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煙花也不遜色宮外,可惜這小東西看著看著睡著了。」太子說著,頗為寵溺的在太子妃的鼻樑刮了一下。
劉玉瑤的忍不住往後縮縮脖子,似乎在避開太子的動作,後者一愣,眸光黯啞,只是看她的時候不禁緊了一分。
又聽劉玉環說道:「既然如此,姐姐,不如我們出去放炮仗去吧。」
說著已經拉起了劉玉瑤的臂膀,後者看她一眼點頭應答:「好,咱們去放炮仗。」
本來已經沒多少心情,但見妹妹好像很是期待,她便又打起精神來,拉著劉玉環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負手跟在後頭,只是眸中多是疑惑。
出了暖閣,冷風撲面,冰雪消融,只見那姐妹二人衣著錦繡,站在院中,掩映在白雪翠竹中間,恍如仙子下凡,看的人也是賞心悅目。
太子忍不住開口道:「太子妃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這話是說給身邊的人聽的,小安子自然是一頭霧水,看看弄影和尋芳。
弄影面無表情也不吱聲,尋芳卻扭著手,看似是欲言又止。
太子看尋芳一眼,冷哼一聲道:「看來是你們伺候不力了。」
尋芳趕緊屈膝答道「是……是奴婢們伺候不力。」
本以為她會說的,卻又沒說,弄影都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而此時幾個小太監已經將紅色的炮竹掛在了樹上,高高的垂了下來,樹下站著劉玉瑤姐妹二人。
焦嬤嬤手上拿著線香遞給小太監道:「小心著點。」
小太監笑瞇瞇的應答:「嬤嬤儘管放心,還請太子妃娘娘和王妃娘娘金步輕挪,奴才這就點火!」
可見那小太監也是一股子玩心,不過想想也是,在這宮中哪有什麼機會看人放煙火炮仗的。
劉玉瑤卻有些不依道:「給我,我來點火!」
「這……」小太監面露難色看向焦嬤嬤。
焦嬤嬤好生寬慰道「娘娘,這種事情又危險又不落好的,您怎麼能親自動手呢?」
「給她!」站在廊下的太子已經開腔了,反而笑道:「太子妃既然喜歡,就給她,昨晚又不是沒放過,不怕。」
「是……」小太監將線香遞到了太子妃的手上,她一拿到就衝著劉玉環戳了過去:「啊啊啊!燒到了!」
後者驚叫一聲往後一縮,差點沒嚇出一聲冷汗,劉玉瑤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怕什麼,我又不會真的燒到你。」
劉玉環拍著心口舒了一口氣起道:「你真是嚇死我了,可不要亂來,要點炮仗就趕緊的點吧。」
「好!」她應了一聲,將線香對炮仗就點燃了引信。
那進宮的炮仗引信一般都比宮外的長,所以點完之後還有時間撤退,她趕緊一把抓住劉玉環的手,跑的比誰都快。
後者叫道:「姐姐慢點,我沒讓這炮仗嚇著先被你嚇著了!」
話音剛落,那屬下的炮竹就辟里啪啦的響了起來,小小的一方院子,震天響,回聲有力。
劉玉瑤站在廊下,眉目眼角都含著笑容,盯著那炮仗笑個不停。
劉玉環忍不住扭頭看她一眼,見她如此,也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劉玉瑤捂著自己的耳朵一會,又抬手摀住了劉玉環的耳朵,她的耳朵隨即被太子的那隻大手給捂了個結實。
劉玉環見狀索性伸手,摀住了劉玉瑤的肚子,姐妹倆相視一笑。
四皇子李徇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副畫面,為君者不尊的太子正帶著一群人在那裡放炮仗,而且還排排站的摀住了耳朵,甚至連沒出生的都沒放過,不禁忍俊不禁。
待炮仗炸完了最後一響,劉玉瑤已經發現了四皇子的到來,欣喜叫道:「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拱手見禮,也與劉玉環行了同輩之禮,這才笑道:「我來的可是時候?在這宮中大肆喧嘩燃放炮竹,可是什麼罪啊?」
太子也不禁莞爾,指著他道「感情你就是守在本太子的家門口,隨時準備進來拿人的?」
「哈哈哈!」李徇爽朗的大笑起來:「這倒不是,本想著來找三哥和三嫂討個新年的綵頭的,卻不想竟然燃炮歡迎,這讓小弟我有點受寵若驚啊。」
太子便對劉玉瑤說道:「你看看,第一個來討紅包的就是四弟。」
劉玉瑤趕緊拍手道;「快快快,拿本太子妃的紅包來!」
她大手一招呼,焦嬤嬤馬上笑盈盈的端著紅封送上來。
劉玉瑤拿起兩個,一掂量,將重的那個塞給了劉玉環,另一個塞給了四皇子。
李徇已經哭笑不得了:「三嫂還是厚此薄彼之人?」
「等你將來成親了,三嫂給你一個更厚的!」劉玉瑤說著,小臉上便洋溢起得意的笑來。
「哦?」劉玉環拿了紅封也不禁笑道:「四皇子殿下好事將近?」
