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耿紹昀走出浴室,意外的看見小小蜷縮在客廳沙發上,身上裹一件蓬鬆棉睡袍,把的臉龐襯托得更加精緻,神情惘然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般孤獨無助。看見他,悵惘的神情瞬間隱去,彷彿風過無痕,她長長吹一聲響亮的口哨,「正點啊,身材真不錯!」

  耿紹昀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習慣了長久獨居的生活,忘記了從今天開始屋子裡多出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妙齡少女。他剛剛洗過澡,身上除和搭在肩上的浴巾,別無它物。小小毫不避忌直勾勾盯著他幾乎的身軀,點點頭:「原來男人的身材也挺有看頭。」

  他不是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卻也不由有點窘迫,苦笑:「你好好一個女孩子,難道就不懂得什麼叫含蓄嗎?」

  「含蓄,哦,你喜歡含蓄,這個容易。」小小雙手摀住臉,發出一聲尖叫,逼尖嗓子嚷嚷:「唉哎,你怎麼不穿衣服,嚇死人家啦,人家以後怎麼好意思見人嘛!」

  耿紹昀仰天無語,匆忙進臥室穿戴整齊才回到客廳,問:「時間不早了,你怎麼還不睡?」

  小小指一指腦袋,蹙眉說:「頭痛,沒洗澡,睡不著。」一個簡單的句子,包含了三個內容,他不擅長於照顧別人,聽起來比較麻煩。事情總要一樣樣解決,他歎了口氣:「江說為你準備了止痛片,你知道放在哪裡嗎?」

  她想了想,「好像在床頭櫃裡,又好像在梳妝台上,不對,應該在包裡,也不對——」

  知道多問無益,耿紹昀無可奈何,拔通江雅秋的手機,一個動聽的女中音從電話裡傳出:對不起,你所拔打的電話已關機。他只好又問:「你知道江家中的座機號碼嗎?」

  小小眨了眨朦朧的醉眼,有點困惑:「有了手機還要座機幹什麼,秋姐才不是浪費的人。」

  兩指按在太陽上,他也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最後,只得出門去社康中心買一盒止痛片,把水和藥送到她手上,看著她吞下藥片,他問:「好點了嗎?」問完,才發覺自己也是頭腦發蒙了,又不是仙丹,怎麼可能立刻起效。

  她卻煞有其事的點頭:「好很多,你人真好,我要洗澡!」

  差不多習慣了她的跳躍式思維,耿紹昀大概明白「你人真好」與「她要洗澡」之間存在什麼樣的因果關係,唇角略微下沉,是真他媽的好,連自己的媽都沒有這樣伺候過。雖然不甘願,他卻不得不做,放好洗澡水,見她搖搖晃晃走向浴室,他又忍不住:「你行不行?」

  「你想幫我洗澡?」她回頭瞇著眼睛笑,像極了狐狸的媚眼。他的心猛烈一跳,幽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鐘,然後不著痕跡的移開,淡淡說:「你喝多了,小心別滑倒。」其實他並不擔心,浴室裡鋪的是防滑地板,她還沒有醉到不能站立的地步。女人酒醉,是男人的機會,他終究還是放過了這個機會,更多的是不屑於這樣做。

  小小進浴室已經有一陣子,裡面不時傳出「嘩嘩」的水流聲。耿紹昀倚靠在沙發裡閉目養神,一陣陣倦意襲來,爾虞我詐的拚殺中不會感覺到累,亦步亦趨的照顧一個人卻很容易疲倦,他不喜歡虧欠別人的感覺,杜修宇的托付,雖然令他為難,但無法拒絕。「嘩啦」一聲巨響從浴室裡傳出,耿紹昀霍然站起,「怎麼了?」浴室裡寂然無聲,他又提高聲音:「蘇小小?」還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幾步沖在浴室門前,他急切拍打浴室的門:「蘇小小,你答應我一聲。」等了一分鐘,沒有聽見任何回音。情急之下,他狠狠一腳踹開門,闖進了浴室。

  小小安靜坐在浴池裡,雙手交疊扶住浴池邊緣,仰起頭怔怔看著突然闖入的紹昀,柔和的桔黃燈光下,她的臉色出奇慘白,臉上幾滴水珠閃爍著迷離光澤。烏黑長髮濕漉漉披散,遮掩住肩背的映雪肌膚,水底下,白玉若隱若現,十分誘人。

  耿紹昀卻生不出絲毫綺念,只覺得惱怒,轉身背對著她,「你搞什麼,怎麼叫,都不答應一聲!」

  「我想出浴池,不小心扭傷了腳,很痛,」小小輕聲說:「剛緩過勁,正想答應你,你就進來了。」

  他氣消了,回過頭,盡量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看她臉部以下,「扶著牆壁能站起來嗎?」小小點頭。他展開一塊大浴巾,擋住自己的視犀小小從扶著牆,從浴池裡站起來,身子剛挨著浴巾,立刻被浴巾嚴嚴實實的包住。抱她到臥室的後,耿紹昀又從衣櫃時隨手拿出幾件衣物扔給她,「快點把衣服穿上,我過一會兒就回來。」他迅速轉身走出她的臥室,還不忘替她關上門。

  過了好一會兒,耿紹昀拿著一瓶藥酒再次小小的臥室,她已經穿好衣服,他問:「傷處在哪裡?」

  小小伸過一隻腳,腳踝處高高隆起,紅腫裡透著烏青。耿紹昀把藥酒倒入掌心,覆在她的淤傷處輕揉,手掌的力度輕重適宜,一股藥味向四周瀰漫開來,「我剛才去買藥酒的時候問過醫生,他說如果有淤血要揉散,才能好得快。」

  小小感覺傷處的劇烈痛楚逐漸輕緩,「你人真好!」她再次肯定,「不如,我就嫁你吧!」

  他抬頭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對不起!」

  「什麼?」

  「我不該逼你去,太之過急,忽略了你的感受。」

  她定定看著他,眼圈慢慢發紅。耿紹昀伸手把她額前幾縷散亂的碎發理向腦後,「一切順其自然吧,不要再強作歡顏。」

  她雙手突然揪住他的衣襟,伏在他胸前「嗚嗚」哭起來,溫熱的淚水滲過他的衣服沁入胸口,的髮絲輕輕拂過他的頸部,酥酥麻麻,一種異樣感覺湧上心頭,他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倉促想推開她,她卻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揪住他不肯鬆手。耿紹昀挫敗的撫額,這個女人,在他懷裡哭泣,卻為另外一個男人流眼淚。他仰首望著天花板上的白雲浮雕,蒼天吶,上帝吶,萬一他娶了她,難道下半輩子都要過這種日子嗎?

《若解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