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著是兩個人在大平原上放馬狂奔的景象。
結果,是到了被木欄圍上的一個草坪,鳳鳴一看根本沒有出王宮,已經有點洩氣。
接著,牽過來的那匹,與其說是馬,不如說是騾子。
浪漫狂野的馬上馳騁,變了四不像,也怪不得鳳鳴望向容王的眼光,帶了許多怨恨。
容王倒不在意,解釋說:「我想你也不記得以前學過的馬術,先找匹小馬學一學,再到外面騎高頭大馬,安全一點。」
鳳鳴悶聲道:「你這個騙子。」
周圍的侍從都偷偷掩著嘴笑。
為了尊嚴,鳳鳴死活不肯上那匹「騾子」。
容王無奈,歎氣命道:「來人,把我的白雲牽過來。」
不一會,聽見一聲馬嘶,慷慨入雲。侍從牽了一匹渾身雪白的大馬過來。這馬毛色光滑,神駿之極,一看就知道是名種。
鳳鳴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容王見他高興,也笑了起來,翻身上馬,將鳳鳴扯了上去同騎。
「這個我的愛馬,叫白雲。」容王一夾馬肚,白雲呼嘯而去,四蹄生風。
鳳鳴高聲大叫起來,他頭一次騎馬,比坐瘋狂過山車還興奮。
白雲跑得很快,一會功夫,已經繞著草坪跑了三圈。容王勒住馬韁,停了下來。
「繼續啊!繼續!」鳳鳴猶歡喜雀躍。
「我要去議事,不能陪你。」
「那正好,你走吧,我一個人騎白雲。」
「不行。」容王下馬,把死扯著韁繩的鳳鳴也拉下來:「白雲不服他人,會踢傷你。你騎那匹。」他指指一旁正低頭吃草的小馬。
鳳鳴瞪著小馬,立即反對:「不行!我會騎馬,我要騎白雲。」
爭吵的結果,是小馬也沒得騎。容王生怕把鳳鳴留下惹出事,乾脆把他一起帶去議事。
進入議事廳的時候,正等候的各位朝廷將領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鳳鳴。
這藏在深宮的太子殿下,居然會被容王帶來議事?看來近來宮中種種奇怪的傳聞,倒也並非空穴來風。容王與太子殿下的關係,恐非如從前般。
一陣驚訝後,眾人紛紛對鳳鳴行禮。
「太子殿下。」
「殿下。」
「…..」
鳳鳴看著這群對自己沒有流露絲毫敬意的將領,知道太子殿下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實在不怎麼高大,不由暗罵前太子怯弱無能,牽連後面的新人。
看著容王一本正經的臉,玩心忽起,輕問:「容王,我是否要用宮廷禮儀回應?」
容王對他狠狠一瞅,低聲回道:「那些禮儀只能對西雷的攝政王用。」想想還是不保險,又警告道:「鳳鳴,不許你隨便親吻臣子,知道嗎?」
眾人坐下,容王把鳳鳴安排正中間坐著,以示太子之尊。
中間,是泥土塑造的各國地形。大小旗幟,滿佈其上,還畫了許多曲線。西雷的地形,在最邊上,土地很多,卻有許多是山地。
鳳鳴仔細一看,才想起容王說過,這個時代各國紛爭,比七國還要亂,居然有十一個國家在不斷爭鬥。
「邊界又起紛爭,與同國接壤處,總有許多強盜出沒,搶奪我邊境子民財物。」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將軍重重哼了一聲:「我看,根本是同國蓄意挑起爭端,否則,為什麼一旦派兵圍剿,那些強盜就逃入同國邊境?」
容王沉著道:「楚將軍勿躁,同王不安好心,我們都知道。可是當務之急,應該想想對策,如何對付離國的使者。」
鳳鳴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悄悄扯容王的衣袖,問:「離國是什麼地方啊?」議事廳不大,眾將人人耳力非常,都將鳳鳴的問題聽了進去。
