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完這一大段話,捂著胸口輕輕咳了咳,我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蹙起眉,輕聲道:「皇上這傷,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是苦肉計麼?怎麼整得這麼嚴重?見皇帝只是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我,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我咬了咬唇,覺出自己多事了,之前在太廟聽太醫他的什麼被邪術所傷,經脈盡斷,邪風入腦,只怕都是串謀好的假話。他既然不願意,自然有他的顧忌,我雖是關心,但看在他這滿腹心眼兒的人眼裡,指不定還會想成是我別有用心拭探他。再了他那人心思那麼重,斷不會做讓自己吃虧的事兒,我何需為他操心?
果然皇帝做出不以為意的表情:「沒什麼大礙,休養幾日就行了。」休養幾日?他在太廟也修養了一個多月了。不過也能理解,這當口就算他傷得快要死了,只怕也不會出來動搖軍心的。我笑了笑,不什麼了,轉開話題:「皇上乃真龍天子,君臨天下,天威赫赫,自是福壽無雙。」
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佯裝沒看見,做出一臉真誠的表情。皇帝看了我半晌,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輕嘲道:「榮華夫人真是有把死人氣活的本事。」
「臣妾的可是真心話。」我不慪他了,這次的表情是真的誠摯,「皇上三言兩語便扭轉乾坤,平息了東華門即將生的暴亂,臣妾由衷欽服。」
「你在場?」皇帝敏感地抓住我話外的關鍵。目光銳利地盯著我。我怕他多想,趕緊解釋道:「皇上還記得寄住在臣妾府上的周福生嗎?正巧他是此次應屆的童生。那孩子知天高地厚,也跑到御街去了,臣妾怕他惹事。所以去找他回來,剛好撞到皇上回宮的情形。」
「怕他惹事?」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懶洋洋道:「在你看來,學子們叩闕上書是去惹事生非麼?朕倒覺得他們忠君愛國,其心可嘉。」那是因為他們幫了你的大忙,你當然這樣了。看到他那微微自得的死樣子,我心中暗自腹誹。東華門之變抬高了皇帝的聲望,景王卻名譽掃地,學子已經把景王逼到絕路,皇帝當然心中暗爽。
「那是因為皇上回來了,阻止了可能生的暴亂。」我正顏道,「若是皇上沒能及時趕回來呢?」我看了皇帝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還是皇上成竹在胸。或是靈機妙算,一定會在那個時段出現?」若是這樣,這場古代憤青鬧學潮的風波只怕也不單純,可皇帝就那麼篤定能把事情全部掌控住嗎?這中間只要稍有意外,造成的惡果將是不可估量的。
「朕若沒有出現又如何?」皇帝淡淡地道。你會想不到?我氣結。幹嘛故意一再挑我的刺兒?我暗自咬牙,遲疑了一下,將在茶樓對福生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皇帝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沒因為我拍他的馬屁心情大快,反而冷冷地道:「心繫天下的學子為民請命,你他是愚勇?那朝廷還設登聞鼓做什麼?叩闕上書是不可行的制度嗎?」
「叩闕上書不是不可行,只是不該這樣行。」我拍馬屁你不高興,實話你還是不高興,心中很是不爽,這傢伙真難討好,「難道皇上真的認同學子們圍堵宮門的偏激行為?這是對朝廷權威的公然挑戰,以後若有人學了這伎倆,朝廷將再無威信可言。」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瞇,深深地看著我,目光難測,片刻才道:「那你,此事當如何?」
「臣妾認為,帶頭煽動學子叩闕上書的主謀,應當懲戒,否則不成體統。」我淡淡地道,「皇上認為他於此事有功,但這功卻是沒辦法敞開來的,而臣妾始終認為,他的過大於功。」
