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驚訝?我怎麼聽說你路過也見到了呢。」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她,李律只好又繼續說道:「嗯……見到了,見到了,兒臣只是有些奇怪,是什麼人,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是不是有什麼人在背後唆使啊母后。」
「聽禁軍那邊說,多半是瘋癲的婆子,沒什麼好追究的,你怕是不知,民間常有瘋癲之人跑到皇城根兒下頭鬧事,說自己是皇后,是公主這都不算什麼。只是她們若是知曉太子即將人頭不保,誰還敢來自認太子妃,哼,不過也說不準,她們畢竟都是一群瘋婆子。」
這話從一國之母的口中說出,帶著深深的譏諷意味。
李律點頭,攙著劉皇后進了偏廳之內,只聽她又繼續說道:「衡兒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五哥去吏部了,他說和今春科舉一事有關,我也沒問清楚。」
「戶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戶部也沒什麼事,說起來,兒臣也好幾天沒過去了,也不是兒臣不盡心,每次我要去他們一個個總是卑躬屈膝,什麼事都不讓我做,弄的我也好不尷尬。」
劉皇后在他的胳膊上拍了拍,微微一笑:「這一點你就要向你五哥多學學了,你看他雖然落得一個賢王之明,素來禮賢下士溫文爾雅,但卻自有一派威嚴之色,一般人等還得看他臉色行事。」
「這一點我不是五哥,也沒法做到像他那樣。」李律嘟囔一聲,從菊紋纏枝青花盤裡抓了一把炒青豆嘎崩嘎崩的吃。
「本宮知道,本宮也不是讓你給戶部的人臉色,只是希望你能多長點心眼,該使喚他們的時候就使喚,有些事完全不必親力親為。」
「嗯嗯,我知道了母后,您先用早膳吧,我先回府了。」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李律又抓了把青豆往外面走去。
「哎!」林嬤嬤有些焦急的叫道:「殿下不留下用膳嗎?」
李律走的飛快「不了,我還有事呢。」
說著人已經出了花廳,林嬤嬤欲言又止,只聽劉皇后道:「別去攔他,本宮看他來給本宮問安是假,來探消息倒是真的!」
林嬤嬤道「探什麼消息?」
「八成和太子妃有關,他和太子一向交好,肯定不會允許本宮再動太子妃一下……」劉皇后的眼睛微微瞇緊,冷哼一聲說道:「她要是給我在行宮裡好好的,本宮又豈會髒了自己的手呢。」
「奴婢琢摸著太子妃估計已經知青,她說不定會向相爺求助。」林嬤嬤說出自己最擔心的一點。
皇后卻是不以為然的搖頭說道:「求助什麼?她以為自己求助,我爹就能幫她?說白了,她只是一個,冒牌貨,還真當自己是劉家的大小姐了?再者說來,多事之秋,我爹如果為她出頭,那勢必要讓陛下起疑,到時候劉家還能自保中庸之道?有了他們的推波助瀾,只會讓太子的罪徹底落實而已。」
林嬤嬤也知道那位帝王多疑,如果劉升出口為太子說話,明裡是在幫太子,但最後達到的效果只能是在幫洛清王。
所以要想保住太子唯一的辦法就是誰也不多嘴,盡量和太子撇清關係!
出了皇宮,李律登上了自家的馬車,一進去就將手上握著的那把青豆子塞給春生道:「吃豆。」
後者接了過去,問他:「怎麼樣?宮裡有人知道太子妃回來了嗎?」
「聽母后的口氣似乎是知道了……」
「什麼?」春生不由緊張的倒抽一口冷氣。
只聽李律哈哈一笑,小指在她的鼻樑上刮了一下說道:「嚇唬你呢,母后雖然知道有人說自己是太子妃要進宮,但因為沒見到本人,聽禁衛軍一番形容,就當成是個瘋婆子了。」
春生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若是你母后知曉情況,一定也會遷怒於你。」
「遷怒我怕什麼,我是她兒子,她連打我一下都不捨得,最多罵兩句不懂事罷了。」
確實如此,從小到大,縱然他這個兒子做的不合格,處處和皇后唱反調,和她背道而馳,但二人到底是母子倆,怎麼也不會有什麼隔夜仇的。
馬車到家的時候,一股古怪的氣氛縈繞在房梁之上。
李律下車,看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樣,神情一凜,問他道:「怎麼了?」
「王爺來了……」
「哪個王爺?」
「洛清王……」
「五哥?!」李律頓時好像反應過來什麼,急忙提步向前廳奔去。
他早該想到,今春科舉所收的那些及第才子應該早就安插到了個各個郡縣,怎麼五哥這個時候還要去看他們的人事變遷。
而他平時往中宮跑的最勤,今天怎麼就不陪自己進鳳藻宮了呢。
尚未進那前廳之中,就聽裡面傳來說笑的聲音,他放慢了腳步,但依舊氣喘吁吁。
「你怎麼會覺得像我呢,別人都說像李徹。」
太子的名諱能被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位太子妃娘娘了。
