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襄拎著包在宿舍樓下,堵到了剛剛開車回來的沈君山,剛想開口,沈君山就先出了聲。
「如果是關於金顯蓉的事,就不必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沈君山的語氣說不上好,聲音有點冷,謝襄聽著不大好受,看來自己的好意沈君山並不領情。她扯著嘴角,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那好,你自己小心。」
沈君山一向有主意,既然他知道了金顯蓉的身份,想必他心中也有了計較,如何警惕和提防,那就是他和沈聽白的事了。
這樣正好,她也就不必再擔心,想了想,要不要回溜冰場?
當時真的是太緊張了,什麼都沒說清楚就跑了,顧燕幀會不會生氣啊。
在操場上呆呆坐了一會兒,有點蔫蔫的回了宿舍。屋子裡有了人,顧燕幀躺在床上,他面衝著牆壁,身上蓋著被子,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裡。
看樣子是睡著了,輕手輕腳的關上了屋子的燈,謝襄一頭扎進了衛生間。
她把髒衣服放在盆裡,打開水龍頭,一滴水都沒有流出來。謝襄長歎了口氣,將衣服丟在一邊,又停水了,現在連洗漱都是個問題,哪還有多餘的水洗衣服。
抱著盆出了門,謝襄直接奔向了紀瑾的宿舍,每次停水,紀瑾都能未卜先知似的預先存滿一大盆水。
敲開隔壁的門,謝襄說明了來由,紀瑾大方的分了半盆水給謝襄,道了聲謝,剛想走又被紀瑾叫住。
「顧燕幀是不是回家了?」
謝襄心裡納悶,故作鎮定的說,「沒有啊,在床上睡著呢,像死豬一樣。」
紀瑾歪了一下頭,疑惑道,「他今天不是生日嗎?怎麼沒回家?」
「他今天生日?」
「對啊,今兒上午還看見他妹妹來給他送蛋糕呢。」
謝襄一下子就傻了。
門關上,她愣愣端著半盆水在走廊上站著,想著難怪他今天特意帶自己去了溜冰場,結果自己還半路跑了回來,掃了他的興致。
換上衣服就出了門,半刻鐘後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顧燕幀面朝牆壁躺著一動不動,謝襄現在知道他是在裝睡了,他這是生著氣呢。
好好地生日,就被她這個大罪人給毀了。
打開檯燈在抽屜內翻找許久,結果只找到了一個蘋果。
看來,只好委屈委屈大少爺了,這會兒先讓顧燕幀消氣比較好。她拿出一根蠟燭插在蘋果上,將蠟燭點亮後小心翼翼的挪到顧燕幀的床邊。
這人平時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其實更像是個小孩子,顧燕幀躺在床上,只穿著一件白襯衫,從後背也能看出身材寬闊結實。
謝襄戳了戳他的背,半晌沒有反應。
真睡著了?生著氣還能睡著?不對,應該是故意不理,看來她犯的錯有些大。
小聲說道:「宿舍關門了,我求了老半天看門的也不肯放我出去,我買不到蛋糕,只有這個了。」
謝襄將手中的蘋果往前一送,蠟燭離顧燕幀近了些,燭火融融,將他的影子打在牆上,也將整個屋子渲染上了一層暖黃色的燈光。
被子裡的人轉了個身,面向謝襄,然後將被子向下拽了拽,露出他英俊的面貌來,亂糟糟的碎發緊貼在額頭上,黑色的瞳仁盈滿了委屈,還有那將要上挑卻被他硬生生壓下去的嘴角。
不管怎樣,肯轉過來就是好事,謝襄加把勁兒,再接再厲,「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對不起,我給你賠禮道歉,然後祝你生日快樂,心想事成。「
她一口氣說了一串的話,哄求道:「那你吹蠟燭吧?」
顧燕幀沒說話,冷哼了一聲,蠟燭的火卻被熄滅了,屋內頓時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謝襄彎了一下嘴角,「這就算是你吹了哦,你拿了我的蘋果,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你就不能再生我的氣了。」
這是那日顧燕幀用來哄謝襄的話,今天她又哄了回去。聽她這麼說,顧燕幀心情了好了許多,看來她將自己話都放在了心上,被壓下去的嘴角終於忍不住翹了起來。
燈忽然亮了,顧燕幀急忙板起臉,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誰生氣了?拿一邊去!」
「哦。」謝襄拿起蘋果轉身就走,顧燕幀又喊住她。
「我是叫你把蠟燭拿開,蘋果是我的。」
果然是個急性子,謝襄老老實實的將蠟燭拿下來,把蘋果遞了過去。顧燕幀接過,大口的咬了一口蘋果,發出響亮的喀哧聲,隨後他看了看站在床前的謝襄。
「你洗沒洗啊?」
顧燕幀其實心裡也高興,但他繃著臉,「我的禮物呢?」