「你好像太看好他?」皇帝微微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唇抿起來,我笑著搖頭,「我是不看好他,不過我欣賞他。」
「哦?這話又怎麼講?」皇帝挑了挑眉,「不看好也可以欣賞嗎?為何欣賞?」
「欣賞他,自是因為他身上有值得欣賞的品質,純樸正直,急公好義,勇任繁難,方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趨避之』。」我微笑道,「國家需要這種平日心繫天下,行政多益民眾;急難挺身而出,躬自入局救急的學子。」
「既是如此,為何還不看好?」皇帝興味盎然地追問。我抿了抿唇,真要把我的意思出來,對這個蘇彧的政治前途可能會造成一些阻滯。皇帝見我遲疑,不耐地「嗯」了一聲,我只得坦言道:「凡事皆有兩面,純樸的人看待事物易簡單片面,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毫不理會介於黑白之間深深淺淺的灰色,剛正不阿容易固執,不懂變通,不知轉圜;急公好義者易衝動,行事可能不計後果;勇氣過盛則易膽大妄為。以此次他帶領學子叩闕上書為例,其過有四:挾眾脅迫朝廷,圍堵宮門,讓朝廷威信盡失,此其一;給世人造成壞的榜樣,留下無窮後患,此其二;險些將皇上改革用官制度的苦心盡毀,此其三;最重要的,他帶領學子叩闕上書,將數千學子置於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他帶去的不是一君普通百姓,而是從全國範圍內選拔出來的棟樑之才,若是皇上沒有及時趕到,景王當真鎮壓他們,血濺御街,不僅僅是讓朝廷留下惡名,遭後世責罵,更重要的是令國家平白損失這麼多精英,可能幾十年都無法恢復元氣!」
隨著我的闡述,皇帝的眼神越來越凝重,我最後一句話剛完,他的目光更是瞬時間變得驚懾凌人,看得我心裡有些毛。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觸碰到皇帝的逆鱗,有些忐忑,朝聖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皇帝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出聲。令人窒息的沉默像潮水一般淹湧過來,我緊張地吸了一口氣,才聽到皇帝緩緩地沉聲道:「沒有掌控變故的能力,沒有思慮長遠的眼光,依然看,這蘇彧,不堪大用?」
我這麼多,可不是要毀人家的前程,我搖了搖頭,笑了一下:「那些學子不可能全面瞭解朝廷的局勢,只看到了他們目力所及之處的錯失,是可以理解的。雖然行事有些失當,但如皇上所言,忠君愛國的心是沒有錯的,臣妾只是就這件事自己的淺見而已,當不能影響皇上乾綱獨斷。」
「淺見?你就不怕你的淺見會斷送掉別人的前程。」皇帝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看似隨意地道。這罪免我可擔不起,我揚了揚眉,有些不悅,語氣也尖銳起來:「臣妾是從國家穩定和長遠殿的角度來看這件事的利弊,個人的前程,豈能與國家利益相提並論?若將國家比作棋盤,皇上就是下棋的人,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皆是您手中的棋子。朝廷需要有忠臣賢臣能臣,也同樣需要奸臣佞臣愚臣,端看他們在棋盤中起什麼作用。無論是白子還是黑子,於大避有損,便是好棋也得捨棄;於大局有益,便是孬棋也要保留,何況良才美玉,也要經過琢磨才能成器。皇上善棋,自然知道在什麼時段把哪顆棋子擺在最恰當的地方,控制棋盤全局。」
皇帝沒有出聲,像是從來沒認識過似的,深深地看著我,眼裡有著探究,充滿多意味不明的東西,我垂下眼瞼,避開他的凝視。天已經黑盡,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忐忑地望一眼殿門,想出聲吃的,又不敢破壞朝聖殿莊嚴肅穆的氣氛。偷偷暼沉思中的皇帝一眼,他也沒用晚膳啊,就一兒不餓嗎?正胡思亂想間,皇帝突然道:「你聽到什麼聲音沒?」
我怔怔,豎起耳朵聽聽,搖搖頭:「沒有。」
「有。是攻城的廝殺聲。」皇帝表情嚴肅起來。我吃了驚,景王已經攻城了麼?仔細辨聽,還是聽到任何聲音。皇帝看著我茫然的表情,輕歎道:「這聲音聽太熟悉了……你去打開殿門。」
