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大學考的是霖城聯大, 簡稱霖大。霖城聯大的前身是位於霖城大學城的七所高校。這七所高校本身的特色是小而精, 在各自的專業領域很有份量, 但綜合實力在全國來看都不算特別突出。五年前, 七所高校合併為霖城大學,綜合實力立刻躋身國內高校top5, 分數線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棠雪擦著霖城聯大的分數線被錄取,但她的分數夠不上自己填的專業, 於是被調劑去了獸醫專業。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大學裡還有獸醫這種專業。
棠校長有些擔憂:「獸醫不就是給母豬催奶的嗎?難道你以後要進養豬場給母豬催奶?啊不行不行, 我一想那個畫面我就頭暈……你給我好好學習,爭取走學術路線吧,以後進高校可以當老師, 教別人怎麼給母豬催奶。」
棠雪並沒覺得學術路線有更靠譜。
不過她天生心大, 也就眼黑了那麼一下下,之後該吃吃該玩玩, 浪完剩下的暑假, 拖著行李箱開開心心地上學去了。
獸醫專業又怎樣呢, 至少「霖大」這塊牌子說出去, 還是很可以裝裝x的。
棠校長不放心, 跟著她一起上了高鐵。
同行的還有棠雪的高中同學, 廖振羽。
廖振羽和棠雪當了三年同學,基本算是棠雪的小馬仔, 平常都喊棠雪「老大」, 不過在棠校長面前他不敢造次, 怕老大被老大的爸爸罵。
所以就只能喊她名字,「棠雪」兩個字從他嘴裡講出來時別彆扭扭的,很不習慣。
棠校長就覺得這廖振羽有問題,扭扭捏捏的樣子,搞不好又是想拱自家小白菜的豬,這都不知道是第幾頭了,呵呵。
他老人家就狀似不經意地透露了一下自己年輕時玩散打的經歷。路上遇到小混混,一拳頭下去,小混混哭著報警了;丈母娘家殺雞不用刀,他擰一下雞脖子,雞就斷氣了……
廖振羽在旁聽得心驚肉跳,講話都快變結巴了。
棠校長有些滿意。
棠雪坐在窗邊,手撐著下巴,看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高鐵的速度太快了,她看得有點頭暈,扭了扭脖子,她說:「好無聊啊,廖振羽,要不你轉專業吧?」
廖振羽呆了一下:「轉、轉什麼?」
「轉到獸醫專業來啊,我一個人多無聊。」
坐在倆人中間的棠校長聽完這話,都想給她腦袋上來一巴掌了:「人家好好的醫學院,你讓他轉獸醫?別胡鬧。」
「獸醫怎麼了呀?反正都是看病,給人看給豬看不都是救死扶傷嗎。再說了,你看電視上那些新聞,給人看病有可能被人打,給豬看病,豬會打你嘛?」
棠校長被她的歪理邪說震驚了,一時又找不到詞辯駁,指著她說:「你,你這,你這個……混蛋!」
棠雪有些委屈和惆悵,趴在面前的小桌板上,嘟著嘴小聲說:「我是怕,又一個人走散了啊……」
棠校長愣了愣。
廖振羽說:「老……老……棠雪。」
棠校長有些不高興地看他一眼:「你怎麼叫她『老棠雪』?我女兒很老嗎?」
「啊?不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棠雪,我看過地圖,農學院和醫學院離得不遠,我們還可以一起吃飯和自習。」
「嗯,好吧。」棠雪趴在小桌板上點了一下頭。
從湖城到霖城的高鐵是三個多小時。棠校長陪兩個孩子辦好入學,安排好宿舍,在霖大的食堂吃了頓晚飯,然後他要坐晚上的高鐵回去。
棠雪想把他送去高鐵站,棠校長死活不肯。
在校門口分別的時候,棠校長又囑咐她:「你好好學習,爭取保研,碩博連讀更好,當然了想出國也行,你放心咱家有錢的,現在進高校都要博士以上了,嘖嘖……」他還惦記她的學術道路呢。
「爸爸,我覺得你越來越嘮叨了。」
棠校長轉過身,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
因為爸爸老了啊。
「然後咧?你們打起來了?」
「沒有,差一點打起來。我不小心碰到他們一個人,他們就推了我,還罵我。然後我們兩邊吵起來了。」
「後來呢?」
「後來下了挑戰書。」
「……什麼鬼?」
「就大家決定切磋一下,輸的一方道歉。」
