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為免殺身之禍,我們便暗中搭建了這條精鋼秘道,以防有朝大敵來犯,好作容身。」
一個可能已刀霸無敵的人!然而,縱然面對如此逼人的驚世刀氣,練心卻猶處變不驚,似對將要發生的一切早有準備,對其家丁婢僕道:「真正可怕的人來了!此處已非久留之地,你們立即退到後園散去吧!」
就在屋頂傳來「崩」然巨響剎那,一股蓋世無敵的刀氣已轟破瓦頂而下,直向他狂劈下來!
只是,群雄心頭這股震驚僅維持了剎那,不消片刻,已被另一股震驚蓋過!
這個刀法如魔似神的女子,到底出自何門何派?所使的又是何方絕世刀法?
他們怎會料到,這個一直披著連帽斗篷、靜靜坐於聶風身畔、垂著頭恍似沒臉見人的女子,不動則已,一動竟翻起連串腥風血浪。她所使的刀法,群雄中更無人能看出來歷。霎時之間,眾人心中只升起連串疑問……
練心話猶未完,忽聞「碰」然一聲巨響,卻原來,聶風乍聞有人烹吃無辜嬰孩以求功力,有股義憤已湧上心頭,怒極下不由向牆上重拳一轟,以作宣洩!
當然不!
「佩服佩服!夢姑娘心細如塵,居然未有錯過我話中任何含意,實在教練心心悅誠服!」
就在眾人稍一定神,朝倒在地上那七名神秘刀手,還有那個率先以大刀撲擊聶風的大漢臉上一瞥之時,所有人盡皆露出極度恐懼之色,就儼如瞥見地獄羅剎一般,當中更有人情不自禁脫聲驚呼:「啊…?來的原來是……快刀八丑?」
但見練心早有部署,聶風與第二夢也是一怔,練心卻在二人怔忡之間,回臉對二人道:「你們還在呆什麼?若不想與來人正面交鋒,便跟我來吧!」
是的!以聶風的驚世身手,即使雙目失明,也能憑聲辨位,應該任何難題,更遑論他的眼睛已漸復元?
此言一出,第二夢當場心神一振,蓋因她一直也在擔心,若有朝一日她與聶風一起找到十二驚惶之時,她要否為自己性命而與聶風爭奪這個唯一願望,但目下聽罷練心之言,她總算放下心頭大石!
是的!天底之下,竟有如此凶殘無道的人,但此人卻披著一身羊皮,令人瞧不清他的狼心狗肺!也許,練心今夜借刀殺人,確是對的!也只有如此,才能遏止這世上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害……
這個錦盒……
果然!只見那七名傷重倒地的神秘刀手,與及那個手持刀大率先撲擊聶風的大漢,盡皆像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個個醜得出奇!
第二夢一愣,聶風是在雙目受傷後才被她所求,故一直不知她的容貌和裝扮,但如今他竟能道出她身披斗篷,啊…?難道……?
但何以武大刀要撲向一個婢僕?
「練姑娘也要找十二驚惶?難道也有什麼心願,望十二驚惶能夠成全?」
「夢姑娘…,你身上是否披著一襲…連帽斗蓬?」
她終於想也不想,語氣無比堅定地吐出一個答案:「好!練姑娘!你我既有共同目標,我們,就一起上路吧!」
甚至追隨他的門下,亦盡皆中了他的致命奇毒,終其一生亦須像狗般忠心不移,如有背叛師門者,一律「毒發無赦」!
這個世上,本來便充斥著林林總總的聲音,聶風聽見一些聲音又何足為奇?
乍聞快刀八丑是受命於毒無常而來,場中數十派群雄固然震驚,惟一旁的百曉莊新少莊主「練心」,此時臉上反流露一絲詭譎笑容,故意提高嗓門道:「呵呵,原來鼎鼎大名的毒無常也想一看敝莊的武林歷史?可惜可惜!可惜毒門主儘管毒震武林,但今夜我們百曉莊內高手雲集,合這裡數十派掌門之力,難道還鬥不過一個毒無常不成?只怕毒門主今夜要空手而回了……」
更何況,群雄所中的斷腸醉一旦發作,也發作得極快,即使真的有解藥,亦已來不及了……
乍聞「早有準備」四字,堂上眾人不禁心中一驚,暗感不妙,當中有人吶吶問:「毒門主已…早有準備?那…,他到底準備了些什麼?」
極目一看,第二夢只見這是一條鋪建整齊的秘道,兩邊牆上也有燈光,故並不過於昏黯。只是這秘道異常狹長,也不知盡頭通往哪裡,她與聶風唯有跟在練心身後,徐徐向秘道深處進發。
聶風對第二夢真的愈來愈感好奇了!
