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晚上做一道秘製的叫花雞給您賠罪吧。」沈醉拍拍周老先生的肩膀,「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可要說話算話!」周鮑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爺子面前耍花槍,我怎麼敢?」沈醉一笑。
主持人遞上話筒,沈醉正了正領結,清風般邁向舞台中央。
「帥得讓你想給他生孩子吧?對吧對吧?」笑笑一臉的陶醉,沒有注意到林夏眉頭微蹙。
初見沈醉的那一刻,她的心臟幾乎停跳,不僅是被他的風采震懾,而且是覺察到一縷隱約的妖氣,很淡很淡,轉瞬即逝。
可林夏堅信自己不會看錯。老爹曾問她,你說咱們家為何能吃這麼多年的江湖飯?林夏猶豫了一下,回答說您昨天剛賣出五份假膏藥,賣假藥的沒有超過您的,莫非是咱們老林家傳承了坑蒙拐騙的基因?
林建南老臉一紅,給她一個爆栗,說那都是老爹自己的聰明才智,跟祖宗沒半毛錢關係!咱們家能在江湖上立足,當然全靠著一把金刀,一雙妖瞳嘍!金刀就不用提了,這妖瞳可是林家傳承幾十代的秘能,如同鐵律從不出錯!
難道沈公子招惹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林夏正嘀咕的時候,沈醉轉過身來,雙眸恰好對上了林夏的目光。林夏一怔,一下子彷彿飄在雲端。
「是在看我嗎?小夏,他是在看我吧!」笑笑幸福得快要暈倒了。
沈醉移開了目光,清了清嗓子:「再次抱歉,我來晚了!」
「不晚!」觀眾們熱烈地回應。
見鬼!就算是妖物又怎樣啊!老天賜你這雙電眼,就是讓你無論做什麼都會被原諒的啊!林夏心裡歎氣。
「感謝大家今天光臨Fugin承辦的世界廚師聯合會廚藝競賽中國站,當然,我知道很多人是來看我的……」
「當然是來看你的!」觀眾席上有女孩尖聲大叫。
「我在北京開業已經十年來,這十年來你們陪我走過了一段十分寶貴的時光,餐飲界的各位前輩,尤其是周老先生,因為我沒少著急上火的……」這位沈公子根本不像是在千萬人前演講,舉重若輕,彷彿是在大伙面對面傾訴。
「十年來京城的餐飲界說是翻天覆地應該不為過,今晚過後,新的競賽就要開幕,又會有新人被推上廚神的寶座。我想這個時候來宣佈以下的決定,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沈醉說到這裡頓了頓。
「那麼請問我們的沈公子,今天我們將要見證什麼呢?」主持人非常機敏地插話幫腔,「難道沈先生終於決定要向影視業進軍了麼?還是傳說中的新餐廳籌備已經完成呢?」
所有人都滿懷期待地望著沈醉,可對沈醉的操作瞭如指掌的周鮑勃卻一臉迷茫。
「我宣佈,退出世界廚師聯合會,也退出這場比賽。」寂靜的廣場上,回聲四處飄蕩。
林夏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工作人員去給周老先生找一些救心丸來了……周鮑勃一副心絞痛發作的樣子,眼看就要背過氣去了。
寂靜被一聲驚叫打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親衛隊方陣裡幾位上年紀的大嬸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眼看著現場就是一場混亂。
「攔!攔住他!他……他喝蒙了胡說呢!」周鮑勃呻吟著。沈醉可是一顆巨大的搖錢樹,給世界廚師聯合會和數以競賽帶來了成倍的收視率增長,如今這傢伙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宣佈退賽!這不是喝蒙了是什麼?
「慢,」沈醉笑笑,還是差不多的笑容,卻忽然有股無形的威嚴,沒人敢往前走了,「今晚是大家開心的場合,開心完了再說。」
他招招手,人群後方忽然出現了兩輛重型卡車。車廂上全都蒙著黑色幕布,不知裡面究竟藏了什麼東西。
林夏心說公子哥啊!都到這時候了,您還有多少蛾子留著沒放出來?
沈公子輕輕打了個響指,黑幕同時落下,第一輛車上,高聳起一座DJ舞台。第二輛車上卻只有堆積如山的香檳酒!
「所謂廚藝,原本是不用比賽的,一道菜餚一杯酒就是一餐飯,食罷離席,香氣入魂,這就是廚師的成就和滿足。贏了多少場廚藝競賽,家裡衛生間裡擺了多少獎盃,都比不上你做菜時加入的一滴醬油。今時今日的沈醉還需要廚藝競賽麼?今時今日的廚藝競賽又需要沈醉麼?」他張開雙臂,笑得那般燦爛,「便如醉後的一場別離,心·滿·意·足!」
靜了幾秒鐘後,滿場歡呼。是啊,今時今日的沈醉還需要通過贏得競賽來證明自己麼?他已經超脫於競賽之上,他已經出·神·入·化!