「不,像你,珠雕玉鍥一般,活脫脫就是一個縮小的你。」這如川流激玉的聲音,可不就是他的五哥李衡嗎。
「五哥!」李律一步踏進前廳。
只見李衡正坐在首位之上,懷中抱著一個小小襁褓,露出孩子蹬著的小腿小手。而孩子的母親劉玉瑤就那麼大大咧咧的坐在五皇子所坐的那張椅子的扶手上,看到李律回來了,眉開眼笑的說道:「你回來了啊。」
李衡也抬眼看他,他俊眉修目,笑容清然,只是眼底又分意味不明的神色:「怎麼滿頭大汗,這會兒還不到晌午,有那麼熱嗎。」
李律心中暗暗叫屈,這汗哪是熱的,而是被您老人家嚇出來的。
春生隨後跟了進來,惹的李衡也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只聽李律尷尬笑道:「五哥……你,你怎麼一聲不響的到我這來了,不是說要去吏部嗎……」
「吏部尚書說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我索性順路,就過來看看你,只是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看到了故人……將太子妃藏匿府中,此事可大可小,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李衡雖然語氣依舊溫和,但是李律和他多年兄弟豈會聽不出個什麼,瞬間就明白他是真的生氣了。
也不知是氣他藏匿兄長妻兒,還是氣他居然到這個時候還和太子站在一邊,總之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看著李律在涔涔往下落汗,劉玉瑤微微一笑,隨即說道:「我也就昨天才來,想進宮的來著,奈何宮裡的侍衛不讓我進,就只好到七殿下這裡來落腳了。」
她話音落下,無人再多說其他。
過了一會,李衡將手中襁褓交給劉玉瑤說道:「現在多事之秋,你先不要回宮吧。」
後者接了孩子,故作不解的向他看去,他卻避開她疑惑的目光。
「為什麼不讓我回宮?」她乾脆問出自己的問題,迫使李衡無法躲避。
「你現在回宮,太子的案子會波及於你。」李衡仍然是不去看她。
然而劉玉瑤卻有些不依不饒了:「什麼案子,李徹是被冤枉的,你知道對不對,他是被冤枉的?」
李衡被她逼問的無所遁形,乾脆站起身來:「七弟這裡相對比較安全,你先留下也沒關係,不過切記不要隨便出去,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說著大步向外走去,劉玉瑤抱著孩子快步追了上去,連聲說道:「五皇子殿下!你要是覺得李徹也是被冤枉的,那我求求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句話?給他爭辯兩句?皇上那麼器重你,一定會聽你的!」
「父皇不會聽我的。」
「那你就帶我進宮去!讓我跟皇上說!」
「胡鬧!」李衡回頭,一甩袍袖,蹙眉說道:「你以為謀逆叛亂是兒戲嗎?一句求情就能讓此事不了了之?!」
「那到底要怎樣才可以!我能做什麼!你說,我能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她一手抓住了李衡的衣袖,言辭懇切,目光堅定。
越是如此卑微的祈求,看在李衡的眼底就越是心疼和憤怒,他李徹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讓眼前之人為他做到這些。
李衡將目光睇向不遠處的七弟李律,看在他道:「照顧好太子妃,否則我就要把人帶走了。」
言罷大步離開,眼見著人走遠了,劉玉瑤的一顆心頓時跌入谷底,看來李衡也是不肯幫忙了。
然而李律卻忍不住啐了一口說道:「五哥未免太過多管閒事!還要把你帶走,真當三哥出不來了嗎!」
抱怨完了李衡,他又開始抱怨劉玉瑤道:「我的好嫂嫂,你說你看到他來了,躲的遠遠的不行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然而劉玉瑤卻道:「我就是聽說他來了才來找他的。」
「你!我!我!」李律氣的直跺腳。
春生趕緊上前拉住他:「想必太子妃是打算向王爺求情的吧?」
外頭有點熱,她抱著懷中的娃娃進屋,一邊說道:「是啊,五皇子殿下不是個壞人,我和他認識那麼長時間了,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呵,敢情在您老人家的眼中,誰都是一個好人啊,要是沒有他這個好人,三哥能被抓進去嗎。」
「就算這事和五皇子殿下有關,那也是皇后指使的,他身不由己。」
李律氣的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對劉玉瑤真有恨鐵不成鋼之勢,索性叫道:「行吧!你既然這麼相信他,你跟他走吧!去他的王府吧!我就告訴三哥,讓他別惦記著你了!你已經移情別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