武大刀其實早已感到一股絕世刀氣逼近,只是因急於求取那卷武林歷史回去覆命,而一直無視自己安危,然而此刻,他開始後悔自己第三者何以不盡快逃命,只因為……
而乍聞第二夢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案,聶風也是一愣!他不明白,何以第二夢僅為成全其母生前一個心願,竟會如此倉卒應承練心所求?她,彷彿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
聶風也是一呆,他萬料不到,第二夢竟說她的爹來了,而她對她的爹,更是怕得如斯要命,到底她的爹又是一個怎麼樣的驚世人物?
緣於刀皇逼第二夢自小習練斷情七絕,除了欲一看斷情七絕由女體習練的成果外,更望有朝一日,待第二夢刀道大成之時,能與他以刀一決高下,看看誰的刀終情斷,才是舉世最絕最強!
而那個練心見狀,竟沒有半絲憐憫之心,反而拍掌大笑,道:「呵呵!死得好死得好!也不枉我要他們每派送一口棺材來!我早說過,我一個女孩兒家,怎睡得了這麼多的棺材?這數十口棺材總算派上用場!」
雖然不知練心到底有何目的,但目下刀皇的刀勁已愈逼愈近,刻不容緩,第二夢心知自己絕不可能從正路逃過其父追擊,唯今之策,也只有以練心的秘道才有望脫身!
她的容貌,又是何生模樣?
而這股聲音愈是接近,一股異常熟悉的力量,更不斷催逼第二夢的心頭!她終於也認出這是誰的力量,與及是誰正在急速逼近百曉莊了……
眾家丁婢僕似是訓練有素,聞言想也不想,便已奔進內堂,如言從內堂後的後園散去!
練心歎了口氣,沒好氣地苦笑道:
變生肘腋!萬料不到,毒無常的人還沒現身,他的毒卻已令數十派掌門毒發倒地!
聶風皺眉道:
想不到,向來動機莫測的練心,總算有一個連聶風與第二夢也深感認同的動機!只是,第二夢聽至這裡,遽然又想起一事,道:「練姑娘,你適才說,今夜的驚惶會,其中一個目的是借刀殺人,除掉這數十派敗類,那亦即是說,你還有另一些目的?你到底還有何目的?」
練心道:
聶風與第二夢不虞練心居然早有部署,彷彿一切也在她意料之內!她恍似早已料到會在驚惶會遇上聶風和第二夢,更早知道他倆定必會與她同行,故才會老早準備一切。
卻原來,場中數十派群雄之所有驚懼,非因眼前這快刀八丑,而是派這八丑前來的人毒黃泉的門主……
聶風!
幸而聶風及第二夢到步稍遲,且因與其中一派有所糾纏而未嘗任何酒水,故並未因而中毒;而十八歲的練心,與其一眾家丁婢僕亦安然無恙。
絕不饒你四字乍出,練心水袖一揚,一道氣勁已疾掃而出,當場當武大刀的巨掌轟個骨血橫飛,武大刀劇痛之下,身形急退,無限震驚的瞪著練心道:「好邪異的…功力!素聞百曉莊向來…傳文不傳武,你竟…身負奇功,你…到底是誰?」
好懾人的刀氣!好驚世的刀氣!
聶風說著,一時喜極忘形緊緊握著第二夢的手!對於聶風這突如其來的親暱之舉,第二夢當場滿臉通紅,羞澀地一把抽回自己冷如寒霜的手!
練心看著聶風與第二夢,一直在鑒貌辨色,忖度二人心意,道:「聶堂主,夢姑娘,練心已將一切實情相告,未知你倆願否助我一臂之力,一同到孽桃源,尋找十二驚惶這不世奇人?」
勢難料到,一個十八歲女孩竟說出這樣的話!聶風與第二夢聞言齊齊一愣,而武大刀更乘聶風一愣之間,霍地暴拳轟出,一把已將聶風緊扣其咽喉的手轟開,接著身形一轉,已反向堂上其中一名婢僕撲去!