四皇子看她一眼,抬手摸摸鼻頭,略有些侷促的搖搖頭,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而劉玉環也隨即垂下眼眸:「今年殿下若是成家,也是可喜可賀。」
「嗯,承蒙王妃吉言了。」
兩人之間倒是一番禮數盡到,恭恭敬敬的。
劉玉瑤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已經有點想打呵欠了,又急著說道:「進來坐吧,外面太冷了。」
「姐姐,我看還是不必了。」劉玉環屈膝道:「今兒大年初一,家中事務本就繁雜,少不得又得應付拜年之人,我還是先回去吧。」
「好吧……」雖然依依不捨,但知道她說的倒是真的,劉玉瑤只得放行。
「那,太子殿下,姐姐,還有四皇子殿下,玉環先行告辭了。」
言罷離去,身形飄渺。
看著她走遠了,太子又招呼李徇道:「人都走了,還看什麼看,進屋來。」
李徇一個激靈,如大夢初醒,趕緊說道:「我就是來向殿下和娘娘要紅封的,如今都到手了,還進屋做什麼,我還是先走一步吧!」
劉玉瑤聽了雙手叉腰道:「好啊,四皇子殿下感情眼裡只有紅封,沒有我們一點情分啊。」
「這個世道,世情冷暖,只有紅封才是最重要的!三嫂,三哥!小弟也告辭了!」
說著躲過了劉玉瑤飛過來的拳頭,撒腿就跑。
這邊太子笑呵呵的拉住要追上去的太子妃,無奈說道:「老實一點,今天你可沒少折騰自己。」
劉玉瑤手上動作一僵,看看太子,又看看他的手。
這個男人俊眉朗目,堪稱人中之龍,可就在不久的剛才,也是這隻手,也是這個人,也是這個臂膀,擁抱過另一個女人。
恍如喉管被扼,讓她不能呼吸。
稍微使力,從男人的手中掙脫開來,她隨即招呼尋芳道:「穿戴這一身行頭累死我了,快來給我換了!」
「哎,好。」選房應答著也趕緊跟了上去。
這邊李徹卻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她,今天的狀態好像不怎麼好,難道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
他以為那一湖的河燈已經打動她了,兩人已經摒棄前嫌了呢。
忍不住看了弄影一眼,木頭臉倒是依舊冷冰冰的:「你覺得她為什麼生我的氣?」
「許是殿下想多了。」弄影如是回答。
知道問什麼她也不會知道,太子索性也不問了。
四皇子李徇追出東宮就看到了洛清王妃走在前頭,她身邊迤邐而行,跟著一群宮人,說笑間倒也從容不迫,好像並不急著回去,甚至都沒坐轎攆。
「王妃娘娘!」四皇子高聲叫了一句。
劉玉環回身,笑著屈膝道:「四皇子殿下。」
快步向前走去,李徇道:「王妃這是要出宮?」
「是。」
「正好,我也正要往宮門去當值,一路同行。」
「今天大年初一四皇子殿下也還要當值?」
「這也沒有辦法,這宮中安危總要有人守護才是。」
「殿下真的很讓人敬佩。」
「哈哈哈,過獎,過獎。」
二人並肩一起往宮外走去,一路上說笑自得,倒也不會顯得太尷尬。
「王爺呢?方才在東宮就沒看到他。」
「被父皇留下了,說是少頃一會到母后那裡用膳,我放心不下府上,才打算先行回去。」
「嗯,也是。」李徇點頭道:「王妃一年到頭也勞心勞力,這一點也很讓人敬佩啊。」
「我要借用殿下那句『過獎,過獎』了。」
她說著扭頭看向李徇,柳眉彎彎,目光清淺,皓齒紅唇,端的是溫雅大方,使人見之忘俗。
李徇趕緊避開了她的目光,一邊看向前方,一邊暗暗希望這條御道再長一點,走的路再慢一點。
讓他多聽聽這女子發出的細碎腳步聲,多聞聞她身上的隱隱暗香,多和她說幾句話,在她常年陰霾的臉上多看到一點媲美朝陽的笑容。
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御道終有盡頭時。
宮門口作別之後,王妃就登上了回府的馬車,四皇子便又穿上甲冑,好像二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不過想想也是,本就什麼都沒發生過。
年節過後沒幾天,春天的腳步就已經開始逼近。
那暖風襲人,吹在人的身上暖熏熏的。
公里宮外,凡是屋頂簷角的冰錐也都有了開始融化的痕跡。
只是才暖和了一天罷了,當所有人以為還沒出九九天就能耕牛遍地走的時候,天色忽又轉涼,冷風吹的人直哆嗦。
到了晚間的時候,還落下雪花,被狂風一吹,在地上灑的也不甚均勻,恍如是誰甩了一口袋鹽粒子。
太子迎著風雪歸來,眉梢鬢髮都掛滿了雪花和冰珠子,一進暖閣弄影就迎上前去,幫他除了外面的大氅,拍打著身上的雪花。
「太子妃呢?」男人走到爐火前一邊烤手一邊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