我遲疑一下,見皇帝面上除嚴肅再無其它表情,轉身退下金階,往殿門行去。「吱呀」一聲,打開沉重的大殿中門,雙喜候在殿外,轉身掃了殿內一眼,急忙把大殿的其它幾扇側門也通通打開。一時間,從殿內望出去,能見到朝聖殿外的白玉廣庭,前方的前門正殿,再前方的宮城城樓和更前方的皇城城樓及城牆隱約的輪廓。廣庭上佈滿森嚴列陣的羽林軍,數十名大內侍衛立於朝聖殿大門之外,將整個大殿圍成鐵桶一般,備戰待。
遠遠,看到宮城之上***閃爍;隱隱的,似乎真在萬光劍影和廝殺之聲;血腥氣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漫延出來,巍峨的朝聖殿籠罩在濃黑如墨的夜色中,森森迫人。我覺得有些冷,忍不住抱住雙臂,全神貫注地凝望著陰沉的黑暗中我看不到也聽不到的血腥殺戮,宮城之外,恐怕已是血流成河,橫屍遍地。我全身都處於緊張的僵硬狀態之中,此時京城之內,恐怕已是流兵四起。不知道家裡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諾兒和爺爺可還安好?憂急之下,只得不斷安慰自己,家中有遠兮和冥焰,還有那麼多鐵衛,侯府當是安全無虞。凝神分辯著皇城外面的聲音,我連飢餓也忘記了,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大殿之上任何一細微的聲響都令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不知道過了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空然,皇城城樓之上升起一片沖天的火光,殺聲響徹雲霄。我悚然一驚。見一名披佳戰甲的羽林軍統領匆匆奔上玉階,跪到朝聖殿外:「啟稟皇上,景王攻破皇城了!」
我悚然一驚。驀地捏緊衣袖,偷偷擦掉手心的冷汗。心裡猶如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轉頭看向金階之上端坐於龍椅寶座上的皇帝,見他唇邊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王叔若連這兒本事都沒有。何以敢跟朕叫板?」
皇城之上火光沖天,我身在朝聖殿內,似乎也能看到熊熊大火中樑柱崩榻的景象,聽到刀劍爭鳴中火焰辟叭的響聲。廝殺叫喊之聲臨近,鋪天蓋地般從宮城一路迫近,前門正殿緊閉的中門被撞開,潮水一般的士兵喊殺著湧入白玉廣庭,面對廣庭之上嚴陣待命的羽林軍組成方陣。與刀劍出鞘的羽林軍森然對峙。沒有得到主帥的命令,雙方都不敢妄動。就怕稍微不慎,便會伏屍五步,血濺當場。
皇帝緩緩步下金階,行出朝聖殿,立於大殿門口,冷峻的面色彷彿帶著千年寒霜,死死地望著前門大殿。一個人影從前門大殿中門之內行出,踏上白玉廣庭,突然放緩了腳步,背著雙手,仿若在郊外漫遊一般,閒庭信步地走到嚴陣以待的羽林軍前方,望向殿門洞開的朝聖殿,我定睛一定,那人身著王袍王冠,正是一身朝服的景王。
景王滿意地環顧四周,驀地縱聲大笑道:「原以為羽林軍不堪一擊,不想倒也撐得夠久了,皇侄的兵馬比本王想像中厲害得多,哈哈哈……」
他張狂的笑聲在這氣氛壓抑的廣庭傳得格外悠遠,也顯得格外刺耳,羽林軍被他的諷刺話激得色變,紛紛拿起了手中的兵器,四下劍拔弩張,只等著皇帝一聲令下,衝上前去,叫這白玉廣庭即刻變成血海。
「王叔的親兵也不差。」皇帝看著景王張狂的笑容,卻也不動怒,鎮定自若地微嘲道,「王叔,這麼晚率親兵攻入宮城,莫不是想謀朝篡位?」
景王揚聲大笑:「皇侄誤會了,皇侄重病纏身,藥石無靈,天下皆知。本王率部而來,是想為皇上舉喪。「
皇帝看著他,唇角挑起冰冷的弧度:「王叔好大的口氣,不知王叔憑什麼這麼篤定,你率兵奪權,不是為自己送葬?」
「哈哈……皇侄你不知道吧?」景王得意地笑道,「皇城東門已為本王所控,西門和北門也已落入本王部屬手中,唯有南門的守軍還在做垂死之掙,即將被攻破。如今整個皇城盡在本王掌控之中,皇侄認為本王憑什麼?」
四門告破?我身子有些軟,扶住殿門環顧四周,看向我根本看不到的四方城門,四門已經盡在景王掌握,那今日豈非……我之前見皇帝不慌不忙地跟我聊天瞎扯,還道他成竹在胸,早已布下天羅的網,怎還會讓景王攻入宮城?