聶風雙目之傷,其實也是間接因刀皇追擊她而造成,她私底下一直十分歉疚,故當初才會因不忍棄下他不顧,與他一起結伴前赴江南。若能以自己雙目換回聶風雙目,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練心卻好整以暇,邪邪一笑道:
練心此言一出,場中數十派掌門心中不禁齊齊叫苦!他們實在不想招惹毒無常,免得此後毒患無窮,卻不料練心竟刻意出言從中挑釁雙方衝突,也不知她有何居心,眾人正欲搭話否認,誰知此時快刀八醜的武大刀已道:「嘿!練少莊主此言差矣!你以為合這裡數十派之力,便能勝過我們門主?你們可知道,我們門主對那卷武林歷史已志在必得,為防萬一,更已為今夜之事早有準備?」
但可別忘了!聶風自小修習的冰心訣,非但能令他心境清明,感覺到別人感覺不到之事,甚至有時候,還能讓他聽見遠在數十丈外的一些聲音!
冷笑聲中,刀皇立將掌中功力提升逾倍,運掌成刀,猛地向這道石牆劈去!
「聶堂主有所不知!我們百曉莊雖一直以記載武林歷史為已任,但自立莊以來,已不斷有武林中人前來生事。客氣一點的,會求我們筆下高抬貴手,別將其醜事宣揚。但有更多人卻惡向膽邊生,不惜要脅我們,別將其惡行記於武林歷史之中。」
幸而練心聽聶風之言,此時已插咀笑道:
聶風其實並沒有任何心願求助十二驚惶,他只是受雄霸之命,徹查十二驚惶真相。但他亦早已知道,第二夢是因為要成全其母一個臨終心願,而有求於十二驚惶,故亦信口代她一問。
練心又是一笑,並沒否認。
咽喉被制,武大刀卻仍敢冷笑,道:
「絕不饒我?憑你……」
練心道:
「畜生!以你目下微末道行,怎可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到底是誰在暗中助你?」
刀皇稍一站定,已朝石牆瞥去,只見石牆儘管不倒,唯已被他劈至嶄露無數裂痕!
赫聽噗的一聲!武大刀不費吹灰之力,竟已將那錦盒奪到手中,他不由一笑道:「嘿!這卷武林歷史,終於也給我弄到手了!就讓我武大刀看看,你這卷武林歷史有何驚人精彩之處,竟能令我們門主不惜與數十門派結上梁子?」
第·二·刀·皇!
只因這個婢僕手中,正捧著盛載那卷武林歷史的錦盒!而武大刀既已受命爭奪這卷武林歷史,今夜亦絕不能空手而回,否則毒無常亦決不會放過他,他必死無疑!
練心乍聞聶風此言,當下臉色微變,然而很快又再擠出一絲狡黠笑容,道:「哦?聶堂主何以認為,驚惶會是小女子的一個圈套?」
「好得很!想不到聶堂主在我們即將起行往尋十二驚惶的重要時刻,雙目亦逐漸痊癒過來,那我們此行更是如虎添翼,相信孽桃源之內無論有何險阻,也阻不了我們三人了!」
「但,你不是早已擁有載有十二驚惶真正面目的那卷武林歷史的?對你來說,認出十二驚惶,可說易如反掌,何以還要我倆之助?」
聶風根本無法再想下去!全因一股驚世刀勁,突然已籠罩著整座百曉莊,逼得莊內所有倖存者透不過氣!這股刀氣就像在告訴莊內所有人,來的,是一個他們絕對抵擋不了的人!
「不錯!今夜的驚惶會,確是我布下的一個圈套!其中一個目的便是要借刀殺人,以毒無常之毒來剷除這數十派武林敗類!」
還是因為,第二夢本身便是一個令聶風感到異常親切的女孩?
「我們快走!」
瞿地,突又聞場中群雄慘叫連天,眾人咀裡赫地狂噴黑血,兩眼一翻,竟統統就這樣氣絕而亡!
「我聽見一股像是開天闢地的迸裂之聲,正從數十丈外急速向百曉莊逼近,就像一柄絕世神兵,向我們直刺過來……」
只是,練心縱然對聶風的好轉滿心歡喜,第二夢的臉上,卻反而流露一絲憂色,究竟因何緣故?
「我要找十二驚惶,當然有我的原因。只是目前還未是時候告訴你們。而今夜的驚惶會,除了要除掉數十派敗類,我還希望藉此引來有能之士,助我尋找十二驚惶!」
正當刀皇發現裂痕內的物事之際,聶風與第二夢,已在練心引領下,在秘道內前進了不下百丈。
是的!第二夢也終於聽見了!緣於這股迸裂之聲在聶風說話之間,又已逼近至百曉莊廿丈之內!這個距離,以第二夢的修為亦能清楚聽見!
