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雪芝睜大眼,「他都說我什麼了?」
上官透想了想,道:「兩千多次,重複的和沒重複的內容……嗯,基本上在見你之前,你這個人我算是完全認識了。所以認識你以後,也沒有覺得太陌生,除了外表和我想像的不大一樣。」
「你想像中我是什麼樣的?」
「大概要高一點,溫柔一點吧。」
「你——」
「然後,沒這麼漂亮。」
雪芝火氣瞬間熄滅,小聲道:「昭君姐姐……覺得我漂亮?」
「現在你才十七,就這麼漂亮了,不知道過幾年會變成什麼樣。我想能娶你的男人,一定會很優秀。」
雪芝在這方面很容易害羞,幾句就臉紅了,又迅速轉移話題:「那等我重出江湖的時候,昭君姐姐會不會已經嫁人了?」
「是透哥哥。」
「好吧,透哥哥會不會已經嫁人了?」
「這種事誰也說不定,不過我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既然芝兒都要開始努力了,我不努力又怎麼可以?」
雪芝握緊雙拳,抬頭看著上官透:「好!那我們一起努力!」
上官透微微笑道:「嗯。等芝兒出來,武功變得高高的,透哥哥一定會再帶芝兒行走江湖,玩遍大江南北。」
「然後行俠仗義,變成最出名的一對俠客兄妹!」
「好。」上官透笑出聲來,「如果你喜歡,我們還可以找行川仙人要點藥方子,去山林幽谷採藥,再讓狼牙和紅袖幫忙煉藥,一起拿到大城市去替人看病,或者賣高價賺錢。」
「那,那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藥草商人兼無蹤神醫嗎?」
看到雪芝閃閃發光的眼睛,上官透忍笑忍得蠻痛苦。林宇凰早說過,這些類似於家家酒一樣的買賣藥草,雪芝從小就特別喜歡,甚至還在琉璃的湯中下了兩斤巴豆,打算讓他求自己開藥方子。結果琉璃沒求她,直接住進茅廁。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點都沒變。
想到這,上官透突然道:「今天也比較晚了,芝兒去睡吧。明天一大早還要動身呢。」
「啊?這麼快?」雪芝看看上官透,小聲說,「那,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但說無妨。」
「我想,我……」雪芝意識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發抖,「我想抱一下透哥哥。」
上官透愣了愣,輕聲道:「好。」
雪芝一下撲到上官透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透哥哥,請不要忘記芝兒。」
上官透微微皺眉,輕輕撫摸雪芝的頭髮:「絕對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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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以後,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江湖:重雪芝找到了自己的父親,重火宮原二宮主林宇凰,兩人都回到了重火宮,意在重振重火,重新坐回武林霸主的位置。
隨著大消息的傳播,雜七雜八的小道消息也跟著傳出來。有說重雪芝要修煉《蓮神九式》的,有說重蓮沒死的,有說穆遠其實是重蓮私生子的,甚至有說重雪芝是在一個富婆的男妾中找到林宇凰的……雪芝聽得氣憤,林宇凰倒是一片釋然。出道這麼多年,早已徹底麻痺。
事實是,林宇凰帶著雪芝回到了重火宮,原本準備叫上解語,但解語說月上谷那邊忙不過來,就沒有跟去。
雪芝在回重火宮之前,曾單獨去過雪燕教,找到了林奉紫。奉紫看到她似乎很是驚喜,還說姐姐你竟然會主動來看我。雪芝直腸子性格,二話不說立即質問她在少林寺上發生的事是怎麼一回事。結果林奉紫一臉無辜完全不明所以。雪芝只好作罷,心中對她又多了幾分顧忌的同時,也猜想或許是有人嫁禍於她。雖然那一次死裡逃生,但雪芝是第一次被人謀殺未遂,連續很長時間過著日子都提心吊膽。
回到重火宮以後,林宇凰沒有立刻讓她閉關,說來年春天開始修習比較好,還笑盈盈地說給了她一個修煉清單:
《混月劍法》《赤炎神功》《九耀炎影》修煉至九重;
《日落火焰劍》《浴火回元》《紅雲訣》中最少有兩個到八重;
《水紋劍訣》《麒麟一劍》《星軺斬》全部四重,或者有一個修至八重;
《月中取火》《焱蓮拳》《朱火酥麻掌》《無仙經月功》《八合神掌》《金風化日手》起碼有一半至四重,或者全部修煉至兩重;
《飛花心經》《帝念訣》《明光大法》《清寒化月》《赫日炎威》起碼有一半至四重,或者全部至兩重。
雪芝看完清單,微微一笑說,二爹爹,你是不是打算關我三十年。林宇凰搖搖手指說,你大爹爹在十三歲的時候就達到這個水準了,十五歲的時候,重數翻倍;二十五歲的時候,重火宮所有招式內功,沒有哪個是在八重以下。
雪芝微笑著說,二爹爹,大爹爹不是很正常,我還是比較正常的。
林宇凰重重拍了一下雪芝的肩,一臉燃燒著的鬥志道,芝兒,身為重火宮人,就應該精通各大武笈,為門派發揚光大!
