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的飛劍削鐵如泥,七齒轉輪所過之處,便是山間最堅硬的岩石也會被碾成粉末。那煉神境靈力轟擊在岩石上直接就能將大塊的岩石爆開一個缺口,而且速度更快。
至於薛天將的雲鬼幡,被那從幡裡放出的惡鬼沾染上,當即就會產生幻覺敵我不分。
這些都是天軍的標配,軍團作戰的利器。若是當初兩軍正面衝擊而非妖方伏擊,這些武器的作用可想而知。
不過落到現在,威力再大,也得打得中才行啊。
只見猴子駕馭著觔斗雲快速地圍繞著戰場左衝右突上下閃避,大片的飛劍轉輪緊隨其後將一切遮擋物都絞成碎末,靈力轟擊散落在他的四周打在岩石上爆開騰騰沙石,而惡鬼更是圍追堵截窮追不捨。
可僵持了好一會,愣是沒見半分戰果。
每當法器好像已經將猴子困住的時候,他總能忽然加速離開包圍圈。每當術法好像即將要打中對方的時候,他又總能身形一晃閃避了過去……
駕馭著觔斗雲的猴子就好像一條泥鰍似地如何都捉不住,分明速度不快,卻又能驟然加速,分明往東,卻又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驟然轉向西邊。
看上去,就如同故意在戲謔眾將一般。
妖群中又爆出了滔天的歡呼聲,本已高亢的士氣更進一步升騰了。
而與此同時,失去了天將拒流陣保護的天兵們又是暴露在崖頂妖眾的箭矢攻擊之下,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如梭的箭雨,對那些修為達到煉神境具備一定術法的天將來說或許無所謂,但對納神境的天兵來說卻絕對是致命的。
局部實力較為強橫的行者道納神境天兵或許並不懼怕箭雨,但他們如何能在提防箭雨的同時,又應對前方碾壓而來的妖眾突擊呢?
轉眼間,好不容易穩住的天軍陣線又一次處於崩塌的邊緣。而那些妖眾自從猴子加入了戰局,已經變得瘋狂無比。
對於天軍來說,眼前的戰局又一次朝著災難性的方向發展了。
箭雨之中依舊馭使著鬼雲幡的薛天將瞪大了眼睛,眼球飛快地轉動試圖捕捉猴子的軌跡,手勢不斷變換口中唸唸有詞,可如論如何,他都沒辦法將一絲鬼魄送到猴子的身上。
此時此刻,同時控制著多達五十隻的惡鬼對他來說已經是超越極限的負荷。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對方的計策。
猴子這一手,根本就不是要與他們正面鬥法,而是單純的降低防禦。只要牽制了天將們,在沒有天將撐開拒流陣的情況下,天兵就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而天軍當中大比例的天將都是悟者道修者,在軍旅之中,悟者道比行者道更能配合軍團作戰。可一旦天兵損失殆盡,大批的納神境妖修近身……
這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
只要天兵被消滅乾淨了,這些天將面對眼前以萬為單位的妖怪,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說不準,還沒等到援軍到來,便已經全軍覆沒!
想到這裡,他停下了對鬼雲幡的操作:「聽著,我們結成陣,一起衝破上方的防禦。」
這一句話音量不大,可聽到這一句,身旁的幾個天將當即錯愕。
「我們」指的該是修為達到煉神境的天將,「我們」走了,那「他們」——這些天兵該怎麼辦?
「薛將軍,這樣……我們回去如何交代?」有天將猶豫著問道。
「交代?你們還想著交代?」薛天將急促地吸著氣,吼道:「你們要真那麼怕交代,就留在這裡,死了就不用交代了!」
一聲暴吼之下,在場無論天兵還是天將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向他們的主將——在天庭,敗將棄軍逃亡,這絕對是重罪!