不由分說,第二夢已拉著聶風,一起掠進牆後秘道!
而他最轟動武林的一件大事,便是為打擊他的一個死敵,不惜在其死敵所居的福州河水下毒,最後非但將其死敵全家毒死,還毒死了神州五千多人,簡直視人命如草芥!
倏地,一直無法視物的聶風臉色微變,在其身畔的第二夢見其如此,暗覺不妙,不由一問:「聶兄,你何事如斯凝重?」
說著一按壁上一個暗鈕,突聽「軋」的一聲巨響,廳堂其中一堵石牆竟向後敞開,原來內裡竟是一條秘道!
天…第二刀皇這一腿之威,簡直技驚四座!可惜的是,如今廳堂內的武林群雄已死個精光,再沒有人為他這一腿而驚呼狂叫!
「你……」武大刀不虞練心機心叵測,一時間給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此刻也似非說話的時候,而是……
而刀皇驟見百曉莊人去樓空,本已如箭在弦、誓要捉回女兒的他益發怒不可遏,但見他狠咬牙根,切齒怒叫道:「媽的!我竟然又來遲了?我竟然又來遲了?」
「就讓練心告訴你今夜數十派之中,其中一位正派掌門的惡行,你便會明白,他們之死,實是蒼生之福……」
只是場內數十派群雄既已毒發而倒,毒無常顯然已佔盡上風,武大刀此時又道:「看見了吧?我早說過,我們門主要得到什麼,便會得到什麼!這個世上,還沒有我們門主得不到的東西……」
錦盒之內,那有什麼武林歷史?
而就在石牆合上的同一時間,武大刀突又聽屋頂傳來一聲「崩」然巨響!
「原來,這牆後有秘道!」
「可惜,要找十二驚惶,便必須先到孽桃源,因為,十二驚惶正是避世於這個神秘莫測之地!」
刀皇冷眼一瞄這道僅存的石牆,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精光,忽地化怒為一聲冷笑,沉吟道:「呵呵,原來如此!我,終於也知道你這畜生,何以突然消失得那樣快了……」
刀氣未到,已壓得武大刀連舉刀還抗的機會也沒有!赫聽「隆」然一響,當中更夾雜著一陣骨頭爆裂之聲,他整個人,竟已像一隻螻蟻一般,被人一腿踏為肉醬,屍骨無全!
赫聽「波」的一聲震耳欲聾般的巨響,這道牆竟仍未有倒下,相反,刀皇自己卻被結結實實地震退兩步!
盛怒難當,刀皇無從宣洩,忽地運掌一劈,掌勁如巨刀揮出,竟隔空便將廳堂四周牆壁轟個粉碎!
正是她離開之時……
此言一出,赫又聽「隆」然一聲巨響,那道石牆終於又再度合上,將武大刀斷然拒於牆外!
聶風聞言道:
笑語聲中,武大刀手中一抖,錦盒應勁而開,唯錦盒一開,武大刀臉上的笑容亦隨之消失,全因為……
來了!終於來了!那個令刀法如神的第二夢,也要驚懼逃亡的人,終於也來了!
「但你適才的出手,怪異無方,且內氣凌厲,這是你們百曉莊的祖傳武學,抑或習自別門別派?」
據聞這個毒無常,原出於用毒世家,故自小已沉迷毒海,早在十歲之年,更曾為證明自己用毒已妙絕巔毫,不惜毒死也是用毒高手的老父,還毒死其母及其兄弟姊妹,毒死全家,可知他不但出手成毒,心,亦毒如蛇蠍!
斗地,第二夢只見向來處變不驚的聶風臉色微變,不由問:「聶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何以……」
武大刀話未說完,驀聽「颯」的一聲,一道勁風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刮至其前,噗的一聲,其咽喉更被人反手一扣,而能夠以此神速制著其咽喉的,正是……
這一次,練心又笑了,且笑得更為詭異,緩緩道:「我的武藝出自何門何派,對你們來說又有何干?你倆只須知道,此刻我是站在你們這邊就是了!」
這道牆,正是掩飾練心那條秘道的那道石牆!
全由於百曉狂生倘仍在世,若給他再選一次最令當今武林驚惶的人和物,那「萬毒無常」必能佔一席位!
「毒黃泉的快刀八丑?」快刀八丑?
