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一下子就嚇呆在坐位上了。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張晨扶著頭說:「對不起,我……你接著說。」
「我見過他……上個月我生病,他說帶我去他朋友的醫院,順便想見見他朋友,我就和他一起去了。當時他給那個人打電話,一直沒打通……就問導診,劉什麼笑,今天上沒上班……我就聽到了。一下子想起來,就是上次我在他家聽到的……劉什麼笑。」
「哪家醫院?」張晨拿出筆錄本,小常說完是醫院和科室。張晨把筆錄本放進去,轉頭看著小常:「這件事兒我會保密,我只會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要再和別人說。」
「我明白。」小常點了點頭。
「我送你回去。」張晨給油,送小常回了郭家。
到分局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門房大爺看到張晨的車,把大門給他打開。
張晨停好車進了樓,走到郭陽的「房間」外,郭陽裹著張晨的警服睡著。張晨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把門兒打開,走到郭陽身邊,拳頭握得特別緊,自己搖了搖頭,推了郭陽一下:「醒醒。」
郭陽眼睛睜得很快:「出事了?」
「起來,提審你。」張晨微笑著說。郭陽坐起來,張晨拉著他從裡邊出來,看了一下手錶,一點。
「去我辦公室。」張晨扶著郭陽往樓上走。
推開辦公室的門,寒晨光還沒回來。
「你先坐下,醒利索了我們聊。」張晨看看郭陽。
「直接說吧,當兵的出身。半夜雞叫是常事兒。」郭陽看了一眼桌子,「哪個水杯是你的?」
張晨隨手拿起一個一次性紙杯,看了看郭陽,又放下,把自己的杯子倒滿溫水放到郭陽面前。
「那我們開始。」張晨打開筆錄本,「你繼續說實話。」
「放心。」郭陽看了看張晨,「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
「你說實話。」郭陽嚴肅起來。
「你審我呢?」張晨臉也繃了起來。
「呵呵,沒有。」郭陽笑了,「要是真沒出事,你笑著說話吧,笑的時候好看。」
張晨的臉立刻就掉下來了:「郭陽。你、嚴肅點兒。」
郭陽一愣:「成成。您說。」
「王琳有個男朋友你認識麼?」
「她?不知道……」郭陽搖了搖頭,「我和王琳其實接觸不是特別多,我哥我姐什麼的和她談得來,我幾乎和她沒什麼共同語言。」
「你完全不知道?」張晨又問。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談戀愛。」郭陽搖頭,「這誰說的?我姐?」
「你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姓劉的。」張晨看著筆錄筆輕聲問,他始終沒有抬起頭,沒敢抬起頭。
「張晨。」大概兩三分鐘,郭陽小聲的叫了他。
張晨抬起頭,果然郭陽的臉色完全變了。
「誰告訴你的?」郭陽問。
「這麼重要的線索你為什麼不說?」張晨直視郭陽的眼睛。
「什麼重要線索!我不知道!」郭陽吼了起來。
「小聲一點兒。這裡是公安局,你是犯罪嫌疑人。」張晨站起來,「把你和姓劉的那個……男人的關係,說清楚,然後、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行為,或者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朋友。」
「沒有,什麼都沒有。」郭陽面無表情地看著地板。
「我替你說?」張晨走到郭陽旁邊,手拍到郭陽肩膀上,「還是……你自己說。」
話音還沒落,郭陽已經站起來反手把張晨按在桌子上:「你什麼意思!」
張晨想動,郭陽一隻手把他兩手都扳到背後,另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
「郭陽,你是在襲警。」
郭陽沒說話。
「還是、在佔我便宜。」張晨的話說出來,郭陽感覺眼前一黑手立刻鬆開。張晨直起身子,兩眼盯著郭陽:「我是在審案、郭陽。」
「你……」郭陽坐下看著他。
「郭陽,說實話。」張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筆錄本,「你只要回答我的提問。你不要多想,你的私生活我不會四處傳播。」
「我的私生活不是問題。」郭陽小聲說,「他的……是問題。我不想因為我……」
「郭陽!」張晨噌地一下子站起來,「你他媽給我說實話!老子不是陪你玩兒!明白麼!」
郭陽沒答話,繼續看著地板。
「好,先說我。」張晨喘著大氣,「我這人直脾氣,你郭陽私生活什麼樣兒和我無關。但是,我聽見這件事兒,確實生氣。你知道為什麼麼?行,你不用管為什麼,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先,要不然咱今天也折騰不出什麼來了!」
郭陽抬起頭:「你說。」
「你拿沒拿我當朋友?就算咱就認識兩天,你那個!相見恨晚!你和我嘻皮笑臉!你那個什麼打你可以輕點兒!你拿我衣服當被蓋的時候!你他媽心裡想的是什麼!」張晨說著眼睛已經紅了,「說!」
郭陽抬起頭:「是朋友。但是,我喜歡男的,這是事實。所以……」
「所以我這兒敬重你是條漢子,傻美傻美的拿你當哥們兒,你心裡其實拿我當!當!當!」張晨找不出更合適的形容詞。
郭陽沒有出聲,張晨繼續大喊:「郭陽。我是真心拿你當朋友,我看到你在那兒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的不顧自己,替別人洗脫關係的時候,我有多佩服你!你他媽!你他媽喜歡男的不要緊!可是,可是……」
「我沒對你動歪心眼兒!」郭陽抬起頭,「也沒想從你這兒佔什麼便宜,但是,我承認我挺喜歡你的,覺得你挺好玩兒的,你要說我對你心思有多純潔麼那不可能,但是也絕對沒那麼髒!」
