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胎,落的好!」
「娘娘?」
「我和太子從未有過肌膚之親,皇后又給我承諾,一旦扳倒太子就讓五皇子殿下兄娶嫂,與我成親,屆時,她劉玉環的孩子瓜熟蒂落,要除去可就難了。」
宮女有點著急道:「原來您想的居然這麼長遠?眼下才布下這個局?」
「不然呢!難道我鬥敗了劉玉瑤還得和劉玉環鬥?」
「娘娘英明。」
方茉冷笑出聲:「皇后現在生氣,氣就氣吧,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這般感情用事是因為悲痛交加,等時間一過,還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我呢。」
「是……不過,只是可憐了靜兒,在掖庭局還不知要如何嚴刑拷打。」
方茉的眼底閃過一絲絕情的光芒,轉而對身邊之人說道:「你去,給靜兒送點東西……」
「娘娘……送什麼啊?」宮人不明所以道:「只怕掖庭局不能私相授受的吧?」
方茉目光一擰,沉聲說道:「那就偷偷的松。」
「送……」本想再問她送什麼東西過去,然而在自己對上方茉的眸光之後,隱約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信息,急忙掩住嘴巴,止住了自己要說的話。
她一個獲罪之人還能得到什麼?所能得到的不過是一死罷了,方茉既然話都說的這個份上了,肯定就是為了讓靜兒徹底閉嘴……
「劉玉瑤也不知從哪裡看到的一點歪門邪道就拿來斷案!方纔我還在場,靜兒就被嚇的胡言亂語起來,等到了掖庭局,縱然她嘴巴牢靠,也很難說……」
「是。」宮人明白,低頭便不再言語。
事已至此,不管怎麼說,劉玉環的孩子沒了確實是沒了,這出鬧劇也該收場了吧。
然而對劉玉瑤而言,這事卻還沒完。
她看著床上躺著的人,臉色蒼白,不省人事,周圍伺候的宮人小心謹慎,唯恐驚擾了睡夢中的人。
縱然是昏迷不醒,她看上去也非常不好,夢中也不知見到了什麼,眉心緊蹙。
「玉瑤……」
一人輕聲喚她,她扭過頭去,見是劉夫人拂簾入內,便輕聲說道:「玉環還沒醒……」
劉夫人點頭說道:「你放心,會醒的,你先出來吃點東西吧。」
她這才覺得腹中空空,忙了半晌竟然是水米未進。
與劉夫人一起出去後,她已看到宮中眾人各司其職,已不再像之前那樣人心惶惶。
焦嬤嬤著人準備了飯菜,擺設在偏廳,請她過去用膳。
進去之後發現五皇子李衡已經在桌邊等候,見她來了,便抱拳拱手道:「太子妃,本王多有叨擾。」
「別見外,別見外,」劉玉瑤趕緊說道:「玉環還沒醒,等她醒了讓太醫看看,你們再回王府吧?其實就算讓她在這裡養著我也不介意……只是擔心再有人害她……」
五皇子點頭,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她醒來,看看情況,若是不適合挪動,就還要在東宮繼續打擾了。」
「沒事的!我也想好好照顧她,彌補我的過錯。」
二人各自在座位上落座,桌上依次上了些清淡小菜,還有特意給劉玉瑤準備的補品,無一例外的是畫扇小心仔細的盛出來三份,依次銀針試毒,讓宮人試毒,竟然還找了一直帶崽的母貓試毒。
一遍遍放心了,才送到劉玉瑤的面前。
她看到這麼大的陣仗,不禁又歎了口氣:「是我不好,太任性了,太子臨走之前囑咐她們千萬注意我的吃食,她們一遍遍試毒我還不耐煩,現在報應來了,我不聽話的報應……」
她說著,眉眼微微下垂,眸中隱約帶著一分哀歎。
那玉首微垂,露出一截柔滑的頸項,側面看去,纖瘦素淨,清麗出塵,讓李衡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臉上流連,卻是有些移不開了。
「王爺,」劉夫人忽然出聲,讓他一個怔忪,移開目光看向劉夫人。
「夫人何事?」
「王爺……」劉夫人在地上跪下,沖李衡磕了一個頭道:「王爺宅心仁厚,沒有計較王妃在東宮小產一事,但臣妾有句話,一定要向王爺說明。」
劉玉瑤也是一頭霧水,看向她道:「娘,有什麼話,你起來說。」
「是啊,夫人不必行此大禮。」連李衡都在勸阻,她也只好起身。
劉夫人低頭歎了口氣道:「早先王妃向太子妃告知有孕一事,我多嘴說了一句王府送來的燕窩可以給王妃進補了,再出門的時候就碰見側妃娘娘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口,只怕全都聽到了。」
劉玉瑤雙眸一斂,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讓一桌子的碗碟都在叮噹作響,倒是把劉夫人給嚇了一跳。