原來如此?原來練心在武林數百門派中所邀的數十門派,皆盡屬十惡不赦、死不足惜之徒?那她所設的雖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圈套,也屬情有可原?但聶風聞言猶道:「練姑娘,為武林除害固屬無可厚非,只是,你如何能肯定那數十門派死有餘辜?如何能肯定他們無可救藥,非死不可?」
「何以你們百曉莊會建有這樣穩如鐵桶的秘道?你們要躲避什麼人?」
如此一個心毒手毒的武林毒王,本是人人得而誅之,只是毒黃泉這至毒門派位處山西一隱蔽山林之中,四周佈滿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毒草邪花,佔盡地利,恐怕武林正道尚未直搗毒黃泉,便已真的命喪黃泉!
而仍握在第二夢手中的驚夢刀,非但染滿了七人的血,在斷情七絕的火熱刀勁催逼下,更即時被蒸騰為絲絲血霧飄散,沙的一聲,片刻滴血無存!
不錯!江湖盛傳,毒無常所下的毒,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能解!故即使聶風如今武大刀在脅,也絕沒可能得到解藥以救群雄!
萬·毒·無·常!
因此,武林同道儘管對毒無常深惡痛絕,亦歎一句無可奈何,甚至已併吞無雙城的雄霸,暫時亦按兵不動,矛頭尚未有貿然指向毒黃泉。
驚心動魄的時候!
聶風搖首:
話未說完,聶風已喜不自禁的道:
「啊…!是我……爹!是我爹來了……」
終於也理出頭緒來了!原來練心要二人之助,是因忌憚孽桃源的凶險難測,三人同行,總較一人更能化險為夷!
只是,即使練心還有更深更不可告人的動機,目下的第二夢,其實亦無多少選擇餘地!
「只是我從沒想過,驚惶會之上,會有天下會的神風堂主,與及這位身懷絕世刀法的夢姑娘不請自來!而看畢你倆在會上展露的胸襟和身手後,我更肯定,你倆正是我一直要尋找的合適人選!」
練心待二人掠進秘道後,正欲閃身進內,誰知武大刀此時又窮凶極惡地撲著上來,更一面伸出蒲扇般的手抓向她,一面道:「丫頭哪裡走!若不道出那卷武林歷史所在,老子今日絕不饒你!」
「尋找能助我找出十二驚惶的人!」
聶風實在太謙遜了!他從不因任何強敵而躲避藏身,即使雙目受傷,他仍會力戰到底!今次隨練心進入秘道,也只是因第二夢適才在極度驚懼之下,拉他一直進入秘道!
練心卻忽地回身一笑,道:
「而這一時三刻,已足夠我們走畢這條秘道,到達另一個安全之地!」
「聶堂主,夢姑娘!你們所聽有關十二驚惶的一切,也只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十二驚惶,其實從沒說過只成全一個人的願意,只要任何人能在他重現之時找上他,他便會成全這個人的一個願望!亦即是說,即使有百人同時找到他,他也會成全這百人的百個心願!」
「應該說,這整條秘道也有玄虛!」
這數十派掌門在江湖的仇口不少,平素用膳進酒皆異常小心,卻仍對毒無常的毫無所覺,可見其毒如何無色無臭,無形無味!
正如,第二夢適才劈出的這一刀……
「呆子即是呆子!我們百曉莊的武林歷史人人想得,你以為我會如斯掉以輕心,讓一個婢僕捧它出來公然示眾?」
練心看著第二夢,又笑道:
而在這些數不清的裂痕之中,刀皇更發現了一些物事:「哦?這是……?」
可知毒無常如何毒!如何恐怖!
而聶風此刻聽見的聲音,便是遠在數十丈外!
卻原來,整個廳堂的牆壁幾已被他一掌毀盡,唯獨有一道牆,在其凌厲刀勁之下猶屹立不倒!
而當身後遠遠傳來石牆被力劈的巨響後,第二夢私下更不禁有點憂疑,刀皇會否破牆追來;一直走在二人前頭的練心,似明白第二夢此番擔憂,無限自信地道:「放心!即使來的人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亦未必能立即破牆而入,追上我們的!」
「那只因為,要找出十二驚惶,並非單單認出他的真身如斯簡單,而是還要到一個距此五百里外的地方……」
她至此方才徹底明白,其父第二刀皇那顆為刀癡狂的心,是如何決絕冷酷,如何匪夷所思地可怕!