「這些就是我給你們告別禮物!Let』s party!」沈醉舉手過頂,全場響徹強勁的舞曲,人群潮水般湧向卡車,保安們焦急地維護著起碼的秩序。燈光閃爍中,比基尼女郎們把打開的香檳成瓶的拋給那些揮舞的手臂。
根本不需要燈光師的配合,焰火師早就按下的發射鍵,煙花瞬間點燃了廣場的上空。笑笑像一陣風似的從林夏身邊衝下台去,模特們也都歡呼著加入了狂歡的人群。
只有林夏還留在原地,呆呆望著沈醉的背影。他也沒有動,沒有了千嬌百媚的陪襯他顯得那麼孤單,影子被拉長在舞台上,隨著煙花的綻放忽隱忽現。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這是某天晚上難得一起看電視的時候白起隨口說的,那時候豈不正是這個沈醉跟那位眉目生春的主播小姐在侃侃而談,下面歡呼聲此起彼伏?
「在舉杯痛飲之前難道不該有歌聲麼?請稍等片刻!我為大家準備了我的保留曲目!」沈醉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一陣颱風似地奔向DJ舞台,剝掉外面的禮服露出半透明的露肉襯衫。
見鬼!林夏你又濫用同情心了!這種貨色憑什麼要孤單憔悴?人家生活裡有的是美食美酒和女主播啊!人家根本不必向你這樣踩著細高跟鞋穿著會走光的短裙在夜風裡受凍來討生活!你有什麼資格可憐人家?
「笑笑幫我拿香檳我要一整瓶!」林夏拎著高跟鞋衝下台去。
貳、病人
煙雨胡同,北京城最普通的一條小巷,毗鄰平安大街,卻出奇地安靜。
夜色已深,除了幾盞老路燈還昏昏欲睡的堅守崗位之外,只有那棟三層意式小樓裡還亮著燈。
煙雨胡同十八號是林家的老宅,一年多之前那個叫白起的傢伙拿著林夏老爹林建南親筆簽下的協議書,租走了樓下的兩層,開了一家診所。除了白起之外,診所裡還有個叫阿離的男護士,是個搖滾少年,平時跟林夏關係倒是不錯。
這個時間兩位房客已經睡下了,廚房裡還傳來陣陣鬼哭:「夜太美,儘管再危險……」
林大小姐很喜歡唱歌,可無奈她有條跑調到送人離開千里之外的嗓子。大一第一天上課,林夏就讓教聲樂的老太太懷疑了人生。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音樂學院教了三十幾年書,退休之後還想發揮餘熱才到他們那所野雞學院上課。結果在林夏一節課內第四十次跑調後,老太太垂淚輕撫著她的頭感歎:我以前覺得為人師表,只有不盡心的老師,沒有教不出來的學生。遇到你,我才知道天下之大呀!
從那天起,學校裡流傳著林夏能把教授唱哭的傳聞。可林大小姐何等人物,不會因為流言蜚語就停下邁向天後寶座的腳步,去卡拉OK唱歌的時候,麥霸之魂總是熊熊燃燒,於是又有「女胖虎」的諢名。
她很久沒有這麼嗨過了,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國度是以舉辦party的好壞為標準來分配權力,那沈醉絕對是它的皇帝! 回家的一路上,林夏還能感覺到血管裡有舞曲的節奏在跳動,一路嗨歌穿過小巷,到家才發現一片黑咕隆咚,再看看時間竟然已經凌晨兩點了。
這麼早就睡,你們都是趕著明天要去早市的老人家麼?林夏悻悻地準備回屋睡覺,沒走兩步忽然聞到廚房裡誘人的香味。
灶上的深口燉鍋裡飄蕩著濃烈的鹵香,打開蓋子,是滿滿一鍋鹵到酥爛的牛肉,深棕色油亮亮,不用嘗就知道已經很入味了。
肚子咕咕一聲響,林夏這才意識到今晚她其實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只顧著跳舞喝酒了。
天助我也!林夏流著口水盛了一盤,心說再有瓶冰鎮的啤酒就完美了!打開冰箱果然發現了兩瓶比利時白啤,下面一層還放著一盤麻辣龍蝦尾、一盤白灼的花蛤。
白起先生,你雖然那麼討嫌又那麼不近人情,還不知道是人是鬼是妖是什麼東西……但就衝你這備戰備荒的人生態度,也該跟你續租了!
