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玉蘿宮暖閣之中的軟榻上,劉玉瑤百無聊賴的晃動真雙腳,一邊扭頭向內室的方向看去,不禁有幾分好奇起來。
要鑒賞青花瓷也不必這麼長的功夫,到底是什麼寶貝,還要藏著掖著?還怕人見?
她這麼一想,不禁狡黠一笑,起身向內室的方向走去。
尋芳見狀趕緊阻止她道:「娘娘,使不得,您還是不要過去了,以免賢妃娘娘生氣。」
後者擺擺手,將中指豎在嘴邊,示意她不要聲張。
尋芳見狀也無法,只好任由她胡來。
內室的門是虛掩著的,只要稍微的推一下就能將門推開。
她先是將眼睛貼在門縫上向裡面看了看,奈何門縫太小,不能滿足她要偷窺的慾望,只好又悄悄的以手推開一點。
再抬眸看去的時候,室內的光景便清晰的落入眼中。
在看到裡面的情形之後,劉玉瑤愣住了。
不僅如此,恍惚間,她還有點不知所措,如同做了什麼壞事被人發現,她踉蹌的後退了兩步。
「娘娘。」尋芳趕緊上前,攙了她的臂膀就輕聲問道:「娘娘怎麼了?」
劉玉瑤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看著面前的折扇門扉,一雙眼睛好像要透過門扉看進室內。
尋芳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忍不住也從門縫向裡一瞄,只見太子竟然與賢妃相擁在一起,二人之間似乎在說著什麼悄悄話,當真是郎才女貌,站在一起恍如一幅畫卷。
她張大了嘴巴,不過好在鎮定如常,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扭頭看向劉玉瑤。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似乎彼此之間也是心知肚明。
劉玉瑤轉身回到軟榻之上,坐在那裡。
尋芳眉心緊蹙也不說話,只覺得心中很是煩惱不平,想必太子妃心裡才是最不好受的,但自己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這大年初一,卻沒想到要以這樣的畫面開始新的一年……
過了一會,太子與賢妃一一從內室出來,便見賢妃面帶紅暈,眸光微醺,恍如醉酒一般。
太子倒是從容不迫,與劉玉瑤道:「咱們回吧。」
後者起身,看了賢妃一眼,又看了看太子,最終開口說道:「告辭。」
言罷便帶頭向門外走去,太子隨即尾隨上去道:「還告辭,真不怕你的那江湖做派被這些人看出殿什麼?」
劉玉瑤沒有答話,只是蒙頭蒙腦的向前走。
太子與她並肩行走道:「這會兒洛清王妃八成已經到東宮了,你回去就可以直接見她了。」
「那快點走吧。」劉玉瑤說著就加快了步伐。
男人蹙眉道:「走這麼快做什麼,讓他們抬了轎攆來。」
「不,我想自己走。」她說話的時候頭也不回,甚至都沒看太子一眼,這讓他稍微有些懊惱不悅。
待他們回了東宮,果然已經聽焦嬤嬤說洛清王妃前來拜見,正在暖閣等候。
然而沒等劉玉瑤過去,焦嬤嬤又趕緊阻止她道:「東宮良娣也等著給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拜年呢。」
只得又隨焦嬤嬤進了主殿,東宮所剩下的四位良娣一一拜見了二人,說了吉利話,討了紅封。
劉玉瑤將座下的人看了一圈,有些不解的扭頭問太子道:「怎麼沒看到側妃樂容?」
她好像也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人啊,大過年的不露面,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她話音一落,座下四位良娣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對樂容兩個字諱莫如深。
也不怪太子妃並不知曉,她從昨晚到今天一直和太子在一起,就算有人想要跟她通風報信,都有點不太可能。
既然無人膽敢回答,太子便乾咳一聲說道:「樂容昨日行刺朝廷命官,被拿下了。」
劉玉瑤大驚:「昨天?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清泰殿設宴。」太子提醒她:「你不肯跟我過去……」
是了,昨晚太子帶著樂容去了清泰殿,而自己則去了鳳藻宮。
也難怪昨晚太子是一個人去的鳳藻宮,還有今日父皇特意還提了側妃來歷不明的話,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若是那樂容還在……昨晚他李徹如何又能想得到自己……
什麼一湖的河燈,什麼海誓山盟,什麼甜言蜜語,本都不該對她說的吧。
說來也是可笑……她劉玉瑤被騙了那麼多次,還總是上當受騙,只要是這個男人的話,她都會選擇那麼毫不懷疑的相信……
「我要去找玉環了,你們說話吧。」她說著便情緒低落的站起身來,大步走了出去。
焦嬤嬤擔心不已要追上去,太子卻阻止她道:「不必擔心,她許是對側妃的事情有些難受,隨她去吧,總會想通的。」