聶風聞言,一時間未有回應,緣於這個練心機心叵測,她既能設局借刀殺人,也不知她今夜所言又孰真孰假,他始終看不透她的真正動機……
聶風道:
他,終於也趕來了!
是因為第二夢與無雙城之夢擁有相同的名字?
練心又饒有深意一笑,答:
聶風此刻雖無法視物,唯從那七名神秘刀客發出的淒厲慘叫,與及憑聲辨招,還有滿堂瀰漫著的炙熱血霧,也知道第二夢出刀之霸烈。他一直也暗暗感到第二夢的修為不弱,卻不虞向來七情內斂、語調平淡的她,刀法竟可怕狂烈至此,一時間也感惑然:「夢姑娘,你……」
練心一笑,答:
武大刀又冷冷一笑,饒有深意的答:
卻原來,百曉莊這條秘道盡頭的出口,竟是通向江南市郊一個人煙罕至的幽谷,在那裡,練心更早備了一輛馬車,作為上路之用。
「還未有這個本事!」
是的!一切也因為第二夢!
竟是空的!天!赫見此情此景,武大刀當場臉如死灰,橫目一瞄練心,厲聲問:「丫頭!錦盒之內為何不見百曉狂生的武林歷史?你究竟在故弄些什麼玄虛?」
第二夢實在不敢再想下去。
這四個字雖看似簡單,唯背後隱含的字義卻又是多麼決絕,多麼狠辣無情!
絕世神兵?
但誰又會想到,這四個字,更是一式絕式刀招?
萬毒無常,又稱毒無常,是近三十年毒遍天下無敵手的用毒至尊;所用之毒,除他一人之外無人能解!江湖更有一句關於他的恐怖流傳,曰:「無常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
「媽的————————————!」
不錯!這個練心,目下確像在相助聶風和第二夢,只是她為何要助二人?她背後可有什麼莫測動機?聶風想到這裡,不由道:「練姑娘,在下雙目暫無法視物,面對強敵恐難抗衡,故能得姑娘之助,在此秘道暫且偷安,本該感激萬分……」
想不到,聶風終於也應承了,是為了第二夢而應承。
什麼?這怎麼可能?刀皇平素信手一掌,已具開天辟發之威,更遑論這一掌將功力增加逾倍?那道石牆非但不倒,更將強橫的他反震開去,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但單是情心一橫,已是如斯驚世霸道,那日後若第二夢與刀皇互相以最強的刀終情斷決戰之時,豈非便是她父女真正刀終情斷,其中一個必死之時?
已經不用再難道了!聶風此時已興高采烈地自行報上答案:「夢姑娘!我想,我雙目已逐漸痊癒過來了!」
聶風這一怒當真非同小可!秘道之內頓呈一片死寂!良久良久,還是聶風自己平伏下來,但聽他滿懷歉意地道:「對不起…,練姑娘,夢姑娘,請恕聶風一時未能自已,但如此滅絕天良之事,實在令人髮指……」
然而,第二夢此刻的震驚,還不及堂內數十派群雄的震驚!
「斷腸醉!」
而輕易將武大刀踏為肉醬的,正是如今已如魔神般落於百曉莊廳堂內的他……
她那手殘酷無道、與其脾性絕不匹配的曠世刀法,到底是從何而來?
而他們之丑,更非一般天生之丑;每人臉上的髮膚,竟像給一些毒液侵蝕至潰不成臉,直如惡鬼,令人不寒而慄!
「但,」聶風道:
「我,根本沒有解藥!」
練心此言一出,聶風與第二夢盡皆一怔,二人沒料到她會突然直認不諱!但聽練心又再續說下去:「今夜我所邀的數十門派,雖來自黑白兩道,但背後盡幹盡傷天下理之事,且野心勃勃,貪得無厭,早晚會成為武林禍患,甚至殃及無辜百姓,我遂先刻意邀他們赴驚惶會,再暗中收買毒無常的探子,向毒無常發放驚惶會的消息,好讓他為爭奪我們的武林歷史,而出手除掉這數十派人中渣滓!」
「練姑娘,實不相瞞,我與夢姑娘也因為各自的原因,而要找十二驚惶,只是,聽聞十二驚惶只會成全一個人的願望,但我們卻有三人,故即使找上他,他又會否成全三個願望?」
滿以為這蘊含逾倍功力的一掌,勢必將這道牆劈開,誰知……
「孽桃源!」
難道她並不想聶風雙目痊癒過來?
