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190節:別離太匆匆

  “不必!”他斷然拒絕,態度堅定得沒有半點更改的餘地。

  若微又想了想:“那你預備住在哪裡?我若是想去看你要去哪兒找你才好?”脫脫不花輕哼一聲:“送你之後,我就返回山中,等著與我手下會合。

  這些你不必管,只說家在何處就是了!”若微沉吟片刻,終於把心一橫:“在石穴中,你將自己的身份坦誠相告。

  我也不該有半點兒隱瞞,我家正是東華門內,十王府中的第一家,皇太孫府。

  ”脫脫不花眼中流露出稍許的柔和,笑而不語。

  若微看著他不禁大感意外。

  “有什麼好奇怪的?看你的氣度與穿著,你說你是明朝的公主我都信。

  如此,你就是那皇太孫的小妃子了?”脫脫不花壓低聲音問道。

  若微面上微紅,搖了搖頭:“只是皇太孫身邊侍候的人。

  ”“哦?”脫脫不花彷彿有些失望,“你們這個皇太孫,也太沒眼力了,這麼一個好好的妙人放在身邊,居然無名無分的,真真是委屈你了!”“不怪他!”若微面露急色,想要開口解釋,又覺得跟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索性緘口。

  馬車向東華門內的十王府駛去,不多時便到了皇太孫府外。

  正在此時,馬車外面響起一陣喧嘩。

  “去去去,閃到邊上去,皇太孫回府!”似乎是府前的侍衛在清場。

  趕車的把式立即將馬車趕到一旁,若微掀起車簾一看,只見兩排親兵之後,一輛四馬披紅的輦車停在府門外,從車裡下來的正是皇太孫朱瞻基。

  若微剛待開口要喊,這時候朱瞻基一伸手,從車中扶出的居然是皇太孫妃胡善祥。

  若微心中咯登了一下,自己失蹤生死未卜,瞻基昨日在山上找尋了片刻就回府了,如今又和胡善祥同進同出、共乘一車,心中不免有些悲憤難平。

  脫脫不花看在眼裡,心裡已然明白大半,不等若微表態,立即吩咐趕車人:“走,去城東醫館!”車子繞路,駛向城東。

  若微如夢方醒:“我還未下車呢?”

  第187節:別離太匆匆

  “下車?”脫脫不花掃了她一眼,“你遇險生死未卜,也沒見他有多傷心費神,既然他如此輕視於你又不知珍惜,不如跟了我吧!”“什麼?”若微啞然失笑,“不花大哥,你說的什麼玩笑話?這樣好了,我先陪你去醫館看傷,之後我再回府,如何?”脫脫不花點了點頭,他心中也有些難以決定。

  這丫頭分明是自己喜歡的,按照他們蒙古人的風俗和性情,真想就此把她劫了去,從此朝朝暮暮守在一處。

  可是又想到自己在蒙古的處境,北元在漠北分為三部,如今也是紛爭不斷,將她帶去,未必是真的對她好。

  可是就此將她放下,又實在有些難以割捨。

  故此才調頭先去醫館,如此也算是能拖一時算一時吧。

  城東醫館門前,車子停下,趕車人一掀門簾:“官人、夫人,醫館到了!”若微心中恨他胡亂瞎叫,想要開口呵責,卻已被脫脫不花抱下了車。

  那趕車人見狀更是認定她們是一對夫妻。

  脫脫不花從懷裡摸出幾枚碎銀子,丟給了他。

  趕車人自然又是一番客套之辭。

  剛要進店問診療傷,路邊飛馳而來一隊人馬,若微隨意地一瞥,竟然愣住了。

  馬上帶隊之人,正是小善子,朱瞻基身邊最得寵的近侍太監金英。

  看到若微,小善子也嚇了一跳。

  他立即翻身下馬,連跑帶顛地趕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主子娘娘,我的親娘祖奶奶,您這一天一夜去哪兒了?殿下都快急瘋了,奴才帶著王府的親兵整整在山上找了一夜!”若微看到他和身後的兵士都顯得十分狼狽疲倦,知他所言不虛,這才說道:“昨日遇險承蒙貴人相助這才平安無恙,可是恩公為了救我而受了傷,這才前來醫館療傷!”小善子頻頻點頭又朝若微身後望去:“這位恩公現在哪兒?奴才也得拜上一拜,謝他的大恩!”若微扭臉向身後望去,忽然呆立在當場:“不花大哥?不花大哥?”談話間,脫脫不花早已不見蹤影。