「你是不是對男人都這樣兒?對寒哥也是?」張晨試探性的問,心想你要是對男的都這樣兒,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頂多就當你有這毛病,就像好色的男的總喜歡佔小姑娘點兒便宜似的,以後嚴肅點兒也就罷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寒晨光長得漂亮,沒想戲弄。」
「我操你大爺!」張晨聽完就火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急什麼!」郭陽也站起來,「你他媽憑什麼跟我這兒大喊大叫!我摸你了還是親你了?」
張晨不說話,站著看著他。
兩人對視五分鐘過去,張晨看了一眼鍾:「沒時間了,坐下,說劉什麼笑的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兒!這和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郭陽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間腦子一震,他原來的男朋友回來了,他原來的男朋友是海員……
「你現在不說,我也得去問他。」張晨很冷淡的說,「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包括對寒哥。」
郭陽惡狠狠地看著他:「毒品是我的。我沒話可說,我認罪。」
「漂亮!」張晨合上本,「郭陽,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幫你,是因為我要找出真正的罪犯,不是因為你是我朋友。你保護你男朋友,那可以,你衝我認了罪。我也會把所有的疑點都解開。一個都不會放過。明白麼?我是警察,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照樣兒,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郭陽,這是我的責任。」
郭陽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劉伊笑,劉伊凡的哥哥。我和他是在網上認識的。他是我男朋友,有一年多的關係了,我和劉伊凡也認識,是因為他哥哥的原因,劉伊凡不知道我和他哥哥的關係,只認為我們是好朋友。別人也都不知道他這方面的事情。」
「他最近有什麼反常?」張晨見郭陽開口,也坐下打開筆錄本。
「他以前的男朋友,從國外回來了,是個海員,說是回來結婚。」
「叫什麼?」
「不清楚。」郭陽小聲說。
「除此之外沒有了麼?」
「嗯。」
「劉伊笑平時的朋友多不多?有沒有亂七八糟的人?」
郭陽一愣,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從來沒有涉足過劉伊笑的朋友圈,也沒打聽過他的私生活。劉伊笑喜歡保留個人空間,郭陽就從不涉足,只是每月一次的見面。
「我……真不知道。」
張晨一愣:「不知道?」
「不……不知道。」郭陽歎了口氣,「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他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除了劉伊凡,我誰都不認識。」
「行了。知道了,你回去接著睡。」張晨把郭陽扶起來。郭陽連碰張晨一下都不敢,馬上往邊上閃。張晨看到這樣臉也紅了:「對不起,剛才……我失態了。」
「張晨,你知道我喜歡男的,是不是特別討厭我?」郭陽問。
「只要別把我當小姑娘調戲,你心裡別對我想那些髒事兒,就談不上討厭。」張晨說著帶他往樓下走。
進了號兒,郭陽把張晨的警服拿起來還他。
「蓋著吧。」張晨臉看著別處,沒接。
「別別,別回來給你弄髒了。」郭陽遞到張晨手裡。
張晨接過來,往床上一扔:「你只要想著這是你兄弟的外套,不是小姑娘的內衣褲就成了!」說著往外走。
郭陽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小孩兒。
「兩個姓劉的人的事兒,我有分寸。你放心。」張晨走出去,又回來小聲說了一句。
「嗯。」郭陽點了點頭,「你還不睡覺麼?」
「我等寒哥。」張晨說著往回走,「剛才,對不起了。是我不對。」
「沒,正常。」郭陽低頭歎了口氣。
張晨笑了:「趕緊睡覺!明兒專案組來了,你還有仗要打呢!」說完轉頭上樓。
郭陽看張晨走了,瞅了眼手裡的警服:「操,這要是我兄弟的外套我大熱天兒的捂痱子啊!唉,看來這色心以後都不能有了。」一邊自己說著一邊又把自己裹上,心裡想著,劉伊笑,你可千萬別出事兒。小孩兒,你給我穩住了。小常,你等著!
張晨回到辦公室,給寒晨光打電話,關機。
走到水房洗了把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剛才的火也發過了,心裡的不痛快也出來了,是、拿郭陽當朋友,甚至當哥哥一樣待見,看得起。反過來,他拿自己當小姑娘一樣動髒心眼兒,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想著想著搖了搖頭,得,我這人還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這輩子還真他媽改不了了。多大點兒事兒啊。一拍桌子,拿起筆錄本,半夜把自首那位提出來了。
「大半夜的還審?」自首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看著張晨。
「覺得你有話沒說完。咱說說吧。」張晨說著打開筆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