「君慕玄!皇帝驟然變臉,厲聲大喝,「先帝眾位兄弟之中,你是唯一被過計劃親王的皇叔伯,待你可謂不薄。朕登基之後,自問也待你親厚,你為何要行此不忠不義之事?朝廷高官厚實祿地養著你,竟是養了一頭惡狼麼?」
「不然呢?你以為是養了一群走狗麼?」景王冷笑一聲,疾顏厲色的表情不讓皇帝分毫,「好一對仁厚父子,君北羽,朝廷如何待本王,你心知肚明,想當年我才是父皇心目中承繼大統的人選,你那懦弱無能的父親最不得父皇歡心,若不是父皇不明不白的猝亡,你父得了權臣扶助……」景王哼了一聲,怨恨地道,「如今坐在這個皇位上的人本來就該是本王!」
「一派胡言!」皇帝勃然大怒,天子的威儀氣勢隨著喝斥鋪蓋全場,「世宗皇帝乃壽終正寢,天下皆知,先帝是得世宗皇帝遺詔,名正言順登上大寶。你背義忘恩,覬覦皇位,扯此彌天大謊,其心可誅!更帶兵攻入皇城,喋血染甲,置祖宗遺訓和君臣之義不顧,狼子野心!怙惡不悛!天人共伐!」
「好個『大義凜然』的真龍天子!」景王張狂的笑聲中含著怨憤和譏諷,「背義忘恩?你父子二人施予本王什麼恩德?親王之號?我呸!你父得了皇位,按祖制應將兄弟封王賜藩,其他封郡王的兄弟可以成為一方諸侯,你父封我做親王,卻讓我一世留京,是何用心?若本王不是父皇心目中的繼位人選,若你父的皇位是名正言順得來的,你父子二人何需單單忌憚本王?」
「王叔啊王叔……」皇帝幽然一歎,痛心疾地道,「先帝與你自幼親厚,不捨你遠離京城去藩地受苦,才讓你留在京師,不想你竟然如此誤解先帝一片苦心?先帝九泉之下,知你如此歪曲他的好意,必定痛悔難當!」
「好意?你倒是把先帝的手段心機學了個十足十!」景王「呸」了一下,冷哼道:「你將九留在京師,跟你父當年對付本王的手段如出一轍,也是好意麼?怪不得九要反你!」
皇帝怒笑道:「好一番顛倒黑白的謬論!君慕玄,你莫非忘了,九王弟正是被你逼得裝瘋逃離京師的!如今他舉著『清君側』的義旗來,清的可是你這叛臣賊子,竊國大盜!」
「廢話少!」景王冷笑道,「待本王先清了你,自會對付那子!君北羽!乖乖受死吧!」
「笑話,你憑什麼以為朕會束手就擒?」皇帝一甩衣袖,傲然冷笑道。
「君北羽,你無謂做垂死之掙,現今皇城盡在本王手中。你的心腹大將寂驚雲已亡,燕瀟湘遠在東海邊……」景王驀地瞠大眼,暴喝道。「今日只怕神人救得了你!」
皇帝絲毫不懼,看著景王,像在看一個死人,臉上浮出嘲諷憐憫的淺笑:「王叔知道寂將軍與燕將軍是朕的左膀右臂就好,若非有兩位將軍,只怕今日還真是無人壓得住王叔呢!」
景王聞言,面色一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叔……」皇帝懶懶一笑。笑意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你不覺得,四方城門都太靜了,靜得有些……不同尋常嗎?」
他的語氣冰寒,話音剛落,週身頓時散出凜冽的肅殺之氣。景王臉色大變,低聲跟身旁的一個將領耳語幾句,那將領隨即向著天空出一枚信號彈。尖銳的「咻」聲隨著刺眼的白光一起劃破了黑幕般的夜空。待信號彈完全隱沒於夜空之中,四周仍是一片死海般的沉寂。景王驚得上前一步,望著朝聖殿上靜靜佇立的清華身影:「你……」你做了什麼?「