  第188節:重歸逢喜訊

  第三十三章重歸逢喜訊小善子將若微扶上馬,親自牽馬緩緩而行,不多時又重新回到皇太孫府。

  “快去通稟,微主子找到了!”小善子滿面喜色,對守門侍衛喊著。

  “是!”侍衛立即跑進去通傳。

  若微站在府門口,反而有些躊躇。

  “主子,主子!”小善子輕喚,“可是累了?快些入府,回寢殿休息吧!”若微點了點頭,移步向內走去。

  遠遠的,看著瞻基從裡面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湘汀、司棋等人。

  朱瞻基得了信自然是從內室一路狂奔,當他看到佳人悄然立於面前的時候,朱瞻基停下步子,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從頭到腳細細打量。

  只見她一身錦袍沾了不少污泥,皺皺巴巴。

  頭上的紫金束髮冠早已歪了,頭髮零亂地披散著,而身上披的正是一件黑色鑲金邊的男人披風,臉上是難掩的疲憊與愁容,心裡頓時七上八下,浮想聯翩。

  一把將她拽進懷裡,恨恨說道:“死丫頭,跑哪兒了?不知道我牽掛得要命,這一顆心如同在熱鍋裡煮,在炙火上烤……”他■■唆唆還說了許多,若微似乎都沒聽清,只是瞪著迷茫的眼睛望著他,而他的身後陸陸續續趕來很多人。

  有穿著大紅錦袍的皇太孫妃胡善祥,也有穿著杏黃衣衫的袁媚兒,還有穿一身素服的曹雪柔,不勝其煩。

  若微只是沉浸在朱瞻基的懷裡,覺得好溫暖、好舒服,彷彿再也不願抬起頭來。

  “若微妹妹回來了?回來就好!”胡善祥面上是和煦的笑容,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朱瞻基輕輕拍著懷中的佳人:“微兒,微兒,快回房去,已派人備好香湯,先泡個熱水澡,然後就傳膳。

  ”他連拍了兩下卻不見動靜,低頭一看不由呆住。

  原以為她昏了過去,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若微似乎是在他懷裡睡著了,氣息勻稱安詳。

  不由又氣又笑,也顧不得另外一妃兩嬪和府內眾多的僕役在場,將手托在她的腰上,打橫將她抱起。

  “想是在冰天雪地遭了罪,竟昏了過去!”朱瞻基似乎是在向誰做著解釋,“傳徐醫正、李良醫至迎暉殿侍候!”

  第189節:重歸逢喜訊

  “是!”說罷,他就抱著若微向後面東殿走去。

  胡善祥看著朱瞻基懷抱佳人漸行漸遠,面上依舊溫順,只吩咐著府內的僕從傳醫官、備膳食。

  袁媚兒與曹雪柔對視之後,面上微有異樣。

  迎暉殿內,沐浴換裝之後的若微躺在床上,依舊昏昏沉沉的。

  朱瞻基拉著她的手坐在榻邊,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臉,開口問道:“徐醫正、李良醫可在外面候著?”紫煙應道:“是!”“快宣!”朱瞻基面色微微有些焦慮。

  司音在旁開口勸道:“殿下,微主子剛剛沐浴的時候曾低聲說身上並無大礙,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就好,不用傳醫正了!微主子說,她自己知道。