林夏從不下廚,可白起卻在廚藝上頗有研究,偶爾會做幾個精緻的小菜,獨自坐在二樓露台上飲酒。他永遠都是都按規矩辦事,雖然住在一起,可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從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也沒有邀請過林夏嘗嘗他的手藝。
林夏有時候刷淘寶刷到半夜,餓的前心貼後背才發現自己沒有儲備糧,於是躡手躡腳下樓偷吃白起在冰箱裡的存貨。自幼習武的女孩這方面有優勢,腳下輕重極有分寸,從來沒有被抓過現行。
「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像冰錐一般穿過林夏的後背,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夏從冰箱門後探出腦袋來,表情有點囧。白起悄無聲息出現在冰箱旁,冷冷地看著林夏。他穿著一件貼身的黑絲綢睡衣,腳下是黑絲綢拖鞋,頭上還掛著黑色眼罩,臉色蒼白,活像是支從煤堆裡刨出來的粉筆。
要不是多喝了幾杯膽壯,林夏絕對嚇得叫出聲來,您這是出來勾魂吶還是攝魄吶?
「你在做什麼?」白起的目光轉向林夏手中的食物。
「我我……我弄點東西吃。」林夏有點結巴。
「那應該是我睡前燉的牛肉吧?龍蝦尾和花蛤應該是我明天的午餐。」
平心而論,這傢伙看臉並不比沈醉差,可就沖偷他點吃的他就要黑臉的臭脾氣……一輩子打光棍去吧!林夏心裡恨恨地想。
但如今被抓了現行,以房東身份撒潑打滾在白起那裡大概也行不通,還是曲線進攻為宜!笑笑說了,她林夏的特長也就是金刀無敵和胸大腿長,要發揮自身優點,摒棄「紅顏是禍水」的封建思想。
林夏在動刀和色誘兩條路線中猶豫了一秒鐘,考慮到國家還有《治安處罰條例》這種東西的存在,只得退而求其次。
「哎呦……人家……被你嚇到了啦……」 林夏的眼神從窮凶極「餓」轉變到楚楚可憐只用了不到半秒鐘,畢竟是學表演的,扮強時自可伏虎擒龍,扮弱時絕對弱不禁風。
白起忽然出手,抓住了林夏的皓腕。
林夏心說哎喲!這招對死人頭還真管用?莫非是姐姐我最近演技猛飆晉陞性感魔女級別了?連白起這死人頭都被姐姐的美貌感化了?不過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他可別有什麼非分之想!
這邊心理活動還沒完,白起就鬆開了了林夏的手腕。
「脈搏每秒60次,心肺功能正常。從呼吸的味道來判斷,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剛剛超過酒駕的標準。除了大腦運轉不暢之外,沒有任何問題。不過你大腦運行不暢的問題一直就有,不喝酒也一樣。」白起點了一支煙繼續,「別扮林黛玉了,我記得跟你講過,《紅樓夢》選角的話,適合你的人姓薛。」
「薛寶釵?」
「薛蟠。」
「你不膈應我會死啊?」林夏也不裝了,「偷個龍蝦尾吃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今晚我們那個派對上大龍蝦隨便吃!要不是我顧著跳舞沒吃上,你這點小吃還不在本小姐眼裡!」
「哦?不是被人拉去跳舞暖場麼?那種捧著花束圍著明星傻笑當綠葉的工作,在你看來算是派對?」白起一如既往地毒舌。
「可·笑!」林夏指著白起的鼻子,「看好了,本小姐今天也讓你長長見識。」
她一轉身,風擺楊柳般走起了貓步,彷彿一瞬間穿越到了巴黎時裝周的T台上,鎂光閃閃,裙擺飄飄。
白起抽著煙,默默看著林夏人來瘋似得走了兩個來回,在冰箱前凹了結束造型,目光對著不存在的觀眾們卡卡放電。
「看見沒有!」林夏結束了表演狀態,小太妹似的靠在冰箱上,往嘴裡丟了一隻龍蝦尾,含糊不清地說,「這身材……這眼神……這造型……怎麼就不能是下一站天後?」
沉默了很久很久,白起搖了搖頭。
「至於麼?」林夏覺得白起是在心疼自己的龍蝦尾,「算我借的行了吧?等我紅了請你吃澳洲大龍蝦!」
白起沒再理她,把剩在鍋裡的牛肉倒進保鮮盒,放進冰箱中放熟食的那一格。這傢伙放任何東西都有固定的位置,永遠都是一絲不苟。
「你都不知道我們今晚的派對多棒!那些大明星、有錢人全都喝得五迷三道,我還跟前些日子拿影帝的那誰誰跳舞呢!派對主人是個極品土豪,一身愛馬仕,全場香檳不限量,大卡車拉了好幾趟,隨便喝!笑笑說每瓶都得一兩千塊!」林夏講得眉飛色舞。
「不信是不是?」林夏從包裡扯出一瓶香檳放在灶台上,「看!我夠意思吧!還帶了一瓶回來給你!」
那是一瓶產自法國的唐·佩裡儂香檳,在日本的夜店裡有個俗名叫香檳王,漂洋過海來到中國,最便宜的也要2000塊以上。笑笑沒說錯,沈醉就是這樣的人,凡他經手的東西,一切都要最好的,他是個廚子,食不厭精,燴不厭細。
「這也是借來的?」白起冷冷地問。
林夏一愣,「什麼意思?」
白起忽地關上了冰箱門,「你想要炫耀的,我已經全部理解了。你今晚喝了很貴的酒,和很有錢的人跳了舞,並不代表你踏進了他們的圈子。別人的風光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在他們眼裡只是個好看的陪襯。另外,請把這瓶酒拿走,我不想來路不明的東西出現在我的廚房裡。」
「靠!」林夏毛了。
酒意忽然退卻,最後這句她總算是聽懂了!