「嗯,人沒事兒就行。」
「老大這麼關心我,好感動。」
「回來別忘了洗襪子。」
「……」所有的感動都是幻覺。
——
晚上棠雪把黎語冰的襪子準確快遞到廖振羽手裡,然後她把廖振羽上下打量一番,問道:「真沒挨打?」
「沒。不過老大,他們太囂張了,你看。」廖振羽說著,把手機遞給棠雪,一邊解釋,「他們在網上到處說這件事,發微博,發朋友圈,在城市版塊和咱學校的論壇都發了帖子。還有更可怕的,我剛搜到,他們那個俱樂部,有人得過花樣輪滑比賽的獎。我感覺我們社團要完蛋了。」
棠雪手指滑動,看著那帖子的內容,接著又在網上隨便看了看那個俱樂部的資料,她把事情前後一尋思:「呵呵。」
「怎麼了?」
「傻子,你們被套路了。」
「什麼意思?」
「新成立的俱樂部,急需擴大知名度,週末的晚上,故意找茬,挑起矛盾,博人眼球,大肆宣傳……所有這些,都符合炒作的特點。人家是想踩著霖大炒作自己的俱樂部呢。」
「呃。」
廖振羽感覺事情不妙,立刻把老大的猜測上報給了社長。
社長也已經有這個懷疑了,問題是,不管對方是不是炒作,他們都已經騎虎難下了,現在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贏,要麼丟人。
「我正在嘗試聯繫看能不能請咱們學校練花樣滑冰的人幫忙。」社長大人說。
棠雪在旁聽得直搖頭,「這不是瞎胡鬧嘛。」
廖振羽掛掉社長的電話後,悄咪咪推了一下棠雪的胳膊,「老大,你有辦法對不對?幫幫忙唄?」
「洗襪子。」
「好好好,洗洗洗。」
——
星期日的晚上,八卦在網上的傳播是病毒式的,好像一夜之間,全學校的人都知道輪滑社要跟校外人士決鬥了。一時間說風涼話的有,看戲的有,出主意的有,捏了把汗的人也有,但更多的是同仇敵愾,畢竟身為霖大人,沒誰樂意看到自己學校的同學被外邊人欺負。
一定要贏啊!
這是很多人的心聲,體現在朋友圈裡就是瘋狂的刷屏。
棠雪莫名覺得壓力好大。
決戰定在第二天的週一,校團委聽說這件事之後給緊急開了綠色通道,東操場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的使用權歸輪滑社,團委老師語重心長地說,校方能提供的也就是主場優勢了,希望同學們自己加油blabla……
輪滑社從來沒得到過這————麼大的活動場地,社長真是受寵若驚。
棠雪下課之後奔向操場,到地方一看,霍,怎麼這麼多人!
大部分都是來看熱鬧的。
就連黎語冰都來了,一邊肩膀上挎著書包,穿著標誌性的白色運動服,閒閒地靠在操場邊的鐵絲牆上,自成一道風景。
有些人就是這麼神奇,他低調,安靜,沉默不語,可你偏偏就是無法忽視他。
棠雪沒時間理會黎語冰,跑向風暴的正中心。
黎語冰也看到她了,見她走過去,他立刻跟上去了。
棠雪走到輪滑社社長身邊,假惺惺地問:「社長,開始了嗎?」
「還沒,還沒定好比什麼。」社長答。
棠雪往社長對面看了一眼,那撥人有五六個,都是男的,為首的一個人染著一頭奶奶灰。她問灰毛:「到底比什麼?」
「還用問麼,就比花樣唄。」
「花樣不行,沒有裁判,怎麼知道誰勝誰負?為了區分勝負肯定要加大難度吧?受傷怎麼辦?你買保險了嗎?再說了,你們有個人花樣得過全國大獎,現在跑來欺負我們這幫業餘的,幾個意思啊?」
「哎不是,你幾個意思啊?不比花樣比什麼?」
棠雪一聳肩膀,「比速度唄。在場所有人都是觀眾。」
此話一出,圍觀者有不少人跟著附和。
灰毛樂了,臉上帶著淡淡的譏諷,說:「小妹妹,你當我傻?你們是不是已經請好外援了?就等著我入套呢?」
棠雪抱著胳膊,學著他的表情,回道:「你也別把別人都當傻子,到底是誰在下套,大家心裡都門兒清,」說著,把學生證掏出來遞給他,「這我學生證,看清楚點,鋼戳,跟門口二十塊錢一張的可不一樣。不相信就去教務處查。」
她這番舉動把灰毛搞愣了,「你說你?」
「啊,我。」
「你跟我們比速滑?」灰毛不能相信,又加強語氣問了一遍。
「我怎麼了,不行嗎?」棠雪說著,看向身邊的社長,「社長,行不行?」
「行,行……」社長感覺自己都開始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