見眾將反應甚大,薛天將咬著牙,怒視著眼前那一個個驚恐的面容緩緩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想跟我一起走的,就一起,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話畢,他迅速展開身後的羽翼,陣陣雲霧在他腳下凝聚。
見此情形,十餘名天將也紛紛展開羽翼。
「喲?」剛從追擊中緩過氣來懸浮在遠處的猴子臉上緩緩綻開笑容:「這是想硬衝啊,這樣玩,那些嘍囉同意嗎?」
話音未落,只聽那天兵之中當即激起了喧嘩聲。
戰鬥在第一線的天兵紛紛退卻,事態至此,他們如何還能盡心作戰?
「將軍——!你不能這樣!」一個天兵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薛天將的腳:「你不能丟下我們啊!」
「滾開!」薛天將一腳踹開了那天兵,瞪大了眼睛環視四周吼道:「你們想來也可以,若是能跟得上,便大家一起突圍。若是跟不上……大家放心,本將必定向天庭提請,還兄弟們下輩子一番造化。」
這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可話音未落,便見猴子從他們頭頂飛過,掌心法陣閃爍著吸取了幾個陣亡天兵的魂魄:「還是向我提請吧,魂魄落到我手上,天庭也管不著。哈哈哈哈!」
「你——!你這妖猴休要囂張!待本將逃出去,定要帶兵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哦?這樣啊。」猴子嬉笑著平立到懸崖壁上,柱著行雲棍道:「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走咯?行,別人突圍我不攔著,專攔你!」
說罷,嘖嘖笑了起來:「諸位,慢走不送。留下你們主將人頭便好。」
幾句話入耳,那薛天將頓時火冒三丈,面色發紫。
低下頭,他看到四周的天將天兵一個個閉口不言,似是在等著看自己笑話。
只聽他鏘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嘶吼道:「大家跟著我先殺了這妖猴,再衝出去——!」
話音未落,又聽頂上的猴子跟了一句:「你們別管他。剛剛不是說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那啥麼?你們就都別跟,第一輪讓他自己沖。若是掛了他,老子保證你們下一輪再衝,一個也不攔。如何?」
薛天將就要氣炸了。
他好歹也是打過仗的人,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敵將首領。
懸崖下的戰鬥還在繼續,動搖了軍心的天軍如今可謂兵敗如山倒。
薛天將猶豫著攥緊了拳頭,瑟瑟發抖。
猴子則繼續懸浮上空百丈,掏耳朵:「怎麼,又不沖了?再不沖可就來不及了。這位大哥不打算為保住左右壯烈犧牲麼?你放心,你為了他們連魂魄都沒了,等他們安全返回,必定會向玉帝幫你請功。這我這邊嘛,見你如此英勇,回頭肯定也會奏請我們蛟魔王,把你的屍身風光大葬的。如此可好?」
說罷,他伸手一彈,將剛掏出來的耳屎彈到薛天將的臉上。
「你……你……」那薛天將瑟瑟發抖的伸出一手指向猴子,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戰,怎麼就打成這樣了?
「來來來,讓他沖,你們都別攔著。」猴子嬉笑著歎道。
低下頭,薛天將朝著眾天將怒吼道:「你們到底跟不跟我沖?」
那天將一個個低下頭,不開口。
只一個天兵悄悄嘀咕了一句:「薛將軍,要不……就委屈您了?」
一聽這話,薛天將嘴角一陣抽動,臉上神情頓時扭曲,怔怔地望著四周的天兵天將:「你們……你們這是準備看著我死啊?我宰了你們——!」
惱羞成怒,他揮舞著手中的劍朝著那天兵撲了過去。
頓時,懸崖下僅剩一小片的軍陣中心混亂無比,那前線崩得更快了。
「喲,還內訌了?」猴子吹了個口哨一躍上了懸崖上的一棵枯松:「時間不多,大家動作麻利點哈。」
「好勒——!」妖眾們無不揮舞著手中的兵刃應和。