「是……」焦嬤嬤沒有追上來,劉玉瑤在暖閣門口也將弄影和尋芳打發了,自己一個人進了暖閣之中,不一會的功夫,洛清王妃身邊的人也都被趕了出來。
「這沒人在裡頭,誰伺候娘娘啊?」尋芳有些著急。
然而弄影卻面無表情的說道:「她有手有腳,還能餓著渴著?」
「話是這麼說沒錯……」尋芳還是有點擔心,原地走了兩步,看向暖閣緊閉的鏤空雕花扇門道:「方纔在玉蘿宮,弄影姑娘您不在,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難得的,弄影也有了自己好奇的問題。
尋芳猶豫了,該不該說她一直把握不定,最後看了弄影一眼,咬緊唇瓣說道:「在玉蘿宮,太子殿下被賢妃娘娘邀請去鑒賞青花瓷。」
弄影的細眉高高挑起,似乎顯得有些不悅。
只聽尋芳又繼續說道:「娘娘總覺得殿下還沒出來,所以過去看了看,結果……」
「結果什麼?」弄影飛快問她。
「結果……」尋芳上前,在她耳邊小聲說道:「結果看到太子殿下正和賢妃娘娘摟抱在一處……」
弄影臉色一白,好像如遭雷劈一般。
尋芳見她如此,也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倒是真的……我也見到了,弄影姑娘您素來是在太子殿下跟前說得上話的,不如您旁敲側擊的告訴殿下,讓殿下哄哄娘娘?」
以劉玉瑤的性格,讓她想通有點難,除非太子親自去哄哄她。
然而聽到的未必是真的,眼見的未必也是真的,既聽到也看到了,她劉玉瑤又豈會是那麼好哄的。
弄影沒再說話,只是板著一張臉更難看了。
尋芳小心翼翼的看了弄影一眼,知道自己所說的不會再引起她的回應,也只得訕訕閉嘴,豎起耳朵聽著暖閣裡的動靜,隨時準備進去。
而此時暖閣之中,劉玉瑤卻一句話也沒說,她不哭不鬧,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
劉玉環親自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桌几之上,那青花點翠的茶盞在溫潤水色之中緩緩蕩漾。
「姐姐。」她微啟雙唇說道:「大過年的,你就不要生氣了……」
「大過年的……好像所有事情,冠上一個大過年的,都可以被原諒一樣。」她說著自嘲起來,隨即又皺緊眉頭說道:「我怎麼也想不到,就算是砸破了腦袋,我也想不到,太子居然和賢妃……」
她說著就端起那茶盞,咕嘟咕嘟喝了兩口,重重放在桌上:「噁心!真噁心!」
劉玉環皺緊眉頭,在她的身上輕輕拍了拍道:「你別太生氣……」
「玉環我問你!」她忽然抓住妹妹的手,目光炯炯的看著她道:「他們雖然年紀相仿,但從輩分上來說,應該算是母子吧?」
劉玉環點頭:「陛下的妃嬪自然與君同輩。」
劉玉瑤又點了點頭:「這就是了,他去找別人也就算了!哪怕就是娶別的側妃,我眼不見心不煩!可她什麼連賢妃都……噁心!」
說著又呸了一口,端起茶來喝了兩口。
劉玉環見她還在氣頭上,便歎口氣道:「太子殿下肯定也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劉玉瑤發出一聲冷笑:「他怎麼這麼多身不由己啊!」
知道自己說什麼這個姐姐也聽不進去,劉玉環只得換了一種說法道:「你當初要離開皇宮的時候,不還特意和宮中禁衛副將交好嗎?難道你真的喜歡和他做朋友?」
劉玉瑤抿了抿嘴巴,想起那位出賣自己的副將,她也是恨的牙癢癢。
那人本就是小人得志,說起話來也是油腔滑調並不討人喜歡,可她當初要不是為了出宮,自然是不會願意去搭理這種人的。
只聽劉玉環又隨即循循善誘道:「想必殿下一定也有他的苦衷。」
「我不信!」她皺眉:「我把我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他了,他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姐姐……」劉玉環見她表情痛苦,知道自己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只好閉嘴。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太子的聲音道:「怎麼都站在這裡了?太子妃不是要給王妃放炮仗嗎?還不去拿?」
「是。」宮人急匆匆的腳步離去。
這邊劉玉環趕緊抬手,在這位姐姐的眼角擦了擦,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竟然流出眼淚了。
內室的簾子隨即被掀開,太子走進來笑道:「你們姐妹倆到底多少悄悄話?不放炮仗了?」
劉玉環起身,屈膝向太子行禮道:「臣妾正在和娘娘說呢,昨晚京中煙火盛世,可惜姐姐沒法看到。」
「宮裡的煙花也不遜色宮外,可惜這小東西看著看著睡著了。」太子說著,頗為寵溺的在太子妃的鼻樑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