「禮物?」謝襄指了指他的手,「蘋果就是啊。」
顧燕幀覺得自己像是在爬山,一腳高一腳低,他一邊咬著蘋果一邊悶聲說道:「哪有人就送一個蘋果當生日禮物的?」
謝襄滿屋子的瞧了瞧,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敷衍的拽著自己制服上的扣子,隨意說了一句,「要不我把這個扣子送給你當生日禮物?」
顧燕幀沒有理她,忿忿的盯著手中的蘋果,狠狠的咬了幾口,將果核丟進了垃圾桶,隨後喊了聲,「睡覺!」
謝襄明白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呼……」她悄悄鬆了一口氣,「累死我了。」
顧燕幀回頭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終究沒說別的。
謝襄後悔失言,幸好顧燕幀沒計較。
「明天我請你吃飯啊?」
顧燕幀被她的不夠誠心氣的沒搭理她。
關上燈,微風拂動,窗簾掀開了一角,月光湧了進來,將顧燕幀的影子映在了牆上,謝襄側著頭,百無聊賴地看著。
顧燕幀翻了個身,和她面對著面,謝襄連忙閉上了眼睛裝睡,顧燕幀卻支起胳膊,扶著腦袋喊她:「謝襄,你之前為什麼扔下我走了?」
他忍了一個晚上,終究還是忍不了這件事。
謝襄聽他大半夜問這個,想起來在冰場上的親近,心裡就覺得害臊,閉著眼睛不說話,呼吸均勻,一副已經沉睡的模樣。
顧燕幀不問了,趴著看她,這麼近的距離,面對著那人乖乖的躺在旁邊,他眨巴一下眼睛,心道,害羞就害羞,還學我裝睡,眼皮抖得那麼厲害,一點兒精髓都沒有學到。
他想起今天在滑冰場,謝襄一開始勤勤懇懇教自己的模樣,心裡的氣又順了下來。
罷了,這個傻瓜。
次日清晨,謝襄還在睡夢中就被衛兵的通報聲吵醒,說是顧宗堂來了電話,叫顧燕幀下樓去接。
可自從他接了電話回來後,臉色就一直不好。
按顧燕幀的脾性,倘若他叫喊著說自己生氣了,那多半是哄哄就沒事了,但若是一言不發,板著張臉,那就一定是真的心裡有事。
謝襄看著正在訓練場上開槍打靶的顧燕幀,下意識的去摸衣襟,一低頭,發現制服上掉了一顆扣子。
黃松也發現了,湊近看了一眼:「你這顆扣子怎麼沒了。」
一直表情嚴肅在練習的顧燕幀臉色就有些不自然起來,謝襄跟著他一起緊張,臉有些微紅,幸好其他人看不出來,她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唉?是嗎?沒注意,掉哪兒了?」
黃松幫她四下找了一會兒,當然是沒有找到。
謝襄說:「沒事兒沒事兒,我回去再釘一個就好。「
顧燕幀打出一個十環,轉頭看了謝襄一眼,沒吱聲。
時間過的很快,到了吃飯的時候,顧燕幀也不動彈,繼續打靶,沒有反應。
關於顧宗堂找他的事,謝襄也能猜到七八分,無非是中日矛盾,政治糾葛,顧燕幀要替他老子分憂,面對如此局勢,心情能好才怪。
「砰砰砰」連著三槍命中靶心,顧燕幀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就連黃松這個榆木腦袋都察覺到他情緒不對了,跑過來問謝襄,謝襄搖了搖頭,這個時候的安慰都是多餘的,應該給顧燕幀留下單獨的空間,好好冷靜一下。
拉起黃松向訓練場門口走去,撞見李文忠領著幾個同學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謝襄和黃松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被李文忠吼了一嗓子,「走路沒長眼睛啊,讓開!」
李文忠出了名的愛面子,好吹牛,整天閒著沒事幹,到處尋釁滋事。她和黃松都懶得搭理這種人,繼續向外走。
身後傳來陣陣譏笑聲,李文忠的話格外刺耳,「哎,這就走了,真是軟蛋。」
話音剛落就是一聲哀嚎,一回頭,顧燕幀的腳已經踩在了李文忠的背上。
李文忠蹲在地上抱著自己,一看那人是顧燕幀,一肚子國罵立刻憋了回去,只是用毫無威懾力的目光瞪著他,顧燕幀走遠了,他才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老子都快倒台了,牛什麼牛?早晚收拾你!」
本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謝襄登時就不樂意了,被罵軟蛋都沒這麼生氣過!謝襄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指著李文忠,惡狠狠的說道:「早晚收拾你!」
一副炸了毛的模樣。
「你說什麼?」李文忠愣住了。
顧燕幀就算了,現在連謝良辰都敢和自己對著幹了嗎?他掙扎著爬起來想動手,可惜謝襄已經被黃松給拚命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