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晚上快10點給我打電話這事真的很奇怪。
雖然大學時我們天天見面,能輕鬆背出彼此的電話號碼,晚上帶什麼夜宵也要互相發短信問一下。但到了成年的階段,這種密切的關係就輕而易舉地被工作切斷了。平日裡我與朋友們的聯繫,遠不如朱主任和張姐多。不過我與徐林她們聯絡再少也是朋友,與張姐他們聯絡再多也只是同事。人與人之間情感繁雜,相處起來其實一直以最初建立的關係為準,除非發生愛情,不然很難穿過人際的屏障。
我有些納悶地接起電話,徐林急促的聲音傳來:「最近有沒有千喜的消息?」
「好久沒跟她聯繫了,她現在那麼火,天天忙得不得了,還是在娛樂新聞的署名處看到的比較多,怎麼了?」
「那何筱舟呢?你總會聯繫他吧,他們倆現在怎麼樣?」
「小船哥我一直聯繫啊,前一陣還打了電話,但沒提千喜的事,到底怎麼了啊?」
「我跟你說,你別驚訝。我手裡拿到了一組狗仔拍的照片,皇冠的老總陳天河跟千喜一起半夜歸家,被人家拍下來了。我剛才給千喜打電話,她一直沒接,我托了關係,希望能把這個新聞壓下來,但是沒戲,人家狗仔投了幾家報紙和網站,我們不登別人也會登,明天就會見報了。」
「不可能吧!」我被她說得濛濛的。
「明早你看到新聞就會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千喜怎麼回事?她這是要做什麼啊?」
「我給她打電話試試。」
「你快打吧!但我估計她也不一定接。要是她接了的話,你跟她說讓她趕緊跟公關團隊想想辦法,這圈子水太深了,我看她是陷進去了。」
掛了徐林的電話,我立刻撥給了千喜,她果然沒接,但過了大概幾分鐘,她給我回了過來。
「千喜!」我很著急,「你怎麼不接徐林的電話?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到底……」
「徐林要跟我說的事我知道,先別說那些,你在哪兒?來找我一趟吧。」
「我在家,你在哪兒?」
「長城飯店,天上人間知道嗎?到了給我電話,我下去接你。」
千喜未見一絲慌亂,我卻因為那個大名鼎鼎的名字而心裡打了鼓。只要在北京,就一定聽說過天上人間,這個帶著仙氣的地方有著各種神秘傳說,而所有傳說都指明那裡是個紙醉金迷的歡場。千喜怎麼會在天上人間?那裡到底什麼樣子?是不是如同傳說中的那麼奢靡?是不是放眼望去全是美貌佳人?是不是人人非富即貴一擲千金?帶著一腦袋問號,我打了車出發,路上我給秦川打電話,他破天荒地沒接,我心裡更不踏實了。
千喜在大門口接了我,很久不見,她更瘦也更美了,可能是喝了酒,腮邊微微帶了一層粉紅,眼角眉梢儘是風情。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我多少有點怯場,進門處站了兩排女孩,我和千喜都算高了,可她們看上去比我們還要高一個頭,穿著閃亮修身的禮服,個個身材苗條,模樣妖嬈。
我小聲跟千喜說:「不用買票麼?我記得以前看天涯的帖子說,進門要100塊錢。」
千喜「呵呵」笑起來,挽住我,「不用!喬喬,你怎麼還傻乎乎的!」
我們一起上了二層一個包間,裡面燈很昏暗,超大的房間坐了不少人,有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正在和一個大叔對唱《如今才是唯一》,看上去和我們平時去K歌的錢櫃什麼的也差不太多,只不過裝飾更豪華罷了。千喜拉著我找了個沙發的空隙坐下來,我們對面的一個女孩立刻給我倒了一小杯洋酒,她蹲跪在一個大靠墊上,穿著職業裝似的剪裁精緻的制服裙,裙子很短,可以清楚地看到白皙的大腿,我忙搖著手說:「我不喝酒,請給我杯水。」
她笑了笑,拿出一個我都沒見過的外國礦泉水的玻璃瓶,給我倒了一高腳杯的水。
「謝謝。」我客氣地接過來。
千喜從果盤裡挑了一顆聖女果扔到了我的杯子裡,我疑惑地看著她,她說:「看好自己的杯子,這樣好認。」
說著她舉了舉她的酒杯,裡面有半顆小青檸。
身旁一位中年大叔端著酒杯過來,千喜嫻熟地跟他乾了一杯洋酒。
中年大叔瞥見了我:「喲,又來了個新的美女,這是誰呀?」
「我大學同學。」千喜笑著介紹。
「那也是高才生啊!美女來喝一杯吧。」中年大叔瞇著眼舉起杯。
「她不會喝酒,我替她喝。」千喜攔下來,又乾了一杯。
我瞪大眼看著她,從來沒想到以前喝杯啤酒都臉紅的她會那麼能喝。千喜被另一邊的人叫住,赫然就是那位一同被狗仔拍到的皇冠老闆陳天河,他們很熟絡,陳天河似乎給千喜介紹了誰,我眼見千喜很快又喝了一滿杯。他們可能談什麼,一起攜手走了出去,千喜給我使眼色,讓我等一等她。
我只好坐在沙發上,整個房間四處都是面目模糊的紅男綠女,有的唱有的喝有的玩色子有的只是迷迷瞪瞪地左右搖晃,旁邊的中年大叔不再理我,摟著那個穿制服的女孩,我看著他湊到人家的耳朵邊,手也不老實,移到了她腰部往下的位置。我皺了皺眉,突然對這個看上去奢華的陌生世界有了股莫名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