聶風忽地記起適才練心一招擊退武大刀的事,道:「我明白了!難怪你們百曉莊向來傳文不傳武,你卻有本事可擊退武大刀,你此身練藝,也是為了保護自己而練的?」
只因場中群雄盡皆中毒,聶風已不能袖手旁觀,但見他扣著武大刀咽喉的手逐漸收緊,一字一字的問:「解藥在哪?」
聶風聞言一奇,問:
練心一笑,答:
甚至所有婢僕家丁亦在練心安排下走個清光,整個百曉莊,僅餘下數十派人馬的屍首,還有數十口放置於園內的棺材!
「聶兄,毋庸細想,我倆進去再說吧!」
「數十派中有一個喚作『郭平』的掌門,表面看來雖是仁人君子,但近來卻沉迷於邪門之術,更不惜烹吃無辜初生嬰孩,以求增強功力……」
故縱然練心的動機可能極度危險,縱然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不得不孤注一擲,冒險一試!
不知何故,聶風縱然還沒見過第二夢的真面目,唯總覺與其一見如故,似已相識很久很久,故無論第二夢要帶他往何處,他總是想也不想便隨之同行。
而為了得知答案,聶風也再不細想,回望練心,道:「既然夢姑娘願與練姑娘聯袂上路,聶風若再婉拒,便太不近人情。」
刀皇此番部署,其實是早已準備和第二夢刀戰而亡?本是血濃於水的父女倆,到最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到底是誰?
什麼?原來練心自己也想找十二驚惶?
「唉,聶堂主,別忘了我們百曉莊以什麼起家,我們是以記載武林真相及歷史名聞於世,故我們百曉莊的探子,一直也在暗中探查武林各門各派有何不可告人的隱私。」
第二夢此時卻道:
「只是,請恕聶風直言,練姑娘廣邀數十派群雄,前赴貴莊的今夜的驚惶會,似是一個圈套!」
孽桃源?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何以聶風與第二夢從未聽聞世上有此地名?練心瞧二人臉上狐疑之色,不由解釋:「所謂孽桃源,其實是記於我先祖百曉狂生那卷武林歷史中的一個世外奇地,據聞除了十二驚惶這不世奇人外,便從沒有人到過那裡,故也不知孽桃源內有何奇事奇物,正因不知道,故孽桃源亦可能是世上最凶險的地方。」
第二夢呆呆看著自己手中的驚夢刀,一顆芳心直向下沉,手心更在冒著冷汗。
在練心引路之下,聶風與第二夢一直在其身後走著走著,約走了半個時辰,終於也到了這條秘道的盡頭。
好毒的斷腸醉!無論眾人功力深淺如何,無論眾人如何竟盡最後一分力,欲暫緩毒發之勢,卻仍舊徒勞無功,最後也難逃毒發而亡!
而那個手執大刀的漢子,正是八丑之首武大刀,此際見群雄無不驚懼,縱然其餘七人經已倒地,還異常強悍地冷笑道:「嘿!你們既知道我們是『毒黃泉』的人,便該明白百曉狂生那卷武林歷史,今日已非我們莫屬!這個世上,還沒有我們門主得不到的東西!」
聶風話未說完,練心忽地咀角一翹,道:
「對不起,你根本沒有資格知道!」
「我們三個,便一起到孽桃源尋找十二驚惶去吧!」
聶風雙目受傷,雖未能看見牆後是些什麼,但第二夢已即時看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又逃到哪裡去了?」
情·心·一·橫!
「雖然目下我仍不能看清你的容貌,但已能依稀辨見你的身影。相信再過數天,我便可清清楚楚看一看我這個救命恩人,到底是何生模樣了!」
練心饒有深意的道:
她忽然有種預感,也許當聶風雙目完全復元之日……
這下子,可連第二夢也感到奇了!她在秘道牆上輕輕一敲,頓覺牆內有異,道:「練姑娘,這些牆後並非實土,似還有另一些物事……?」
第二夢真的造夢也沒想過,她為助聶風而情急下劈出的這一刀——情心一橫,殺傷力竟是如斯嚴重!那七名從地下破出偷襲聶風背門的神秘刀手,在其刀光一閃之間,赫然已悉數斷臂倒地,血灑當場!
而感到第二夢把手抽回,聶風亦知自己一時忘了男女之防,霎時也是脹紅了臉!
