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客廳,銀白色沙發上坐著俊朗絕世的少年。
燈光映襯地他面容刀刻般精緻懾人,深幽眼眸彷彿洞察一切,散發出超脫這個年紀的睿智冷傲。
坤叔發現,自家那個愛乾淨成癖的少爺,此時身上那件深藍風衣還在輕滴水、他檀棕色的髮梢還微微帶著濕潤。很好奇,是什麼火星撞地球的大事改變了少爺素來的習慣。
印象中的列衡宇,一旦認定某些事,絕不會輕易改變。
除了「是」,就是「否」。
「坤叔,今夜暫且在西苑休憩。」
坤叔愣了愣,自家少爺大半夜不睡覺,把自己轉移到這裡,就為了換個睡覺的地兒?
也不等坤叔回復,列衡宇自顧邁開修長的步子上樓,房門輕閉。
坤叔皺起樹皮似的眉骨,丈二摸不著頭腦,側頭詢問身邊那位黑衣冷臉的詹姆士:「小宇今兒怎麼了?」
詹姆士冷冰面孔毫無生機,僅僅掀了掀機器似的嘴唇:「今夜宋任重和少爺有過短暫會面。少爺與陽洛天發生過爭吵,並且——」詹姆士頓了頓,雕塑大理石似的臉上浮現幾分異樣。
坤叔不解:「並且?並且怎麼了?」
詹姆士深深盯了眼一臉好奇的坤叔,喉頭動了動,模樣有些不自然:「並且,產生了某些肢體衝突……隨後,陽洛天失蹤。」詹姆士一直暗中保護列衡宇的安全,充當著無形保鏢的職責。幾小時前,大雨傾盆,詹姆士偶一回頭,瞥見雨水紛飛中陽洛天驚人的動作……
約莫是詹姆士的話過於隱晦,坤叔聽得不明所以。
唯一知道的是,當夜的東屋燈火不眠,有人憑欄凝思,一站就是一整晚。
次日清晨,雨後的聖華洗盡鉛華,微微濕潤的水汽凝在翠綠樹葉上,匯聚成水珠滴落在濕潤土地裡。漂亮的天然白石鑄成半球透明似的陵墓,圍著小小一圈活水,活水源頭一顆綠葉繁茂的櫻花樹張開綠傘安靜守候著沉睡的人。
六月時節,櫻花已謝。
黑鞋踏上濕潤的土地,深藍眼眸久久停駐在白色大理石碑上的小小相片。女子年輕、美貌、溫柔,笑容動人。
列衡宇緩緩捂著心口,垂首,輕喚一聲母親。
母親,若有在天之靈,你必定會支持我的決定……
身後窸窣響聲,列衡宇回頭,熹微晨光中,宋任重略帶不安、難掩憔悴地站在三尺之外。彷彿一夜之間,他便消磨了十載年華,成為皺紋深深、髮絲斑白的老人。
他模樣侷促不安,面上難掩尷尬愧疚之色,大概這人打算趁著天色未亮,避開眾人來這一方墓地守候一會兒,誰料在這裡遇見列衡宇。十年來,列衡宇一直排斥宋任重出現在母親的墓前,宋任重只得私下悄悄在那方土地上逗留幾分,說幾句話,甚至不敢觸碰那冰涼的石頭。
昨夜雨急風驟,涼薄的話語彷彿還縈繞在耳畔。宋任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侷促而不安。
他看見自己的兒子慢慢走近,心臟驟然擰緊,少年在其身側頓住步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隨即抬步離開——自始至終,無言。
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薄雲、滲透櫻花樹翠綠的葉,潔白墓碑神聖美好,那一刻,宋任重經不住老淚縱橫。
(謝謝你萌滴留言,開森~不一樣的不過是那個笑著引你走向陽光的少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