只見她擰緊眉心道:「不管她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害了玉環這筆賬!我早晚跟她清算!」
李衡又趕緊說道:「在這宮中,波譎雲詭,你千萬保護好自己才是,若是打草驚蛇,被反咬一口,到時候也是親者痛,仇者快。」
「我不管她搞什麼鬼!李衡,你大度!你善良!我劉玉瑤可不是這樣的人!她方茉惹了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的孩子報仇!」
李衡眉心緊蹙,溫潤如玉似他重重歎了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道:「本王不要你報仇,只希望你自保,你怎就不明白呢?」
他自從進了東宮就沒有露出這樣的表情,反倒聽到自己要報仇的時候,偏偏有些生氣了,劉玉瑤頓時有點不知所措,最後只好點了點頭道:「好,我自己會小心。」
「嗯。」李衡道:「吃點東西吧,別餓壞了。」
「好……」
二人各自拿起碗筷,李衡還貼心的為她夾了一隻精緻的蝦餃。
後者盈盈一笑,也夾了塊肉給他,這一點微妙的互動反倒讓李衡有點受寵若驚起來,忍不住看她一眼,卻見她的臉上隱約帶著幾分笑意,那般狡黠而又聰慧。
這才是他日思夜想的劉玉瑤,她的臉上不該出現陰霾,亦不該被痛苦所佔據。
明明是劉玉環小產,她卻比任何人都擔心,比任何人都心痛,臉上亦出現了他最不願看到的表情,豈不是讓他也痛心疾首。
「對了畫扇。」她嘴裡一邊嚼著東西吃,一邊指著畫扇道:「剛才那個尋芳呢?」
畫扇連忙答道:「尋芳和玲兒都有失察之罪,焦嬤嬤送她們去掖庭局領板子了。」
劉玉瑤一驚,嘴裡的東西甚至來不及嚥下:「她們哪來的罪!快去趕緊把她們帶回來!不要牽連無辜!」
「是!」畫扇欣喜點頭,趕緊下去囑咐人馬上去掖庭局帶人,轉而回來又道:「娘娘,那靜兒如何處置?」
劉玉瑤擰緊眉心想了想到:「只怕她也不會招出幕後指使……」
「不招也罷,你我心知肚明就行。」李衡呵呵一笑:「方纔太子妃一番言辭令色,讓她鬆口,著實讓本王開了眼界,太子妃若是男兒身,絕對也是巾幗不讓鬚眉。」
劉玉瑤被他稱讚,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是!要說琴棋書畫我不行,這種眼皮底下找兇手的事倒也難不倒我!」
畫扇亦是笑著吹捧道:「娘娘博學,連那江湖流傳的書冊都有看到過,若非如此,今天只怕這靜兒也不會痛快的招了。」
「啊?」劉玉瑤先是疑惑的叫了一聲,繼而似想到什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平日常見她笑容掛在臉上,今天一整天沒看到她笑了,這麼一笑,就恍如朝霞撕裂天邊濃雲,使人炫目。
劉夫人嗔怒的瞪了畫扇一眼道:「你家主子博學是假,調皮倒是真的。」
劉玉瑤笑容加深了幾分,要是在平日,看到畫扇這傻乎乎的樣子,她肯定就拍著膝蓋大笑起來了,但是今天這樣的情況讓她大笑她也做不到。
「夫人所說……奴婢有點不太明白……」畫扇眨眼說道:「什麼是假?什麼是真?」
還是劉玉瑤乾脆說道:「哪有那種書,更沒有煮手這種事情,我誑她呢!」
她這麼一說,畫扇的嘴巴頓時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驚駭道:「娘娘,您竟然,竟然……可是……」
「要說調皮,七弟也不遑多讓,你二人一唱一和,連母后也誑騙過去了。」李衡也笑著補充道:「難不成你二人私底下商量好了?」
「李衡,你倒是個明白人!」劉玉瑤道:「我哪有和七皇子商量好,他順著我的話說下去,還一臉認真的樣子,反倒把我也嚇了一跳!不過也多虧他了,不然也嚇不到靜兒。」
畫扇鬆了口氣,拍拍胸口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奴婢之前準備東西的時候還嚇壞了呢,心想一會看到血淋淋的煮手,豈不是天天得做噩夢了。」
「這在兵法之中也有跡可循,和詐敵的計謀差不多,雖然太子妃不曾讀過那樣喪德的書籍,可見也是讀過兵書的,說你博學,也不為過。」
劉玉瑤聽到李衡對她稱讚,她暗地裡忍不住咋舌,天知道她哪看過什麼兵書,哪知道什麼兵法計謀,只不過是一次任性妄為的誑騙,竟然套上了這麼重的一個光環,反而讓她有點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