「素聞天下會神風堂主仁義為懷,但聶風啊聶風!即使你要救這一干酒囊飯袋,今夜亦決計救不了,因為……」
第二夢此時也插口道:
「哦?練姑娘何出此言?難道那道牆內有玄虛?」
難怪難怪!難怪修為高如刀皇,亦被石牆反震,只因他手上既無兵刃,要徒手破開牆後厚逾兩尺的寒湖精鋼,亦非一擊便可成事!
屆時候,他可會像如今那樣,待她一如朋友?
「他過往每次重現之時,皆只成全一個人的心願,全因為能找到他的,也只得寥寥一人!」
然而,更令聶風想不到的是,便是正當他踏上這輛馬車之時,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突然發生了!
「憤怒的又何止聶堂主一人?當初探子向我回報這數十派的惡行,我也恨得咬牙切齒,故才會決定讓他們在武林中徹底消失,別再為禍人間!」
隆!直如晴天霹靂!場中所有群雄聞言,盡皆瞠目結舌!眾人更隨即暗運內氣,察看自己五內,誰知不運猶可,一運之下,只覺一股火熱劇痛已自臟腑滲透而出,頃刻毒走全身,所有人驟覺身子一陣麻軟,霎時噗噗之聲迭響,赫已統統跌坐地上!
「告訴你!那卷武林歷史正藏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故即使毒無常今夜親自前來,只要我練心不想說,他還是無法將之弄到手;這個世上,仍有一些東西,是你們門主得不到的!」
然而,毒無常雖已毒名遠播,不知何故,近十年卻已極少於武林中露面,且每次現身,盡皆在夜闌人靜之夜,行蹤極為神秘。
練心答:
「其實,聶堂主說話也無謂避重就輕,轉彎抹角了!」
可是,第二夢此時卻又念到,若聶風雙目在數天後真的徹底復元,那他非但能看見她身披的斗篷,更必會看清她的容貌,還有她臉上那道醜陋無比的血紅疤痕……
也許,二人真的相識了很久很久,久遠得就在二人再也記不起的前生……
她,又為何如斯懼怕其父?她的爹究竟是誰?
霎時砂石橫飛,唯在砂石沉寂下來之後,刀皇竟似看見一線曙光!
「不錯!今夜的驚惶會,我的確還另有目的!而我的目的便是……」
練心聞言滿意一笑,而第二夢雖因體內刀勁而不敢笑,一顆芳心不知為何,也很想能與聶風繼續結伴同行。
第二夢臉色陡變,也顧不得自己因體內刀勁而不能與任何人過於接近,突然一把執著聶風的手,意欲拉他一起離開!
這一切一切,聶風也很想知道答案!
「這還用問?我們門主最拿手的便是用毒;他,早已在你們今夜所喝的酒水中,下了他最毒的……」
第二夢畢生最懼怕的噩夢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一切實在極為巧合;練姑娘先是要各派掌門自攜一口棺材作禮,到頭來,各大掌門竟又盡皆身中毒無常的斷腸醉而死,數十口棺材終派上用場!練姑娘若非未卜先知,便是早已預計毒無常亦會覬覦十二驚惶,必會在眾人的酒水中下毒……」
但聽聶風又道:
「我,聽見一些聲音!」
她體內的七絕刀勁,在一個月內勢必令她身心焚為灰燼而死,而她更已耗用了廿天來到百曉莊,現下距其死期,還有十天,屈指一算,要到五百里外的孽桃源,亦需六至八天行程,她已時日無多……
好一招情心一橫!好殘酷無道的一招曠世霸刀!這一招,也僅是刀皇「斷情七絕」的其中一絕,亦非七絕中最無情最霸道的一刀!故若第二夢所使的是七絕中最可怕的刀終情斷,也不知殺傷力將會到何等驚人境界?
「再見!」
想不到,久未露面的他,竟亦對十二驚惶有染指之心,今夜更差遣其座下的快刀八丑前來爭奪百曉狂生那卷武林歷史,他何以也要找十二驚惶?難道,在毒黃泉中稱王稱帝的他,亦有什麼不可告人、自己難以達成的願望?
只因一個人的情心倘若有變,一旦把心一橫,那所生的殺傷力實是無法想像!
「猜對了!這整條秘道的上下左右,除了以巨石砌成,石後還有一道厚逾兩尺的寒湖精鋼,重重圍守這條秘道,甚至秘道入口那道石牆,背後亦隔有寒湖精鋼,故這條秘道,可說守得穩如鐵桶,即使是天下第一高手要破開秘道入口石牆,亦非要一時三刻不可!」
練心會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