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疼,讓他試試在身上捅兩個血窟窿疼不疼。
但他好歹三尺男兒,有淚不彈,這點疼痛還是能捱過去的。
「不疼……」
「若是疼,你忍著些,熬了這一兩天只要傷口不再掙裂總歸會慢慢好起來的。」
後者便又點頭,任他動作,繼而又蹙眉看向窗外。
只見白雪皚皚覆蓋在遠處的屋宇之上,天地幾乎都是一片銀裝。
四方驛館之中本就居住的魚龍混雜,人來人往,時不時的可以聽到窗外有人腳步聲行過,帶著興奮交談的聲音。
李徹又道:「貴國公主殿下……」
「殿下跟王子出去辦事去了,您有事?」
「哦……你去把館長或者鴻臚寺少卿叫來。」
小廝打開一隻銀盒,從裡面挖出棕色的藥膏為他塗抹在傷口之上,雖然清涼,但卻在接觸傷口的時候疼的他微微痙攣。
「你包好了就去。」他連疼帶怒,說起話來也是咬牙切齒。
剛才還能跟他交談的小廝這會兒乾脆裝傻到底,一句話不說,低頭認真嚴肅的為他上藥,包紮。
再一次用綁帶將他的傷口包好,小廝便道:「那您躺在這好好休息吧,不要起身,不要亂動,我把你的傷口縫上了,若是掙裂就要重新縫。」
「什麼?」李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睜著大眼看著他:「你縫的?你會醫術?」
「略通了了。」
此人雖然長著胡人的一張臉,但言行舉止卻像中原人,而且還醫術了得,著實讓他刮目相看。
不過仔細想來,自己怎麼總是和大夫這麼有緣?大鬍子這個大夫更是和他的母親、娘子都有所牽扯。
「你既知道我是誰,可知曉違抗我的命令是何罪?」
小廝收拾了藥盒,又將換下來帶著紅黑色血跡的布帶一一收好,頭也沒抬的說道:「我只聽從婭婭公主的命令。」
「你!」李徹怒極欲要起身,去被那小廝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傷處的疼痛迫使他被輕而易舉的按倒在了床上。
「太子殿下好好休息,不要再把傷口掙裂,少頃會有人前來伺候你用膳,都是些補血養氣的藥膳,有助於傷口的恢復。」
李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出去,走的頭也不回,著急間想要再坐起來,身子卻沉的厲害,怎麼都坐不起來了,這才意識到他剛才那一按八成是給自己點了什麼穴道。
胡歧國公主和王子出去的時間有點長,以至於盧卡婭婭回來後還在一直抱怨回來的太晚,都不知道她的病人怎麼樣了。
推開房門入內,一身紅衣的她恍如雪地上烈烈燃燒的火焰。
一張白皙的面龐被凍的通紅,吸溜著鼻子搓著手站站在火爐邊烤火,挑眉笑著看向李徹說道:「我知道你躺在這裡無聊,我也不想這麼晚回來,但外面實在有事,你看我這一回來就先來看你了,怎麼樣,本公主對你也算是寵愛有加了吧?」
躺在這裡養傷的確是枯燥乏味,但李徹自己心知肚明,這種時候他的情緒不該有過大的波動。
首先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其次自己還身負重傷,若是一個不小心,撿來的性命再丟了,那就太不值當了。
「你吃飯了嗎?喝藥了嗎?感覺怎麼樣?在這裡還舒服嗎?他們伺候的還好嗎?」
一溜兒問出來,迫不及待的坐在他才床邊,托著下巴就眼巴巴的盯著面前這個男人看。
這目光太過炙熱,男人只好越過了她,看向她身後的人。
「除了有的人不會當奴才之外,都挺好的。」
盧卡婭婭莫名其妙道:「怎麼了?誰啊?誰不會當奴才?你們中原人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的,你直說不行嗎?」
「你那個手下,叫什麼奴的?」
「金奴?金奴對你不好?」她騰的站起身來,指著身後的小廝道:「你對他不好?」
金奴不答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沒想到下一刻盧卡婭婭已經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條長鞭出來,手起鞭落,沒看到她用了多大的力氣,卻硬生生將一個男人抽倒在地,一條血紅的鞭痕顯現在金奴的臉上,順著下巴脖頸,一直隱沒向背後。
李徹大驚,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有幾分活潑可愛的女子,竟然會下手如此狠辣,莫說是跟著自己的奴才,就是一個陌生人,也不該無緣無故下此狠手吧?