  ”“胡鬧!”朱瞻基不由怒道,“還聽她的?你們就是平日太過縱容,才會容著她偷偷跑出去,此番若是有個好歹,哪個拿命來抵?”司音立即伏身下拜。

  自湘汀以下,所有的丫頭都跪下了。

  司棋與司音默默對視一番,心中都有些不服:“要說縱容,還不是殿下縱容的。

  明明是一大清早,您拉著微主子出去的,人都到了門口,我們哪裡敢攔?”可是事實雖如此,總要拿奴才們出氣。

  跟在紫煙身後入內的兩位太醫,看到殿內氣氛肅然,也自是打起萬分精神不敢絲毫懈怠,來到朱瞻基面前先是躬身行禮然後請安問好。

  朱瞻基把手一擺,湘汀放下榻前的紗幔。

  徐醫正剛剛將懸脈用的金線遞了出來,朱瞻基說道:“不用這些勞什子!”說著,便將手中一直纂著的若微的左手遞了出來。

  “就在本王面前,替令儀把脈吧!”徐醫正微微一愣,這王府內的女眷們往日問診把脈都是設上重重紗簾,在外室懸線而診。

  今兒不僅破天荒入得室內,還得以在主子娘娘的玉腕上搭脈,這倒真是奇了。

  想來應該是殿下心急如焚,所以才顧不得這許多禮數。

  於是輕咳一聲:“下官越禮了!”將小藥枕墊在玉腕之下,三指微懸,為她診脈。

  第190節:重歸逢喜訊

  徐醫正五旬年紀,為人一向厚道,曾在宮中侍候過朱棣。

  朱瞻基分府之後,朱棣特意將他和李良醫派到太孫府。

  此二人比起在其他親王府中供職的醫官不僅品級高,而且榮寵有加。

  徐醫正片刻之後便手指輕抬,起身拱手行禮道:“恭喜殿下,令儀娘娘有喜了!”“有喜?”朱瞻基彷彿沒聽明白。

  而湘汀與紫煙對視之後,喜不自禁,立即跪倒在地,齊聲賀道:“恭喜殿下,恭喜娘娘!”“有喜!”朱瞻基恍然覺醒,也顧不得眾人在場,一把掀開帳子將若微抱在懷裡,喃喃低語:“若微,若微,你快醒醒,咱們有喜了!”若微睡得昏昏沉沉,忽然聽外面十分吵鬧,所以想也沒想伸手就是一掌揮了過去。

  而這一掌正脆聲聲拍在朱瞻基的臉上。

  眾人立即伏下身子,裝作不察。

  若微睜開眼看到是瞻基緊緊抱著自己,只是他眼中驚喜難溢還有淚光閃過,不由好生奇怪:“殿下,你怎麼了?”朱瞻基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下:“若微,咱們有孩子了!”若微“哦!”了一聲,並不驚訝,“早就知道了。

  別吵,好睏,讓我再睡一會兒!”說完,扭頭向裡側,又昏昏睡去。

  朱瞻基愣了又愣,心道,這個丫頭可真是沒心沒肺,又想到她自小懂醫,自然是早早就得了喜訊,可是這丫頭也真是可恨,為何不早些告訴自己呢。

  一時之間喜怒交加,回首又看看跪在殿中的眾人,定了定神兒大聲說道:“微主子有喜,閤府同慶,都重重有賞!”“謝殿下!”眾人齊賀。

  “殿下,只是——”徐醫正抬起頭,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朱瞻基立即收了笑容,盯著他問道。

  “只是娘娘似乎受了寒氣,這胎自脈象上看似乎不太穩……”徐醫正把心一橫低聲回道。

  須知這可是皇太孫的頭胎,關係著當今皇上四世同堂的美夢,上邊還有皇太子、太子妃在眼巴巴地等著。

  就是前幾日,皇太孫妃與府內管事慧珠還都再三叮囑。

  徐醫正在宮中久沐風雨,自然心如明鏡恐怕這眾望所歸的喜脈未必就是真正的喜事。

《六朝紀事(大明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