王叔既知道寂將軍是朕的心腹大將,怎麼會犯下這等錯誤,領著寂將軍的鐵騎。來攻皇城呢?「皇帝微笑道,「王叔大概沒搞明白,朕的軍隊,自是效忠於朕,你以為會效忠於王叔手中那個冷冰冰的兵符麼?」
景王臉色鐵青。還來不及話,忽聞前門正殿之外又起喧嘩。刀兵之聲不絕於耳。驟然聽得數怕轟然臣響,從宮城四方傳來,彷彿是會什麼東西倒塌下來,隨即響起千軍萬馬的呼喝吶喊,如潮水般漫過層層宮牆,迴響在九重宮闕的上空。一個滿身是血的王府親兵從前門正殿外疾奔而來。剛跑到景王身旁,便「咚」地一聲跌倒在地,面目痛苦猙獰,恐懼地嘶聲道:「王……王爺,寂……寂……」話還未完,脖子一歪,便絕了氣。這時間前門正殿之外火光熊熊,殺聲震天,又一群舉著火把,身著甲冑的將士叫喊著湧入白玉廣庭,將景王和他的親兵團團圍住。一個整裝佩劍的鐵甲將軍英姿勃地背著火光走出來,立於火把之中,沒有看景王一眼,卻對立於高階之上的皇帝道:「啟稟皇上,南門和北門已被燕將軍拿下,西門和東門盡在微臣掌握之中,叛軍無一漏網!」
異變突生!景王看清他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滅的臉,失聲驚道:「寂驚雲?你……你竟然沒死?」
我站直身子,看向那火光映照下英氣逼人的臉,是那已「暴斃身亡」的寂將軍,還能有誰?雖然早就猜測寂驚雲可能並沒有真的身亡,可真正見通信衛星活生生的立於槍戟林立,重甲列陣的士兵當中,心中仍是激動萬分。寂驚雲轉頭對著景王淡淡一笑:「王爺笑了,驚雲這條命殺戮太重,連閻羅王都不敢收呢!」
東方既白,微露的晨曦將滿庭刀兵甲冑照得銀光閃交,耀眼奪目。士兵們手上的火把紛紛熄滅,遠處宮城之上,尚未熄滅的火光冒著滾滾青煙,燻黑了九重宮闕地上空。前有羽林軍嚴陣以待,後有寂家軍森然相峙。皇帝目光懾人地看著景王,語氣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君慕玄,你還要朕乖乖受死麼?」
面對此情此景,景王面色如灰,心知大勢已去,倒是還不輸一個皇族王爺的氣勢,傲然冷笑道:「皇侄好手段,早就布下天羅地網引本王入甕。本王苦心經營二十餘年,今夕竟敗於你這黃口兒之手,可是……」景王微微頓了頓,語氣驀地變得詭異陰森起來:「你又怎知本王一定會輸?」隨即驀地尖聲道:「還不動手!」
高喊之後,卻無回音,四周的士兵虎視眈眈地瞪著他,景王方才臉色巨變,目露驚惶。皇帝微微一笑「王叔想讓誰動手呢?」
「你……」景王的臉色露出死屍一般的灰白。皇帝揮了揮手,一群羽林郎押著一個五花大綁,口中塞著破布,身著大內侍衛服的男人,從朝聖殿偏殿耳房之內走出來。我愕然地看著眼前這異乎尋常的一,聽到皇帝冷冷地對景王道:「王叔是想讓他動手麼?」
景王身子一軟,晃了兩晃,差跌倒在地。那被押出的大內侍衛不斷掙扎,目光怨毒地瞪著皇帝,可惜口不能言,否則不定會破口大罵。皇帝一臉寒霜,冷笑道:「王叔打的如意算盤,如逼宮有變,就讓大內侍衛中的內賊行刺於朕。可惜王叔不知道的是,兩年前,本王就開始在宮中查這內賊了呢?」
「你……」景王已經驚懼得口不能言,皇帝驀地揚聲道:「來人,將景王和一眾叛賊拿下!」
刀鋒架上了景王的脖子,白玉廣庭之上兵馬如狼似虎,景王叛黨束手就擒,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