雪芝不高興了,說凰兒自己都沒練到這麼多。
林宇凰笑嘻嘻地說,我沒打算當宮主,我不練。
於是雪芝就開始用最後半年的時間,在重火宮內與長老們、護法們、資深弟子們,還有她近日主要的師父穆遠打交道,汲取經驗技巧,準備入關。最後,她的好學精神,還得到了林宇凰的大肆讚揚,特地批准她在次年參加兵器譜大會之後再入關。
日子過得卻是相當的慢。
夏季一過,至初秋。
火傘高張過後,殘留西風斜陽。
重火宮內紅蓮衰減,積流冷落。
接近山頂的閉關室已打掃乾淨,接下來的兩年,都將隻身一人。這個時候,理應心如止水,惟一惟精,但雪芝卻焦躁到自己都感到害怕。只是她掩飾得比較好,林宇凰又是根粗線條,便沒有過問。
如此坐立不安的狀況又持續了三個月,甚至到讀秘笈都無法集中精神,雪芝終於告訴林宇凰,自己想去江湖上跟朋友暫別,打算獨自行動。林宇凰笑說你這不是逃跑吧。雪芝拚命搖頭,說一個月內一定會回來。
林宇凰放她走了。
暮雪紛紛,霜冷風淒。冬季的到來,洗清了凡俗,也帶給世間萬般蕭索。
雪芝披著大紅的斗篷,在風雪中騎著白馬,一路奔向月上谷。
她只顧著趕路,卻不曾想過見了上官透,要說些什麼。
謝謝?
抑或是保重?
待她看到天星河的時候,鬢角沾滿了雪,發也亂了。年輕的臉不經風霜摧殘,鼻尖和雙頰都被凍得通紅。
然而,順著河流走,她才發現一個很可怕的事實——她不知道月上谷的入口在哪裡。
一頭暈就跑出來,甚至沒問清楚目的所在,雪芝氣得幾乎打死自己。
再往前方走便是無邊無際的森林,上山是少林寺。如果上少林,除了跳崖,她找不到別的方法進入;如果入森林,她很有可能迷路。從這裡趕回重火宮,又要隔很久很久。
雪芝租了一艘船,順流而下。
兩岸的景色在不斷變換,雪芝聚精會神地看著周邊的植物,心中越來越沒底。
直到落了葉的紫荊進入她的眼簾。
再往前方看,大片的紫荊連在一起,到盡頭便是山壁。
應該就是這裡!
雪芝告訴船夫在這裡停下,船夫非常驚訝地問她是否確定。她扔了銀子就跳上岸。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紫荊林裡走。
半個時辰以後,天已經開始暗下來。
記得開始有人告訴她,進入紫荊林,只要直走就可以了。然而,她又想起,這裡很快會添加機關和暗道。
雪芝心中大喊不妙,又照著原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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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即便穿著厚厚的毛斗篷,雪芝都已經冷到呼吸困難。
而且,越往回走,便越有凍僵的趨勢。
空中飄落的小雪,很快就在她皮膚上化開,變成刺骨的雪水。因為有些害怕,雪芝開始小跑,卻越跑越冷,眼前事物越來暗。
到最後,四周都只剩下了樹影,靴底融入雪水,雙足也被凍僵。不過多久,就完全失去知覺。
摸黑往前走,雪芝發現腳底有些硬,周圍的樹木,也開始減少。再往前踩幾步,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了硬。
終於一抹月色從山林中透出。
雪芝終於看清自己的所在。
原來她早已脫離紫荊林。
腳下,是已經結冰的河。
她確定這條河不是來時那一條。而她正站在冰河正中央。
月色下的冰面不是很清晰,但她能看清冰下流動的河水。
四周很黑。冰很薄。
雪芝站在原地不敢動,只大聲喊道:「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
深山老林中,只有她一個人。
「有沒有人?」雪芝左顧右盼,卻越發害怕,「救——命——」
連續叫了很久,依然沒有人回答。
雪芝輕輕挪動腳步,盡量做到不加重力量,步步為營。
誰知剛邁出去僅一步,腳下的冰塊立刻破碎。她慘叫了一聲,跟著碎裂的冰塊一起落下,掉入冰河中。
也是同一時間,有人在樹林中喚道:「什麼人?好像有姑娘掉進去了……快,快去通知谷主。」
冰寒刺骨的河水將雪芝下半身包圍,雪芝抓住尚好的冰塊,嗓子已經叫到失聲。
也是眨眼的剎那,她抓住的冰塊也破裂。
冰下,河水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