金奴被抽倒在地之後就趕緊跪在了地上,盧卡婭婭的鞭子在空中甩響,再一次的纏繞上金奴的脖頸,手腕一手,拉的他一陣踉蹌,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一張臉漲成豬肝色,已然無法呼吸。
李徹忙道:「你住手!休在我大宸草芥人命!」
盧卡婭婭卻並未鬆手,只是咬牙切齒的對李徹說道:「不會做奴才的奴才留著有什麼用處!我最恨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果然野狼崽子是養不熟的!虧的本公主還對你這麼好!」
言罷就要置金奴於死地,李徹著急間欲要從床上下來阻止,奈何傷口崩裂,他吃痛倒抽一口冷氣。
這一身隱忍的痛呼比他方纔的怒吼作用還大,馬上就讓盧卡婭婭變了臉色,急急上前攙扶了他,一疊聲的叫道:「大宸太子!你怎麼樣!」
「不要殺人!」他痛的蹙緊眉頭,劍眉斜入髮鬢,一股屬於王者的霸氣頓時讓盧卡婭婭的氣焰落於下風。
「可,可他對你不好……」
「下次他不敢了!」
金奴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纏繞在他脖頸上的鞭子留下一圈圈青紫的鞭痕,空氣湧入胸肺之中,刺激的他不斷咳嗽出聲。
盧卡婭婭氣的將手上的鞭子用力扔在地上,扶太子重新在床上坐好,繼而對金奴吼道:「還不過來!」
後者連滾帶爬的上的前來,掀開李徹的中衣,只見白色的裡衣也已經被血水浸透了。
「無,無礙……」
「這都無礙?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懂醫術?我看你是成心不想活了吧!」
金奴又趕忙說道:「總是頻繁換藥,於傷口無益……平躺休息,血自然會止住。」
盧卡婭婭欲要發飆,卻被李徹抬手阻止:「他說的沒錯。」
金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位大宸的太子,只見他雖然面色慘白毫無血色,但言談舉止仍舊從容不怕,自有氣度。
「哼,今天先饒了你,不過你日後再敢對大宸太子不敬,小心本公主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敢了。」金奴回答的唯唯諾諾。
李徹也正看向眼前這個叫金奴的人,他似乎是一個謎,說著不敢的話,卻沒有絲毫怯懦,就算是方才命懸一線也沒有到求情的地步。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身為一個奴才,居然有著不遜色太醫的醫術……
「大宸太子是本公主喜歡的人,以後可是要做本公主駙馬的!你們都給我機靈一點!不要自找死路知道嗎!」
「是!」屋裡的另外兩個丫鬟卻嚇的戰戰兢兢。
李徹只覺得耳朵一緊,忍不住問了一句:「公主方才說什麼?」
盧卡婭婭又馬上捧著一張笑臉看向李徹道:「我說我喜歡你,等你傷好了,咱們就回去成親。」
太子只覺得嘴角一抽,表情有點僵硬:「公主不要說笑。」
「我沒有說笑,你長的好看,我盧卡婭婭喜歡你!喜歡就要成親啊,不然讓別人搶去了怎麼辦。」
李徹繼續苦笑:「我已經成親了,有妻有子,萬不敢耽誤了公主。」
「沒關係,那是你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只要你以後好好跟我過日子就行了,兒子還可以再生嘛!」
李徹這才意識到,她說的並非玩笑,臉上的笑容霎時間消失殆盡:「公主到底想要什麼?胡歧國想要什麼?跟本太子說這樣的玩笑話?」
「要你啊,我要你,胡歧國要你,等你父皇的壽宴結束了,我們就回去成親!」
她說的興奮,熱情洋溢,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似乎一閉上眼睛就是他們大婚的畫面。
「我已成親,不會再娶旁人,就算納妃也應徵得正室同意,這是我們中原人的規矩,還望公主知悉。」
盧卡婭婭笑著說道:「我不用知悉,再說了,你要是不願意娶我,那我可以娶你,我阿爸阿媽不會反對的。」
她說的認真,不似在開玩笑,話中帶笑,神態輕鬆。
不是在演戲,也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但是聽在李徹的耳中卻覺得有些警惕。
奈何自己現如今被困在這裡,只得退一步說道:「公主說的,一向沒有先例,要是讓我娶你也行,不過這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我之間沒有媒人,也得告知父母高堂,否則就是不孝。」
「這麼說,你答應了?」
李徹見她言語間興奮的迫不及待,便順著她的話道:「我答應沒有,我不是說了嗎,要告知父母……」
「你就是想要回宮唄。」盧卡婭婭站起身來,居高林夕的看著他,雙手環胸說道:「敢情你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想回宮唄。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既然我盧卡婭婭在路上撿了你做夫婿,就不會輕而易舉的將你放走,我們胡歧國地方小,人口少,打不過你們大宸,所以我也只能偷偷的帶你走了,就讓他們以為這大宸的太子,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