雖然知道太子無能,但沒想會到了連其他幾國名字都不知道的境地。
鄙夷的眼光,立即交錯聚集到鳳鳴臉上。
容王輕道:「離國就是這裡。」他站起來,朝地形圖中偏南的一塊大土地一指,溫言說:「我國的文書使在離國境內被刺殺,所以,西雷正打算向離國開戰。」
「哼!根本是蓄意挑釁!我瞳劍憫第一個不放過離王。」一個中年將領手按寶劍,怒氣衝天地低吼。
鳳鳴聽他自稱姓瞳,不由心想:這八成是那個瞳少爺的親戚。他上次把瞳少爺打得狼狽而逃,時刻防備他回來報復,卻不知道容王已經把瞳少爺警告過了。
容王沉吟片刻,搖頭道:「離王年輕登基,顯有吞併天下的大志,宜盡早剷除。可是同國在一旁虎視眈眈,如果貿然出兵,可能會招至同國趁機襲擊。」
「文書使是很大的官嗎?你的意思,是說西雷現在要決定對哪一個國家正式開戰?哎呀,我說你們怎麼如此好戰?大家開開心心不是很好嗎?反正現在地球人口這麼少。」鳳鳴忽然插嘴,問了一長串問題。
他一出口,當即打算眾人思路。眾人嫌他礙事,又不能不顧他的身份,只能暗中瞪他數眼。
只有容王還算回護,答了他最後一個問題:「無論是邊境被侵,還是文書使被刺,對國家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如果西雷沒有反應,國威立喪,能人異士,也會改投他國。」
鳳鳴點點頭。原來這個時代倒也很重視人才。而且,和戰國時代很相像,人才是可以到處跑的。
「容王,邊境是大事,首先要向同國宣戰,揚我國威。」
「邊境受騷擾的不過是小民,被刺的卻是我堂堂文書使,此刻應該向離國討個公道才對。」
「既然同時向西雷挑釁,不如同時向兩國宣戰。」
「瞳將軍,同時向兩國開戰,恐傷西雷國力。」
眾人商議半天,得不出答案。容王認為此事關乎國家命運,不肯輕易決策。
說來說去,就是要弄清楚邊境被擾和文書使被殺,哪個性質更嚴重一點。
鳳鳴聽他們嘮叨一個上午,越聽越不耐煩,暗想古代的將軍怎麼這麼婆婆媽媽?清清嗓子道:「我可以出去逛逛嗎?」
他不敢放聲要求,誰也沒有把鳳鳴的請求聽進入,連正沉浸於政事的容王也不例外。
腰板坐了許久,極想站起來鬆動鬆動,鳳鳴見沒人理會,乾脆站起來,偷偷往外走。
這一動,卻被容王看見了,一把拽住道:「太子殿下要到哪裡去?」低聲道:「我們正商議大事,你乖乖坐著,不要給我添亂。」
鳳鳴憋了半天,看容王一副天下重擔在肩的威嚴,又想起眾人都瞧他不起,偏偏又假惺惺裝出對太子的恭敬,心底不由竄起一簇火。
一時把早上那匹騾子一樣的馬,也算到所有的怒氣裡面。更是氣得臉色發紅,驀然大吼起來:「你們商議國事,關我什麼事!我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人人心裡明白。哼,我只是不明白,你們一群將軍,商量個小事居然要鬧半天,到底什麼工作效率?如果我是老闆,早把你們統統開除,眼不見心不煩!」
「小事?」年老的楚將軍詫異道:「太子殿下把兩國開戰的事,當成小事?」
「是!」鳳鳴狠狠瞪他一眼,開口道:「開戰就開戰,何必去管什麼邊境重要還是文書使重要?你們難道沒有外交策略的嗎?哼,人家戰國都比你們高明,知道要遠.交.近.攻,笨蛋!」
頓時,整個議事廳在鳳鳴的咆哮中安靜無聲。人人都望著這個忽然發狠的太子殿下。
還沒有反應過來,鳳鳴的前襟,被容王狠狠拽在手裡,過度的力道,幾乎把鳳鳴扯到半空。
容王冷俊的臉靠了上來,危險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好一段日子不曾接觸容王的怒氣,鳳鳴不由呆了一下。
