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有一隻不知從哪來的貓一直徘徊在遺像前面。那隻貓通體雪白,但腿腳好像不便利,走路一瘸一拐。
有一個傳說,逝去的親人會依托在某個活物身上回來看看你。而貓是邪氣最大的動物,所以是最佳媒介。
東方廌不知道自己腦中為何會冒出這樣的無稽之談,但她就是不可遏制的盯著那隻貓。好像這樣就能彌補她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的遺憾。
唐既白是跟著魏晚一起進來的,因為不想在父親靈堂上當著這麼多人面鬧笑話。東方廌並沒有轟他出去,只是沒有向他鞠躬,權當看不見這個人。
邪門的是,在唐既白上香的時候,那隻貓竟從放靈位的檯子上跳下來抓傷了他,在他臉上留下三條明顯的血印。
「嘶。」
「小白!」魏晚的叫聲阻斷了東方廌上前的腳步。
「哪來的野貓。」魏晚責備的看了一眼白貓跑走的方向。「傷口破了,得趕緊去打疫苗。我陪你去吧?」
唐既白用手背按了一下傷口。「沒事。你留在這幫小廌。我自己去就行了。」
從他來到走,東方廌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魏晚有些嗔怪的推了她一下。「你們倆怎麼回事?他抽完風,你又來抽……」
葬禮結束後,東方廌在停車場又見到了那只白貓。她忍不住蹲下來摸了摸它。又想起袋子裡還有些敬供沒用完的香腸,都拿出來喂小貓。小貓舔了一口,卻跳開了。
眼前出現了一雙男人的皮鞋。東方廌抬頭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他的懷裡是那只白貓。
「小姑娘,它不吃這些的。」男人穿著一身很復古的襯衣和細背帶西褲,和她父親年級相仿,氣質就像個民國時期的闊家少爺。
「是你的貓?」東方廌有些不捨的看了一眼他懷裡的貓。「看樣子也不像流浪貓。」
「我聽人說這皮傢伙剛抓傷了你的朋友?」
「沒什麼。」
「萬物皆有靈性。我相信它抓人也不是無緣無故的。」男人輕輕撫摸著小貓的背脊,貓咪舒服的挺直了身體。
「你是誰?」東方廌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
「我只是個來陵園給故人掃墓的可憐人罷了。」
東方廌自嘲的笑了,「來到這兒的,有誰沒一段傷心事?你看今日一同下葬那一家,紅事變白事,一屍兩命。」
「聽說過。」男人悄聲在她耳邊說。「我還聽說了一個小秘密……」
唐既白從檢察院上任後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勝得毫無懸念。
儘管辯方律師以激情殺人,初犯,自首情節等為被告聶飛要求減刑。在唐既白的死咬下,法院仍然做出了從重判決的結果。
「被告人聶飛於深夜開車時速超過120公里,將被害人撞倒後,不但沒有及時施救,反而為了逃避責任而殺人滅口,開車來回三次,將受害者碾壓至死。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犯罪動機極其卑劣,主觀惡性極深,手段極其殘忍,造成後果特別嚴重。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聶飛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賠償被害人家屬經濟損失65530元。」
聶飛母親不滿結果,提起了上訴。
網上罵聲一片,覺得他是罪有應得。聽說聶飛一審的辯護律師家門口還被人潑了紅油漆。以至於一時之間,無人敢接這個案子。因為一旦為他辯護,就會變成全民公敵。
所以聶飛完全沒有想到還有人願意接他的官司,聽母親說這個律師名氣不小,而且還是她自己找上門來,願意分文不取替他打官司。
如果說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幾年教會了他什麼,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但如果這頓午餐是你沉下去前最後的救命稻草,就算有毒,你也要吃下去。好歹做個飽死鬼。
聶飛進到探監室看到那個女律師翹著二郎腿,看到他時也沒起身。直到他坐下,她才把一張名片丟到他面前。
「東方律師事務所,東方……那個字怎麼念?」
「我是你的代表律師東方廌。現在我們來談談案情。」
「等等。你為什麼要幫我?雖然外界都在傳我是個富二代,才會半夜開豪車撞人。但你應該清楚我家徒四壁,你從我這得不到任何好處。」
「聶飛,22歲,潭縣人,洗車店學徒,幼年喪父,16歲就輟學四處打零工,交過兩個女朋友,都因為錢的事情分手,現在正在追第三個。平時是個月光族,還時常找母親接濟。我能從你這搜刮什麼?」
聽到對方將他的底摸得清清楚楚,聶飛有些害臊的咳嗽了一聲。「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想過,你或許是為了出名?畢竟這個案子現在很受關注。但你已經很有名了,何必來出這個惡名。」
「你會這麼想,我很欣慰。你確實是個十足的混蛋。」東方廌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從擔架上抬下來的孕婦。
「那你是為了什麼?」
「如果硬要說出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從法律上來說,你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