,粉妝玉琢。
「這位公子,不知老朽家奴有何得罪之處,要刀兵相見。」青衣老者咳嗽了一聲,語氣不善地望著我們。
呵,惡人先告狀呀?蔚彤楓冷笑一聲,哼道:「何不讓他自己。」
那青衣男子被蔚彤楓的刀架在脖子上,倒也不懼,看了我們一眼,再看向那青衣老者,一臉恭敬地道:「老爺,我心急趕路,所以想讓他們讓一讓。」
這輕描淡寫的,我淡淡地笑了:「這位老爺,若是你們心急便可以隨意抽鞭子打人,再急一是不是要殺人放火了?」
那青衣老者看到蔚彤楓手裡的馬鞭,臉色一沉,喝道:「雲德,跟你了多少次,你這暴躁脾氣要改,總是給我闖禍。」
那青衣男子被這老者一罵,不敢再一句,低頭不語。那老者轉頭道:「這位公子,是老朽家奴無禮,你大人大量,莫與他一個下人計較。」呵,還好,是個會做人的,不是一昧護短的主兒。
蔚家大哥面無表情地收回長劍,那青衣男子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我見蔚彤楓一臉不爽,笑了笑,上前道:「大哥,我們把車往邊上趕趕,既然這位老爺著急趕路,咱們就讓讓吧。」出門在外的,與人生怨不是好事,得饒人處且饒人。
蔚彤楓也不答我,上前牽馬,把馬車靠到官道邊上。我轉身看向那青衣老者,笑道:「這位老爺,我大哥也有不是之處,若這位青衣大哥沒有摔傷,你們就請先趕路吧。」
老者看著我微微一笑,道:「姑娘通情達禮,老朽謝過了。雲德,走吧。」完,他在兩個童子的攙扶下上了車,那雲德看了我們一眼,想必心中有氣,哼了一聲,卻也不敢多言,翻身上馬,往前衝去,身後的大馬車也在馬伕的駕駛下跟上前去。
我見那一車一騎去遠了,看向一臉不高興的蔚彤楓,笑著拉起他的手道:「好啦,好大哥,別惱了,犯著得為這些不著邊的事生氣麼?」
他看著我,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你沒摔著吧。」
「沒事,好著呢。」我笑道:「我們也趕路吧。」
他笑了笑,扶著我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動起來,繼續向前方行去,剛剛那一幕,似乎是個無關緊要的插曲。我躺下來,枕在紅腿上,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2006、10、7
感冒還沒完全好,今天開始上班了。55555555,可憐我七天長假,全奉獻給感冒了。長假過後會很忙,公司在搞Iso,而且要成立一個新的管理中心,增加百多號人,偶從現在起到年末會非常非常非常忙,所以不一定能做到每天更新了,請大家見諒。
其實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只是看了太多穿越文的坑,想滿足自己yy一下,沒想到會引來這麼多爭吵,一不受影響是虛偽,實話,頗累心。關於情節的展,其實一直是構想女主先捲入一場爭鬥再開始自己的事業後再次捲入爭鬥中,可能是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故事寫得比較拖沓。很感謝大家對這個故事的評論,我能從中吸收很多對自己有益的東西。關於受讀者的喜好影響的問題,我自己也思考過,這個故事受讀者影響的地方多不多,自己挖了一下,現主線,脈絡,重要情節還是按之前設定的在走,這個故事,我會按照我最初的設想寫下去,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