「我說….我說….」舌頭忽然打結,鳳鳴暗罵自己多事,嚥一口唾沫豁出去了:「我說你們是笨蛋。」
「前面的。」
「前面的?我說,人家戰國都比你們高明,笨蛋。」
「不對!」容王豎起雙眉,低吼道:「後面的。」
鳳鳴終於明白過來:「哦!你問的是遠交近攻?天啊,我怎麼沒想到!」他猛然拍自己的腦袋,開始手舞足蹈。「我知道了,你們現在是各國紛爭,可是卻沒有形成正式的戰爭理論體系。對了對了,你們根本比戰國時期還落後,哈哈,我居然認為你們已經發展到唐朝的階段了。不過,你們的菜餚製作,水平倒真的不錯,比得上現代。」
容王第一次沒有在鳳鳴洋洋得意地時候將他截住,好心地等他發了一輪瘋,按捺心中的激動,緩緩道:「好了,太子殿下,現在請你來和我們好好說一說,什麼叫遠交近攻。」
「什麼?我?」鳳鳴驚訝的指著自己。這班人不會真的這麼禮賢下士,不恥下問吧?他們剛剛明明還很瞧不起我。他轉頭看著眼前的眾將領。
眾人的神色,居然都帶著一點不敢置信的狂喜。
鳳鳴哪裡知道,在這個時空,外交策略和戰鬥理論,是眾多學家都在尋找的東西。各國都知道要稱霸天下需要比武力更重要的東西,卻偏偏不知道從何入手。而他,卻把數千年形成的精華,輕易說了出來。
遠交近攻四字,聽在別人耳裡還沒有什麼,可聽在這些專門沉浸於政治的大臣耳中,不啻驟雷襲耳。
「太子殿下!」楚將軍派眾而出,竟然恭敬地對鳳鳴行禮道:「關於太子所說的遠交近攻,應該是指國與國的關係,不該拘泥於小事,而是看其國所在方位,是否適合進行進攻。那是否攻佔了近國後,再行攻佔遠國,以使兵力糧草接濟得上?如此來說,這條國策,是一條吞併天下的總策?楚孝願聞其詳。」
鳳鳴哪裡想到他只說了四個字,這個老狐狸可以憑空推測出這麼多東西來,怪叫道:「不要亂說,這是人家的國策,不是你們的國策。我可沒有教唆你們吞併天下。」不由朝容王身邊躲。
容王見他膽怯,微微一笑,俯身在他耳邊道:「你有什麼說什麼,我明天帶你騎一天白雲。」
「真的?」鳳鳴一聽,頓時精神。從容王身後閃了出來,又開始裝模作樣:「咳咳,其實本太子在太子殿裡不出來,就是在研究這套偉大的理論。來來,讓我將我的心得與大家分享……….」
當夜,王宮又傳新消息。
太子殿下甚得容王寵愛,居然可以隨容王參加議事,陪伴在側。而其餘將領,不論老將新將,都非常奇怪地,對俊美之太子殿下生出好感。
太子殿中,鳳鳴卻對容王發脾氣。
「你為什麼嚴禁眾將把我的本領說出去?嫉妒我?」
容王搖頭道:「你身為太子,已經相當危險。如果他國知道我們太子賢明至此,必定會派刺客。還是以無能的外在掩飾為好。」
「哈哈,原來你也知道我賢明。」鳳鳴只聽了一半進去。被容王誇獎,立即眉開眼笑。
容王被他笑得心癢,湊上來摟著他輕吻。
「我知道,你腦袋裡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說。」
「那當然,我腦裡裝了這麼多的東西,能一下子說完?你想不想聽?」
容王性感的薄唇一挑:「有交換條件?」
有!你讓我上一次。
不過這話萬萬不能直說,鳳鳴轉轉眼珠子,嘻嘻笑道:「我要點防身的東西,迷昏藥也好,奇怪的鎖鏈也好。」
「為什麼?」容王警惕地瞇起眼睛,審視鳳鳴。
「你不是說我很危險,會有刺客嗎?我要保護自己。」
「用迷昏藥?」
糟糕,這傢伙疑心真大。鳳鳴哀歎,只好自動送上紅紅的唇,讓容王轉移注意力。
不得了,越來越習慣和這傢伙接吻,怎麼辦?
而且,還忍不住希望他更深入一點。
鳳鳴嘀嘀咕咕:我已經被腐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