「你說這是我偷來的?」林夏眼睛瞪得溜圓。
白起不再理她,轉身走向樓梯。林夏站在原地把牙齒咬得格楞楞作響,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拎起酒瓶子一閃身追進走廊裡。
「有種把話說清楚!」這次林大小姐真是怒髮衝冠了,恨不得一酒瓶子拍在白起腦袋上。
白起轉過身,默然地看著高舉酒瓶的林夏。他什麼也沒說,可那種居高臨下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讓人渾身的血都涼了。林夏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在白起的眼裡渺小得就像螻蟻,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總是林夏嚷嚷著要把白起攆出去,可若說配不上這棟優雅老宅的,也許是林夏自己,而不是那個一舉一動都氣宇凌人的白起吧……
對視了半晌,林夏狠狠地扭頭,把那瓶酒順著窗子甩進花園,踩著細高跟的紅底鞋咯登登離開。
白起站在原地,直到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他轉過頭,望向掛在屋簷下的一輪皎白的明月,沒來由地歎了口氣。
死人!死人!死人!
林夏整個人蒙在被子裡,雙腳猛踹,林家金刀下盤術,「風擺荷葉」、「喜鵲登梅」、「鴛鴦連環」……全當踢在白起身上。
瞪著一雙死魚眼看我是什麼意思?我林夏是死是活爭不爭氣跟你有個屁的關係?咱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充其量就算是半個室友!你有多大出息?你再怎麼牛逼還不是躲在這個人類的角落裡開診所收診金過日子?你還不如笑笑講道理呢!我一個三流……啊不五流小演員,我要出名要賺錢要養活自己,我不拋頭露面?你當我是尼姑啊?姐姐我就靠你給的那點房租過一輩子啊?哪天你說聲不租了捲鋪蓋走人,我哪兒找人說理去?
說起來這死人對姐姐我的事情怎麼會這麼上心?難不成……是想追我!林夏忽地從被子裡探出腦袋來,隱約有撥雲見日的感覺。
這麼想也有點道理,看白起一臉禁慾的模樣,大概是沒見過什麼女人,跟姐姐我朝夕相處,不經意間就把我當成心目中的女神了!
可他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兒,沒有戀愛經驗,女神也得過日子啊!女神也得吃飯睡覺放屁拉屎啊!哪個女孩不都是在男朋友面前裝淑女,背地再變成摳腳女漢子?白起肯定是見到姐姐我真實自我的狀態,跟自己心目中的我對比整個人崩塌了!才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來。
想到這裡,林夏再度把頭埋進被子裡。不可以啊林夏!不能再想下去了!小白臉雖然帥得掉馬賽克,可又窮又冷還小心眼,動不動就把臉拉得比長城還長,跟這種人談戀愛純屬自虐啊!找男朋友還是得像沈公子那樣,人長得帥不說,事業也好,能賺錢也會花錢,又懂浪漫,唯一的缺點就是看上去有點花心。不過笑笑說男人年輕的時候都是浪子,可只要遇上了自己真正的心愛的女人,就會像焊死在碼頭上的漁船,再也不會離開。
可像沈醉那樣的男人,這輩子還有機會再相遇麼?林夏抱著一隻毛絨大熊胡思亂想,疲倦如漲潮的海水般席捲而來,不一會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